龙九子 第一卷:斯文败类————饮风沈醉
饮风沈醉  发于:2009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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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哥,事情都解决了。”张扬恭敬地低声汇报道。
      “那个丁兆祥呢?”少年依旧闭着眼睛问。
      “在我们的控制中。”
      “记得另外物色一个侯选,以防万一。这种贪婪的货色都不可靠,不过只要我们备好退路就不必担心过河拆桥的意外。”
      “是,安哥。”
      少年忽然睁开眼睛,微微一笑——他的笑容出乎意料的温和秀气。“这里没外人,不必这么生疏,还是叫我佑安吧。阿扬哥、小桥哥,你们可不是旁人。”
      张扬没说什么,但眼神却柔和起来。
      另一边的苏小桥道:“现在整个S城黑道都在我们手中,红门和百鬼会应该可以合并了吧?”
      少年摇了摇头说:“不急。四大家的余孽还在,先收拾尾巴再说。而且虽然我们已经掌握了黑道,但其他方面我们手头只有一个代理市长、一个警察局长以及一个税务局的局长候补,还不足以收拢整个S城。而且我始终有些介意那个华帮,它比我想象的还狡猾。”

      张杨颔首。“你放心,这些我们会注意的。”
      少年“嗯”了一声,又闭上眼睛。“好了,你们也忙了好几天了,先下去休息吧。”
      待到脚步声消失在门外,一直未曾说话的黑衣男子忽然开口:“少爷,四爷请您明天共进晚餐。”
      “四哥来了吗?我都不知道。”少年微笑着,半睁的眼睛却带着淡淡的嘲弄和冷漠。他站起身,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向外走去。“我去睡觉了,不准来吵我。有什么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黑衣男子默默地注视少年离去,眼中闪过复杂难明的神色。
      “那女人呢?”他低声问。
      “送医院了,”毕渊不知何时站在了他身后,平淡地回答,“比上次那个的情况好些。她是职业妓女,收了钱就会闭嘴。”
      黑衣男子半晌无语。
      毕渊安慰似地拍拍他的肩膀说:“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歧。”
      “我明白。”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毕竟……已经过了那么长的时间……”
      寂静的空间里,回荡起沉沉的叹息。


      李佑安觉得有点冷。
      他抬头看了看天,阳光明媚。但是那些灿烂的光线洒在身上却找不到半丝暖意。
      呼出的气息变作一团白雾,似乎昭示着冬天将要来临。
      李佑安缩了缩脖子,皱皱眉。
      他不喜欢冬天,不喜欢寒冷的感觉。而且每当气候潮湿或寒冷时,他就觉得浑身不舒服,全身的骨头都会莫名地作痛。
      李佑安有点后悔溜出来时没多带一件外套。
      他透过粗拙的镜片看着眼前的车水马龙,思量着是不是该找家咖啡馆喝点热饮暖暖身。
      路口的信号灯转绿了。
      李佑安加快了脚步,路过一个趴在人行道上行乞的老人,随手扔下口袋里的废弃车票。
      可惜,当他站在星巴克门口时才蓦然发现,口袋里除了废车票,连钱夹手机也不见了。
      被偷了。
      李佑安多少有点恼怒。他最讨厌出乎意料的状况。
      热气腾腾的咖啡算是离他而去了。无奈之余他只能缩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反正,无论他在哪里应歧和毕渊都能找到他,更何况现在S城是他的地盘。
      只是……冷风往脖子里灌的感觉实在会让人心情恶劣。
      就在原本难得的好心情都被消耗殆尽之时,有一个人忽然停在了李佑安面前。
      这人看起来二十七、八岁的年纪,样貌俊逸,身材颀长,隐隐流露着一股非凡的气质。他淡淡地微笑,看着李佑安的眼神异常的温柔。
      李佑安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平静无澜地唤了一声:“四哥。”
      “你这样会着凉的。”男子脱下外套披在他身上,“我的车停在前面。我请你吃午饭,想吃什么?”
      “不是约好在晚上吗?”李佑安不怎么热情地问。
      “兄弟之间见面不需要时间限定吧?”男子就像好哥哥对待任性的弟弟一样,耐心地又道:“巴西烧烤怎么样?我记得你挺喜欢吃这个。”
      “随便。”李佑安冷淡地说,跟着他上了一辆白色的宾士。
      坐在车内,李佑安一边看着窗外向后飞驰的风景,一边懒懒地敷衍着男子的殷切关怀。想起方才他说的“兄弟之间见面不需要时间限定”,忍不住在心里冷笑。
      这人自称姓龙,排行第四。据说世界排名五百强内的神龙集团是他们的家族企业。两年前,龙四突然出现在他面前,宣称是他的亲哥哥。他还说当年李佑安生下来没多久恰逢龙家的敌人前来寻仇,混乱间不知被谁抱走,下落不明,决非父母故意遗弃。这些年来他们从未放弃寻找他,终于功夫不负苦心人,得愿以偿。

      当这个所谓的“四哥”激动地抱住自己叙说着他们长久的思念时,李佑安只是无动于衷。他没有亲人的概念,不相信感情。也许是在福利院与养父母家的遭遇养成了他冷漠的性情,又也许是内心深处某种根深蒂固的信条。总之,他对突然结束孤儿身份并没有半点感动。

      何况龙四的说辞看似可信,只要细想一下就会发现各种重要细节都模糊不清。而且,龙四曾说他们的双亲早逝,共有九个孩子,他的排行最小。然而两年来他从没见过其他兄长,即使龙四也不过每三个月来看他一趟,并且派了应歧和毕渊二人伴在他身旁,同时履行着保护与监视的职责。最为离谱的是,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龙四叫什么名字,见面只是唤“四哥”。

      所以,无论龙四是不是他的亲哥哥,李佑安根本就不相信他,更谈不上感情。自然他对龙四表现出来的关爱之意始终不以为然——他们两年只见过不到十次,就算再加上刚出生时的三个月,相处的时间也短得可怜,他这个四哥哪里培养来的“兄弟之情”?

      “小九,到了。”
      李佑安漫应了一声,跟着下了车,同时心底讥笑:他从未谋面的父母一气生了九个孩子,看来两人还真不是普通的恩爱。
      龙四找的烧烤店规格颇高,有布置精致的单间包房。李佑安陷在包房的沙发椅里漫不经心地看着龙四点菜,享受着兄长比对情人献殷情更为周到的全方位服务,表面上像个乖宝宝一样一声不吭,心里却早已大大嘲笑了一番。

      “小九,把眼镜摘下来吧,在我面前你还需要伪装吗?”龙四说着,边为他倒上果汁——他总把他当成小孩子看待。
      李佑安依言脱掉笨重的黑框镜,心底却有丝不悦。他不喜欢龙四总是用这种自以为与他亲近的态度,提出种种要求。
      龙四忙碌的动作忽然停滞了一下,抬头看了他一眼。“小九,我是你哥哥。”
      “我知道。”李佑安一脸地不以为然,心里只是奇怪他似乎看穿了自己的想法——所以李佑安没有注意到,他的话语中那隐隐的一丝悲伤。
      龙四不再说什么,继续专注于为弟弟烤制食物,自己却不曾动过分毫。
      李佑安心不在焉地吃了几口,想起了被偷的经历,拿过龙四的手机。
      “小桥哥,我是佑安。找一个小偷,在天平路附近偷了我的钱包。废了他的手,然后怎么处置随你。”
      结束通话,李佑安才发现龙四正看着他。
      “小九,”龙四望着他说,“你不该这样的。”
      李佑安冷笑。“四哥不会为了一个小偷为难我吧?”
      龙四撇开眼,淡淡地道:“不,我只是说,你不该是这个样子的。”
      “是吗?那真抱歉,我本来就是这样,恶毒阴险、斤斤计较,决不放过任何一个冒犯我的人。你如果不满意,就当我们没有相认过也无所谓。”
      “我不是这个意思。”
      “真的吗?那么是我误会了,我可以道歉。”
      “小九——”
      李佑安倏地站起来,“对不起,我想起我还有事,先走一步了。请慢用。”说着便转身,快步离去。
      龙四并未追去,只是失神地看着关上的门,喃喃自语:“不,你没有错,是我们不好,是我们没用。如果那个时候……”


      李佑安有些茫然。他十分疑惑在龙四面前莫名的情绪失控。
      当应歧把他接回别墅,他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想这个问题。
      李佑安不相信人,不相信任何善意,即使张扬和苏小桥算是个例外,他的内心深处仍然保持着一定的戒备。所以,他几乎不会在人前表现出真正的心绪。何况他向来冷血,本就没太多的情绪。

      所以他不懂,不懂为什么会对龙四生气。那真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龙四对他而言也是个微不足道的人。可是那一瞬间,他的心中升起难以抑制的怒火,以及一丝难明的——绝望。

      对于情感上的反应,他思考不到答案。可是,已经很久没有这种痛苦的感觉了。上一次是什么时候……对了,是养母精神失常的那一年。
      她骂他,打他,用各种匪夷所思的方式折磨他,她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露骨的憎恶和仇恨——而他,依然面无表情的回视她的眼睛,连怜悯也没有。
      所谓的善良、慈爱、真诚等等,不过是人类粉饰自己真面目的伪装。人心啊,本就是最丑陋的东西——无论过去将来,他从来都如此坚信。所以他把这个世界当作一个黑暗的游乐场,连自己的生命也不过是个游戏——无论是谁,都不能把他改变。

      亲人……兄弟……四哥……
      真是可笑的称呼……没有意义的东西……
      李佑安蜷缩在床上,低低地发出模糊的笑声。
      唉……有点冷了呢……

 

      第九章 非白记忆


      李佑安有一颗漆黑的心。
      这不是别人恶意的评价,这只是他的自我认知。
      当人们回想起童年,总会用“金色年华”这样的词来形容,但“金色”这种字眼与李佑安似乎永远没有交集。
      虽说是孤儿,但孩子们的初始都不过是白纸一张。在同龄的孩子们依然天真烂漫的年纪,小小的李佑安就显得过于阴沉。
      连李佑安自己都不明白为何,他对这世界似乎有种与生俱来的冷漠与仇恨。
      这样的孩子会被收养,一方面是由于当时仍不懂掩饰的李佑安有着一张惹人怜惜的清秀的小脸,另一方面他先天的体弱引发了那位结婚七年没有孩子的妇人积蓄已久的母爱。

      尽管他是个麻烦的小孩——孤僻、难以沟通、又常常生病——但在被收养的最开始的那段日子,他是被温柔地爱护着的,甚至心中防卫的墙也逐渐悄悄瓦解了。毕竟他只是个孩子,本能地渴望爱。

      只是这样的时间持续太短。
      李佑安第一次由天生朦胧的预见到真正看清人性的真实,是在十二岁,他的“妹妹”出生。也许是老天带着恶意目的的玩笑——为了看一场人生百态的戏码——多年不育的养父母奇迹般地有了一个女儿。很自然地,他们的关注目标转移了。

      他们依然对他好,但已流于一种机械化的程式。李佑安意识到,其实他们只需要一个孩子来维持家庭,需要一个付出爱的对象,而他,之前不过是这种需求的替代品。
      于是,墙又重新竖了起来,更高,更厚,布满了黑色的荆棘。
      在那段日子里,李佑安漠然地看着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完美画面,百无聊赖。然后,他认识了张扬和苏小桥。
      张扬满脑子恶毒的主意,性情冷酷。
      苏小桥表面上是个品学兼优的好学生,实际上是天生的暴力分子,遇见血腥会兴奋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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