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泊秦淮(下) 飞汀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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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俱是一笑,竟一口答道:"当然是想你呗。"
走上前来的美人用纤指在一人额上轻点了一记:"真不愧是混了几十年的搭档,说话调侃人都是一个模样儿。"
秦淮天笑道:"佩雯,你又乘机吃我们豆腐了。"
佩雯摇摇曳曳地从吧台处端了酒来。
"吃了就吃了,不过我是不会让你们吃回去的。难得我们很久没聚在一起了,今天时候刚好,店里清闲,好好喝上几杯,我请客。"
待秦淮天二人走出夜色时已经是八点多。
坐进车里,各自抽着烟,谁也没说话。
一支烟完。
"培文,你让我感到失望。"
"你也让我失望了,淮天。"
夏培文转头正视秦淮天:"这近二十年来,我一直看着,你身边,一个一个的女人、男人,来了,又走了,有心伤的,有怨愤的,有不甘的,但那是他们,你总还是你依然如故的秦淮天,至始至终你的心就不曾为任何人敞开过......我以为今后也一直会这样下去的。"
夏培文看着秦淮天,秦淮天却按下车窗,望着外面闪烁的灯光。
"难道你希望我一辈子都不对任何人动心吗?培文,你有你的彤彤,有过温婉美丽的妻子,所以你体会不到一直一个人这样过下来的滋味。我也希望有真正让自己在乎的人,像绳子一样系在我的心头,让我可以每时每刻都想着、担心着、牵挂着。"秦淮天望着远处那抹耀眼的光,连声音也有些远。
"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是他!他只是一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孩,他能带给你什么快乐!带给你多少幸福!"夏培文声音有些沙哑。
"我不知道。"秦淮天慢慢收回目光落在旁边的人身上,"他究竟能带给我多少幸福,我不能知道。但我知道,我若不抓住他,不相信他能将带给我的幸福,那我这辈子恐怕也再也无缘接受别人的幸福了。"
夏培文呵呵笑了起来:"无缘?你不试着接受他之外的别人,又怎知其他人不能带给你幸福!"眼神也变得悲愤,"秦淮天,十年前佩雯所说的那句话果然没错:你对自己冷酷、对别人冷血,既不给自己也不给身边的人留一丝一毫的机会。"
身边的人......秦淮天凝目看了下有些激动的几十年来的朋友,对他的感情心里一直都有所感悟,但因他那疏远的性格及两人的关系,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他的私生活夏培文是很少有机会介入的,这是他有意无意保持的距离。
夏培文也看着他。
两人就这样对视良久。
"我不明白,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为何比不上一个与你才认识仅两个多月的陌生人。"
"谁又陌生?谁又熟悉?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契合度不是靠时间来对等的,有些人相处一辈子,始终突不破那道当初的界,正如你我。而维维则不同,每次看见他我便有种想要拥紧他的冲动,一想到和他在一起便会感到从未有过的快乐,会情不自禁地想亲吻他、抚摸他,以前的我确实不知,人和人在一起,可以那样由身到心的快乐,原来我也可以为一个人思念成狂。这一切是他告诉我的。"
秦淮天嘴角泛起一抹极为好看的笑意。
夏培文呆了半晌,喃喃道:"原来这样,什么理由都没有......也对,爱原本就是这样没有什么言语能真正说明缘由的,不是吗,我也这么爱上了......没有什么理由......"
秦淮天脸色有些歉然,忽又想到什么,神情一凛:"培文,这次你不该这么对他的......他还那么小。"
夏培文忽然冷笑:"我夏培文是何许人,对于敌人一向都是不留情的,这点你该知道。"
秦淮天眼神亮了一亮:"培文,我希望你能看在我们几十年朋友的份上,不要再为难维维。"
"你求我吗?"
秦淮天笑了,不容置疑的语气却没有什么温度:"我已经向维维保证过了,今后任何伤害他的人我都不会放过。"
回答他的是夏培文推开车门又关上的声音。秦淮天望着那笔直离去未曾回头的身影叹了口气。
培文,怕你不能相信,遇上他之前,我的人生,若除了秦海还有什么值得我珍惜的,那恐怕也就是我们几十年的这段朋友感情了。
你那么精明,别干让我们俩都难过的事。


第十二章
"进来。"
"董事长。"
秦淮天抬起头。
"情况不错,胃口看上去也挺好的,看样子对明天下午的手术应该不会太紧张。"李皓还是一副有条不紊的口气。
秦淮天点了点头。
"董事长......"李皓犹豫着,"您真的在住院期间都不去看他了吗?"
秦淮天已埋首案间,仿佛没听见似的。
只有完全把自己沉在工作里才能忽略心中的空洞,秦淮天在等着时间慢慢流失......
闵维上手术台的那天,秦淮天给他打了电话。闵维不知他就在医院的楼底下。
声音还是那么有精神,成莫把他照顾得很好吧。不知出于种什么心情,秦淮天又对着电话说了句"我爱你"。
这三个字他以为自己一辈子或许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的用词记录里。可这短短的几天时间里他却说顺了口,说上了瘾,即使看不到人,他也每天会在心里默念着。
对着电话默默地吻了一下,挂了。点了根烟,静静地坐在车里等着。
自己牵挂的人在手术台上,他却只能在车里等待。这种煎熬不亲身历练是不容易体会的。
李皓打电话来告知他一切顺利时,已是傍晚六点,而他一向不多抽烟的烟他已抽了三包多烟。
秦淮天并不是个喜欢自虐的人。他知道成莫对他有着极端的排斥心理。他疑惑的是,这种排斥是成莫单纯针对他这个人,还是针对他和闵维的这种不为世俗所承认的情感,或仅仅只是一种把闵维当成自己所有物的一种占有欲使然?
他还猜不透,却直觉到成莫的危险。
当然,他如此退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为了闵维。作为监护人,成莫在闵维心里无疑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想到这点,秦淮天渐渐不安起来。
一种极想确认自己在闵维心中独一无二的地位、而目前却又无法可得的躁动,
瞬间,像逃出闸门的积水,
无法抑制地奔腾着。
***
半月后,闵维出了院。石膏纱布都拆了,行动也已没什么大碍。
秦淮天果然一直不曾在医院出现过。
闵维和成莫一起时,也从未提起过有关秦淮天的只言片语。正因为这样,想念才更加疯狂。目前的闵维只希望自己尽快痊愈回到学校,那样便能和秦淮天见面了。
知道自己的想法很对不起小莫,但他无法不见他,这些天的分别已经让他在极端地渴望,那时而温柔时而粗犷的吻,轻柔的抚摸,还有......那秦淮天式的木呐而呆笨的甜言蜜语。
只要一想到这些,闵维就兴奋得彻夜难眠。
如今,他才真正相信,爱情是会使人发狂的。
躺在分别半月的自己的床上,闵维翻滚着难以入眠。
"维维,你睡着了吗?"
"还没。"
穿着宽松睡袍的成莫迎着微光走进来。
"小莫,你不看电视了?"
"不看了,好久都没和你一起睡了。"成莫躺上床,双手把闵维一拢,闵维便习惯性地靠进他胸口。
小莫的胸口还是这么暖和,熟悉的气息包围下,闵维心里对秦淮天的思念也暂时歇下,睡意占了上风。
"很久都没这样抱着我的维维一起算睡了。"成莫似乎幽幽叹着,搂着闵维的肩来回轻抚,这无疑加重了闵维的睡意。
他舒服得连手指头也不想动一下,只是嘴角翘起:
"小莫,你最近怎么这么温柔,有点可疑哦。"
成莫笑问:"难道我一向对你不够好?"
"小莫当然是对我最好的,只是以前小莫都是很严肃的......"
睡意在轻抚下,很快成功席卷而来......
......
半梦半醒之间,闵维觉得有个火热的身躯压着他,嘴唇也不断地被湿润的东西轻吮着,开始他觉得自己在做梦,本能挣扎了几下,无济于事便放弃了。
可那种感觉越来越真实,有人在吻他!
唇边徘徊的舌伸进他的口腔拨弄他无所适从的舌......那气息他却并不陌生。
小莫?
......
猛地惊醒,从梦魇中睁开眼,等及把压在自己身上的人看清,闵维的思维便顿时陷入僵滞当中。
他觉得无法想象。
"维维,你醒了吗?"
闵维睁圆眼眸,仿佛上方那个人不是小莫,而是夜晚出现的妖魔化身,可是这个妖魔会和小莫一样叫他"维维"......
颤抖着双唇:"你......是谁?"
"维维,别怕,你不喜欢我这样对你吗?"成莫低下头极其温柔地轻吮住早已僵住的唇瓣,"难道你不喜欢我这样吻你吗?"
不喜欢!不喜欢!心里狂叫着,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
成莫边吻他边说:"维维,你是我的,从小就是我的,我不要把你给他,你是我的......"
闵维完全不能思考成莫话中的意思,他已惊呆。睡衣开始被有力的手指拉扯,闵维陷入停滞的思维被火热的触感震了回来。
他开始激烈的反抗。
成莫是个受过专业训练身手极好的刑警,而闵维却是一个刚刚重伤初愈的少年。很快,宽松的睡衣睡裤均被脱去,而闵维已挣扎得精疲力竭。
"不要离开我,不要像她一样......永远都不要离开我......"
成莫扣着他的下颚重重吻下,狠狠地吮吸着他柔软的口腔内壁直到发痛,手却在胸前徘徊着、留恋着,仿佛不舍他身体的每一寸肌肤。
闵维出不了声,手指猛力地在成莫背上抓打,泪再也抑制不住地从暴睁的眼眶中滚出。
那突现在背肩上的血痕,不是他的愤怒。他只是恐慌。
究竟压在他身上的人中了什么魔咒而成了这般,为什么他还不变回原来所熟悉的那个小莫、那个他喜欢的小莫、那个他无比依赖着的小莫、那个宠他溺他的小莫......
小莫!
小莫!!
你再不回来,

不、喜、欢、你、了......
成莫停了下来,他那曾失控的脸上已尽是闵维滚烫的泪。
晶莹的珠子,覆在他俊挺的眉际,贴在他挺直的鼻尖,挂在他坚毅的嘴角、融进他黑漆的眼中。泪,洗净了他眼神中的疯狂。
他顶着这满面并不属于他的泪痕无奈地笑了。
即使下了无数道决心,不再放过他,不再放过他,可每次挣扎抗拒面前,他都注定是最先退缩的那一个。
身下那光洁的身躯抖得厉害,双眸圆睁,虽然他早已停下了动作,可那手指却还机械地在他背上扣出一道道深痕。
若一只濒死的小猫,用自己已折的爪微弱地抗挣着。
始终无法面对他的眼泪而出手伤他。
成莫忽然想纵声大笑。懦夫!卑怯的人!所以上天才会这么折磨他,鄙视他。就如当年的她一样,留着泪求他,不要伤害他......
替已然挣得极度疲累的人慢慢穿好衣服,将那抖着的身体环进自己怀中,轻轻拍着他的背,然后把他死抠在自己背上的手指一根根扳下来。
"维维,乖,小莫痛了,别抓了,睡吧......"
小莫回来了......
闵维在轻缓隐约的儿歌声中睡了......
还好,这大概也是一个梦吧......
***
闵维回到了学校,班上同学有听说他车祸受伤的,都跑进来慰问看望。若不是不知道医院地址,他们是一定会去看他的。
闵维笑着说没事了。还标标准准地做了套广播体操来显示自己伤已痊愈。
可平日里他上课下课基本上都无表情变化,寝室里的兄弟们也只道他重伤初愈下精神不济情绪低下所致,并不太骚扰他。
关于那个晚上近似恶梦的经历,那样让他惧怕的小莫、完全不考虑他感受不怕伤害他的小莫,闵维想忘了。
小莫第二天不是已对他解释,由于自己喝多了酒,神智不清才会那样对他吗?信任与怀疑,他只能选择前者。
周四下午回校,第二日中午下课,在校门外看到了秦淮天。依然戴了副墨镜,不同上次的是特别大,几乎遮了半边脸,让人看不清面目。只晃了眼,闵维便红了脸。尽管看不清那人表情,但心里就是觉得那黑乎乎的镜片下的目光几乎能将他全身灼烧个干净。
秦淮天一句话不说地看他走进车里,然后自己也从另一边开了车门。一言不发地开动车子。
闵维也一声不响地毫无忌惮地看着似乎专心开车的人。除了墨镜,闵维才发现那张脸清瘦得惊人,侧面而看的面部线条更瘦削坚毅了,像是用石膏雕塑出来的那样英挺,让闵维忍不住想用手轻轻在上面抚摸而使它柔滑圆润。
车速不算惊人,但绝对不是游车河的悠闲所能比。
闵维走进富丽堂皇的五星级的宾馆顶楼套房,来不及欣赏,秦淮天便在门边抱住他的脸狂吻起来。抱住那宽厚的背,极力配合地想用自己的舌头回应,可是吻着他的双唇是那样狂热入迷,不容他物有插入的空隙,唯一能做的是将双手抱得更紧了。
思念成狂,又岂是一吻所能尽数倾泻而出的。
秦淮天急促地喘息,双眼由于激切的渴望而越发幽深黑亮。炙热的情潮翻滚在魅惑迷人的脸上,让闵维看得痴了。
"伤都好了吗?"即使轻语,在此刻也显万分动情。
"嗯。"
闵维的喘息跟着急促起来,那声音仿佛有着魔力,如丝丝热气烫进他的毛孔,整个人渴求地靠进那坚实的胸口,好似将一切交给他般。秦淮天抱起他轻放床上。修长有力的手指稳稳地将衣物一件件脱下,连内裤也不留。
赤裸的肌肤开始接受目光一寸寸的察看,直到确认无碍,秦淮天才发出一声压抑得太久的叹息,吻在了那莹润的唇上。
再也不必压抑,蜜色肌肤贴着那莹白的躯体开始抵死纠缠,而身下的人也仿佛豁出去了似,不顾尊严不顾撕痛不顾一切地迎合着。
和着痛的快乐,是一种极至的享受,它足以让人疯狂。
秦淮天那被激情濡湿了的面容、疯狂而又沉迷的表情显出种极至的性感,闵维被那表情俘获,发出一阵满足地呻吟,攀上他的脖子,吻住他的唇。
什么也不想,只愿被他这样激烈地渴求、占有着。
"有想我吗?"
"有。"
"有多想?"
"很想很想......"
"我不信,那你为何不先来找我?"语气添上了些小孩子气的忿忿不平。
而清脆的语声显然不当回事地轻哼:"反正你会来找我的,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大概是气结了,沉沉的声音半晌才起:"这样不公平。"
"有什么不公平的。论年纪你大,论思想你成熟,论财富我更是穷光蛋,让你先来就不公平了?再说,尊老爱幼,你不够老,我却够幼,你不来谁来!"
一席话,明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歪理,秦淮天却只有认命的份。
"啊,别用你那金刚岩一样硬的骨头碰我,痛死了。"闵维逃离秦淮天下颚的肆虐,故意嘀咕着,"以前还软些的,哪知一瘦就这样了,难不成人老了都会成金刚岩的!"
秦淮天大掌一翻,小猴子便又被压在五指山下了。手指在那闪着粉色诱惑的白嫩肌肤上惩罚似地极轻地摩娑,挠动。
"你说谁老了?"
闵维怕痒,抵赖道:"还不承认,老得连听觉都弱了,明明我刚刚哪有说这个。"
见他不见棺材不掉泪,如来佛再善心也不大算放过这只耍赖泼猴了。典雅尊贵的套房中立时响起了极不协调的尖叫嬉笑和不甘的求饶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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