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老的红线————天籁纸鸢
天籁纸鸢  发于:2008年11月2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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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嘴边不由自主地露出了微笑。

睁开雾蒙蒙的双眼,借着淡淡的烛光,他伸出玉葱般的食指,在白纱帐子上轻轻地写着字。
月。月。月......

写着写着,嘴边的笑容便越来越甜。

他又在做什么?!
简直是无药可救了!
翻起身来,用力敲了几下自己的脑门!

"不要再想了!赶快睡!"
却不是他的声音--
只见翠竹坐在屋内的桌子旁,一脸埋怨地看着他说道:"少爷,我可辛苦啊,要守着你,要想明天再想了。"
"我、我什么也没、没想啊......"
"少爷啊!您真是当我们这群丫头不懂事是吗?"翠竹愤愤不平地说道,"至少奴婢还是懂得亲嘴代表了什么!"
一听这话,寒清原本脸上褪下去的红晕立刻又涌上了脸颊:"你都看到了......?"
"当然,少爷又不是第一次,还矜持得像个大姑娘似的。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太可爱还是太羞涩。"翠竹脸上的腮红被映得粉嫩嫩的,笑容如花般灿烂,"‘又东南五十里,曰高前之山。其上有水焉,甚寒而清,帝台之浆也,饮之者不心痛。故寒清指寒凉而清澈的酒。'这是奴婢唯一背得的文段,连写都写不全,可是以前夫人老爷天天叨念,都说他们的儿子是个清高冷峻的少年郎。但是由于少爷的名字实在是太名副其实了,所以老爷太太都有些担心--哎,真不知他们看着您现在的样子,会是个什么想法?"
寒清小声地说道:"我现在的样子......很奇怪吗?"
翠竹立刻哈哈大笑起来:"很可爱!连翠竹看了都差点动心呢--也难怪说会令南宫公子魂不守舍的。"
"丫头!你在说什么胡话?南宫月是男子。"
虽是这么说,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对月的感情已经有些怪怪的了。
翠竹却是义愤填膺地说道:"谁说男子不可以爱上男子?人家姑娘都敢同性相爱,您可是大男人,会怕别人笑不成?"
他依然坚持道:"我和他没有相爱......"
支支吾吾了半天,又像想到什么一样:"你刚才说我不是‘第一次'?什么意思?我从来没有同别人有过......亲密的行为啊?"
"哈哈哈哈,还说没相爱,少爷是不知道,南宫公子可喜欢您了--"
说道这里,她便卡住了。
寒清却是一脸喜悦全挂脸上了:"此话怎讲?"
"翠竹什么也没说,少爷赶快睡了吧!"
说完,吹熄了油灯,急急忙忙朝门外跑去了。

寒清坐在里面,发现一个让他更烦躁的事--他比刚才还要精神,怎么睡?

 

第31章

清晨。尚书府内。
鸟语花香。良辰媚景。
墨绿混着青色的喜鹊拖着长长的黑亮尾羽,站在笔直繁茂的棕榈树上唱着歌儿。

一个类似于鬼哭狼嚎的哀鸣划破层层树林,直冲云霄--
"天哪--!难道我是猪吗?!"
这个声音的主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自制力和智商皆为最劣的月老。
"我一定是疯了!竟会去吻一个男人!!"刚咆哮完,他就左顾右盼了一会,确认附近没有人以后,又垂头丧气地说,"我要去看大夫,不能再让这个奇怪的病再拖下去了......对,就这样!"
自言自语结束过后,立刻就准备回房收拾那几个来之不易的银锭子--还是尚书夫人给的,叫他留着以防万一。当时南宫月半推半就"勉强"收下了这些他虎视眈眈已久的银子。

此时,尚书夫人的声音从隔壁院子里传了出来: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难道我们家里真的是丧尽天良做了太多的坏事,才会遭此报应吗?"
接着,一个细细尖尖的声音劝道:"夫人,您别难过了......"
这声音好熟悉--
宝珠!对,就是宝珠!
"我怎会不难过?好不容易清儿变好了一些,现在、现在香儿又......"
话未说完,就已经哽咽到无法再开口了。
"要不我们再去劝劝小姐吧......"
尚书夫人的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香儿她现在连看我一眼都嫌多余,我们如何才能说动她?宝珠,你跟我这么多年,也是跟着香儿一起长大的,她是什么性格,你会不知道吗?看上去温柔贤淑,实际上性子和清儿差不多一样倔!呜呜呜......我的香儿......"
"要不......叫南宫公子去劝她看看?奴婢见他和小姐的关系挺好,说不定肯帮这个忙呢?"
南宫月站在墙后面,已经气得吹胡子瞪眼睛了。
死丫头,凭什么你就认为我会帮你们?
不过看样子香儿的情况不大好,还是得去看看才行。
"可是南宫公子已经帮了我们家很大忙了--怎么好再去打扰人家?"
还是尚书夫人懂礼貌。
"怎么会不同意?我看公子可是一个热血心肠的大好人呢!虽然有时候感觉有点神经质......"
真是落井下石然后再对着石头棒打一顿!
但他没料到宝珠竟立刻又加了一句把他气到半死的话:"嘿嘿,夫人哪,你看南宫公子长得这样好看,想必对俘获姑娘芳心也是有一手的,倘若他把那花魁勾引了,那我们小姐和周公子不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再拜堂成亲了?"
"宝珠!瞧你那张小嘴,小心南宫公子听到了不好生收拾你一顿!"夫人笑了一会,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那般思思可不是一般的花魁,她可是长安第一名妓,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她会跟着周公子私奔,想必定是动了真情......不过你说的倒是实话,我第一次在庙里见着南宫公子的时候,就觉得他美得不似凡人,你说他会不会真是神仙啊?"
南宫月实在是再没法听下去了,女人之间的话题怎么就这么令人匪夷所思?不过还好她们是刚才来的,否则他那几声长啸就给她们听到了......
他看了看不远处的暗红色楼宇--香儿不知怎么样了?
想了想,还是得去看她。

 

第32章

粉黄色的窗帷被拂了起来,隐隐约约可以看到里面消瘦的人儿。
南宫月走到了梨香居门前,轻敲了敲门。
"谁啊?"
清脆悦耳的声音,却不是寒香。
还未等南宫月回答,门就被打开了--
只见报春的面色发黄,眼圈黑黑的,原是双眼皮的大眼睛此刻都被眼皮重重地压成了单眼皮。
一看就知道是没休息好的样子。
南宫月看着这样一个妙龄少女变成这副德行,不由得怜惜道:"报春,你的气色看上去不大好,难道不是你们小姐生病了,而是你?"
谁知报春的眼泪竟扑簌簌地落了下来。
"公子,救救我们小姐吧,她已经好几天未进食了,现在瘦得跟个皮包骨似的,水也是我们喂着她喝的,但是刚喂进去就吐了出来......再这样下去,小姐、小姐......呜呜......"
南宫月的心里更是紧紧一揪--这都是他的错!
他沉重地点点头,就朝屋内走去。
一股淡淡的龙涎香味飘了出来,他拨开鸢尾花绣制的帘子,往里面看去--
天!这真的是那个活泼机灵,整天欢蹦乱跳的寒香吗?!
她的情况比他想的要糟糕数倍!
整个脸白得像一张纸,她的双眼紧闭着--就连眼睛都凹了下去。原本圆润有些婴儿肥的双颊已凹成了一个小坑,整个人真的瘦到就像只有一层皮了。

南宫月朝她走了过去,看着这个单薄到一阵风似乎都能吹走的少女,心中的酸涩不知该怎样形容。
他错了!寒香不过是他顽皮乱来造成悲剧中的一个--甚至还是最轻的一个,因为她这样坚强。若是换作别的女子,怕已经做出傻事了。
可是她这样不珍惜自己!

极度的懊恼和悔恨将他整个人冲击得体无完肤,他怎么会做出这么没有人性的事?!

他坐在了床沿上,轻握着寒香那双干巴巴的手,小声叫道:"香儿,香儿......"
他知道寒香已经醒了。
可是她隔了好一会才将眼睛睁开。
她甚至连睁开眼睛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寒香的眼睛依然很大很美,却是像失去了光泽一样,似乎再也不会露出那样耀眼的笑意和欢乐。
"香儿,月哥哥来看你了。"他吞了口唾沫,吃力地说着。
"月......月哥哥......"寒香的声音细弱到大概连她本人都听不到,嘴唇也只张开了一点点,不注意看,根本不知道她在讲话。
见她说话都这么吃力,他立刻打断她说道:"傻丫头,你为什么不进食呢?以后要好好吃东西,知道吗?"
香儿的头微微点一下,却没有说话--她知道月哥哥是在担心她的身子,她已经十分开心了。
"为了一个男人变成这样,值得吗?"南宫月一时心酸,不小心将这话说出了口--
立刻他就后悔了!
寒香的眉紧紧地皱了起来,她似乎很痛苦,可是连眼泪似乎都流不出来了。
他慌忙地说:"香儿,对不起,你不要难过--我一定帮你找回你的意中人,你要坚强,不要再耍小孩子脾气了!你等着,月哥哥就给你找他回来--"
说完,他就作势要离开。
可是寒香反握住了他的手。
虽然力气不大,可是他依然停下来了。
"月、月哥哥......不要......真的不要......香儿明白......周公子他不爱香......香儿......"
一字一句,似乎都在燃烧着她的生命。
南宫月摸了摸她的留海,安慰道:"好,哥哥不去,可是你不能再这样下去了,知道吗?"
寒香用自己最大的力气点了头。
"那我走了哦,你一定要吃饭啊!"走之前,他又强调了一次。
"嗯。哥哥......慢走。"

走出门外,南宫月不由得给自己一个耳光!
脸立刻就红了起来。
可是这点疼痛如何同香儿的比?!
他怎么可能不去管这事?般思思和周长枫的爱情本来就是人为的!无论如何,他要让长枫回到香儿身边!

 

第33章

黑暗幽静的夜晚。
丫鬟掌着油灯在屋子里伺候自己的主人。
家丁们点着灯笼在尚书府内四处巡逻。

月光下,府内小池。
水面片片粼粼,显得既宁静又调皮。河两边是茂密的树阴和丛林,月光透过林木照射下来,踩着落叶,安静闲适,最宜谈心,也最宜冥思。

没有一点点的风,没有一点点的声响,只有令人烦躁的深沉和聒噪的蝉鸣。

黑夜散发着潮湿的气味,带着窗外热气,带着咸咸的汗水的味道,缓缓地从窗户的缝隙里蔓延开来,把房间充满,充满了一丝血腥的味道。
淡淡的幽暗的蓝光从窗口照射近来,在对面的墙壁上投下偌大方正的白色形状,这是夜晚特有的馈赠。它不断变幻着颜色,忽然淡些,忽然又深了起来,有时候,幽幽的白光会把家丁们的身影投射在上面,缓缓地变换着他们的动作,然后白色会突然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一样的黑暗。

安静的房间里,没有点灯。
皓月洒落的银光,如一层淡淡的亮光,洒落在用棕漆粉刷过的楠木地板上,洒落在整齐的床铺上,洒落在南宫月如雕塑般完美的面孔上。
他的目光随着那些来来往往的影子移动着。
他敞开了腰件的锦带,别人看上去空空的袋子,在他看来却发着深红色的光。
扬起头,窗外那些人有一些系着淡淡的红绳,有一些的手上却是空空如也。
记得他还在天庭的时候,曾经无数次往凡间看去。
那些密密麻麻绞缠在一起的红线总是让他联想起--蜘蛛网。
想不到来了人间以后,他这种能力竟然消失了,必须要接触或者看到锦袋中的红线才能看到别人手上的。

他抽出一根红绳,凝视了半晌。
闭上眼睛,一咬牙,默念了几句话,再松开手。
那根红绳便像通了灵性一样从窗口飘了出去,去寻找它的"另一半"。
他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众神仙从来不关心人间爱情,也就只有玉帝会责备他几句--还是因为他的行为太过疯癫,与那些男女之情没有任何关系。
人家说他疯癫,也是因为他将那些被称作"低俗感情"的爱情带到了天上。
神仙是没有"情"的。他们与日月共存,生活得心安理得,无大欲,无大志。
所以他乱使用红线也无人会管他。
但是这件事,他始终不知道做对没有。

没有一会儿,那根被他抛出去的红线便飘悠悠地回来了。
另一头还拴着另一根红线。
他知道那一根是般思思手上的。
她原本手上就无线--这样的人实为少见,一般无线的人都是自我封闭了或是心已死了,再来便是看破红尘之人。但是他们的手上红线都曾存在过。
可是她的身边没有红线出现过的痕迹。(汗,有在给《火中凰》打广告的嫌疑啊)
既然这样, 一切就让它随风来,再随风去吧。

不知此时此刻,寒香和周长枫的红线还会再连到一起吗?

 

第34章

数日之后。品香阁内。
丁香精挑细选了半晌,才拈了一把苦丁茶,放入了雕花茶杯中。接着,加入了一些刚烧热的开水。
尚书夫人看着丫头谙练的动作,不由得满意地点点头。
"丁香,这第一次你都泡得很仔细哦。"
丁香对尚书夫人甜甜一笑:"回夫人,丁香前写日子上街买刺绣时听王掌柜说过,这茶叶儿第一次虽都要倒掉的,但若是不认真,会影响到茶的味道。"
"呵呵呵呵,乖巧的丫头。"尚书夫人笑得好不开怀,"若是老爷回来就好了,我们家可出了个品茶高手。"
红云立刻浮上了丁香的脸:"丁香丫头不敢。"
说到这里,老远就见着了一个颀长优雅的身影。丁香的脸更是一红:"夫人,好像南宫公子来了。"
尚书夫人对着南宫月挥手,看他的样子也是准备来她这儿坐坐的。

他微微一欠身,坐在了尚书夫人的斜对面:"夫人,晚辈今日来是想来问您一件事的。"
寒夫人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他想了想,还是单刀直入地问了:"敢问寒公子的病是怎么患上的?"
寒夫人记得自己曾经告诉过他,兴许他是想知道具体过程吧。于是说:"清儿小时候性格特别调皮,最喜欢做的事就是逗教书先生气。可是他秉性聪颖,每个人都很喜欢他,所以他那些四处活蹦乱跳的性格我们也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说到这,她发现月的脸上竟露出了一个或许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
实际南宫月是在想,寒清活蹦乱跳的样子......弄死他都想不出来。
"大概在他十来岁的某一天,他跑到了长青坡上--也就是现在的万神庙--"
"万神庙?那不是在下第一次遇到夫人的地方吗?"
"是的啊,当时万神庙还没有修呢,还是一片小树林。"尚书夫人继续说道,"那一日他回来以后高兴得一个晚上都没睡着觉,我们问他为什么这么激动,他也是不说话。"
原来寒清小时候如此喜怒形于色!这样还可爱一些啊。
"从那天以后,他天天都跑到长青坡上去......虽然经常去林子玩也是好事,可是他的精神却是一天比一天差......"
南宫月忍不住脱口问道:"为什么呢?"
"不知道--到现在我们都还不知道。我们只知道他每天都在那儿玩到天黑,就是下雨,我们叫了丫头为他送伞,他也只是打着伞在那儿发呆。我们那时候还觉得奇怪,难道清儿是有心上人了?所以才天天在那儿等着。可是如果真是这样,这么多年来,他也应该等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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