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卷 无法无天
第一章 请勿打扰
S市地处大陆东部的沿海，三月初头，空气里便起了淡淡的暖风。
春天的来临让城市多了几分生机盎然的艳色，连街上来去匆匆的身影，脚步也跟着轻快了起来。
所谓一年之计始于春，这确是个繁忙的季节。
和诸多高校一样，S大结束了寒假，迎来了新的学期。各式各样的活动亦赶着一番新气象闹腾起来，其中最惹人注目的，就是“明星校园行”。
作为社团联主席，苏小桥自是水里出火里进的，忙得焦头烂额。也许是被张扬和李佑安两颗精密的脑袋养成了懒于动脑的惰性，对于手头的学生社团工作，只觉得比帮会的帮务规划还麻烦。不过除了稍稍幻想一下用一把火烧掉大会堂的解脱方式，现实中苏小桥也只有认命地加快处理事务的速度。
总算到了“明星校园行S大站”的活动正式拉开序幕，苏小桥终于得以喘口气，连优雅从容的伪装都快保持不住了。把迎接明星的机会让给追星族的学弟，他愉快地暂时摆脱了当事者的身份，躲在角落里装做路人甲看热闹。
大会堂前拥堵着数不清的人，黑压压的一片。除了本校的学生，还有外面闻讯赶来的Fans，纯粹看热闹的周围居民，以及无孔不入的记者。如此浩大的声势，是因为这次请来的明星是个真正的大牌。
当红的超级偶像许云深，近年来大红大紫，人气榜第一位的女明星，能唱会跳，还顶着两个某地某区电影节影后的头衔。这种等级的明星能来，当然是全校轰动。
等得望眼欲穿，许云深华丽的车队终于姗姗来迟。不过没有人抱怨。偶像崇拜这种东西，有时能把人的正面品德激发到极致。
当以往只在屏幕上看见的影像从车里出来，走到现实中时，人群爆发出狂热的欢呼。
苏小桥所在的位置恰好能看到许云深的全貌。即使不是近观，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女人确实异常的漂亮。什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倾国倾城，好像本来就是为她度身定做的修饰词，也怪不得在美女如云的演艺圈她能鹤立鸡群，赢得大众的疯狂追捧。
等到许云深好不容易在警卫的帮助下进入大会堂，苏小桥也不得不结束偷闲，走进会场的后台。他是活动的主要负责人之一，台面上的事还是逃不掉的。
“苏小桥，正找你呢。”社团联的指导老师突然匆匆跑了过来。“许小姐提出要见见组织活动的学生，你快过去。”
“哦，马上来。”苏小桥应着，心里有点奇怪。一般来说，即使与活动相关人员沟通也是经纪人的事，很少有明星直接出面的。
这么想着，他已走进了许云深的个人化妆室。社团联的其他几个学生干部都已经到了，女明星正和他们说着什么，神态随和。
“许小姐，这是苏小桥同学，社团联主席，也是这次活动的主要负责人。”指导老师热切地为他介绍。
苏小桥很有风度地微微致意。
也许是他不同于其他人的从容态度引起了许云深的注意，她仔细地打量了他几眼，笑得格外亲切迷人，伸出手道：“你好，苏同学。”
“你好，许小姐，很荣幸见到你。”苏小桥轻轻回握了一下她的手。
这只手白皙柔软，微凉而滑爽的触感带给人一种惊艳。
苏小桥稍稍怔愣了一下。
那一瞬间，他的心底深处莫名地飘起了一丝彻骨的冰冷。
此时的大会堂正厅已是人山人海。
所有的视线都热切地投掷于明星即将亮相的舞台，没有人注意到最后排角落里的两个人影。
其中一个还很年轻，大约二十多岁的模样。普通英俊的面目上带着几丝轻浮，神态却骄狂得不可一世。
另一个则显得成熟多了，身躯十分高大健壮，笔直端正的站姿，坚硬如铁的五官，透着生人勿进的强烈气势。
气质轻浮的年轻人看着已经开始拉出横幅喊起口号的乌压压的人群，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漫不经心地开口：“这么多白痴聚在一块儿，看着就让人心烦。最好能扔颗炸弹，炸光了省事，空气也可以清新点。”
高大的男子神情有些古怪地望向他，说：“您在开玩笑？”口气却十分的不确定。
“当然——不。”年轻人伸了个懒腰，“如果再这么无聊下去，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
男子刚毅的脸上现出小心翼翼的神色，委婉地劝说道：“高淀少爷，您来S市是避风头的，而且这里不比首都，如果发生什么事，我们可能来不及维护您的周全。”
年轻人不屑地哼了一声：“怕什么？我随便说说你就吓成这样么？”
“请您体谅，离开首都之前，将军千叮万嘱要保证您的安全。”
“雷逊，不要总是将军将军地教训我，你是我爸的狗么？”年轻人十分不客气地说，瞬间换了副阴沉的表情，“这里是S市，而且在学校，哪来那么多危险？”
男子低下头。根据以往的经验，当这位反复无常的大少爷闹情绪时，谦卑受教的态度是最有效的应对方法。
“算了。”年轻人不耐烦地挥挥手，“我到四周逛逛，你留在这儿。等许云深能脱身了，叫她到数学系后面的那片树林来找我。”
“少爷，您一个人……”
“闭嘴，你以为这里哪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能够对我造成威胁？你好好地呆着，不准随便跟过来。我爸至少没嘱咐你，连我约会做爱都要监督吧？”
说完不待男子反应，年轻人就已大刺刺地穿过侧门，离开了会场，徒留下他的保镖呆在原地苦笑不已。
年轻人姓高，单名淀，二十二岁。
他的父母都是首都的高官要员，所以他普一出生，就注定了未来也会踏入政界平步青云。简单地说，是一个典型的“太子党”。
几乎所有的“太子爷”都有这么些共性：嚣张，目无法纪，滥用父母的权力，以及——以闯祸为消遣的乐趣。
这方面，高淀无疑还胜人一筹。所以麻烦惹得多了，为了他的安全也为了让他反省反省，他的父母把他赶到S市避风头——只是对他而言，唯一的实际意义是度假。
难得摆脱保镖的高大少爷，心情愉快地在S大的校区里四处晃荡。校园内从商业街，体育馆到娱乐中心，各种设施倒是一应俱全，怎么也不会气闷。
一个小时后，当他来到数学系大楼后的树林时，不意外地看见许云深已经等在了那里。
像高淀这样身份的人，有一两个明星偶像做情妇，几乎和穿衣吃饭一样自然。谈不上感情，他们不过是各取所需。
所以许云深看见他，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职业情妇的笑容，步态婀娜地迎了上来。
话未出半句，先一阵热身性的狂吻。
半晌，两人稍稍分开些距离，高淀对着她微笑道：“这么快就脱身了？你有一个能干的经纪人。”
“您的保镖也很听话啊。”许云深无不嘲弄地说。“不过，我们的时间难道要浪费在两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吗？”
“当然不。”
两人再度拥吻，呼吸渐渐急促起来，慢慢地朝不远处的石椅移去。
数学系大楼后的这片树林，虽有树，但其实还不怎么成林。因为栽种的年代不远，一棵棵都是一副青青嫩嫩的模样。好在树的四周种的灌木长得挺茂盛，零落地布置着小巧的石椅，看上去才不至于太冷清。位于理工科的地带，平时就人烟稀少，何况此时大部分的人都被吸引到了大会堂，这里自是成了幽会的极佳地点。
许云深不知何时已经躺到了一张石椅上，高淀半跪在她上方，眼中透着浓重的欲色。在狭窄的长椅里，他们像两条蛇一样缠在一起，粗厚的喘息声渐渐化作了意乱情迷的呻吟。
仗着四下无人，高淀和许云深非常投入地沉迷在原始的欲望里，所以他们谁都没发现，隔着一丛灌木，对面的石椅上有人正在午睡。
李佑安是被吵醒的。
事实上他不认为有人能完全无视身边一对男女做着增报国产的运动，在淫迷的伴奏中安然入睡。
只是之前提到过，李佑安有低血压。
普通人在被吵醒时都会恼火，何况一个脾气不怎么好的有严重起床气的人。
所以，当李佑安睁开眼睛时，他面上的表情仍是茫茫然的一片，尚未清醒。这个时候理智还在怠工，本能开始主导行为。面对被吵醒的不愉快，本能本能地认为要杜绝噪音污染源，而这个决定被很快地反射到了运动神经上——
李佑安随手抓起地上的石块，朝着声源，狠狠地，砸了过去。
——人的本能，果然可怕。
石头在半空中画了一个优美的抛物线，准确地敲在了高淀的额头。此时，他即将进入高潮。
“哎哟！”高淀大叫一声，捂住了头。
额角不意外地渗出了血。
但是高淀的感觉不止是痛这么简单，这种事情做到最关键的地方停下来，人类的语言很难形容这么复杂的感受。
当他狼狈地退出许云深的身体，急急忙忙地安抚完自己的情人和分身后，才注意到灌木另一边的袭击者。
“好小子，你死定了！”高淀一手捂着头，一手指着李佑安，气得浑身发抖。“有种的你给我出来！”
李佑安微微地倾起身，冷冷地看着他，双眼却根本没有焦距。
“出来！小子你给我出来！”高淀被他的“漠视”彻底激怒了，气急败坏地对着他吼。
李佑安呆呆地没有反应，好半晌，如同慢半拍似地，他皱了皱眉，抚着头，低低呻吟了一声：“真吵……”
“你说什么！”
李佑安重新抬起眼，眼神总算是清明了点。他极度不悦地瞪着他，忽然吐出一句：
“岐。”
高淀注意到一边的许云深惊骇的表情，慌忙回头，这才发现一个高大的黑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
李佑安伸手一指高淀，又吐出了两个字：
“揍他。”
应岐微一点头，揪住高淀的后领，不待他反抗就毫不费力地拖着他飞快地离开，以免打扰李佑安。
此时的李佑安在本能的作用下完全忘记了还有“伪装”这回事，也忘记了旁边还有一个女人，满意地吐了个哈欠躺回石椅，继续补眠。
林子里似乎又回复了安静。只有许云深吓坏了似地愣愣地坐在地上，听着不知从哪个角落传来的隐约的惨叫，半天没有回神。
第二章 看一条蚕变成蛾
卫离放下手中的资料，看向坐在办公桌后的金辰风，很习惯地等待他的解答。
“我要你去趟S市。”金辰风说。
“红门和百鬼会？”卫离挑眉，“你希望我怎么做？”
“去谈判。”金辰风忽然笑了笑，“当然，以你的力量要铲掉这两个帮派很容易，但可能会出问题。华帮在东部势力的拓展，S市是关键，但是我们不能硬抢只能巧取。所以我要你代表华帮与他们联盟，然后慢慢渗透整个S市的地下世界，最后吞并。”
“那么麻烦……”卫离漫不在意地挑了挑耳际的发丝，嘀咕了一句。
“这就是我刚才说的可能的问题了。还记得N市的骚乱么？事后能简单地以普通火灾事件悄无声息地收场，除了华帮的势力，显然还有另一股力量同时在运作。长老们认为，对方对人间的控制大大超出了我们过去的预计，因为谁都知道原神族向来不喜欢管凡界的事。”金辰风似乎很无奈地道：“苦命的倒是我，做了那么大规模的催眠暗示，累得半死没人慰问不说，还被那些老头子训了一顿，说什么不许轻举妄动，要保存实力。天知道，我现在还不明白怎么龙神会出现在那里，或者现在的天界流行出界旅游？”
卫离不动声色地听着他难辨真假的抱怨。她当然清楚原因，只是装作不知道。原本万年前，仙族中见过龙神第九子真容的人就很少，更不要说几千年前才升入天界的太白金星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