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春风————寒月
寒月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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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茫然地看着自己的双手,冷怀璧脑中已是一片空白。
「没......事......没事......的......」寒若风很想装作没事,可是方才那一剑贯胸,刺中的是他的大穴,像是被刺破的球般,他竟然再也提不起一丝力气!若不是靠着龙泉剑和冷怀璧的支撑,他早已倒地不起了!
没事?当有个人当着你的面前被一剑刺穿,血液还喷涌出来溅到自己的脸上,对方向你说"没事"之时,你会相信吗?至少冷怀璧绝不相信!
冷怀璧已无法思考。泪,终于掉了出来,却毫无自觉,只是一味地瞪着手中那温热的血。而寒若风已失血过头,脑袋开始混沌了。
「可恶!」修罗明白寒若风伤势之重,得尽快离开此地,然周围敌人又纷纷围了上来,怎么也杀不光,要如何逃?
「寒若风,快将令牌交出来,否则今日便是你们的忌日!」敌人吆喝,可见修罗凶神恶煞连连杀了十来人的模样,一时间竟也没人敢上前。
「何必与他们啰嗦,直接杀了便是!」此刻,凌空而来的是一把尖锐又阴狠的声音,那其中的森冷让在场的人不禁都缩了缩身子。
「是谁!滚出来!」有人大胆不服地嚷嚷,却在转眼间被一只短刀给削了头颅,滚到了修罗的脚边。
修罗心一悸,知道最坏的结果已经出现了。
一个高大的身影缓缓地从阴暗的另一边走出,脸上带着奇异狠厉的笑容,面貌英俊,竟有三分像冷怀璧,手中却提了一把圆形的东西,众人仔细一看竟是同来的人,纷纷惨白了脸倒吸冷气,无人再敢出声。
「虽然情报是我发出的,不过你们这次来的人可真多吶......」一字一字慢慢地说,本应该是很温和的语气却让人觉得如走在刀山上般的锐利。他们连大气都不敢喘,呼吸都尽量放轻,生怕被他发现他们的存在,个个都像根紧绷的弦,双脚双手禁不住地颤抖,手心疯狂地冒汗,差点连武器都拿不住了!
「杀得我都快手软了......不过,你们做得很好,给你们奖励......」还在说话间,他已一个甩手,连较锐眼的人都只看见一道白光闪过,他又砍下了离他最近的人的头颅,然后提到他们的眼前,呵呵笑着。「你们看,很美啊......这可是一个好礼物呢......」
还带着热度的头颅下面连着一串血液,而本应连着的身体早已如喷泉般迸出鲜血,缓缓地软倒,然后染了一地血红,造就了许多血河。
至此,有些人已经软了腿了,屁滚尿流尖叫地逃走。但随之而来惨叫声四起,逃走的人都在一瞬间被杀了!均是被一刀割头!
「聪明的话就别想逃,否则......」他诡异地阴笑着,犹如灵魂的哭嚎。「否则像他们那样,可不是你们愿意的吧?」恐吓完,满意地看一群成年男人吓得尿湿裤子后才收势,将头颅丢弃一旁,眼神扫了四周,最后停在脸色惨白的冷怀璧身上。
「你想怎么样?」修罗挺直身体,勇敢地护在寒若风与冷怀璧身前。
就是他!就是他以牛芒针重重伤了他!他就是东越盟主──比自己更为可怕的存在!将冷怀璧推入地狱的恶魔!
「不想怎样......只要拿回属于我的东西......」瞥了修罗一眼,那眼神彷佛是在看待一只小虫,傲慢又凶残,好似随手都可以捏死一样!
「不要再靠近一步!否则──啊!」修罗话说一半,竟一股锐利的风袭来,一只飞刀硬生生插进左胸中,顿时血流如注!
「最好闭上你的嘴,否则下一次刺的便是你的喉咙!」没有杀掉修罗是因为不必要,那种小虫还不值得他费心去杀。他只是来要回他应属的东西!
两人实力悬殊,修罗只能痛苦咬牙地捂着伤口看他一步一步接近冷怀璧,自己却动弹不得!若不是还有一股硬气,只怕自己也早软倒在地!
这男人太过恐怖!彷佛地狱来的恶鬼,一寸一寸地啃蚀着他的勇气与自尊,杀其不意,令人不寒而栗!
「怀璧,我来接你了,跟我回去......」深情的目光,宽厚的胸膛大大敞开,等待温暖的拥抱,可换来的却是冷怀璧惊怕的表情和激烈的拒绝。
「不要过来!」冷怀璧大惊失色,背后的旧伤又隐隐痛了起来,那非人的对待和欲望是他的屈辱,他怎么能再回去!好不容易才脱离的啊!
「......请......留步......怀璧被你......吓着了......」纵然受了伤,寒若风还是一径地保护冷怀璧。但虚弱的气息证明他已经无法再战了。
「寒若风,别急,等等会轮到你,盟主令牌你可还没给我呢......」他阴笑着。
「不!不要对师兄下手!」冷怀璧惊恐地半扶抱着寒若风,一步步地退后。
「不要?你是我的人,倒是对外人特别亲切啊......还会替他求情呢......真想不到......」
「放过他们!」
「哦?你有什么资格这么命令我?」
冷怀璧咬了咬唇,想起那些被鞭打的日子,想起那些屈辱的回忆,自尊不允许他低头,骄傲不允许他示弱,但为了寒若风,他终于还是低声下气了......
「求你......求你放过他们......」艰难地出声,彷若这一句是从哑巴口中逸出来的那样难以辨认的声音。
「求我?」他哈哈大笑起来,「冷怀璧一身傲骨,就连那样的折磨都没让你求我了,如今你竟为了一个外人开口求我?!很好!你护他,我便要杀了他!」他一伸手,方才的距离转眼间化为零,在众人惊异间,冷怀璧便在他的怀中了!没人看清他是怎么出手的,他如同美丽却又残忍的神祇重重地送了寒若风一掌,让他伤上加上,狂呕出一口血,然后狰狞地笑看那如风筝断了线的身子往悬崖飞去。
「不要──!」
冷怀璧凄厉的叫声划破天际,雨,倾盆地下了......
他......爱他......他爱上冷怀璧了......
在摔落悬崖的那一瞬间,寒若风想的便只有这个。

雨水打在飞尘上,硬生生将原本飞扬的它们打落下来,紧紧地压在地上,然后濡染成一片深枫色。天空黑鸦鸦地,乌云之厚重的姿态像是要压在修罗身上一样,可他始终没分心抬头望天,只是专注地爬到崖边去着望那同样黑漆漆的谷底,在明白自己的无能为力与脆弱后,抓了一手空气,昏厥。倾盆无情的雨水从他身上带走了温度与血液,有些往四面八方流去,有些则积聚在他方才爬行过的轨迹上,与方才寒若风和其它人所流下的血液之河汇在一起,之后便在崖边形成一道血之瀑布,滴滴落落地往那深不见底的崖壁滑下。
此刻之际,由远而近的,在大雨中两个奔驰的人影踩着被雨打得凌乱的草木而来,然后停在修罗身边。其中较为高大一人瞄也不瞄修罗一眼便粗鲁地背起他,另一人则忧心忡忡地望着崖下,在极为仔细的寻找下没有失望地寻到崖壁上一道又长又深、像是被利器划过的痕迹后,心中的大石才得已放下,轻松不少地呼出一口气。
「看来还是迟了一步......」他喃喃自语着,另一人眼中却写着不赞同。「也算他命大,我们先将修罗带走吧。」转身,潇洒地离开。背着修罗的那人也不慢不快地跟上。
雨,持续下着。
然而该走的人已经走了,来不及走的人还在崖底的某一处。
距离武林大会剩下六天,寒若风坠崖,冷怀璧被擒,修罗失踪。郑重声明:本文版权归寒月和奇山社论坛共同所有,未经同意,请勿转载。
绿水无痕,痕在心间。

滴答......
滴答......
滴答......
有某种节奏的水滴落水声在空洞的洞穴中回响,在风雨过后的宁静中,这种声音大得几乎震耳欲聋。
狂风在洞口呼啸而过,却从不踏足这个鲜为人知的禁地。它最多只在洞口看了倒在地上昏迷不醒的人一眼,然而又无所谓的离去,继续往它的旅程去。
雨早就停了,乌云渐渐散去,心情大好的月娘终于不再是一副晚娘脸庞,羞怯怯地蒙上一层面纱,然后轻轻探出头来,心酸地看着大战过后的一片血湖与那个满身伤满身血的男人躺着,一脸痛苦。她好奇地探进洞穴来,带来的迷蒙澄亮洒了男人一身金粉,使他看来犹如战争之神那样骁勇又圣洁。
月娘好奇看了良久,地上的男人才幽幽转醒。
「......怀......璧......」男人呓语着另一个人的名字,下意识地握紧颓然躺在自己手中的剑。
剑上有血,血已沿着某一条血路而去,缓缓地褪出剑光的银亮,映着月色如练。
男人猛然地张开眼,望着天上黑漆漆的一片,愣了许久才清楚身在何处。意识一下子全数回唬弁磩×业貋赞诵厍埃唤鸵髁艘宦暎S即咬牙撑住,彷佛不这样做他就无法忍过那一波波似乎将人活生生剖成两半的痛楚与胸中火辣辣的刺痛。直到嘴角渗出血丝,胸口的痛似乎也渐渐能习惯了,他吃力地挣扎坐起,以手撑地,才发现自己力气几乎用尽,连支起身子都禁不住地颤抖。突地,指尖传来一阵微微揪心的疼,男人垂首一看,才发现自己的手指指甲已经裂开,已经凝结的伤口让他这么一动又迸出血来,沾了雨后的烂泥污了伤口,传来腥痛。但这痛比起胸口的伤势是好得太多了。
扶着洞壁起身,他痴痴地望了洞外一眼,明白自己暂时安全无虞,也明白自己失去了什么,惆怅地叹了口气才转身往洞内走去。
洞穴说深不深,正好可以让月光半照半掩;说溡膊粶,至少外头的冷风吹不进来,也不会被人发现。
洞内有一口奇怪的泉,很湥苷蟾胖挥行R之宽,方才的水滴声便是从这里发出的。顺着水滴滑落的地方望去,洞顶不高,二人身长之高,且有一石尖突出,水便从那石尖滑落下来,然后滴在水泉里。
洞内比洞外温暖。男人将也沾了一身泥的剑洗了个干净,然后小心翼翼地放置一旁,毕竟这是人家送的宝剑,得珍惜才好。
再将双手与脸庞洗净,这才发现本是血污满身又脏兮兮的男人竟有一张彷如天神般俊美的脸孔,若非此刻他正忍受着极大的伤痛,笑容满面的他一定是给人很温柔如春风拂面的感觉。
头昏又猛然袭来,男人的身子晃了一下,差点就整个人栽在泉水中了。知道自己的意识再也撑不了多久,忍痛将衣物脱尽,随手将胸前的伤口洗净,见受创甚深的伤口又再度涌血,男人连点几个穴道,待血渐渐停了,神经一放松,他又昏了过去。
宝剑伴着月光,陪着赤裸裸的男人一同渡过这个不安的夜。
月娘红了脸,悄然退出洞口了。
江湖中掀起一股腥风血雨,人人都传说杭州城外的那个山中某夜里的血战与一个厉鬼的化身。据说那个厉鬼杀了武林大会榜二级中的寒若风,并夺走了盟主令牌,成为顶替寒若风的人。不但如此,还一夜之间杀光了那天前去逼取令牌的各路人士,连武功排名前二十名的朱七都被一刀断头,其恐怖凶残之极,连天煞盟也比不过!有人还听说那魔头见人就杀,全凭喜好,完全是邪魔歪道。现在闹得是人心惶惶,人人自危。就连武林别馆也加强了戒备。
而位于江湖传说的主要地点的山中,人声鸟兽绝迹,似乎从那个血战之夜中一瞬间消失了。那个男人的恐怖连生灵们都觉可怕,纷纷避难去了,唯有风还不时吹得树林飒飒作响,然后带着雨水来不及洗净的腥臭味往悬崖下而去。
崖壁陡峻,寸草不生,有道突兀的、彷如深凿上去的痕迹刻在山壁上,被一夜的雨冲刷后,早已溋嗽S多,只是还留着些许血渍,增添一分诡谲。
在刻痕之下几尺处豁然有个山洞,洞口正站着一个男人,手握灵光宝剑,衣裳胸口处有道口子,其它关节处也有许多擦痕。男人虽面貌俊俏,一眼望去临风玉立,但衣衫褴褛的模样倒也有几分狼狈。
男人胸口处曾经有过重创,过了一晚却已经开始愈合,增生新肉,而其它较轻微的伤口早已痊愈,只留一道还鲜红惊人的疤痕。
劫后余生的他,正是现在江湖中传得沸沸洋洋的寒若风。
身受重伤又被打下悬崖的他理应是活不成的,岂知他在危急之中将剑用仅余的力气插入峭壁中,止住了下坠的趋势,又幸好东越盟主因骄傲狂妄太过,没有仔细察看他是否真的掉入悬崖便匆匆离去,再加上在他力气用尽之前发现这个洞穴,将自己荡进洞穴中,否则他早已上碧落下黄泉。
洞穴里有口泉,他今早醒来时发现伤势没有恶化,且伤口已经慢慢在愈合之中,才惊奇泉水之功效!
那是口乳白色的泉,无臭无味,不仅对外伤有效,且以内服使用,对内伤更有重大的疗效!昨夜被打得口呕鲜血,五脏重伤,只喝一口水,收起紊乱的真气咝幸恢埽阌X神清气爽,功力大增。
寒若风觉泉水之奇异,却也不清楚它到底是何方圣物,对武林中人而言这应该是增进功力最好的秘方,彷若只要喝上几口便能增加一甲子的功力!然寒若风不敢多喝,毕竟他从没见过这种泉水,也不知喝多是否有害,只好用它来清洗伤口,增强伤口的愈合速度。
估计伤势还要再过一两天才会治愈,虽然焦急于冷怀璧被东越盟主抓去一事,但以现在的他确实无法打败东越盟主且营救冷怀璧,因此,他打算等到武林大会开始后再行动。现在令他不解的是,东越盟主之相貌竟与冷怀璧有三分相似,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且东越盟主对冷怀璧的执着超乎他所想象,纵然那人的表情看来嗜血冷酷,但看着冷怀璧的眼神却莫名的炽热与充满欲望,莫非是......?
不!应该不会的!冷家的人早就只剩下冷怀璧一人而已,怎么会......?
蓦地想起冷怀璧那欲言又止、忧郁的笑容与一言不发,寒若风震住了......难道怀璧一直隐瞒他的事与此有关?
难道──!
「──怎么会......可恶!」想到最坏的结果,寒若风没了一贯的笑容,碰的一声搥壁,蕴含着内力的举动撼动了山洞,空气中带着震荡的回响,似乎奏起哀悼的鼓声。搥向洞壁的拳头滴下血花来,触目惊心的彷佛是冷怀璧背后的蜈蚣伤疤!
东越盟杭州的秘密据地内。
一个着黑衫的男子沿着一条铺青石的小径快步走着,速度虽快但平稳,一点儿也没将手中碗里的汤汁溅出,只余淡淡波纹轻轻飘荡。
黑衫男子来到深院里的一扇门前,冷冰冰的面孔只瞥了守门的两个人一眼,那守门人即马上打开房门的重锁让黑衫男子进入。在他进入后又马上将房门给锁了一起,让人一眼便知房里必然锁着一个重要的人。那两人惶恐又尽责的态度说明了若房内的人不翼而飞,那么他们的小命也跟着飞了。
黑衫男子进了房,将东西落在外厅的案上。环顾一看,摆设精致华美,流苏明珠缀满了整个房间,却不失庸俗。内室隐约传来窸窣声,似衣料磨擦的声音,他木然的表情没变,但眼中一抹精光闪过,转身往内室去。
一进内室,豁然便见一个白衣人垂手摆弄手腕上的金丝绳。黑衫男子眼中闪过无奈与抱歉,那金丝绳有手指般粗,本是由一根根的金丝线编织而成,且那不是普通的丝线,那是他们主子命人从西域找来的金蚕所吐的丝所制成──弹性极佳、利刃不断,纵有甲子内力也得花费一天一夜才能震断它,是专门为眼前的白衣人量身打造的囚禁物品。
也难怪看守重要人物只用两个守卫守着而已。
心知这金丝绳的厉害,但黑衫男子也没出声打扰白衣人的努力,只是默默地站在一旁看着。
「......你来做什么?」埋头苦干的白衣人只抬眼瞥了他一眼,随即又与那金丝绳苦战去。
「......用膳时间。」黑衫男子简洁答道,不仅表情木然,连声音也没有一丝起伏,冷硬得似要喀痛人。
「我不想吃。」白衣人决绝地答道。目前得先挣扎这金丝绳才行,他不能一辈子被锁在这种鬼地方!可这金丝绳束得紧紧的,他连一根手指头都穿不过去,纵然一大早便与这绳对抗,也磨掉了一层皮,就是挣脱不开来,那绳好似就这么黏生在自己的皮肤上!
「......」黑衫男子明白白衣人的骨气,但他昨夜淋了大雨,主子带他回来时有微微发烧,好不容易照顾了一夜让他退烧,今早不吃早饭,现在又不用午膳,他纵使心是铁打的,身子骨总是肉做的。且白衣人也算是他半个恩人,要他眼睁睁看着他饿死还真办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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