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冲天大笑着：“记住，下次千万不要做好人，尤其是救人。”

“那是什么？好漂亮。”常怒第一次看到这么多的新鲜事物，不停的问东问西，转眼间手中已经拿了各种各样的东西，有吃的，有玩的。

古沐和沙冲天跟着他后面不停的东跑西转，两条腿都快走酸了，终于古沐忍不住了：“小怒，明天再逛吧，反正出来了可以多玩几天的。”

常怒嘟着嘴，不舍的跟在他们后面：“明天还要来玩。”

沙冲天道：“明天我们还要赶路，只有弄清楚了这件事，我们才能玩得开心。”那件事一直像块大石一样压在他的心里，怎么推也纹丝不动。

古沐原本高兴的脸也有些沉了下来：“你到底想弄清楚什么事情？”

“我妹妹到底对我们做过什么事。”沙冲天不明白为什么她要这么做。

古沐不屑的撇了撇嘴：“她不是死了吗？怎么？和我一样活过来了吗？”话中的讽刺任谁都听得出来，包括常怒。

常怒扯了扯两人的衣袖，好奇的问：“你们以前为什么会在一起的？又为什么会分开的？”

古沐生气的道：“你问他。”往事不堪回首，回忆只有痛苦。

常怒看向沙冲天，沙冲天的嘴边扯开一丝笑容：“我和古沐在一棵柳树下认识，那棵柳树很粗壮，那时正是晚上，他站在那棵柳树下吹笛子，我不知不觉的就被吸引了过去，我整整坐在那里三天三夜听他吹笛，当他吹完了的时候朝我笑了笑，我就知道我的心已经跟着他飞走了。”

古沐的思绪也回到了从前：“他整整跟在我的后面两个月，无论我到哪里，他都跟着，就像一条甩也甩不掉的尾巴一样，后来我们就在一起了。”他的脸上闪过一丝怀念，那段日子的确很开心[自由自在]。

“那后来呢？为什么成仇人了？”常怒的好奇心已经完全提了上来。

古沐淡淡道：“后来他的妹妹看上了我，整天缠着我，而他就想成全他的妹妹，把我让给她，我非常的生气就和他大吵了一架，然后就走了，谁知道过了几天我接到了一封他写来的信，上面说约我见面，后来的事你都知道了。”

常怒点点头：“哥哥把你救回来的时候，你的脸上全是白布，还戴了一顶黑色的斗笠，我记得那个时候我还非常害怕呢。”

“难道说你......”沙冲天已经痛心得说不出话来了。

古沐摸了摸自己美丽得有些邪的脸：“那一剑并没有把我刺死，但是也是生命垂危，我能做的第一件事不是让自己止血而是划破了我的脸，都是这张脸的错，如果我没有这张脸，你那个妹妹也不会看上我，或许你也不会爱上我的，当我快要死的时候是常常救了我，他把我带回了哈齐族，他的医术很高明，从我的脸上就可以看得出来，那么多的伤痕，竟然一条也没有留下，哈齐族的很多人全是被他救回来的。”

沙冲天涩声道：“是我对不起你。”
15

一路的新鲜事物总是吸引着常怒，所以三人一直走了大半个月才到了沙冲天的故居--沙园。

看着满屋子的灰尘和蜘蛛网，沙冲天轻叹一口气，短短的几年已经人事全非。

“好脏啊。”常怒简直是看不下去根本不愿意往里踏进一步，反而古沐倒是用手掸着蜘蛛网。

“你到底想要找什么？”古沐被灰尘呛得打了个喷嚏。

沙冲天翻着柜子和抽屉：“她的手札，每天都写的，我想里面一定记着事情的真相。”

古沐冷冷道：“就算找到又怎么样？你以为我们还能回到过去吗？”有些事情发生过就是发生过了，不可能当作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一股苦涩之水流进了沙冲天的心里：“我不会嗜求你再跟我在一起，我只是希望能够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就算有一天我死了，也不会死不瞑目。”

古沐沉默了，加快了寻找的速度，只是积灰太多，有些东西全被灰尘掩盖了。

几乎全有的角落全被翻遍了，根本没有找到那本手札，沙冲天急得满头大汗，那本手札上哪儿去了？明明那时还看见的，难道说被拿去陪葬了？不行，挖也得挖出来。

沙冲天冲到院子里找了一把铁锹扛在肩上，常怒问道：“你要干什么？”

“挖墓开棺。”沙冲天往花园里跑去。

花园里已经再也没有鲜花了，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坟和长得很高的杂草，坟墓的主人就是沙冲天的妹妹沙冲云。

看到那座孤坟，古沐心中的恨也减轻了不少，毕竟人已经死了：“她是怎么死的？”

“服毒自杀的。”沙冲天一直以为妹妹是为了古沐而自杀的，现在想想有可能是愧疚吧。

半人高的坟墓已经被沙冲天挖平了，再向下挖几锹就是棺材了，常怒害怕的躲到了古沐的身后，结结巴巴的道：“会不会很吓人啊？”

古沐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怕，人死了都是一副骷髅。”

常怒嘟起了嘴：“哥哥就不是啊，哥哥还是静静的睡在湖里。”

古沐笑道：“傻瓜，你哥哥的水晶棺里泡了特殊的东西。”那一直是哈齐族的秘方。

“铛“的一声，沙冲天扔下了铁锹，棺材已经挖到了，他跳进坑里，抚掉了棺材盖上的泥土，慢慢的打开了棺盖[自由自在]。

一具穿戴整齐的骷髅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好可怕。”常怒吓得叫了起来，赶紧捂起了双眼。

头发上的珠钗依然插在那里，只可惜美丽的容颜早已不再，身上的绸缎也已经褪了颜色，昔日的纤纤玉指也变成了根根枯骨，只有那琳琅满目的玉器、珠宝还在日光下散闪着耀眼的光芒。

沙冲天翻着棺材里的陪葬品，最后在她的衣袖中翻出了一本发了黄的手札，他一页页的翻阅着。

“她真的是你妹妹吗？”古沐忽然打断了沙冲天的翻阅。

沙冲天合上了手中的手札：“那还有假？我亲手替她下的葬。”

古沐抢过沙冲天手中的手札翻阅着，每看一页脸色便铁青一分，他缓缓念道：“三月初七，哥哥终于答应把古沐让给我了，我高兴得一晚都没有睡得着，古沐，他终于要属于我了；三月初八，我对着镜子整整照了两个时辰，只有我的美丽才配得上他，除了我，天下没有任何的人能够得到他，我晚上就要向他告白；三月初九，我砸光了所有的东西，为什么？为什么他拒绝了我？是我不够美丽还是我不够聪明？他狠狠的伤了我的心，他说他只爱沙冲天，沙冲天，我的哥哥，为什么和我抢他的是你？我恨你们。”

当念到这里的时候古沐抬起头看了沙冲天一眼，他的脸已经变得苍白，眼里的痛心和懊悔毫不掩饰，他继续念道：“三月初十，他和哥哥大吵了一架，他走了，我听到他说永远也不会爱上我，我真的很讨人厌吗？我的骄傲不允许任何人拒绝我，我一定要让他后悔，我要他和他所爱的人永远痛苦；三月十一，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等一会儿哥哥来了我就会让他乖乖的照我的指示去做，无论他愿不愿意，他都得去杀了古沐，我得不到的，他也别想得到。”

沙冲天的记忆回到了那一天，他缓缓道：“我记得她叫我去，后来我就进了她的房间，至于在她的房间里她到底说了什么，我根本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我才知道她竟然对我用了摄魂大法。”

“她竟然会那种邪门的功夫？”古沐想不到沙冲云竟然也会那种东西，他还以为摄魂大法已经失传了。

沙冲天点了点头：“那是我母亲那一族传下来的，传女不传媳。”

古沐拿起手札继续念道：“三月十二，他照我的吩咐写了一封信给古沐，哈--我太高兴了，我的计划就快要成功了。”

他又往后翻了两页：“三月十三、十四、十五上面全是写着等待，三月十六，我很早便到了相约之地，我躲在一块石头后面偷偷的看着，因为离得很远，所以我不知道他们在说些什么，可是我知道下一刻他的剑就将刺穿古沐的胸膛，果然不出我所料，剑光夹杂着血花，在我的眼里那鲜血竟然是那么的美丽，我的计划成功了，等到哥哥木然的走后，我立刻走了出来，看着他那张沾着血迹的脸，我的心还是有点怦怦乱跳，古沐啊古沐，被自己所爱的人亲手杀害的滋味怎么样？”

念到这里古沐已经大大的打了个冷颤，最毒妇人心，这句话真是一点也没有错，下面的他再也不想念下去了，真相往往叫人难以相信。

“还是我来念吧。”沙冲天从他的手上接过手札继续念道：“三月十七，他根本对此事毫无发觉，他依然是我操控的傀儡，古沐已经死了，可是他却毫不知情，也许他现在正在想着他，我不允许，我要你和我一样的痛苦；三月十八，我终于想到了一个办法，故伎重施，我准备明天实施我的计划，现在我要做的就是把那柄剑磨一磨。”

沙冲天重重的叹了口气：“想不到她会这么恨我。”

常怒吐了吐舌头：“女人好可怕，将来我一定不要成亲。”

古沐看着棺材里的骨架，恨不得把她挫骨扬灰，这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死了也要下十八层地狱。

沙冲天抖了抖手札，轻咳一声继续念着：“三月十九，我的手上全是鲜血，那是哥哥的，当他的血喷在我脸上的时候，我心中的愤怒和怨恨统统消失了，他毕竟是我的哥哥，我竟然就这样一剑挥了下去，还在他的耳边轻诉，那是古沐亲手伤他的，我不知道我做的是对还是错；三月二十，哥哥还是没有醒，是啊，那么深、那么长的伤口，最重要的是我已经在他的心中狠狠的划了一刀，等到他醒来的时候，他将永远记得古沐是如何伤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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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

“我现在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说我伤了你了，原来都是她搞的鬼。”古沐一脚踢上了棺材盖，再也不去看那张丑陋的尸骨一眼。

沙冲天随手翻到最后一页，娟秀的字迹已经变得模糊，上面的水印使整页的纸都变得很皱，这应该是她流下的泪吧。

“四月十九，哥哥的伤已经好了大半了，也是我该赎罪的时候了，我的心日夜不停的受着煎熬，该告哥哥实话吗？不，我没有这个勇气！镜中的那个消瘦、枯黄的人是我吗？我像一朵正在凋谢的花，死亡对我来说才是解脱，桌上的那杯毒酒是为了我而存在的，我这就走了……”
读完之后沙冲天的眼眶也湿润了，这个傻瓜，只要你告诉我，我不会怪你的，哥哥永远是你的哥哥。

常怒摇了摇有些发怔的古沐：“哥哥，其实她还不算太坏，对不对？”

古沐不知道该怎么说，听到最后也能用叹气来表达了，就算她有万般的不是，她也用自己的性命来赔偿了。

沙冲天把手札还放到了棺材里，正想把棺材盖盖上，忽然古沐拦住了他：“等等。”他执起了那只白森森的手骨仔细的看着。

“怎么了？”沙冲天和常怒看着他奇怪的举动。

古沐的脸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她真的是服毒而死的吗？”

“那当然，一瓶断肠散都变成了空的。”沙冲天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问，不是说得很清楚了吗？

古沐的眼神变得冷冽，目光如刀一样的看着棺材道：“这不是她的尸体，你仔细看看有什么不妥。”

沙冲天再次掀开棺盖，仔细看着那副白骨，白得像雪一样，“咣”的一声，棺盖从他手中滑落又盖了上去，他痛苦的道：“她为什么又要骗我？”

古沐拿起铁锹把泥土重新覆盖上去：“既然她不是你妹妹，就让她入土为安吧。”

唯一不明白的就是常怒了，他扯了扯古沐的衣袖：“哥哥，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她不是死了吗？”

古沐道：“中毒而死的人喉部以下的骨骼会呈黑色，而这棺材里的尸骨却不是，所以很明显是有人调换了尸体。”

常怒听了觉得一阵凉意，下意识的抚了抚胳膊：“那到底是她装死还是有谁挖开了墓换走的？就算是换，换个死人有什么用？”能回答他的只有不住摇晃的长长杂草。

忽然沙冲天大喝一声：“谁？” 他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看着随风摇摆的长草，常怒紧紧的抓住了古沐的手臂，警惕的看着四周：“哥，你觉不觉得有人在盯着我们看啊？”怎么浑身老发毛啊？

古沐低声道：“沙冲天被人引开了，恐怕我们要有麻烦了。”

话才刚说完，一阵怪笑声就响了起来：“哈，古沐，我终于等到你了。”

古沐看向四周，可却没见着半个人影：“什么人？给我出来。”

“轰”的一声，花园的墙忽然塌了，一个穿着白色麻衣的人男人走了出来，蜡黄的脸、深陷的眼眶，就连垂下来的两只手也是枯如鸡爪。

常怒吓得躲到了古沐的后面，哆哆嗦嗦的问道：“哥哥，他是不是僵尸啊？”

古沐沉声笑道：“别怕，这个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的。”他看向来人：“你是谁？”

来人答道：“我是赵无眼。”

古沐皱了皱眉头：“赵无眼？江南才子？”听说江南才子也是一表人才，仪表堂堂，怎么竟然是这副德行？

“你是不是很奇怪我这副模样？”赵无眼不等古沐回答，自嘲道：“自古多情空余恨，我赵无眼虽不像你虽沐那样有着绝世的容貌，可也算是满腹经纶，风度翩翩，许多的姑娘都想嫁给我，可我却只爱上了一个，但是她却连看都不看我一眼，屡次拒绝了我的求亲。”

说到这里，古沐已经猜到他口中的她应该就是沙冲云了，想不到他竟然爱上了沙冲云，这件事可能连沙冲天都不知道。

“屡次求亲屡次失败，我以为是她太高傲，全天下的男人都不放在眼里，谁知道她竟然爱上了你，我以为我会甘心的离去，可你却偏偏对她视而不见，而她竟然服毒自杀，这些都是你的错。”赵无眼的杀气已经笼罩了全身。

古沐见这形势是不得不开打了，他把常怒拉开：“你站远一点，自己小心点。”

常怒站在一边干着急，这个沙冲天到底跑哪儿去了？

古沐撩起了下摆：“动手吧。”

赵无眼厉声狂笑着：“我要拿你去活祭冲云。”双眼迸睁，手中已经多了两支判官笔，又细又尖的笔尖宛如锋利的剑锋。

古沐从怀内掏出一根小金笛，他拿到嘴边轻轻吹着，悦耳的声音立刻响了起来，忽然笛声断了：“呵，我好多年没和人动过手了，不知道武功生疏了没有？”

“那我们就手下见真章吧。”说完赵无眼已执起判官笔飞身向古沐点去，他的速度很快，快得令人看不清。

他快，古沐比他更快，金色的小笛竟然死死的封住了赵无眼的判官笔，忽然判官笔改点为刺，已经当成剑来用。

“哥哥，小心啊！”常怒在旁边看得一头冷汗。

一声长啸，古沐心中一惊，难道沙冲天出事了？

赵无眼嘴边勾起了一丝残酷的笑容，趁着古沐分神之际竟然抛下了判官笔忽然拍出强劲的两掌，掌风刮得长草全倒向一边。

古沐暗道一声不好，可已经来不及换招了，硬是以单手接了一掌，另一掌已经结结实实的打在了他的胸口上，他倒退了五步，好不容易站稳了，口里却喷出鲜红的血：“炙岩掌。”胸口和手掌像火焰一样的在燃烧着，但皮肤的表面却看不出任何烧红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