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腾攥着手机，只觉得后背一片凉意。
说着爱你，原来，我一点都不了解你。
听说他是被车撞的，在电影院门口，人行道附近。
是自己看到人行道的绿灯闪了几下快要换红色，然后赶忙往对面冲的时候吗？
人群中的嘈杂声……是因为萧凡被撞了吗？
听到他叫卫腾，却连头都没有回，任凭他被车撞，自己还迷迷糊糊跟去买零食的姗姗他们上了公车……
据说萧凡被送到医院的时候，手里还紧紧攥着手机。
医生从他手机翻电话薄，因为那个号码排在第一个，而且分组是爱人，才会毫不犹豫的打过去。
卫腾抬头看着手术室亮着的灯，心脏又是一阵抽痛。
不敢仔细想，想得越多，事实便越残酷。
萧凡是为了救自己才被车撞了，自己却一无所知……他倒在地上看着自己背影的时候，会是什么心情？
卫腾不敢想，只能拼命攥紧手机，呆呆的等着他从手术室出来。
叶敬辉靠在墙上，嘴角带着笑意，看卫腾坐在那全身发抖的样子，终于忍不住，走了过来。
“萧凡没事啦，撞到手而已，不严重。”
“什么叫撞到手而已不严重啊？我撞你试试？”卫腾本来就心情不好，对他当然没好脸色。
叶敬辉叹了口气，“我撞的，我当然知道……”
还没说完，卫腾就跳了起来，红着眼睛狠狠瞪着他，一拳挥过去！
“妈的！是你撞他？你这白痴怎么开车的？你这混蛋，我打死你！”
又一拳挥了过去，叶敬辉被揍掉了墨镜，露出一双狭长的漂亮眼睛。
轻轻眯起眼睛，翘起嘴角冲卫腾笑道：“还没人敢揍我，啧啧，你这孩子胆子不小啊。”
“靠！你撞了人还有理了，你这混蛋……”接下来的话被对方用手堵住，拳头也被握住。
卫腾狠狠瞪着他，吃人一样的眼神，呲牙咧嘴的样子，看上去就跟发威的野兽一样。
男人轻轻笑了起来，“小家伙，挺可爱的嘛。”
卫腾气得冒烟，从来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真想掐死他。
五五章 真相
卫腾刚要用脚踹他肚子，手术室的灯却突然灭了。
医生一出来，卫腾就扑过去，“医生他怎么样？没事吧？一定没事对不对？”
白衣天使扭头看了眼旁边靠着墙微笑的男人，轻轻叹了口气，“抢救过来了，只是……”
卫腾全身一颤，“只是什么？他……他怎么了？你快说啊！”手脚并用的扑过来，扯着医生的白大褂。
“左手或许能恢复，右手手臂……粉碎性骨折，没用了。”
卫腾松开了手，垂下头去。
整个身体都剧烈的颤抖着。
良久之后，才轻声道：“我……能去看看他吗……”
“嗯，可以。”
萧凡醒来的时候，卫腾垂着头坐在旁边，萧凡目光看向卫腾，卫腾便不自然的别开视线。
萧凡想动一下手臂，想抬起手来摸摸他的刺猬头，却发现手臂一阵无力，被重重的石膏包住了。
萧凡皱皱眉，卫腾却突然扑过来抱住他。
“你别难过，你的手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卫腾反复说着这样的话，不知道是说给萧凡听，还是说给自己，“就算……就算好不了，我也会陪着你的。”
说着声音都有些哽咽起来，挤出的笑容很勉强，让萧凡看了特别心疼。
“卫腾……”
“你知道神雕侠侣吧，如果你是杨过，我就当那个陪在你身边的大雕！”卫腾说完，又把头埋在萧凡胸前，听着他有力的心跳，看着他被周宇打青肿的脸，鼻子又酸涩起来。
“对不起……我不懂事，我任性，我没考虑你的感受拍拍屁股就走了，我该死，我混蛋！你打我吧！”说完又想起萧凡的手不能动，心里更难受了，顿了顿之后，垂着头道：“骂我吧。”
就像跟老师认错的学生一样，委屈的样子看上去就像霜打的茄子。
萧凡愣了半晌，似乎终于明白过来什么，急切地问道：“你在说什么？什么大雕……什么杨过？”
想到萧凡从来不看武侠小说电视剧，卫腾心里又一阵难受，没等萧凡说话，便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唇，贴着唇轻轻说：“意思就是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一直陪着你。”
萧凡还没反应过来，卫腾又一次吻了过来，莽撞的舌头在嘴唇上舔了半天，蹭来蹭去就是不进来，萧凡无奈的笑了笑，张开嘴巴，温柔的缠住卫腾的舌尖。
时隔很久的亲吻，似乎唤回了以往最甜蜜的记忆。
唇齿相依，辗转缠绵。
那种熟悉的味道，灼热的温度，暖暖的呼吸，柔柔的亲吻，把心底最坚固的堡垒都化开了。
心脏受了伤，打上补丁之后，会更加厚实温暖。
只要你愿意打那个补丁，而不是让缺口一直灌冷风。
绵长的亲吻过后，萧凡突然笑了起来。
“我说，你的吻技怎么一点都没进步？”
卫腾红着脸，哪能进步啊，这不，从初吻开始一直就跟你一个人，都没机会找人练习……
“你刚才说的话什么意思？你会一直陪着我？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萧凡温柔的注视着他，眼神很认真诚恳。
卫腾心一痛，也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解释，他这么骄傲的人，如果知道自己手臂残废了，一定会很难过的……
该瞒着他吗？该怎么告诉他？
想了好久，决定还是等他伤好了再告诉他吧……
卫腾吸了吸鼻子，装出一副豁达的样子：“那个，我想通了，过去的事情两人都有不对的地方，都过去了就不计较了，按你说的，重新开始吧……”
“你真这么想？”
卫腾点头。
“不是因为的手臂的原因吗？”萧凡突然笑了，笑得有些悲哀。
直直的盯着卫腾，让卫腾全身都颤抖起来。好想杀了那个撞人的混蛋，好想狠狠抱着他大哭一场！
可现在，卫腾只是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良久之后，萧凡才轻轻叹了口气，笑道：“卫腾，我的手臂没有关系，你不需要为此而自责，甚至委屈自己。”
“我不是……”卫腾刚要开口，却被萧凡打断：“根本没有那么严重的，撞我的人，是叶敬文的哥哥，我估计他是想让我演苦肉计，来骗取你的同情心，既然是他的歪主意，他肯定有分寸不会把我撞残废，我的手臂现在虽然没知觉，我想可能只是轻微的骨折了，或者他们给我打了麻药。”
卫腾惊讶得张大了嘴巴，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萧凡笑笑，继续说：“你不用介意，我虽然是因为追你而被撞了，但是，并没有那么严重，石膏拆了就好了。你别信他们的谎话。更不必因此而内疚，甚至原谅我，接受我。叶敬辉开着车等在那呢，我被撞的时候看到车子觉得眼熟，当时晕过去了没有细想，现在看来，这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顿了顿，又道：“我爱你，我再也不会骗你，也不想你受任何委屈，卫腾。”
萧凡看着卫腾，笑得很温柔，声音也很诚恳。
良久之后，卫腾才合拢了因为惊讶而张得大大的嘴巴，狠狠瞪了他一眼，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吼一声：“白痴啊你，你以为我是因为同情你才那么说的吗！！”
说完，气呼呼的转身，推开门跑了出去。
萧凡愣住，只听外面又一阵拳脚相加的打斗声。
片刻之后，叶敬辉黑着脸进了门。
“你白痴啊你！”一进门就开始骂人，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优雅、风度、教养都不知道去哪了。
“既然知道是我在帮你，干嘛说出来？那小伙子一出来，见到我就揍！你怎么连苦肉计都不会演？趁机把他抓住，不好吗？你脑子怎么想的！亏我精心布局，在电影院门口等那么久，我那车，修起来多贵知道吗？你怎么就招供了？”
萧凡只是轻轻叹了口气，笑道：“我说了不骗他，就不会骗他。”
叶敬辉冷冷的看着萧凡。
萧凡耸耸肩，继续说道：“我希望他内心真的接受我，是因为爱我，而不是带着其他情绪，他自责，内疚，我会心疼的。”
叶敬辉盯着萧凡，半晌之后才哼了一声。
“真是迂腐顽固的家伙。”
叶敬辉把被折断的墨镜拿到萧凡面前晃了晃，冷冷道：“我多管闲事，还惹了一嘴毛，你家那小刺猬，扎人可厉害着呢。揍了我一拳，打碎我的墨镜，刚才在外面又扑过来问候了一下我的腹部。”
看萧凡的笑容更深了，还带着幸福骄傲的味道，叶敬辉无奈摊手：“萧大少爷，你怎么赔偿我的损失？”
萧凡歪头思考片刻，“墨镜我赔你个更好的，然后，你再问候一下我的腹部，行吗？”
“行吧，勉强接受。”
没料下一刻，萧凡却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不过医药费可得你赔我，还有，精神损失费。”
叶敬辉愣了愣，突然笑了起来，“我突然发现我开始喜欢你了，你跟我弟还挺像的，厚脸皮，不吃一点亏。”
萧凡轻轻笑了笑，心想，还是别喜欢了我吧，被叶敬辉你这大人物喜欢，是一件很倒霉的事啊，当初因为喜欢林微，给人家打了三百毫升的极其贵重的春药，现在喜欢我了，就开车来撞我啊……
嘴上却还在客套，“我也挺喜欢你的，叶二哥。”
叶敬辉笑得更深了，“好吧，你的事我也懒得插手了，你的手臂只是扭了，石膏拆了就行，没拆之前的这段时间，当然可以趁机培养一下感情，甚至……”
话断在关键处，嘴角翘起来，露出个坏坏的笑容来，“让他帮你洗澡……什么的。”
萧凡点头微笑。
叶敬辉继续说：“你跟敬文不是并称黑白双狼吗？我看你比他老实多了，他当年为了追林微，装委屈装较弱什么手段都用了呢，甚至制造自己被强暴的假象，啧啧，你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容易招供了，苦肉计都不会演，浪费我宝贵的时间。”
叶敬辉说完，便挥了挥手出去了。
萧凡低下头，微笑不语。
心里却在说，其实，我跟你弟弟半斤八两，都好不到哪去就是了。
计策，也得因人而异，对症下药才有效啊。
其实，当时萧凡因为看卫腾闯红灯，太过紧张，冲过来的时候，叶敬辉也吓了一大跳。
本来车速不快，刹车之后按理来说只是轻轻撞一下他，在地上滚两下就完了。
没料到萧凡比预计的疯狂多了，冲过来的速度太快，被撞伤了手臂，还流了好多血。
送去医院的时候，哪怕冷静如叶敬辉，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被萧凡责问的时候，叶敬辉倒是一脸无所谓的耸肩，“这不关我的事，我听我弟指挥啊。”
萧凡打电话回去问叶敬文，叶敬文一头雾水：“关我什么事？我不知道，你别冤枉我。”
兄弟俩互相赖皮，萧凡只好无奈的笑，虽然本来也没打算计较。
心里其实有底，叶敬文虽然手段恶劣，还没恶劣到这程度，比起他哥当然逊色了一点，叶敬辉吧，手段又多又狠，据说当年绑架林微的事情都做过。
笑起来却是一脸无辜，真是个可怕的人物，惹不起，我躲得起。
不过卫腾真是够勇敢啊，揍了他两拳，狠狠出了口恶气。据敬文说，没有人能碰他一根寒毛，没想到却被傻卫腾给揍了。
估计叶敬辉挺生气的，倒也拿卫腾没办法。
这次闹剧就这样结束了，可怜了萧凡，现在双手都被石膏包着，做什么都不方便。
总不能用脚洗澡，用脚吃饭，用脚敲键盘写论文吧？
出院的那天，卫腾没来接，萧凡被叶敬辉送回去之后，坐在沙发上，悠闲的翘着腿，等待猎物上门。
果然，很快就响起了敲门声。
到门前一看，外面站着个主动剥了皮的嫩嫩的小刺猬。
萧凡笑了笑，想开门却没手，站在原地发愁。
半晌之后，横下心来，低头用牙咬。
打开门的时候，卫腾看到的就是这样一个画面，一直都优雅如王子的萧凡，毫无形象的皱着眉头，用牙咬着门把，见到卫腾之后扯出个尴尬的笑来。
“进来吧……”
卫腾垂着头进了门，看他双手被包起来挂在脖子上，那个样子特别可笑，看在眼里又特别心疼。
“你饿了吧，我……带点东西给你吃。”卫腾把手里的塑料袋放在桌上，打开来，拿出筷子。
萧凡坐在沙发上看着卫腾，心里居然有些酸楚。看他一脸心疼的样子……是在关心我吗？
卫腾扭头看到萧凡眼中深深的感动，鼻子也有些酸，以前在一起的时候，从来没主动为他做过什么。
每次他写论文熬夜辛苦，自己只知道玩游戏，甚至连安慰他，让他注意身体多多休息之类的话都没说过。
倒是他，熬夜再晚，第二天都会大清早起床给自己做饭，很是温柔体贴。
其实好好想想，如果真的没有一点感情，何必做到那种地步呢？
越想越觉得萧凡对自己特好，卫腾吸了吸鼻子，打开饭盒。
萧凡笑了起来，因为激动，声音似乎都有些发抖，“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喜欢吃什么。”
卫腾点了点头，“当然记得了。”
其实一直没关心过他喜欢吃什么，只知道按照他给自己准备的食谱大吃特吃，有时候还埋怨菜色太清淡。
那时候真是不懂事啊。
现在随便想想，就记起来了。
跟他相处的日子早就刻在记忆深处，以前是懒得关心，现在想要关心的时候，那些细节也渐渐清晰起来。
比如他吃饭时喜欢用筷子敲自己的杯子，他不吃辣，不吃酸，喜欢清淡的菜色，常吃西餐，爱吃牛肉，喜欢青菜，鸡蛋也是蒸煮的多过煎炒，他不喜欢一切油腻的东西。
萧凡一脸感动的看着那几个小小的饭盒，好像看到糖果的孩子一样。
那种神情又一次让卫腾心酸，或许这些年来，没有一个人这样关心过他吧。
“那个……我喂你吧。”卫腾抬起头，看到他瞬间闪烁的眼神，又不好意思的低下头来，“你手不方便，总不能猪一样趴着吃吧。”
萧凡赶忙乖乖坐到卫腾旁边，一脸感动，“那……辛苦你了，喂我吃吧。”
卫腾拿起勺子，盛了一口米饭，递过去，“张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