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先不管它，等我明天买张地毯。如果不喜欢坐在餐厅吃饭的话，也可以在这里席地而坐，挺好的。”玮点点头，已经初步做了打算。

“好，随你。”珏笑笑，近身到玮的背后紧紧的环住人到怀里。

“珏，那我们的车就在脚底下，是吗？”玮低头看了看脚下。

“对呀，算是地下室吧。这样的布局，喜欢吗。”珏宠溺的亲吻着玮的发丝。

“珏，这真的是我们的家，属于我们两个人的家吗。就像瑫和瑄的望日山庄一样。”玮仍然不敢置信的希望得到珏的应答。

“对，这里就是我们的衔燕居。”珏还是忍不住要将那张喋喋不休问着问题的粉唇含进嘴里。

家，一直都是孤单的人的依靠。从这一天起，玮和珏都是有了家的孩子，再不会和寂莫有所牵连。家，注定是属于两人的。

第四十八章　乔迁之喜

自从晚餐前由衔燕居回到家里，玮刚刚坐稳客厅的沙发后就立即向彭律师请了一周时间的假期，理由很简单：手头的案子结了，想好好的休息一下，养足精神迎接更大的挑战。对此，彭律师也只好叹息一声，批准审请。在后来的整整一周的时间里，玮完全在忙碌着将城市的家里一切物品搬到城郊的衔燕居里。还强拉着珏到超市和百货商场去大肆采购。珏看在眼里，喜在心头。虽然对于自己和玮的那一张张银行卡被清空为零很是心疼，但是看到爱人这么用心的装扮着家里的一草一木，咬咬牙只能忽略那小小的痛楚了。

珏决定卖掉城市里的那套房子，而玮认为那是和珏的第一个家，坚决的反对。相峙之下，做出退让的人只能是珏，谁叫他现在也和瑫一样是头号‘爱妻男’‘二十四孝老公’。而玮也和景商量着要把家里重新装修一下，变成完全中式风格的家居。努力将自己城里、城外的两个家都步调统一，就像瑫和瑄的和室与望日山庄一样。对此，景感到无比的惆怅，因为没有工资，更没有奖金，全是他无私奉献。

对于珏和瑫的‘家奴’样子，景也终于可以小小的翻身农奴把歌唱，时不时的抓着两人的小辫子大唱特唱。可惜嘴上舒服了，身心却遭受到瑫的强烈压制——抛给更多更强的工程。一下子总是吃不消的景也会向玮和瑄抱怨，换来的却只是一阵坏笑。

自从四人的那一次餐厅聚会，玮和瑄最终成了朋友，无话不谈。比起以前，瑄更开朗、更活泼了。瑫在心底也感谢着玮能够改变瑄那颗闭塞的心。同样珏和瑫的关系也在慢慢的发生着变化，不但联系着茹和景一起创建健身房的链锁店，还一起向瑄去做义工的儿童之家做许多爱心的事情。儿童之爱的孩子也慢慢称呼瑫、瑄、珏、玮和景，五个人为爸爸到哥哥的不同称呼。景一直很生气，为什么他们是爸爸，而自己就是哥哥了。虽然自己年青了一点，也不代表要低那四个人一等吧。无形中，自己倒是成了晚辈。

玮终日忙着打理衔燕居的家事，完全把珏放任一边不管。时间久了，珏的心里有些伤感。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建这么大的一座房子，玮每天光照料家务都累成一堆泥了，哪还有时间爱自己呢。忽然想起瑫家的管家及佣人是那么恭敬有礼、秩序井然。要不，自己家也请个管家，找几个佣人好了。最保险的就是请瑫来介绍几个，免得劳务市场里面的那些太不规范了，万一请的女人把自家爱人给勾引了去，不是羊送虎口了吗。打定主意，珏借口要去健身房看看，开着玮的轿车离开了衔燕居，向城市中心的瑫的装饰城驶去。

装饰城里，已经连续两天的低气压使所有的人都感到烦闷，主要原因是自家老板那阴霾的黑脸。珏无视了所有人的好心眼神提醒，甩着手中的车钥匙，直直的向办公室方向走去。甚至在文秘书一再轻声提醒下，连门都不带敲的直接闯了进去，造成的后果是办公室外面的文秘书立即晕倒在椅子上。随着办公室门被珏随手关闭，办公室外的一干众人全部都竖起耳朵听着即将会发生的老板的吼骂声。可惜，他们完全忽略了珏和瑫的关系，包括自家老板娘与来人的关系。没有预想中的吼骂，众人也都无趣的纷纷离开，各自去忙了。

珏打一进门就看到瑫阴郁着脸坐在办公椅子上抽着烟，青白的烟圈飘飘散散的从嘴中被吐出，又转向被打开的窗户外飘荡而去。心情指数低到谷底的瑫只是斜视了一眼来人，又转去专心着自己手中的烟。

选择了一个舒服的位置的坐下，珏猜测着能打破瑫一惯沉稳的诱因。不难猜出，现在能让瑫愤恨不平的人，除了瑄，不会再有第二个人。这一点，他深深体会得到。仰头靠在沙发背里，低垂着眼睑看着对面坐着的男人。以前怎么没有发现呢，真是一个漂亮英俊的家伙，算是个完美的攻，瑄可真的是有福了。

“瑄出什么事儿了。”珏清清嗓子，不是问句，而是肯定的问着。

“机会到了。”瑫说得清不楚，又是一口烟被吸入肺腔。

“什么机会。”珏不明白瑫的话意。

“赵医生打电话说有适合的角膜了，瑄可以恢复视力。”瑫悠悠的解释，最终咬紧了牙关。

“好事儿啊。”珏兴奋的坐直身体，笑着盯住依旧阴郁的人。

“瑄拒绝了。为此，我们不知道吵过多少次，这次也是一样，他不愿意接授别人的角膜。”瑫无力的滑坐入椅子里，身体在微微的下降。

“那就要我的，反正瑄是因为我才失明的。虽然我不知道原因，不过，无所谓了。”珏耸耸肩，心底却希望能为自己的罪过补救。

“他连别人的都不要，你的，可能吗。”瑫失笑的看着沙发里的珏，以前他恨过这个人，也怨过这个人，可是现在他感谢这个人。

“我去说服他。”珏站起身，准备开车去望日山庄。

“没用的，他说过，希望一辈子就这样过，不想看到肮脏的世界。”瑫的话打断了珏的前行。

“呵呵，看来，瑄看破了。瑫，随他的愿吧。如果你照顾不来，我来照顾瑄，毕竟这是我的罪。”珏的手搭在门把手上，定定的面向门站着，此时的他不敢看瑫的脸。

“谢谢，我会照顾他的，不需要你来担心。对了，你找我，什么事儿。”瑫恍然察觉今天没有与珏的约定。

“没什么，我和玮搬新家了，想要问问你们家的管家哪里请来的，也请一两个，免得玮天天辛勤劳动。不过，现在没事儿了。”珏没有回头看瑫，淡淡的回答。

“珏，哪天搬家？我和瑄去给你们点火。”瑫的脸上露出两天以来的第一次笑。原来最懂瑄的人，仍然是珏，不是自己。

“谢谢，关于搬家的日子，还是要玮来定，我一点发言权都没有。走了，我还要回家呢。有空再见。”珏扭动了门把手，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装饰城。

离开装饰城后，珏坐在车里发呆，一直在考虑着瑄失明的真正原因是什么，而自己真的是害了瑄失明的罪魁祸首吗。脑子努力的闪过七年前、三年前、五年前、两年前……一切的回忆都不曾有过瑄失明被害的记录，难道自己错遇了某一段时间的记忆吗？还是那段记忆根本就从来没有发生在身边过。难道自己的身边真的发生了‘我不杀伯仁
      伯仁却因我而死，幽冥之中，负此良友’的罪过吗？纷乱的思绪不能条理分清，珏无力的靠在驾驶座上。

夜深人静的衔燕居令玮感到有些害怕，耳朵里不断传来幽长的鸟鸣，像是武侠电影里深林密道中的啼鸣声。虽然一天的劳动使身体处在深度疲乏的状态，但是直到现在珏都没有出现在面前，使玮感到莫明的紧张，另一种害怕又重重的压下心头。将院落里弯廊的灯全部点亮，玮小心的迂回在曲折的廊子里，站在最高的廊亭窗边，环视着高墙外密林里的动静。

夜近三分，密林里传来引擎的声响，之后是东北墙角处的电子门打开声。玮兴奋的沿着廊道跑向院落的入口铁门边，期待着早一点看见分开一下午的珏。

珏略些倦怠的打开铁门，迎面看到玮喜悦的笑脸。倾身将人搂进怀里，悬浮的心也终于悄然落下，血液里仿佛都在流淌着安心的细胞。

“珏，怎么了？”玮察觉出抱住自己的人的异样。

“玮，瑄拒绝了复明了机会，瑫已经和他吵了两天。瑫曾经说过，是我害瑄失明的。玮，我真想把自己的角膜移植给瑄，来弥补我的罪孽。可是，我很自私，因为我怕失去你、失去我现在的幸福。玮，我是混蛋、是懦夫，对吧。”珏在玮的怀中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这是他强忍了一下午的最终宣泄。

“瑄是好人，他知道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自从我们见到他，和他在一起之后，从来都没有听到过他说怪罪你，或者是想放弃生活。这样坚强的瑄，当然也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既然拒绝了，当然也会有他自己的理由。珏，如果有一天瑄真的想要复明，而没有角膜的话。我同意你捐给他。而且，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因为我爱你。”玮搂着珏，这个人，他是永远都不会放手的。

“玮，玮，玮……”珏激动的不知要说什么，只能紧紧的抱着这个自己爱着，又同样爱着自己的男人。

“好啦，不哭了，明天我就打电话告诉他们，后天周六是我们乔迁之喜，都来道贺。到时候，我再问问瑄拒绝复明的理由。这样，我们大家都安心。好不好。”玮放开怀中的珏，帮他擦着泪，温柔的说着。此时，他是珏的靠山，不能脆弱。

“好。我饿了，有饭吃吗。”珏点点头，转移话题总比这样哭天抹泪要好。

“走吧。”玮拉过珏的手，步着弯廊的阶梯上行。

夜月下的衔燕居，弯廊里灯火通明，主屋里暗淡无光。唯有三层的卧室里，传出一阵阵清幽的聊天声。幸福，可以很平淡。

周六早晨，衔燕居的密林外路边，依次停靠着三辆ＳＵＶ型车。一行四人脚下摆放着大袋小袋的礼物、食品在路边发呆，不知道要向哪一处行进。虽然已是春季，但是密林里的寒凉风气仍然将瑫怀里瑄吹得一阵颤抖。景也从自己的车后座里拿出早有准备的厚外套。彭律师则有先见之明，穿得像包子一样温暖。

玮和珏站在弯廊的廊亭就看到密林边的四个发呆的人，玮笑着准备去迎接，却被珏拉回了怀里。

“我去吧，外面还有些冷，感冒就不好了。”珏拿过玮手里的毛衣，一边穿，一边走向院子入口的铁门。

玮跑向弯廊的东南角，看到珏穿过密林，一步一步走向路边的四个人。之后，便听到景高声调的责备，瑄开心的笑声，还有彭律师无尽的叹气声。

在珏的率领下，三辆车又重新发动，沿着隐蔽的落叶下的小道向密林里的庭院驶来，最终停在东墙下的一方平地上。

玮早已经站在弯廊的入口，等着铁门打开的瞬间送上‘欢迎来我家参观’的客套话。五分钟后，铁门如期打开，除了瑄之外的其他三人都双手提重的黑着脸，珏则双手空空的跟在最后。

“呵呵，欢迎到来。瑄，我扶着你。”玮被面前的三人表情逗得呵呵笑起来。一手拉过瑄在身边，小心的扶着他步向弯廊里的阶梯。

走过弯曲的廊道，玮向瑄讲解着廊里了每一处别致，廊窗外面的每一处景色。瑄专心的听着玮的讲述，开心的眯起眼睛，仿佛这些景物全部都浮现在他的脑海里一样。

珏和其他几人悄悄的越来玮和瑄，通过近道的小廊回到主屋。几人都十分默契的给玮和瑄欣赏的时间，瑫、景和彭律师被珏带到二楼的客厅，桌几上早已摆放好玮事先准备的茶和水果。

逗留在弯廊里面的玮将瑄带到最高的廊亭里休息，将一杯温热的茶握在瑄的手中，玮才安心的坐回自己的位置，同样闲适的喝起茶来。瑄虽然失明了，但是他能感觉得到这里除了自己和玮，再没有第三个人的存在。似乎隐隐的猜出玮一定是有话想要问自己。

“瑄，我们能不能聊聊天。”玮不知道要从哪里开始问起，谨慎的征询着瑄的意见，仔细的观察着瑄的表情变化。

“是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复明吧。”瑄很直接的说出来，对于玮，没有什么好隐瞒的。

“瑄，……”玮不知道是应该承认，还是否认，只能呆板的叫了一声名字。

“玮，在我告诉你之前，你能不能答应我，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瑫和珏，连景也不能说。好吗。”瑄正重其事的问着，他相信玮是那种言而有信的人。

“好，我发誓，只有你和我知道。就算死了，我也不会说的。”玮举起右手在耳边，严肃的不容忽视。

“玮，我一直都信你。好，我告诉你。”瑄说完，深深的叹出一口气，眼睛看向不知明的地方，那是在将回忆从脑海里提取出来，重新来过。

玮没有出声，目不转睛的看着身边的瑄，平静的外表下是一颗纯真的心和一段痛苦的回忆。

“我的失明和珏有关，但只是间接关系。真正伤害我的，是一个姓杨的女人。具体原因，我也不明白。只是瑫一直说他知道，可是他都不告诉我。我也不没有再追问，反正都已经失明了，何必再追究原因。失明之后，我突然体会出很多以前不曾有过的快乐和幸福，那些都是瑫给我的。有时我都在想，如果没有失明，瑫还会像这样宠着我，爱着我吗。对于瑫的感情，我从未怀疑过。所以，现在的我很知足。既然我都这么幸福了，还需要复明吗？这个世界上还有许多的人，失明了，也没有得到幸福。我觉得，还是应该让那些不幸福的瞎子得到这个机会。所以，我拒绝了。我知道瑫很希望我能够重新看见，以前也有许多次机会，我也同样拒绝了。虽然每次我们都会吵架，但是我知道他是真心的为我好。可是，我不要别人的眼睛，那不属于我。”瑄温柔的讲述着自己内心的想法，一抹清水般的笑含在嘴边。

“瑄，害你的是那个姓杨的女人，那么，如果她的眼睛给你了，你会接授吗？那可是她欠你的。”玮突然的问话吓唬到瑄一闪而过的颤动。笑也在脸上消失，换而是一种惊恐。

“玮，你……你……怎么会……这么……想……呢。”瑄结结巴巴的说着，不敢相信刚刚那句话是从玮的嘴里说出来的。

“瑄，我只是问问，没有真正想干什么。别怕，只是个假设。别怕，别怕，……”玮后悔自己刚刚太冲动了，抓起瑄握成拳头的手把在掌心里安慰。

“吓死我了，你刚刚的话气好吓人呢。呼，以后别这么吓我了，我胆小。”瑄再次露出温如春风的笑。

“瑄，回答我，我想知道你的想法。”玮不容瑄不回答，他想知道，是自私的心在作祟吧。

“如果法律允许，我当然要她还回欠我的，还要她十倍的偿还。”瑄的笑消失了。再怎么温柔，也总归是个男人，有仇必报终究是大丈夫的衡量。

“我还以为你被瑫保护得太过了，不知道什么叫恩怨呢。”玮长舒一口气，悬而未决的石头降入心底。

“是啊，是啊，真当我白痴啊。小心我到珏那里告状，说你欺负我，看他怎么修理你。”瑄笑得像一朵向日葵。

看着瑄如春风和煦的笑容，玮的心在撼动。此时面前的瑄，根本就不在乎是否看得见。与其让他面对肮脏的世界，不如让他生活在纯净的世界里。

聊完天，玮继续带着瑄‘参观’衔燕居，两个人投缘的聊着关于给自家命名的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