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临天下之残局 下部+番外(出书版)BY 魈
  发于:2009年12月02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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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晰亮起来,那就是有一场暴雨要降临了。而下暴雨的时候,小朋友千万记
得不要躲在树下和逗留在空旷的地方去做那根避雷针。
  猛地从回忆里清醒,我突然发现现在的自己独自跪在宽阔的沃野上,四周
的树木都为了修墓被砍掉了,目前唯一比我高的只剩下断了上半截的这块石碑

  呃,我伤心归伤心,但还不打算试试自己的运气能不能像男女主角那样跪
在电闪雷鸣中就是劈不到。更何况,我不希望某个守在不远处沉默的人因为我
被暴雨浇透了身体。
  也罢,他们要的只是一个顶着梵玖霄名字的人,而除了扮演好「梵玖霄」
之外,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古代,我也做不了其它什么了。
  这是命,做人要认命。可是我不甘心,不甘心就是不甘心,凭什么我要掉
到这里,凭什么我还要活着去做别人的影子,凭什么他们不肯正眼看我,凭什
么谁都不愿意承认「我」的存在!?
  是了......是我太弱小了。我比不上梵玖霄的威仪,没有他的霸气、他的魄
力。所以,他是光,我只能是模仿着他轮廓的影。是了......我的存在感太薄弱
了,连他曾经留下的痕迹都抹杀不了;我的性格太懦弱了,怎么又能盖得过他
曾有的精彩。
  他虽然荒淫无度,却还是遨游九天的龙。
  我虽然安分守己,却只是匍匐在地的虫。
  原来从头到尾,我拥有的只有自己,即便有那么多人围绕在我的周边,可
这些精彩的人物所追随的,也只是梵玖霄的遗骸罢了。在他们的心里,屠林只
是个让大家顺理成章接纳一切变故的契机,只是一个大家都心照不宣接受的借
口......
  可我不是借口啊,我是活生生的「我」,有我所胆怯的,有我所畏惧的,
也有我所热爱、我所坚持的。但就算我喊得声嘶力竭,我的声音却传递不到他
们的心里。
  男人就像公狗,他们追随的、热爱的、服从的、向来都只是强者--
  阔步前行,果然不出所料,我在石碑的不远处找到了牵着马呆立原地遥望
天空的邢大帅哥。
  后者俊朗的五官透出一丝苍茫的迷惘,宛如站在悬崖上的雄鹰,张开了翅
膀,却不知道该飞向哪方。也许,他的前半生已经习惯了跟随,追着淫龙的
雄心壮志,追着淫龙的任意妄为,追着淫龙的梦,也追着淫龙的罪。所以
,他需要一个梵玖霄,需要那个一直让自己跟着让自己奋斗着的目标。
  那么,我就来试着给你一个目标吧。
  只希望下一次,你望进眼中的,能够真正是我......
  「邢勋,我们回去吧。」我不想被雷劈也不想被雨浇,所以我只能不断地
振作起来,不断地从摔倒的痛苦里蹒跚着爬起,越快越好,因为已没得选择。
  收回目光,邢勋好像是刚刚发现我的到来似的,一言不发地将马缰递给了
我。
  在雷雨骤然席卷大地之前,我们谁也没有再提起石碑前的话题,就如同他
所期待的那样,我依然是「梵玖霄」,他依然是追随着淫龙的那个......他自
己。
  说是回去,但京城已经是六王爷的势力范围了,「梵玖霄」想回自己的四
王爷府谈何容易。在京城挑了个偏僻的小店暂住下,不知是老天爷的照顾还是
老天爷的恶整,自从我和邢勋在小店那间唯一称得上整洁的阁楼安顿下之后,
瓢泼的大雨就没有停过。
  古代没有电话,鸽子也很难在如此恶劣的环境下穿梭,我们基本可以算是
与外界失去了联系,邢勋很焦急,我倒有一丝喘口气的惬意。只是雨天落脚的
人多,店小客繁,很快地方就不够了,为了不引起外人的猜疑,邢勋勉为其难
地同意了掌柜的商量,将自己的房间让了出来,搬来与我同住。
  我以前是习惯住宿的学生,和一个帅哥挤一间屋也没什么大不了。关键在
于,自墓前我那掏心掏肺的表白之后,我与邢大帅哥的关系就一直闹得很僵,
基本处于他不主动和我说话,我也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好的程度。
  「那个......我到前院转转去。」冰山再美,待得久了也会冻伤人。我斜了
一眼白衣素服坐在八仙桌前对着自己的配剑发呆的邢勋,决定溜到宾客云集的
热闹前院去感受感受人气。
  「......店里鱼龙混杂,王爷自己多加小心。」早就在入住的当天摸清了店
内外的环境,邢勋并不真的认为我会出事,但却还是担心地叮咛了一句。也正
是他这不经意间流露出的在乎,让我始终舍弃不了那份虚幻的温暖。
  「我知道了。」郑重地点头,我像逃难般快步走出了房间。邢勋的沉闷像
一张网,桎梏了他自己也窒息了我。
  我开始后悔自己不该那么痛快地将彼此间那张薄纸捅开,其实我已经落到
这步田地了,既然只能顶着淫龙的脸过下半辈子,就算永远不说破也没什么

  我没有不后悔自己错误决定的豪爽,所以我也只能跟着一起郁闷了。
  走进小店的前院,一些来得太晚实在没有地方下榻的散客们都汇集在类似
饭堂的这个地方。挑不到空桌又不太好冒险与别人合位,叹了口气耸了耸肩,
我回以店小二一个无奈的微笑后,打算认命地再回房去继续与冰山大眼瞪小眼
。谁知,就在我转身之际,一个巴掌狠狠地拍在了我背上,力道之大让我甚至
怀疑是不是老六派来的杀手对我下夺命连环掌了。
  「喂!你--啊!?」来者尽管一身布衣打扮,但那眉宇间的英武是遮挡
不住的,是汪恒业。
  眨了眨眼,汪恒业示意我跟他到门边的一处方桌落坐。原本占着位置的几
个人估计是他带来的手下,见我们过来纷纷起身腾出地方,并故意收理蓑衣拦
来了外人的视线。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跟踪六王爷派的刺客找过来的。」
  「......」我就知道,梵玖崇大张旗鼓地毁了屠林的墓无非是要引我出洞,
没理由我出现了他却不出手,看来是被汪恒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地坏了好事了
。但相信他风尘仆仆地赶过来也不是来邀功请赏听我说谢谢的,没有纠缠在刺
客的话题上,我开门见山地直问汪恒业来意:「如何?你终于下定决心要支持
本王了?」
  「废话,不然我怎么可能为了周全你这条命又折损了不少弟兄!」怨恨地
白了我一眼,汪恒业的表情像是在勉强自己做了一桩合算却令人不爽的买卖:
「想在局势有变,三王爷突然向皇帝提出了个对你非常有利的建议,说是摄政
王荒废朝政已久不利社稷,奏请皇上下令召你返京责斥一二以正朝纲。」
  「这也能叫好消息!?」摆明了是梵玖歆看我不爽在背后向皇帝告我黑状
嘛。
  瞪大眼睛,汪恒业好像不相信「梵玖霄」连他话里的玄机都听不破,但似
乎他又为此挂上了「屠公子之墓被毁,王爷伤心过度」之类冠冕堂皇的理由,
总之,在轻蔑地鄙视了我一段时间之后,他没什么耐心地解释道:「哼,对朝
野说是训诫,但皇上怕你就像老鼠怕猫一样,哪里有胆子教训你,三王爷这是
给你个回京的契机,否则有六王爷的人在朝堂上作梗,你这心要在江南养到猴
年马月啊!?恐怕等你回来江山都要易主了!」
  「我若想回家,难道还只能等皇帝下诏吗!」不满地反驳道,梵玖霄在梵
国已经是横行霸道了,只有他不想去的地方,没有他去不了的地方才对。
  「哼哼,若是真那么简单,王爷干嘛不回府,要在京郊这么有失身份的小
破店里龟缩着呢?」冷嘲热讽地反问道。
  汪恒业的眉头锁着一抹赶路的疲倦,但两只虎目却亮得吓人,我清楚,那
是男人胸有成竹的标志。「以前我就想说了,王爷自恃托大喜欢白龙鱼服,但
别忘了白龙鱼服被虾蟹啄了眼睛也得自认倒楣,因为有不知者不罪这个幌子。
眼下三王爷为您铺了条明路,你只要顺藤摸瓜,光明正大地返京就可以了。要
知道现在宫里管事的几个大太监都叫六王爷收买走了,没有足够的理由,外臣
想见皇帝一面难如登天。」
  「......」这个,与梵玖歆及梵玖崇勾心斗角太久,我险些忘记其实在梵国
还有个做皇帝的倒楣孩子。也许,他的存在就是梵玖崇不敢贸然举刀砍进我家
杀人放火的缘故了吧。
  记得小时候看爷爷在大树下和邻居下象棋,我嫌他们一步步走太慢了,就
问爷爷干嘛不直接飞象过河把对方的帅吃掉,那不就立刻赢了吗?结果爷爷和
邻居都笑了,摸着我的头告诉我不可以那样,因为游戏也有游戏必须遵循的规
则。
  所以,小皇帝只要还是皇帝,我和梵玖崇就得慢慢玩下去,按照规矩,下
完这场残局。
  拍了拍汪恒业的肩,我突然想起《鹿鼎记》里平西王倒台的原因,虽然我
不知道六弟有没有那么大的野心私做龙袍,不过我可以替他准备出一份来:「
本王明白了,现在麻烦你再辛苦一趟,找个可靠的兄弟给莫氏送个口信。」
  「你连莫氏都拉拢到了!?」睁大眼睛,汪恒业惊喜里带了一丝不屑:「
真没想到,他们那么不记前嫌还会帮你。」继而他可能又想到自己的立场也很
尴尬,连忙咳嗽了一声转移话题:「既然上了你这条船,就只能同舟共济了。
好吧,我派我的副将去送,口信是什么?」
  「很简单,你就告诉莫璃:『是时候了。』」故做神秘地吩咐道,我其实
也不明白这个时候应该怎样令莫氏来配合。所以我只好交代一句模棱两可的话
,具体的方法叫当事人自己去琢磨吧。反正他干得好是「领会」了我的深意,
干不好是「误会」了我的意图,横竖高深的都是我「梵玖霄」。
  咳,不好办啊,果然小孩子学坏是最快的,看来我是被周围这群狐狸给带
坏了。
  「我知道了,那王爷打算如何回京呢?」摸着下巴,汪恒业似乎对我那句
充满玄机的话很欣赏,望着我的眼神里也添加了一点期待,「目前的说法是王
爷还在江南别院修身养性,不过屠公子的墓遭灾这么大的事也没传出你的动静
来,有人甚至怀疑你久不露面是因为屠公子的死而看破红尘带发在家做居士去
了。」
  「噗--」刚想润润喉的一口茶不客气地喷向了桌面,居然会猜测梵淫
龙出家?古人的八卦想像力也不比现代人差嘛!不过汪恒业问出的也确实是个
难题,我现在人已经在京城外了,可也不能突然冒出来说句蒙主恩召,臣其实
早就到了吧?
  况且,我也要给莫氏及汪恒业周旋的余地,按照梵玖霄对朝纲那点微薄的
记忆,好像汪将军的驻军没有奉召是不得进城的。如果要来硬的和六弟操控的
御林军拼起来就有违我的初衷了。
  唉唉,古人真是麻烦,明明大家心里也没有真把皇帝当成一回事,可面子
上却都要顾忌着皇帝畏首畏尾,难怪会给曹操夹天子以令诸侯的可乘之机。
  咦?等等,夹天子......对哦!我怎么就忘了,京城是长在地上搬不走的,
看皇帝是可以移动的活人呢?
  嘿嘿,梵玖崇啊,你不是已经把京城掌握在手了吗?那我要是把皇帝从京
城弄出来,那没有帝王的墙内又能算得了什么禁城呢?
  「王爷?您那是什么笑法啊......」估计被我阴险的小人笑容唬出了一身鸡
皮疙瘩,汪恒业起身有准备跑路的趋势:「那个,我先回营了,这几天六王爷
的人一直藉口边疆告急,要我速速发兵讨伐,明显是打算把我支开。但是国有
外患,为将的也在所难辞,还请王爷快些下定决心,安排好对策。」
  「你先回营吧,该准备出征就准备出征,不过没我的通知绝对不要拔营。
」点了点头,我也清楚在客栈这种四处有耳的地方谈正事不合适。送走了从长
计议的汪恒业,我起身往阁楼赶去,打算把这些新得来的消息与邢大帅哥商量

  只是,才走到门口......
  「呜,好冲的味道,邢勋!?你--你究竟喝了多少!?」
 
  第十八章
  我从来没有见过邢勋喝酒,他给我的感觉就像古龙书中只饮净水的白衣剑
客,永远要为了他的剑他的武,保持一种洁身自好的清澈。但是今天,被我留
在屋中的他不知何时令小二搬来了好几坛子的陈年佳酿,连杯子都懒得用,直
接端起坛子,任一半的酒流进口里,一半的酒洒在身上--于是,喝的人与看
他喝的人,都这么醉了......
  酒味在任何人的身上都不会有多好闻,我宿舍那群兄弟每次被几罐酒潦倒
后,满屋都充斥着一种混合了酸味与腌肉味的刺鼻气息。可是邢勋不同,酒漬
没有在他的身体上留下污秽的痕迹,他的眼神还是那么的清亮,他的举止还是
那么的洒脱。明明是快要泡进酒缸里的架式,却顿然让我有一种清水洗尘的高
洁--就宛如把透明的酒水浇在锋利的剑刃上,顺着酒珠滚落的既是酒的剔透
,又是剑的剔透。
  突然地,我很想坐下来,不谈家事国事天下事,不闻风声雨声喧嚣声,就
那样坐下来,坐在他的对面,接过他默默递过来的酒坛,什么也不用多说地陪
他喝,只是陪着他,不论他把我当做谁,不论他此刻是为了谁,我想和他在一
起,于是,我也这么做了......
  「......你一直都是我的方向。」邢勋醉了,虽然那眼眸依旧明朗,可那其
中的神情却飘乎云上了,「我一直都在跟着你走......我所有的目标都与你有关
,不论是协助你的还是阻碍你的,我以为自己这辈子......也就这么与你耗下去
了......」
  「......」黄酒比啤酒的度数高,我的酒量不浅,但也有点迷糊了,不知这
其中有没有邢勋言语造成的效果。他在透过我寻找梵玖霄存在过的痕迹,可我
不是淫龙,纵使有这么一刻我也真的希望我能是那个家伙,但我悲哀地清晰
意识到......我就是我自己。
  同时,我也明白了......凝视着这样的邢勋时,那胸膛骤紧刺痛的感触,原
来就叫动心。
  都怪老天爷,为什么梵玖霄的身体就是不会对着女人冲动!?为什么我掉
下来的时候第一个相遇的美人会是个男子!?如果可以的话,我才不愿意去抱
一个干瘪平坦的男人躯壳的;如果可以的话,我是不会把心交给一个心心念念
着另一个男人的家伙的;如果可以的话......
  「王爷?你喝醉了吗?」摔掉酒坛,我狠狠地搂紧邢勋的双肩,那是男人
的宽度,那是男人的沧桑,可那确实是我所渴望的温度。不理会他茫然的询问
,本能地摸索到他的唇,我像要撕咬一般吻下,吮吸间蔓延开血的腥香。
  「王--够了!你打算做什么!」腹部一记闷通,我在撞翻了一把椅子跌
坐在地上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被邢大帅哥赏了一拳。为什么......为什么连邢勋
也是这样!?每个人见了淫龙都畏缩得像只小猫,知道换了我就变成了张牙
舞爪的老虎。我哪点比梵玖霄差?硬要说的话他有的权势现在全在我的手中,
要是我愿意,完全也可以像他那样威胁杀光邢家上下近百口人逼得白衣帅哥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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