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园————环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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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卫灵。"梁连珠叫住他,笑眯眯的说:"你这孩子,跑那么快做什么,脸色可不太好,早饭吃了吗?"
"还没。"卫灵不得不停下来,他也看见温室门里面,梁家声正坐在角落里,不着痕迹的打量他,试探的眼光让他很不舒服。
"这样啊,那你还不快去,别饿着了,咳咳咳......"老太太的感冒还没好,卫灵左手边正好是桌子,连忙倒了杯水给她。
梁连珠喝了一口说:"没事,我就是说话急了点,你快去吧,年轻人就是不注意保养身体,等你到老了可就没后悔药吃了。"她让小蝶带卫灵去餐厅。
梁家声等两人出去,顺手关上了玻璃门。慢慢的走到梁连珠面前,没有说话。
老太太又慢慢喝了口杯子里的水,说:"你有什么话就说吧,别兜圈子。"
"您对那个卫灵可真够关心,我是您亲儿子,也没听您这么说的。"
梁连珠颇有深意的扫了他一眼,又自顾低头喝水。
"这么说,您是不愿意改那份协议了,难道您就一点也不顾我这个亲生儿子。"
"我把城西的别墅,韵声的股份都留给你了,这些还不够吗?"
梁家声立刻说:"您知道我困难,这些根本不够,难道您愿意看见我一直被二叔压在下面,做他的应声虫吗,现在只有您能帮我啊。"
"我之前帮你多少次了。"梁连珠严厉的说:"我也再三劝过你踏踏实实做生意,你听过我的话吗......这只能说明你不是做大事的,跟在你二叔手下也不错。"
"这么说,您是真不肯帮我了。"梁家声的脸色慢慢沉下来。
"我这也是为你好,小声,听我一句,老老实实跟着你二叔......呼......将来......呼......"老太太喘的直不起腰,脸涨得通红,勉强睁大眼睛,却看见儿子就站在身边,不动声色的看着自己。
"你......你......做了......什么?"
梁家声狞笑说:"没什么,不过是往您喝的水里加了点作料,味道好吗,我看您都把它喝光了。"
梁连珠无望的看了看见底的水杯,颤声说:"你......你......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你,你居然对你的亲生母亲下手。"
梁家俊冰冷的说:"我既然能对自己的亲弟弟下手,自然也能对您下手了,这不都是你们逼我的。"
"就算我死了,你也得不到一分钱。"
梁家声蹲下身,看着那个空杯子,说:"那倒未必,别忘了,是谁把杯子递给你的。"
"你......"梁连珠滚翻在地上,面目凄惨可怕,厉声叫道:"我居然养了一条狼在身边。畜生,我做鬼也不会放了你。"
"悉听尊便。"梁家声变了变脸,随即潇洒的说,转身走出温室,还不忘关上那扇门。

卫灵在厨房找吃的,忽然听见大屋里面一阵骚动,一个佣人跑出来说,老太太过世了。
赶到温室,围了一大群人,医生正在做最后诊断,小蝶站在一边哭,她是第一个发现人,梁家声匆匆进来,看见母亲,顿时满脸痛苦,坐在窗边一言不发。
过不久,梁家俊也来了,虽然慌乱,他的眼睛还是第一时间找到卫灵,想走过去,却被卫灵小心的避开了。谁也没注意门口,一个佣人悄悄进来,在梁雄裔耳边说了几句。
医生做完检查,摇头宣布无救了。梁家声当时就埋下头,失声痛哭,梁家俊立刻问道:"姑妈昨天还好好的,不就是一个小感冒,医生,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医生慌忙说:"死因从迹象看是窒息,全身抽搐,器官衰竭,梁夫人身体不错,又没有病发史,粗看的话真不能下具体定论,如果可以,我们可以通过几个化验来鉴定。"
梁家俊拍拍弟弟的肩,安慰了他几句,这个姑妈总的来说对自己是好的,突然就这么去世了,心里真的很难接受。看看四壁,物是人非,这已经是自己亲眼见过在白露园去世的第二个亲人,前一个是小羽,这次是他的母亲。
草草的吩咐佣人做事,具体的还得交家声来办,大年二十八出这样不幸的事,过年都没有喜气。还有关于遗嘱,梁家俊不禁看屋子另一头的卫灵,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心情。虽然昨天晚上还那么亲密无间,可他总感觉到他们之间出现了一条无形的裂缝,捉摸不透,若即若离。
梁雄裔忽然走过来,笑眯眯的说:"小俊,有没有空陪叔叔单独聊聊。"

35
梁家俊慢慢的跟在二叔身后,尾随他进前书房。老家伙没事不会找他,看他一脸悠哉的样子,该不是出什么事,心里直泛嘀咕。
"小俊,把门关上。"梁雄裔从写字台上拿了一支雪茄给自己点上,哎,人老了,医生都禁止他抽,只有到特别高兴的时候才点上一根。
"你知不知道就在5分钟前,有人报了警。"
梁家俊皱眉说:"您什么意思?"
"别和我装糊涂,你也知道二姐死的蹊跷,有人打算拿这个做文章,本来这事也没我什么干系,可就在刚才不久,我那傻孩子把你和我绑在一根线上了。"
见梁家俊不解,他猛抽了一口烟,说:"你看看桌子上的文件袋。"
打开是一份完整的法律遗嘱,其中有关于馈赠失效,梁连珠所有遗产皆由其长子梁家声继承的条款,最后是她本人的签名,可以说,这是一份没有公开但是完全具有法律效应的遗嘱。
"做的不错吧,完全可以乱真的样子,我可以保证即使是最先进的反真手段也看不出其中的破绽,如果公开,你的小情人又一无所有了。"老狐狸得意的说。
"您到底要说什么?"
"怎么你还不明白,如果警察一到开始立案,这里每个人都有嫌疑,而这份文件一旦公开,不就是最完美的犯罪动机,你说这屋顶下最有嫌疑的人是谁?"老狐狸哈哈大笑起来,一口气被烟呛的,连声咳嗽。
你倒是抽死的好。梁家俊恶毒的想,脸上却如暮春风的微笑,说:"那么二叔,您一定知道内情,不知能否透露给侄儿一些。"
"哼,以你的脑袋,还猜不出是谁吗?这孩子真是出格,居然用这样的手段,看来是呆在我下边逼极了,也不想想长辈都是为小辈好,千方百计要自立,没钱只能铤而走险。可他这圈子倒画的圆,你再看看这袋子里面。"
袋子深处有一个针剂一样大小的瓶子,已经空了大半,但还有残留。
"这是从卫灵小朋友包里找到的,你放心,没让别人看见,他自己也不知道。让二姐丧命的应该就是这里面的东西,至于作案手段,桌子上那个空瓶子,你最好别动,这是佣人看见卫灵倒水给二姐喝的杯子,里面的东西通过化验,应该也就是那些药。"
梁雄裔忽然想到什么,哈哈大笑后说:"这些本来应该都在温室,或者是二姐房里的,小声放的既隐蔽又容易找到,他眼巴巴去报警,要是看见这些都没了,不知会怎么想。"
"姜当然是老的辣,我们小辈怎么能和您过招呢,小声这些小动作怎么能瞒过您的法眼,不过,既然事情都了了,这警察一到,在房子里大肆搜索,盘问,毕竟......"
"我也这么想,咱们梁家清清白白的,多惹一些事端干什么,所以我连那通电话都给他切了。"梁雄裔笑的叫舒畅:"至于这后面的事,小俊你应该有数吧。"
梁家俊拿着袋子把玩了一会,不动声色的说:"这次二叔帮了这么大的忙,小侄真的非常感激,不知道有什么我能做的,您尽管说。"
"也没什么,你也知道,我年纪大了,指不定哪天就像二姐那样闭眼。可这人活一辈子,总得给后人留些个东西,给我这唯一的儿子铺条路,眼下就一个机会,小俊,我知道你对世博志在必得,这阵子都压的我这把老骨头喘不过气,你看小勇和卫灵合伙帮我搞这个,你能不能看在我们老少三人的面子,让一步。"这番话说的语重心长,直白感人,若是旁人还真被这慈眉善目的老爷子感动。
梁家俊连忙恭敬的说:"您看您说的,世博是政府出的项目,我们各方也以公平竞标所得,侄儿怎么敢独霸。"
梁雄裔冷笑,说:"看来,你是不给我这个面子了。"
"当然不是,二叔您是看着我长大的,我掌管立天,其实也是机缘巧合,我不像您这么魄力,不过是有个心愿未了,如果能实现它,就算有十个世博摆在我面前,又有什么用。"点头告辞,走出书房。
梁雄裔在心里反复过滤这句话后,露出心领神会的微笑,看来刚才那份礼还少了个大彩头。

卫灵原本以为自己可以很快离开这个鬼屋子,梁连珠这一过世,他作为唯一财产继承人理所当然被留下来。
葬礼举行的风光隆重,一切程序都庄严肃穆,井然有序的进行着。秦山各界名流几乎都有参加,鲜花络绎不绝。不愧是大家族,梁家的直属亲戚虽然不多,但远亲足足能站一个连,黑白布帘挂起来,气氛十足,每个人都好像带着一脸合适的表情,指不出任何有瑕疵的地方,可直觉上,一切都让卫灵感到烦躁。
他一个坐在前排,身边都是不认识的人,梁家俊作为长房长子,离的他很远,这个人又带上他的面具,应酬各界人士。梁雄裔是直系的大长辈,坐在第一排首座,一幅老神在在的样子。而梁家声,还真是孝子的模样,满脸阴沉悲伤,似乎因为母亲的去世深受打击,当然更多的人是猜测他是难过自己没有分到一分钱。
卫灵觉得自己好像是变成一匹黑马,任人观赏,四周的目光中有揣测,讨好,蔑视,而嫉妒则是大多数。这种情况到了宣布遗产分配的时候,更严重。
所有的房契,存款,股票换算成现金,居然有一亿之多,而其中三分之二是卫灵的,三分之一留给孙子梁利海,也由卫灵全权掌管至他成年,而身为长子的梁家声只得到了价值一百万的别墅和零星股票,只能算零头里的零头。
在众人不由自主的感慨声里,梁家声的处境越发尴尬,没有一个人走近他身边,连小海都被保姆领到卫灵那。不知怎的,卫灵能感觉到梁家俊隐蔽在面具后的冷笑和凛冽,连梁雄裔都一幅隔岸观火的样子。
这就是大户人家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
这里的空气让人窒息,卫灵真的很羡慕梁家勇,他居然能以工作为由,先离开白露园。他也真的很想逃离这里,呼吸些新鲜空气。
终于找到空隙,卫灵溜到花园里透气,还没站稳,小树丛里那道熟悉的白影就夺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几天不见,他的影子更加暗淡,身型周边已经开始变的透明,荆棘树枝一条条从他身上划过。
感觉到卫灵的注视,小羽慢慢转过头来,他空洞的眼睛不禁让卫灵后怕的倒退三步。
"你看见过我的戒指吗?银白色的,很小,刚刚我的手指大,我把它丢了,找不到了。"
"小羽你别这样。"随着他步步靠近,卫灵又后退三尺。
"我得赶快找到它,赶快。"小羽喃喃,继续向前摸索。
看着他步履蹒跚的背影,卫灵觉得心寒,快速奔回自己的房间里,不到五分钟,打包走人,这个让人窒息的房子,他一秒钟也呆不下去。

36
"这个是什么?"
梁家俊结束白露园的丧事回来,进办公室第一眼就看见一个邮包,形状像是本厚厚的大字典。
"这是二老爷,叫人快递过来的。"
会是什么?梁家俊和齐锐对望了一眼,梁家俊开始动手,齐锐开玩笑的说:"该不会是炭疽热病毒吧。"
"啊!"刚说完,梁家俊就叫了起来,差点把他吓趴在地上。
梁家俊欣喜若狂的大笑起来,激动的说:"老狐狸,居然坐不住了,连这东西都抖出来了。"齐锐探头看,一本帐本。
梁家俊抑制不住声音的颤抖,说:"你知道这是什么吗?"
"什么?"齐锐被他问的一愣愣,说:"不就是一本帐,俊,你没事吧。"
梁家俊推开他的手,站起来大笑说:"不就是一本帐,这可不是普通帐本,这是韵声的暗帐,梁家声能不能活命就看我们的手段了。"
"他送你这个干吗?"
"老家伙想丢卒保车,大概是我们把他逼急了。"梁家俊仰面靠在椅子上,左脚急促的拍打地面,双手紧紧绞在一起。
"那你......现在是不是改主意了。"
"他这么有诚意,我反倒不要推辞了......"梁家俊从意识里清醒过来,说:"锐,你看我们如果放弃世博,从其他地方下手,只不过是饶了点弯路,应该没有大关系。世博算是顺水人情。"
"没有关系是不错,关键是你能不能从高更的暴力下活过来,她已经把总效果图做好了。"
梁家俊根本没有顾及他的冷笑话,持续激动的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
这一天他都心神不宁,意识恍惚。
晚上回家,整间房子空荡荡的,卫灵从葬礼上回来就钻到英雄继续工作,虽然他一向很勤快,这次也没什么奇怪的。但不知为什么,梁家俊总觉得他是在故意疏远自己。
闲来无事,他慢慢走到走廊深处的一个小房间,点亮小灯,满屋子的杂物堆。这间一直落锁的房子已经很久没有打开了,迎面而来的潮湿气味掺杂着回忆如潮水一样连绵不绝。到处是熟悉的东西,墙角边是以前小羽的照片,柜子里锁的,是以前自己和小羽一起买的画架花瓶以及瓷器。放了多年的物件,这几个月来,不知不觉都落上一道厚厚的灰尘。那边堆的一人高的纸箱里,都是小羽爱看的书,不能剧烈运动的他,只能用看书打发时间。
曾经有一段时间,他几乎已经忘了这里。
忽然脑海里似乎有个声音在提醒他,眼睛下意识的在寻找什么。
应该是这个,梁家俊喃喃说着,把最下面的纸箱抽出来,从里面拿出一小铁皮盒,一本保存完好的帐本静静的躺在里面,无论是封皮还是内页,这本帐本都和今天梁雄裔送来的一模一样。
梁家俊捧着它,默默的坐在地上,开始一页一页慢慢的翻看,常年不见阳光的书页有点发黄,散发着一阵淡淡的霉味。小小的数字密密麻麻爬满整本册子,井然有序,滴水不漏。纵然是最精明的会计师也很难发现其间的漏洞,无疑,这是早上那本帐的赝品。
忽然,整面血迹斑斑的书页跳入眼帘,点点滴滴,撒下无数,枯黄的颜色一如早已逝去的生命没有一点光泽。
又一页,血迹透过纸背,又流到下一页。梁家俊默默的用手画这些圆点。
啪,一滴水重重打在纸面上,四溅成数颗小点。
等梁家俊回过神来,面前已经泪眼朦胧,什么都看不真切,抹了一手的泪,心里却堵的更难受。
小羽,你知道吗,我终于见到那本帐本了。
当年你用命去换的帐本,我终于看见它了。
不知过了多久,梁家俊才动了动。心里面闪过念头无数,望着手里的帐本,提起电话拨号码。
"喂,二叔吗......您的礼物我看见了,真是谢谢您这么费心啊......对,世博那项目我退出......多谢您这份大礼了......"

啪,漂亮的雕花桃木大门被踹的四分五裂。高更扬着飘飘长发,气势汹汹闯进来。
梁家俊只是在响声之后抬了抬头,不到两秒钟继续埋首看报表。意料中的客人,意料中的强劲啊,这女人当梅超风不错。
"给我一个理由,为什么你决定退出世博项目。"高更咬牙切齿的说。
梁家俊好心挥挥手,浑身发抖的助理小姐如释大赦退出去。
"公司有公司的计划,我们打算集中资金购置地产,把重心放在商务楼建设上,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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