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4纪事续 花开的温度 飞汀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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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平哭著叹息。让坐在客厅沙发上的我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痛从体内不断冒升。
"这阵子宁欣姐外出有事了,我便向学校请了一周假照顾。昨天早上发现那张地址条後,我就去找你了。小希哥,你留下来好不好,哥他太痛苦了......"盛平留著泪这样求我。
当我再走进卧室时,发现床上的人已醒了。睁大眼看著我。他还认得出我来,我欣慰地笑了。
"饿了吧,吃晚饭了。"我端著饭走到床边,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送到嘴边,他就张嘴嚼著,眼睛却望著我。
我在难熬的视线下,喂他吃完了所有的饭,我起身去放碗筷,盛乐本来没动的手突然抓住了我的手腕,力大得出奇。我挪了挪,根本动不了。
"我去放碗,盛乐你先放手好不好?"
"不要走。"
"我不走,我是去厨房放碗。"抓住手腕的手,力道依然不见丝毫放松,无奈之下,我只好把右手的碗交到左手,先放到最近的床头柜上。见我放好碗,床上的人一个翻身将我牢牢压在身下。
本来我以为他至少会吻我,可他只是单纯地将我牢牢地固在身下而已。
"小奚不喜欢我吻他,也不喜欢我触摸他,所以,我不会吻你了。"盛乐把头埋在我胸间,用一种近乎做梦似的语调说著。
我扭动身子,抽出一只手来,抚摸他的头发,缓缓将他的头抬起,看著他说:"小奚不喜欢你吻他,可是我喜欢......"
我略微凑过头,将唇压在他苍白柔软的双瓣上,轻轻地摩娑,直到满意地看到它上面有红晕现出。
"为什麽......为什麽你们都要离开我,小奚走了,希希也走了......"
温热旖旎的气息中,迷惘的语声不知在问谁......
盛平进来时,看到的就是我四脚朝天很难看地被盛乐压在身下的情形。
我指指放在矮柜上的碗筷拜托他清洗碗筷及厨房。见盛平回来,我松了口气,不用担心厨房没人打理了。换了个姿势,侧过身子将身上的男人搂住。手轻轻拍著,嘴里还哼著几句小时常听的摇篮曲。不一会儿,盛乐就睡著了。我才下床去浴室冲澡。
冲完後,依旧回到床上。搂住早已睡熟的人,我闭上眼发出一声叹息。
盛乐......

第二天,我睁开眼就发现一双眸子眨也不眨地在盯著我。不知他什麽时候醒的。
"先洗个澡好不好?"我轻声地问。他看著我,神色就好像今天才看到我这个人似的。目光中有著昨天所没有的清醒。我这才醒起,他现在只是比较虚弱而已,神智并没有问题,不禁对自己先前有如对待小孩的温柔语气感到尴尬。
他起床,走到衣柜处拿了衣服,便走进了浴室。我依旧尴尬地在床边坐著。听到水流声才想起还要做早餐这件事。盛平今天已经去学校销假上课了。冰箱里有盛平预先买好的蔬菜果品等食物。
突然觉得背後异常,转身一看,盛乐站在门边看著我忙活。
"饿了吗?马上就好了。你先去客厅等一会儿。"身後的人并没有挪动步子,依旧靠门站著。我怀疑他究竟有没有听到我对他说的话。
对於坐在桌边的人始终不动筷子,我很头痛。
"怎麽,不喜欢吃蛋吗?那下次我做别的。"他以前早餐也常吃蛋的啊。我心里嘀咕。
"是盛平叫你来的吗?"从昨晚到今早,这是盛乐对我说的第一句神智清醒的话。我又欣慰又心酸。面对身旁强烈的视线,我低下头咬了一大口蛋,模模糊糊地应著:"嗯......"
"打算什麽时候走?"
"啊?这个......不说这个了,等你病好了再说,先吃饭吧。"我又低头喝了口牛奶。
"我没有病......你还没说你什麽时候走。"对於这种固执的问话,让我实在很头痛。
"等你身体好了再说吧......我现在不走。"
见他终於拿起筷子,我松了口气。其实盛乐刚刚的问题也正是我在想著的。这样的情况,我怎能撇开他回去?!可公司那边我只请了三天假。今天已经是第二天了。唉,先不管这麽多了,到时再看看吧。
之後的时间里,盛乐就像我身後的影子,我在哪儿他就在哪儿,跟在身後却又不跟我说话,我渐渐明白他竟是怕我会在他看不见时离开。对於这种近乎神经质的行为,我觉得一阵怜惜一阵好笑。
"你先到房里休息去,我马上就来。"我担心他身体毕竟虚弱,大半天跟著我在房子里晃来晃去,肯定吃不消。
最後,我只有尽快干完手头的清洁工作,然後陪他进房睡觉。果然他有些累了,上床没多会儿,抱著我便睡著了。
为了配合他的休息作息时间,我也闭上眼睛让自己入睡。
极浅的睡眠被耳边的声声梦呓催醒。在听清那呓语後,我的心再也不能继续伪装平静下去。
"小奚......小奚,不要走......你们......为什麽要走......"
我将靠在肩上的头搂过,吻上了那微微张合的唇。
对不起,我不知道,我的离开会对你造成这麽大的伤害,将你推到这种孤立无依的境地。是我再次掀起了你被时间尘封的创伤。可怜的盛,我真的不知道这样回来的自己在你心里,代表著的究竟真正的自己,还是只是一个符号象征而已?
告诉我好吗?
你不去找我,而是宁愿一个人独自愁苦,真的只是为了骄傲吗、还是连你自己都已不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麽?所以你才会这麽苦闷彷徨、自暴自弃?当初为了挽回我,你说你愿意抛掉心里的"小奚",我阻止了你那样说,因为我深知,你是不可能真正抛掉的,况且我也不希望你抛掉。
而今,我已明白。
你心中的小奚,一如我心中的你。
记录著以往自己的所有快乐与悲伤、年少与梦想。
那些,用真诚无暇的生命垒成的记忆,又怎可遗忘!
我明白了。
可这种"明白",又是怎样一种艰辛的获得!
如今的我,已不敢再回头去细细探究。


(十四)
第二天,我打电话给公司,请求续假,只说朋友的状况很不好,需要人照顾。没多费力气便又请了两周假。在我的照顾下,盛乐面色渐渐也有了些红晕,有时还会和我到楼下走走,和我去超市挑选东西。除了上厕所洗澡的时间,他几乎从没离过我的身边。白天,他躺在床上休息时,我就坐在床边看书,或者放点轻缓的音乐,晚上,我们一起在客厅看会儿电视後,考虑到他的身体,便早早进房休息。
盛乐依然要抱著我睡。每次他总是把我团团抱在怀中,安然睡去。隔著睡衣,我能感受到那紧贴著的平稳的跳动节拍。
听著这样的呼吸,我不想将来的安然入睡。

宁欣回来是在我来一周後。手上提了很多东西。都是些家居用品,好像还有衣物之类的生活必需品。
她推门进来的时候盛乐正在熟睡中,而我正坐在床头看书。
我轻轻地关上门,和她来到前厅。
宁欣见到我,没有想象中的愤怒或是激动,看著我,一脸冷静。
"你怎麽会到这儿来?"
"是小平告诉我的。"
美丽的唇线渐泛起一抹优雅的冷笑:"你还来这里做什麽,难道还想和他从头再来?"
"......我只是担心他,来看看而已。"
"当初你抛下他,现在又自己回来,"她放下袋子,坐在沙发上,拿了根烟,轻吐著烟圈,忽而一笑,"不过,就算你回来也是没用的了。"
就在我思索这句话的当口,她眼神很用力地看著我:"你知不知道,以前的盛乐已经死了,被你和那个小奚杀死了。现在躺在床上的这个人,是属於我的一个人的盛乐。"
对於这句话,我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是静静地望著眼前这个美丽的女人,觉得她理所当然的语气像一个宣布自己领地所有权的女王。
"你心里一定不以为然吧,可你知不知道?"她忽然捋起衣袖,细嫩白皙的手臂上,横竖陈列著纵横交错的深刻细长伤痕,似乎是手指抓痕、齿痕。
"你知道那时的盛乐是什麽样子吗?双手双脚都被铁环铐住,酒瘾发作时,只能躺在床上哀嚎,受不了了便用发狂地用头撞床,我抱住他,他就用哀求的眼神看著我,求我给他酒喝,不过我给他的不是酒,而是我自己的手......"
我眼前仿佛已只剩下那些伤痕,还有在我眼前滴下的那些越来越急的泪水。
"要是再让他喝上那麽一周,他会死的。"泪水敛去,宁欣又恢复了先前的冰冷模样。
"现在他慢慢恢复了,你却回来了。司希,难道你还不明白!以前那个属於你的盛乐,已经不存在了。现在这个盛乐是完全属於我的。请你离开。"

下午三点,我去火车站打了第二天早上8点的回程火车票。
以前属於我的盛乐?我呆呆握著票走在路上。以前的盛乐,又何曾真正属於过我!
推开公寓门时,还没走进便觉得异常吵闹,是盛乐的吼声,还夹著几声女人的咳嗽。
"你说啊,他到哪里去了?是不是你把他赶走了?!啊?说啊,你把他赶走了是不是?!"
冲进客厅,就看见盛乐将宁欣按在沙发上,双手掐著她的脖子,神情恐怖。沙发上的女人,面色已渐转绯红,呼吸变得困难。
我再怎麽也想不到会出现这种状况。
"盛乐,干什麽!快松手!你会掐死她的。"我没费多少力便将盛乐拉了开来。
盛乐见了我,面上乍显喜色:"希希,你去哪里了?我还以为你被这个女人赶走了。"
"我刚刚去下面超市买点菜。"我口不对心地安慰著。宁欣一手抚著脖子,一手撑著从沙发上坐起来。边咳嗽边垂著泪。
霎时间,我突然想到,若是我还迟来一会儿,她会这样被盛乐这样掐死也说不定。
第一次对自己出现在这里有种罪大恶极的感觉。
"你没事吧?"我走近她。看了我一眼,扫了一眼站在远处的盛乐,宁欣又默默地滴著眼泪。我看著竟涌起一阵心酸。
盛乐走了过来,低下眉看著沙发上默默垂泪的女人,面色终於变得柔和。
"宁欣......很感激你这段时间的照顾,你回去吧。刚刚误会了你,对不起。"盛乐的道歉缓慢而低沈,仿佛是寒冬天际隐约迸出的闷雷,敲得人胸口发闷。
"今天这麽晚了,就让她留下吧。反正还有一个房间。"我说。
盛乐不是很乐意,但也没说什麽。
"我明天早上八点的火车。"盛乐不在时,我对宁欣说。
晚餐过後,盛乐说要洗碗,让宁欣到房间去休息。我只好也跟著进了厨房帮忙。
随後,他提了一个我意想不到的要求。
我期期艾艾地说:"你......以前不都是自己洗的吗?"
"可是,我想让你帮我搓背。"
"盛乐......"
没说完,我人已经被拉进浴室。不大的浴室空间霎时被我们两个男人充斥。而尽在咫尺的男人却开始在我面前大模大样地脱衣服。
"盛乐,宁小姐还在这儿,这不太好......"
"这与她有什麽关系,再说,她以前那麽对你,你又何必为她著想。"
眨眼间,他身上的衣服已经脱得一件不剩。我不由得低下了头。心里混乱间,只是在问,该怎麽办!
"希希......"意料中,滚烫的肌肤靠了过来。
"是你吗?希希......你真的回到我身边来了?"他双臂将我环紧,手指在我背部轻轻摩娑,我连伸手去推开这滚烫身体的勇气都没有。
"盛乐......你别这样,你先放开我,洗澡好不好......我帮你擦背。"不知是浴室空间太小,温度过高,还是我太过紧张,说完这几句话,我已满头大汗。
"我不要你擦背,我要你和我一起洗。"
"不行。"我想也没想便一口回绝。
"为什麽?以前我们不是经常这样吗?"这句话没来由地让我胸口一痛。我推开他摩娑著正在解纽扣的手。
"希希,你还爱我的,是不是?你前面对我说的那些话都是骗我的是不是?"
爱?我真的已弄不清该给存在於自己心中的这份情感下个什麽定义了。只是越临近离去,对眼前这个男人越是不舍。

"你不吻我吗?"我闭著眼将头靠近。
"......我想抱你,想抱我的希希。"
"......你身体还没完全恢复,不宜做那种事。"
"我已经没事了。"
"盛乐,如果......你明天一睁眼,我不见了,你会怎样?"
"不会的,希希,我知道你还是爱我的,你一定不会再走了,对不对?你说过......我的希希是不会骗我的。"他紧张地寻找著足够让自己信服的理由。
直到从浴室出来时,盛乐终究还是没有吻我。因为他一心一意沈浸在我会走的恐惧担忧之中。
根本就忘记了吻我。

第二天早上,我被叫醒。宁欣站在床边:"要吃早餐吗?我已经准备好了,路上吃的。"我惊讶她来房间这麽大声叫我,并不怕吵醒盛乐。
"你不用紧张,昨夜的牛奶里我放了双倍的安眠药,不到12点,他是不会醒的。"
我默然起身。洗漱完毕,我心情复杂地坐在客厅。
"怎麽了?"
"没什麽。"
宁欣表情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会是不想走了吧?"
内心深处正不断反复著的想法被人猜中,我没有太大的惊讶,因为自己正处在极度的矛盾中。
"哈─哈─"我听见一声怪异的笑声。
"对了,昨晚看见你,忘了告诉你一件事了......大概两个多月前的某天晚上,盛乐似乎把我当成你,和我上了床......虽然被当替身难免我会嫉妒,但基本上我还是觉得很幸福。"
幸福的微笑让我的眼睛刺痛无比。而此刻那笑容又在向我靠近。
"或许是把我当作你,或是当做那个小奚......不过,不管是谁,我都可以无所谓了。如果是那个人,反正人已经不在了,我根本就不用担心。至於你,我想我也不会需要担心,因为......"咯咯的两声娇笑,"盛乐他会负责的。"
"什麽负责?"我不懂。
"呵,当然是对我肚子里的孩子负责啊。"
......
"我说过,你和盛乐已经不可能了。一段感情就像两条不行线,过了那个交叉点,就永远没有交汇的可能了。司希,我想当初你离开他时,心里也是深知这一点的吧。"
我端坐著,过了片刻缓缓说道:"我明白......希望你好好待他。"
出门前,我突然想起昨天下午的情形,不由问道:"我这样走了,呆会儿他若醒来,你......"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和他说清楚的。前阵子我离开就是为了我们订婚的事去和我爸商量的。"
......
"订婚?他知道吗?"
"我暂时还没来得及告诉他,不过他醒後,我会挑个合适的时机和他说的。"
最後,我还是不太放心,留了张条给盛乐。

盛乐,忘记我们吧──无论是我或是小奚。宁欣很爱你,她能给你一个平静的生活,一个完整的家庭,一个可爱的孩子,而我,也将会有自己要照顾的人。
保重。
*****
列车晚点,到站时已将近下午六点。走出车站,望著暮色中匆匆急行交错而过的人群,我突然间有了种强烈的想要归属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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