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园————环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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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错,我打那一直看着呢。"刘心宇不知什么打哪跑出来。呵呵笑的那个叫暧昧:"你小子啊,居然藏着掖着不说,害人家还替你着急,光想着给你找个好情人,原来你已经有这么帅的人拉,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产有家产,关键是对你好,你没看见那天他对你有多体贴。"
去,恶心的娘娘腔,想到要是变同性恋都他这副德行,打死他都不愿意。卫灵低头看看地上,是不是一地鸡皮疙瘩。
"那天,我可看的清清楚楚,你们两个就在车里那么个,接着又那么个,然后又那么个,下了车以后还那么个......"然后又蹲路灯顶上嘿嘿去笑。
"他到底把我怎么着了?"卫灵听了快崩溃了,大叫。
刘心宇兰花指一挥,说:"算了,不逗你了,都二十一世纪的大好青年,吻个额头有什么,心里美的吧你?"
卫灵咬牙切齿:"靠,他居然又趁机占我便宜,我非拆了他骨头不可。"

一进公司,设计部里的气氛就不对,几个要好的同伴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最要好的小陈想和他说话,却欲言又止。文秘小姐们都躲在电脑后面窃窃私语,一看见他走近了,慌忙低下头去做事。
这都怎么了?
忽然,王公从自己的小办公室出来,看见他一副惊讶的样子:"小卫啊,你怎么来了,整东西吗?"
"您什么意思?"
"不是有通知你,今天不用再来了吗?"王公环视办公室四周,众人纷纷低下头做事,他只好说:"可能是人事部忘了,那我来说好了,我们部里职员超额了,所以,你以后就不用再来了。"
"可我只是实习生,不算公司职员啊。"
"这样,那我们人手够了,而且最近工作很紧张,实在不想让新手进来打扰我们正常工作,所以希望你另找实习地吧。"
就算是傻子,也能听出赶人的意思,卫灵默然接受,整理自己桌上的东西,电视上常演的被人扫地出门的戏码,自己也亲身感受了这么一把。自尊还是有的,他抱着纸箱大踏步走出去。
"卫灵,你等等。"小陈在走廊上叫住他,递给他一个小纸包。
"这是人事部那支的钱,经理说你做了那么多事,这也是你应得的,本来我星期五就给你电话说的,可一直打不通。"
看卫灵默默的接过钱,小陈不忍又说:"凡事看开点,这是上面吩咐下来的,我们也没办法,这也不是什么新鲜事,你最好想一想是不是得罪什么人了,否则也不致于闹现在这样?"
得罪什么人了?卫灵实在想不通,他一个贫苦普通的大学生能认识几个大人物,怎么就糊里糊涂得罪谁了。
难道是他?
"你宁可到韵声也不要去我那?"
梁家俊那天在车上忿忿说的样子,卫灵不禁心头火起,居然用搞暗箱的,没种的混蛋。
思量着,电梯门开了,卫灵扛着大纸箱抬头一看,是上去的,本想退回去,可迎面看见门里面俨然是那个混蛋。
为了一个小项目,原不需要总裁亲自跑一趟的,可想到那个让人咬牙想的小鬼,梁家俊就兴冲冲来了,说不定能碰上,至少要让这小鬼请客,才不枉他被关在门外的冤枉气。
这不,果然在电梯碰上了。梁家俊笑着说:"真巧,卫灵,这么多东西,怎么,忙着搬家吗?"
听在卫灵耳朵里,忽然觉得无比讽刺。冷着脸进电梯,用力把箱子里的东西做天女散花状,往他身上倾泻。
"你干什么,疯了吧你!"笔筒,笔尖砸得额头深疼。没盖紧的墨水瓶倒的西服斑斑点点。梁家俊狼狈伸出手,大声喝道。
"问你自己。"卫灵拍拍手上的灰,打开电梯门走了出去,剩下一堆人目瞪口呆。
吴浩憋到内伤才没让自己笑出来,不错不错,居然能亲眼看见这大场面,实在不枉他辛苦跟过来,这个卫灵还真叫绝,实在太好玩了。
韵声的秘书吓的脸都白了,忙不迭道歉:"大少爷,实在是抱歉,这是个刚被辞的工读生,不知道规矩,您大人有大量......"
"你说什么,他被辞了?"
梁家俊蘸满蓝墨水的脸更蓝了。

14
所谓屋漏连逢多阴雨,卫灵终于知道这句的意思了。
在他惨烈被炒以后,快乐的五一长假开始了,学校宿舍居然借口装修,全部住宿生都被赶回家,可怜他老家在千里之外的河南,口袋里的钱除去下个月的生活费外,就几个钢锛,上学期得的奖学金也用的差不多了,总得撑过找这段工作的日子吧。何况他这实习报告和单位评定书还没着落呢。
到张伟家蹭吃蹭喝,凑合着过了七天,不脸红,那不是他这月老应得的?
回到学校,花胡子的张教授很遗憾的来找他,从老教授那心虚愧疚的样子看,他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原是囊中之物的毕业生分配名额花落别家,不是过年前就公布名单了,就差发放证书了,卫灵那个叫郁闷,可又偏偏说不出话来,他不就是个无依无靠的穷学生嘛,说是另外给了他保送研究生的名额,可他光是读四年本科就累的快趴下了,哪来的钱再读研究生,还是趁早找工作是实际。
可说到找工作哪里是容易的事,其他同学过年那会就动起来了,三月份的人才交流会,大学生应聘会也早开好了。他现在连份简历都没写,根本无从下手。
凭着一股子革命乐观主义精神,秉着吃苦在前,享受在后的人生准则,卫灵还是挺积极的面对人生,骑着自行车,拿着份简洁有力的个人推荐书,奔跑在秦山市大小建筑企业单位里。
有几家公司甩都不甩他,那是正常,有几家公司客气的说回家等电话,总给人点希望,还有几家公司当面点头答应了,可又不知怎么的,回头又来个回绝电话。
事不过三,几次下来,卫灵自己都怀疑了,最后一家公司职员大叔不忍心看他满头大汗的瞎跑,说:"小伙子,听你不是本地口音,你呀,还是趁早回去吧,看你这简历,挺不简单的,在你老家也能干出点事来,有句说的好,到哪不革命啊。"
"我到您这里来革命不成吗,您看我有的是热情,您就收了我吧,扫地,倒水都成啊。"
大叔叹了口气,"唉,我就实话跟你说吧,不是不收你,是上头有人说话了,凡是干建筑这一行的恐怕你都进不了,你要么去试试其他行的,不是说行行出状元嘛。"
卫灵真的窝火了。奔到街边公园,对着喷水池使劲大喊:
"混蛋,无耻,孬种,......"以下省略无数。
好你个梁家俊,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欺负弱小是吧,你要再逼下去,我走投无路到你家,和你来个玉石俱焚。
偏不信邪了,总会有人要我吧。发泄完毕,卫灵又往下一个目标--华意前进。
站在华意行政大楼前,卫灵深深吸了口气给自己加油,大跨步跑进去。可是称职的保安无情的把他拦在大门口。大公司就是门槛高,任他怎么好说歹说,保安就是不肯放行。
哗,一辆火红色的保时捷呼啸而来,沈云拎着LV的包,慢慢走下来。
卫灵一看,连忙喊:"沈小姐,还记得我吗,卫灵,以前是韵声的。"
沈云摘下墨镜,仔细的看看他,忽然退后三步,皱着眉头说:"是你啊,你怎么还没滚出秦山,你也真不死心啊,居然还跑到这里来。"
"您什么意思?"
沈云整了整肩上的丝巾,慢条斯理的说:"没错,是我跟其他公司打招呼的,希望你知难而退,乖乖回老家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因为我不想再看见你,哪怕是在大街上遇见。"
卫灵气的浑身发抖,逼近她大喊:"我哪得罪你了,你居然......"
沈云像避瘟疫一样,又退后三步:"离我远点,你这个变态,居然和男人......那个,真够恶心的。"
仿佛雷击一样,卫灵伫立当场,至于是怎么样离开华意的,他记不清了,或许是被人家赶出来的,或许是自己木偶似的走出来,自尊心使他宁愿相信后者。把所有力气都花在蹬车轮上,行人只看见一个年轻小伙发疯似的在路上飞驰。
到寝室,身体累的跟稀巴烂的泥,神志却异常清醒,沈云那张扭曲的脸在墙顶冷冷看着他,走还是留?
留,在人家的地盘上,自己什么都没有,终日干些杂活,永远抬不起头。
走,回家照顾奶奶,找个有潜力的行业,埋头苦干,等有实力在杀回来。
想想,走这条路还比较理智,可是......
真不愿意他妈的灰溜溜滚蛋。
肚子又不看时间地点场合叫起来了,对了,为了省钱,早上的饭不也就凑合着一个饭团,中午还没吃过呢。
民以食为天,那是老祖宗传下的话,解决民生大计才是发展之根本,好汉也要为五米折腰。数数口袋里,从整块的到毛票,从毛票到整块的,还是两百七十八块六毛,变不出多来的,索性去吃顿好的,一拿到毕业证书就回老家吧。
卫灵重抖擞精神,出门去食堂。
宿舍外面的大奔很眼熟,卫灵想也不想,绕道走。
梁家俊叉着手靠在车旁边等,眼睁睁看他从墙角边溜了,三步并两步追上去。
"你倒是想就这么给我溜了,啊?"
"你到底什么事啊?"
"打了人就给我跑啊,说,这两天你又躲哪去了,连个影子都不见。"
"你又没伤哪?一个大男人计较什么。"
梁家俊翻了个大白眼,丢给他一套衣服,精工细作的布料上居然密密麻麻都是蓝墨水点子。
"瞧瞧,新订作的衣服,被你那一搞,全毁了。"
是那天太冲动,没搞清楚就动手,卫灵自知理亏,只好说:"怎么着,我赔就是了,不就是件衣服。"
"你说的倒简单,好,这件衣服是去意大利订的,不说这来回费用,材料手工加一块,再打点折,算你三千怎么样?"
卫灵一听就傻了眼,倒不是梁家俊信口开河,他根本不和自己这种穿惯三十块钱一件T恤衫的人属一类。不过是件衣服,这个物欲败类。
你们他妈的都是一群败类。霎时间,数十天来所有心里的不平,愤恨,委屈,压抑,种种滋味都涌上来,打的心口发颤,只能紧紧握住拳头,防止自己失控拿眼前这个人发泄。
梁家俊没有忽略的他激动,连忙说:"怎么了,开个玩笑而已,喂,不过是件衣服,不当真的,乖,这,这到底是怎么了?"这小子今天风向不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卫灵粗鲁的推开他,继续向前走,被拉住的手使劲甩,不知道是自己力气小了,还是梁家俊发力超常了,硬是没有甩开,而且被他使劲拖到车子边。
"你干什么?"卫灵发狠的叫。
"闭嘴,我总有权知道被打的理由吧,今天非让你说出来不可。"梁家俊也发狠了,把他的头硬往车里塞。关上车门让他在里面拳打脚踢。自己在车外点根烟,等里面闹腾完了。
终于,卫灵累了,没力气了,也饿了,颓废的窝在副驾驶位子上,怔怔的发呆。
"冷静拉,那就高兴点,我请你吃饭。"梁家俊坐近车里,笑着摸摸他的头。
"我们去喝酒,是男人今天就不醉不归。"

15
春天的海滩没有几个游人,晚上就更冷清了,可晴朗的天空里倒有不少星星在闪烁。梁家俊和卫灵一前一后走在松软的沙滩上。
梁家俊深深吸了口气,说:"天也快转热了,马上就到夏天了。白露园的藤花也快谢了。嘿,认识你也快一年了。"
卫灵默不作声。
"卫灵,七月份去不去白露园玩,今年我们就几个亲戚朋友,玩玩乐乐,应该会很有意思。"
卫灵还是没有回答。
"你还在愁工作的事,不用管沈云那女人,你到我立天来,我看她有什么话说。"
"谁要去你哪儿!"
梁家俊一愣,皱着眉头说:"是,是,我是混蛋,所以,你就不应该跟我一般见识,何必赌气毁了自己的将来,再说回来,你不为自己四年的努力想,也为供你上大学的奶奶想,她那么辛苦就只想盼着你回老家帮他种田。"
"你不要误会,我之所以请你去我那,是因为看上你的才能,你的毕业设计作品我看过,很有气魄也很严谨,原想借实习机会看看你真本事,没想到你居然白白留给别人,说到底,你还是为了那件事......"
"什么事啊,能有什么事啊。"卫灵声音提高八度,立刻打断他的话,并且还高举拳头做威胁。
"得,算我说错了。"梁家俊连忙收口,再唉他一下可不是玩的:"不是不想看你跟我较劲嘛。"
卫灵急噪的叫起来:"那你干嘛老跟我较劲,老跟着我干什么,我怎么着根本不关你的事吧?"
梁家俊一愣,这问题连他自己都没有仔细想过,呆了半晌,他才开口:"我也不知道,或者,我就觉得你很像以前的我吧。"
"啥?"
"你知道梁余海吧?"
"白露园的设计者。"卫灵淡淡的说。
"没错,他是我曾祖父,早年在剑桥建筑学院毕业,在英国,有很多建筑是出自他的手笔,可惜到了我父亲这一辈,家里改成经商,我自小就不喜欢做买卖,更加梦想做一个像他老人家那样的建筑大师,或者做个自由自在的画家。可惜造化弄人。"
梁家俊微微一笑,举着手里的啤酒拉罐,说:"你现在二十一岁吧。我二十一岁的时候,正在美国读书,早上在哈佛大学读书,读的是金融管理,下午在餐馆里洗盘子,晚上在床上继续做春秋大梦,少年轻狂,呵呵,谁都有年轻的时候。"
"你洗盘子?"卫灵吃了一惊。
梁家俊笑着点点头,说"没错,家里只供我学费,饭钱还得自己赚,我又没你那么有本事,奖学金一次也没捞到过。"
"难怪说越富的人家越抠门,居然连自己嫡亲儿子都不照顾。"
"那倒也不是,因为我临出国之前跟老爷子闹翻了,要不能自力更生活个四年,赚回一万美元就乖乖回家,结婚生子,继承公司。那时候,最困难的时候口袋里只有半美元,要过三天,就靠一股子拼劲,还有那些信,我撑下来了,最后我足足带了三十万回国,总算能抬起头说话了。"
忽然,他低下头,黯然说:"原以为,那时候开始就能幸福呢。到最后,我还不是成了一个商人,一个沾满铜臭的商人,也没能和他在一起呢......"
他的声音渐渐低沉,最后甚至能感受到其中一丝苦涩。
"他"是指小羽的死吗,卫灵静静的听。
忽然梁家俊话锋一转,轻轻叹道:"其实,你不来立天也没关系,立天家大业大,关系太多,反倒不适合你发展,我们这些家族企业总有见不得光的事,说不定哪天你就被卷进去做替罪羊,要不这样,你说个地方,我给你去讲,我就不信以我的面子,会比不过沈云那女人。"
"不用,我不想欠你人情。"
梁家俊皱眉说:"啧,你这人怎么就说不通呢,这不是把我当外人。"
"我们本来就是外人。"一句话愣把梁家俊堵回去。
"好,看来我是自己一头热,还以为能成兄弟呢。"梁家俊忿忿的把手里的拉罐扔出去,嗖,还真是远。卫灵哈哈大笑,一口喝光罐头里酒,也用力掷出去,还比他多两米。
"怎么不是兄弟,有你这个大老板做兄弟,我可不吃亏,以后要是缺钱,我一定来找你,可这件事,我要自己解决,哼,总不能让那女人看不起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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