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登场秀
水若晶、梅月、陆向阳。
他的手停顿了一下，最后写下：李佑安。
他琢磨了半晌，眼中闪现出猎人见到猎物般的光芒，一把抓起了电话。
“喂，阿扬吗？我是唐果。我跟你说，我有了个重大发现！你有空吗？……嗯，好，那老地方见。”
放下电话，随手抓起书包，便兴冲冲地出了门。
桌上的资料夹碰落了一地。
放在最上的一页，贴着一块新闻简报，标题是：
一架俄罗斯飞往中国的小型客机不幸坠毁 机上人员无一生还
她一直在看着他，尽管会场上的每个人都在看着他。
原本乱哄哄的会场在他的一个手势下很快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自然而然地集中到他身上。这大概，就是领袖魅力吧——她想。
站在主席台上的他，优雅、知性，自有一股慑人的气质，像一个真正的贵族。
他是S大的名人，社团联主席，工商管理系三年级的苏小桥。成绩优秀，才华横溢，永远那么谦恭有礼，是男生心目中的理想，女生梦里的白马王子。
所以凡是他主持的社团联大会从来是座无虚席，外带走廊里挤满“追星族”。
她也是他的仰慕者。从三年前看到他起，便已按耐不住一颗芳心。为了接近他，她加入社团联，积极活动飞快窜到干部的位置，到如今成为他最得力的助手之一。
他们已经算是密切的朋友了，但是，这还不够。
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她终于窃到机会上前，状似随意地问：“嗨，主席大人，我晚上有个party，少个伴儿，尊驾肯不肯赏面？”
“噢？是什么聚会？”
“只是我和我哥的几个朋友随便凑到一块儿闹闹，有没有兴趣参加？”
“好啊，反正晚上没课。何况谢欣欣谢大小姐的邀请，在下岂敢拒绝？”苏小桥捉狭地笑笑，爽快地答应了。
“去，说什么呐。”她假意嗔怒，但心里已喜翻天，“好了，下午五点，我在二号门那儿等你，别忘记哦。”
“行，一言为定。”
唐果推开一家肯德基快餐店的大门，便看到角落的位置有人在向他挥手。
那人和他一样年纪，眼睛特别灵活，打扮前卫，眉宇间张狂的神态好像随时会闯祸一般。他的行为准则与他的名字完全一致：张扬。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唐果认识他不过两年，受他牵连或为他收拾烂摊子的次数已经爬到了三位数。除了感叹一句交友不甚，连抱怨也不会了。
不过也只有这个损友，会认真地听他的发现，愿意和他一起冒险。
“阿扬，等很久了吗？”唐果在他面前坐下。
“就一会儿。”张扬一挑眉，“废话少说，你这次发现了什么？”
唐果把写着四个名字的纸掏出来，递到他眼前。“你看。”
“什么意思？李佑安是谁？”
“李佑安是陆向阳的室友，很不起眼的一个人，可是我发现他和另两个人之间都有一些微妙的连系。”唐果的眼睛骤然放光。
唐果是个侦探谜，他的偶像是福尔摩斯和波洛。只可惜中国没有侦探业，他的满腔热情只能斥助于业余爱好。幸而他的舅舅很宠他，总是睁只眼闭只眼，甚至有限度地给他一些内部资料作参考。唐果也确实有这方面的天赋，他提供的一些推想有几次给了他舅舅不小的启发。如果不是母亲的坚决态度，三年前他差点就放弃S大去读公安专科了。
这一次，他自然看上了S大接连发生的几起案件。
“据我得到的一些情况，李佑安曾有一次被人勒索，刚巧水若晶路过解救了他。然而等到李佑安鼓起勇气请她吃饭时，不仅遭到了拒绝，还在大庭广众之下被人嘲笑。当时，恰巧梅月也在场。由此看来，李佑安成为了这三件事的共同点。而且他平日极为低调，这样反而更加可疑。”唐果一口气说完，抓过张扬面前的可乐补充口水。
“也就是说，你认为看似不相干的三件事都和他有关系？不过你上次不是说和黑社会有关吗，你觉得你说的这个李佑安是黑社会的？”张扬似乎也被提起了兴致。
唐果犹疑了一下，摇摇头。“老实说，不像。所以这才是我疑惑的地方。很多环节我没想通。不过，我告诉你些更诡异的事，外面的报道是看不到的。”
“别卖关子，快说！”
“水若晶的父母得到消息赶回国内时，因为飞机失事双双身亡。他们的公司在短短几天内被亲戚转卖给了一个不知名的企业。而梅月的父母在梅月案发后没多久调到其他城市去了，据说原本他父亲已经内定升官的，现在却变相贬职。你想这些事放在一块儿，是不是很蹊跷？”
“听上去好像有阴谋。你想怎么做？”
“我觉得李佑安是个关键，所以我要盯着他。”唐果顿了顿，看向张扬，露出讨好的笑容，“当然光我一个人是不够的，还要阿扬你帮忙。”
张扬斜瞄了他一眼，扬扬眉毛：“两顿必胜客。”
唐果哭丧着脸，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张扬立时眉开眼笑，“成交！”
谢欣欣口中一个小小的聚会，地点在一幢豪华的海滨别墅。参与者都是一些高干子弟富家子女。自然，能唤得动这些人的谢欣欣和长她两岁的兄长谢欣荣，有着更为深厚的背景。他们的父亲是市长，他们的母亲则是本城首富、知名企业家。
与此相较，苏小桥略微殷实的家庭背景，似乎根本不足为道。
不过苏小桥并没有因此被人轻视。他的谈吐、他的风度、他的礼仪很快得到所有人的好感和认可，谢欣荣更是和他越谈越投机，私下暗示妹妹快点套住他。
谢欣欣真是高兴极了，望着苏小桥优雅的侧影愈发痴迷。同时她发现心上人比她想象的更博学，涉猎极广，无论什么样的主题都能发挥。
比如，现下他们谈到了赛车。
从房车、F1再到摩托车，从车子的性能、知名的车手再到经典赛事，苏小桥无一不知无一不晓，说得头头是道，说得谢欣荣直叹苏小桥是他的知音，可恨相见太晚。
因为谢欣荣非常喜欢赛车，尤其是摩托车。他偷偷告诉苏小桥，本城就有个地下赛事，他不仅参与押注，还常常亲自上阵飙车。
苏小桥也来了兴致：“哦，我知道，我有朋友也参加过赌局，我一直想见识见识呢。”
“好，哪天我带你去开开眼界，”他偷偷瞄了一眼远处正与旁人聊天的妹妹，压低声音说，“不过要瞒着欣欣。她不知道我赛车，而且若让她知道我还带你去，我可就没好日子过了。”
苏小桥似乎有些不好意思，忙转回话题：“我听说现在最厉害的车手有两位，一个外号是公子，另一个叫秒杀是吗？”
谢欣荣得意洋洋地说：“本人就是公子。”
苏小桥看谢欣荣的眼神似乎带上了点崇敬。“真没想到，谢大公子是真人不露像啊。”
“哪里哪里，谬赞了。”口上谦虚，心里却十分受用。
“那位秒杀呢？你们有没有比试过？”
谢欣荣露出不甘的表情。“只比过两次。那家伙很少出手，胜一次就收，大多是他手下在出赛，跟缩头乌龟似的。”
酸酸的语气可以推想，那两次是谢大公子输了，想扳回来又总是求战未果，所以耿耿于怀。
“不要紧，胜败是常识。再说那个秒杀也不可能一直是常胜将军，总有机会赢回来的。”苏小桥为他宽心。末了又很朋友义气地加了句：“我看好你，下次若有你们的比赛，一定买你赢。”
这句话实在是舒心。谢欣荣心情好了起来，心里面对苏小桥的身份确认上，在“可能的未来妹夫”上面又加上了“朋友”的头衔。
然后他们就约定了参加地下赛事的时间。谢欣荣已经迫不及待地想拖苏小桥去“见识”了。
唐果这两天很忙，他忙着研究从舅舅那里挖来的档案，李佑安的档案。当然，为了不让舅舅起疑，他以了解水梅陆三人的交友情况为名，同时调了很多人的档案。在没有比较确实的证据前，唐果不想惊动舅舅，既怕打草惊蛇，又免弄错了人挨批。
李佑安的档案资料并不多，但经历很坎坷。
他出生三个月就被遗弃在福利院门口，父母不详。十岁时被一户普通的工人家庭收养，只过了两年，养母意外地怀孕，生下一个女儿。这让本来以为终生不育的养父母惊喜万分。自然，之后他们一门心思扑在亲生的孩子身上，对养子疏于关心。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李佑安十四岁时，养父母和妹妹外出旅游，发生了意外，只有养母侥幸获救。自此养母就变得疯疯癫癫的，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甚至听信谗言认为是李佑安克死了亲人，对他常常恶言相向拳脚相加。这种情况直到一年后养母被送进精神病院，不久自杀身亡为止。此后十五岁的李佑安靠着微薄的遗产和保险金过活，三年后考进了S大。
看到这里，唐果不禁有些同情他。资料上显示，李佑安身体不好，先天性心肺功能不全。不知道从十二岁到现在，在缺乏照顾的情况下他是怎么过来的。
只是随即，唐果发现了资料中的疑点。
养母死时，李佑安并未成年。不过他没有回福利院，有一个养母的远房亲戚作了挂名监护人，但李佑安一直独自居住。等他十八岁成年时，这个监护人又突然死于车祸。这未免太过巧合了。另外，李佑安十五岁至十八岁三年独自生活的经历是个谜，档案上只记录了他就读的高中和一些无关紧要的情况。
唐果直觉那三年的真实情况是极为关键的，一定蕴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然，还只是直觉。
但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唐果就有把握在现实里找出臆想的东西。
至于那蛛丝马迹么……
唐果放下档案，揉了揉太阳穴，看向电话机。
现在张扬还在监视李佑安。说不定很快，就会有意想不到的好消息了。
第六章 赤狼
深夜，S城市郊。
本应了无人烟的一条城郊公路上此刻一片喧嚣。
两辆改装过的重型摩托车尖叫着带出两道黑光，以毫厘之差先后冲过了公路上的一条白线。
迎接他们的是一群装扮怪异的青年男女，有人兴高采烈地欢呼，有人沮丧地大声咒骂，还有人，则忙着收钱。
谢欣荣为了显示自己的风度和地位没有加入他们，懒洋洋地靠着自己的宝马车，悠然地吞云吐雾。但是他那闪烁不定的目光却出卖了他兴奋的心情。
“兄弟，你真行！秒杀的人已经连输三场了，早晚会把他本人逼出来。”他高兴地对站在身边的苏小桥说道。
自从谢欣荣带着苏小桥来看了几场地下车赛后，慢慢摸出门道的苏小桥就开始为他出谋划策，赢了一大笔钱。今天更是根据他提供的一些资料下套，让他麾下的车手连挑对方三场，直乐得谢欣荣合不拢嘴，庆幸自己挖到一个人才。
“谢兄过誉了，运气好而已。”苏小桥轻描淡写地说。心里不以为然，只不过是“田忌赛马”的改良版，雕虫小技罢了。
“哼，我倒要看看这个秒杀龟缩到什么时候！”谢欣荣狠狠地道。
“应该快了，他应该丢不起这样的脸面吧。”
仿佛是为了应证苏小桥的预测，聚在一起的人群突然向两边分开，一个身形健壮、面目彪悍的青年慢慢向他们走来。
他来到谢欣荣跟前，瞥了苏小桥一眼，冷冷地说：“公子，你倒是找了个好帮手。”
谢欣荣毫不示弱地回视他，“你不服气吗，秒杀？”
“当然，”秒杀盯着他说，“有本事自己下场。”
“好，既然如此，就把我们的宝贝拿出来亮亮，我定要让你心服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