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弄月 下————蒙莎
蒙莎  发于:2009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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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在上下乱动的手给从他衣服里面抽出来:“时候不早了,睡觉吧。”

  郁闷。郁闷。我对着这么个大美人却只能看不能碰我要还能睡得着我就是柳下惠他爹!

  手再伸过去。

  “睡不着就回自己房间去。”

  我老实了。明明我们都……了,还坚持要两个房间,这不是明摆着不给我面子么?

  只能退而求其次。唉,好说歹说爬到他的床上来已经费了不少事了,再给踢出去还不前功尽弃?算了。像章鱼一样趴在他身上,嗯,有个软垫子也不错……

  一条有力的手臂横过来,我被他翻到一侧,几乎是半压着的。

  然而他没有再动。

  我小声说:“那天晚上……是我对不起你……我应该温柔一点的……”

  说完愣住,我好好的为什么要道歉?是他先把我惹毛了的好不好?可是,可是……

  他轻笑:“怎么了?知道心疼人了?”

  我为了看清楚他的面孔,稍稍离远些:“哼,我知道……那样会很疼……”

  他一只手插进我的头发里,用力挠了挠:“我不是为……这件事不高兴。”

  嗯?那么,是不是如果我现在……也不会不高兴?

  手又给抓住了。

  “我想清楚了。你给我点时间。我对以前还是有些印象的,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不起更多……我不想让你有遗憾,明白么?”

  “不明白!”

  什么跟什么嘛……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

  “你知不知道……从前,还在流烟楼的时候,你看我的眼神,有多令人心酸么?那个时候,你心里想的,其实是从前的我吧?如果我再也想不起来,那不就等于……你再也找不回那个人了?”

  我不说话。是这样没错……可是我真的不介意……

  “让我自己想起来。”

  这要等到什么时候啊,你要想不起来我不就得一直这样——这样——当太监?!

  我给自己的想法吓住了。

  “说完了,睡觉。”

  我撑起上身,捧住他的脸:“一个月。只有一个月。一个月之后你要么走人,要么乖乖和我一起。别的,我管不着!”说完狠狠吻下去。

  故意恶狠狠的吻,在他沉重而不急促的气息中慢慢变得温柔。

  我放开他:“你听着,我不许你用任何借口离开我!不然……”我恶作剧地笑笑,学慕容星的口吻,“我会杀了你!”

  呼,我要什么都听你的,现在还不知躺哪个旮旯角里呢。

  他无可奈何地笑笑,算是妥协。

  手搭在他腰上,腿横在他身上,睡觉!

  其实当然睡不着。心里还在想着白天的事。

  周府尹问沈千月话的时候不许别人在场,我只好拉邓淮出去喝酒——这回当然是正宗的花雕了,几杯酒下肚,就从他那里套了不少东西出来。

  邓淮说,周府尹他们盯上金老板很久了。本来金老板也就做个买卖中间人,中间刮层油水。可是最近连着几次交易都有人失踪,不见的都是些武林高手。上个月竟然连两个派下来办事的大内侍卫都不见了,官府才决心插手。

  周府尹他们藉着买东西接近金老板。一边要邓淮出面去买布防图,一边在外面调足人手,把谈价钱的、交易的地点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住了。跟着邓淮在里面做内应,放迷香把金老板那些武功不济事的手下都迷晕了,再内外夹攻,倒是救了几个中了暗算的武林中人出来——

  可惜,金老板玉夫人都不见了。

  从头到尾,都没有提到过江友松。

  我想不通的是,江友松这次出现,是为了钓沈千月上钩而特意布的局,还是……这个局本来就在,现在江友松利用它来算计沈千月?

  想了想,再加上邓淮说的,还有别的武林在金老板他们手里失踪,突然发现,这件事其实很像……上一次的古墓失踪事件!

  整件事,愈发的扑朔迷离。

  可我现在关心的是,江友松当然不会放弃抓沈千月。他往后……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日子过了。

  我脸埋到他肩窝里,小声说:“没事的。我陪你。”

  他眼睛紧闭着,呼吸沉稳,已经睡着了。

  真是一点办法都没有。

  猛然想起,从前曾听人说,一个人睡着的时候听到的东西,是会记得住的。

  我为什么不——

  第三十二章 旅程,依旧危机重重

  原先雇的车夫不知道跑到哪去了,我们只得跑路离开。

  本来也可以再雇辆车的,可这是天亮之前最安静的时候,不要说人和马,就是猫猫狗狗鸡鸭牛羊都睡得半点声响都没有——沈千月竟然在这种时候突然掀被子起床,说走就走。

  要不是我反应快立刻就跟上来,铁定就给他甩在客栈里了。

  可是现在……哪里是赶路的时候啊!

  他倒好,两眼炯炯有神,大步大步走出去,毫无倦意——果然是当杀手练出来的啊。

  我就不行了。

  迎着冷风跑了很长一段路,我才算完全清醒过来。

  完了,我眼睛周围一定已经长出黑圈圈,下面肿得像金鱼泡——

  要不是为了给那个什么都不记得了的家伙讲我们从前的事,我也不至于睡不好。

  结果,压低声音絮絮叨叨说了大半夜,看他现在那个样子,还是根本没听进去……

  看来那个传言是假的。

  还是找个时间直接跟他说吧,我实在讨厌这样你猜我我猜你的戏码。

  其实我们两个的轻功都差不多,可是长长的一段路跑下来,我就渐渐落在后面了——果然体力上……还是不如他。

  唉,远远地看他,不好过;呆在他身边,还是不好过——命苦啊。

  我们顶着启明星沿着大路不知走了多久,天边才渐渐白了,接着由白转红,朝霞如火,烧得半个天空都红透了。

  我忍不住一直看着太阳即将升起的地方,脚下更慢了。

  沈千月回头:“怎么了?”

  我索性在路边一屁股坐下:“不走了。等太阳出来了再走。”

  “嗯?”

  “我好久都没看过日出了。”

  沈千月微一愣。嗯……这种时候……确实不是看风景的时候……

  然而他走过来,和我并肩坐着:“好啊。我也很久没看过了。”

  转头看看,他脸上居然也红了。我当是天边的霞光染的……

  嗯,还是看日出吧,看日出……

  “你……一直都是这样的?想什么就做什么?”

  我笑:“如果不能随心所欲,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他低下头去,若有所思:“我明白了。”

  “明白什么?”

  他摇摇头。突然定住,抓起我的手腕,闪身躲到路边一丛灌木后面。我才站稳,就听到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似乎是有大队人马在赶路。

  呵,我还以为只有我们起早贪黑地逃命呢……不对,我们是在逃命,可不见得人家也是在逃命。亏了天也只是微亮,不然路边那么稀疏的灌木,肯定藏不住我们两个。

  我探头想看个清楚,沈千月立刻压着我的肩膀把我按下去。只能从枝叶的缝隙间看看那伙人——

  沈千月自己倒忍不住自言自语:“丐帮?”

  看看马上那些人,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确实是丐帮污衣派弟子的打扮。

  沈千月看看我。我立马小声抗议:“我以前是净衣派的!”

  那些丐帮弟子走得很急,我们分了一下神,就连马带人都没了踪影。奇怪,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大事,他们这是干什么去?

  沈千月直等到一点声音都听不到了,才放开我,跳到正路上来。

  我说:“他们……这是干什么去?”

  沈千月往前走了两步:“送东西。”

  什么东西?我怎么没看到?

  他看我不说话,于是很有耐心地解释:“领头的那个人,怀里抱着一只做工很精致的箱子,箱子上拴着红绸布……如果我没猜错,他们应该是送贺礼去了。”

  看看这条路的方向,是往东方。我说:“临安——丐帮总舵——”

  沈千月点点头。我说下去:“如果送的是寿礼……他们应该会算准了时间再慢慢赶路,不会这么急。所以,他们送的应该是结婚的贺礼,而且是临时准备的,所以要拼命赶路。”

  沈千月笑:“可惜顾亭之已经和赵舜公开决裂……不然现在丐帮那些有头有脸的人物里能成亲的人也只有他了。”

  说到顾亭之……咳咳,他怎么还老记着。

  我冷笑一声:“你怎么知道没别人了?”

  他收神:“我们在这里乱猜也没有用,还不如找地方打听打听。”

  “什么地方?”

  ——江边,渡口。江上白帆如云,东西来往的船都要在这里停一停,随便在路边的酒坊里面坐一坐,就能知道江湖中的最新消息……

  这不是我说的,是沈千月是说的。偏偏我们喝着闷酒坐了一上午,楞是没听到什么跟丐帮有关的东西。

  我抬起斗笠的一边,冷笑着问:“欧阳公子,你可别告诉我你以前都是在这种地方打听消息的——”

  我辛辛苦苦做的面具都掉在金银客栈下面的地道里了,现在只能随便买顶斗笠压得低低地戴在头上,反而……好像更惹人注意。

  沈千月也不生气,只说:“反正我们听不听别人说话,都得在这里等着,那就听听罢。”

  等……什么?

  我这才想起来,沈千月在这一长溜儿酒坊中间,看都不看招牌就走进这家来了,进来的时候……还用脚尖在门口旁边的墙根上画了个什么标记。

  我点点头。手指往桌上的盘子里一拈,爷爷的,花生又没了。要不是戴着这顶破斗笠,我还想找沈千月像以前那样比比,把花生抛在半空再用嘴接住,看谁接的多……

  沈千月仍在斯条慢理地喝他的酒。有时候我真佩服他,玉液琼浆喝下去,不见有什么陶醉回味的表情,掺水发酸的劣酒喝下去,也不见半点厌恶……等等,他这是干什么?

  我一把夺过那只小瓶子,闻了闻:“这是什么?你又没生病,好好的吃什么药?”

  ——这应该是他哥哥给的。我趴在屋顶听他们说了大半夜,因为一开始的误会……到后面听到原来是他要沈千月娶江烟柳的,一直就不喜欢他。所以他的药……凭直觉,也认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沈千月有些无可奈何,微笑说:“也不是什么药。既然是……我也不好不听他的。”

  说的也是。他哥哥再怎么想报仇,都不至于会害他,也许是我多心了。

  再闻闻那些药,仔细分辨里面的成分,也没发觉有什么可疑的东西。

  只好扔过去还给他。

  他接住,没有像在金银客栈里那样,倒出一颗来溶在酒里喝掉,却整个塞回怀里去:“既然是曲公子你都不信任的东西,我还是放着吧。”

  嗯?这么给面子?我凑上去:“以后也不许再吃了。”

  “好。”哇沈千月越来越乖了——

  这时有个人无声无息地坐在我对面,自己掏出一只青瓷小酒杯来倒满,故意做给我们看似的,一口干了。我这才看到,那酒杯底下是一个殷红的篆字。我一开始没看出来是什么字,又仔细看看才发觉是个倒过来的“落”。

  既然沈千月没什么表示,我于是也不动。

  那人瘦长的脸型,看上去四十出头,本来应该是清俊的模样,因为左眼上的黑色眼罩,和左脸颊上的一条疤痕变得有些狰狞诡异。他喝完了酒,用酒杯在桌上长短不一地点了几下。

  这个……接头暗号?

  沈千月也拿自己的酒杯在桌上点几点,频率却和来人不同。

  我晕,换了是我铁定记不住……

  沈千月在桌子下面拉住了我的手:“我们走。”

  我暗笑。知道说“我们”了哈!

  那人带着我们穿过人来人往的码头,连连拐了好几个弯,到了一个偏僻的地段才小声说:“少庄主,船就在那边。”

  沈千月点点头,却没有再往前走。

  喂,我们是在逃命对吧?大少爷你就别浪费时间了。

  沈千月定定地看着那个人,突然说了一句什么话。我完全听不懂。

  那个人也愣住了。然而下一刻,他脸色一变,几点寒星从他的袖口飞出,全都飞向沈千月。沈千月瞬间平平向后移了丈多远,我反应过来,也向后掠去。沈千月衣袖一扫,便有什么东西叮叮落到地上。再看那个人,定在那里站了片刻,膝盖一软倒了下去。

  沈千月……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我走上前,踢了踢那个人。他的嘴角有黑色的血流出来,肤色却没有明显的变化,看样子是易过容了。

  我问:“他冒充你手下?”

  沈千月点点头,神色凝重:“太像了……他们连我们家的接头暗号都知道……”

  “你又是怎么看出来他是假的?”

  “还记得杯子底下那个‘落’字不?沈家的人不会倒着它给我看。”

  沈千月说着,警惕地看着周围,手里大概是扣了一把针,紧紧捏着。

  我站到他身边,扫视周围。这里地方偏僻,水里只有几条船安安静静地泊在那里。船上有船工在洗甲板,没有人看我们。

  看了一阵,我说:“走吧。真正来接你的人也该到了。”

  他盯着地上那个冒牌货,沉声说:“谁知道呢?也许永远都不会来了。”

  ——他们可能已经叛变,也许已经被杀掉了。

  沈千月回头朝刚才那个酒坊的方向走去。我跟上:“我们可以走陆路。”

  反正哪里都不安全。走陆路遇到危险打不过还可以跑,可要是在江上……我们的轻功还没到可以凌波而行的地步。

  沈千月也没有说好不好,仍旧四处看着。也是,对方准备得这么周全,不可能只来了一个人……刚刚那个人说船……难道是想在水上动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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