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人何处教吹箫————梨花院落
梨花院落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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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尘别苑 http://ww3.myfreshnet.com/GB/literature/li_homo/100040425/index.asp 1 "山桃红花满上头,蜀江春水拍山流,花红易衰似郎意,水流无限似侬愁。" 玉箫静静的坐在人群中,悠扬的调子从他灵活的指尖倾泻而出,与其他的乐音交织在一起,幻化成一首美妙的乐曲。感觉到一道视线在自己的身上停驻,但玉箫知道这视线不会停留太久,谁都知道广平王的爱美是出了名的,自己这么平凡的脸孔,当然不可能引起他的兴趣,事实上,如果不是自己高超的箫技,广平王府里,是永远不会有自己的一席之地的。果然,那目光很快的掠了过去,玉箫不禁猜想,下一刻,它会停留在谁的身上,谁又会成为这目光的终点。舒适的座椅上,广平王爷萧烈不满的皱起眉头,召来一边的总管:"萧忠,你越老越没了成算,这样的人也能弄到王府来?"修长的手指遥遥指向玉箫的方向。他广平王府里的人,怎么可以如此的不赏心悦目。 "回王爷,实在是找不到吹箫的高手,惟独他,一管箫吹的出神入化,所以奴才斗胆......"萧忠恭敬的解释。 "好了好了,既如此,就留着吧。"萧烈挥手打断他的话,不过是一个伶人,又不用他在床上服侍自己,倒也不用追究那么多,目光停留在领舞的绝色女子身上,决定了,今晚就点她侍寝吧。 ********************自 由 自 在 因早朝无事,萧烈在南书房与皇上闲话了一会国事后,便懒懒的回到府里。信步走来,只见枫舞落叶,菊吐芬芳,正是"已凉天气未寒时"的景致,比起百花争艳,姹紫嫣红的春夏二季,倒是别有一番清凉滋味。转过冷香圃,便是千波湖,放眼望去,碧波荡漾,水天相接,令人神清气爽。顺着九曲回廊漫步到湖心的"水月轩",立时便有眼尖的丫头铺好了青缎靠背坐褥,沏来上好的龙井,配上几样精致的果子糕点,服侍着萧烈舒舒服服的坐下。一缕激越的箫音,随着舞荡的秋风,穿云渡水而来。 "这是什么乐器?曲调到好听的紧,只是过于悲凉了些。"萧烈轻轻拂着手中的茶,一边凝神细听。 "回禀王爷,这定是玉箫又在那练箫了,就在湖边的那块山石上。"主管水月轩这一带杂事的大丫头芳云陪着笑道。抬眼望了望,湖边还未落尽叶子的垂柳下,果然坐着一个人。 "传他过来。"呷了一口香茶,萧烈淡淡的吩咐。自 由 自 在 玉箫无故被传,不免显得有些慌乱,再加上小丫头玲儿不住在旁边打趣,更觉心慌。 "草民玉箫,叩见广平王爷,王爷千岁千千岁。"玉箫跪在地上磕头。只听上面一个低沉醇厚的声音懒懒吩咐:"起来吧,那栏杆旁边有张椅子,你坐下吧。" 玉箫依言在椅子上坐了,心下不免惴惴,只听萧烈又道:"你的箫吹得确实不错,只是有些悲凉,再吹一曲欢快点的,也缓一缓这深秋的萧索。" 玉箫这才放下心来,恭敬答道:"回禀王爷,箫的调子本身乃呜咽之音,欢快的曲子即使勉强奏来,也显得不伦不类,若王爷要听,玉箫自会勉力一试。" "既如此,那就不要悲或喜了,只拣那流畅一些的,你慢慢奏来也就是了。"捻起一粒葡萄放入口中,一丝天籁般的箫音已然响起。虽没有太大的跌宕起伏,但行云流水般的箫音却让人倍感舒适,如闲庭花落,风卷云舒;如夜半私语,美人传情。一曲下来,萧烈早已醉倒在这超凡脱俗的乐音里。玉箫良久未听到萧烈的评论,正自不安,忽闻几下掌声传来,伴着衷心的赞叹:"好,太好了,本王今日才知道什么叫'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得几回闻。'萧忠说你的箫技出神入化,果然是名副其实。" 微笑着打量明显松了一口气的玉箫,萧烈不由暗叫可惜:"这么出色的箫技,却相貌平平,可见人无完人,果然不错。" 放下心来的玉箫忍不住大着胆子偷偷抬眼望上去,立时对上萧烈玩味的目光,心里一惊,赶紧又低下头去。看着两朵红云悄悄爬上尚算白皙的双颊,萧烈忽然发现,眼前的人儿虽非绝色,却也堪称可爱。回过头去:"芳云, 把这盘荔枝端到玉箫的桌上去,本王赏他的。" 芳云依言来到玉箫的面前,亲自剥开一枚荔枝,玉箫连忙接过,口内连说:"怎么敢劳动姐姐。" 倒是个懂礼数的好孩子,虽有些许自卑,却并不显猥琐,浑身更是充满了清冷淡定的气质,假以时日,他大概也能从容面对自己了。萧烈暗暗的想。此时的两人都没有想到,属于他们的命运之轮,已然开始转动。 2 自从那次不经意的相逢后,萧烈对玉箫好象就有了一点留心,闲暇时总是喜欢听他吹上两首曲子,对这样的情况,萧烈没有多说,玉箫没有多想,只是那些总围绕在萧烈身上的贪婪目光,是断断容忍不下这种本应纯洁的主仆关系的。没多久,恶毒的闲言闲语便悄悄的传了开来,只是碍于萧烈的威严,还不致成为公开话题。玉箫本性恬淡,一心只钻在研究箫艺里,自然不会注意到这些诡异的,不怀好意的目光,这种表面上的平和一直维持到那个晚上。其实那只是个很平常的夜晚,空气很干,很冷,有微微的风吹着。自 由 自 在 这样的天气里,谁都不愿踏出门一步的,室内那燃烧着美丽火星的暖炉,比起外面的阴冷,实在是好上太多的选择。玉箫静静的坐在角落里,正在缝补着一件月白色的褂子,从小家庭的贫困让他学会了独立生活,从师后又要照顾师傅的一切生活起居,现在到了王府,虽说这里的待遇足够让自己衣食无忧,但过惯了艰难日子的玉箫却总是为不可预测的将来做着打算,因此仍是十分勤俭仔细。铺着厚厚褥子的火炕上,几个乐伶正在调笑着。 "唉,真这家伙到现在也没有回来,该不会是让王爷操的直不起身了吧?"叫明珠的男孩子粗鲁的说着下流的言词。对这种情况早已司空见惯的玉箫到也不以为意,只听另一个男孩不屑的道:"哼,直不起身来,抬也把他抬回来了,你当王爷的寝房是什么地方?能任由他躺在上面不下来?" 立刻传来了附和声,忽然,门被打开了,相真跌跌撞撞的走了进来,步子虽然是痛苦的直打着趔趄,艳若桃花的脸上却泛着兴奋的红潮。 "不过是被王爷捅了屁眼儿,就把你乐成这个样子了。"明珠放肆的嘲讽着,语气里弥漫着浓浓的醋意。 "你们看我得了什么?"相真丝毫不把这话放在心上,从怀里取出一枚晶莹剔透的美玉:"王爷高兴,顺手赏给我的。" 一众的目光都贪婪的盯着那块玉,只要稍有眼力的人都知道,那是一块价值连城的美玉,立时便响起了或羡慕,或嫉妒的叹息声。玉箫只是淡淡的看了一眼,不可否认,他也喜欢钱财珠宝,但用这种方式获得,却是他不认同的,以色事他人,能得几时好啊。他最大的愿望,只是想将来攒够了钱,置几亩薄田,娶上一个贤淑的女子,生上一堆孩子,日日逗弄他们为乐。想到这里,不仅感激起上天赐给自己的这副平凡容貌来。相真得意的看着众人,视线来到仍缝补袍子的玉箫身上,见他丝毫不为所动,不由气往上涌,尖声道:"有人不愿意了,也不想想自己是什么货色,也配得王爷的宠。" 玉箫本不知这话意指自己,偏偏惟恐天下不乱的明珠在一旁插言道:"玉箫,好歹你也是王爷宠幸过的,还不拿针戳他的脸,不过是得了一点东西,就神气的跟什么似的。" 玉箫淡淡一笑:"我犯得着跟他争什么,王爷并没有宠过我,我拿什么跟人争呢?"自 由 自 在 相真一脸不屑的道:"假正经,还装什么?王爷几次传你,不宠幸你倒是干了什么?你倒说给我们听听。" 玉箫听这话不象样子了,放下衣服,认真的道:"什么宠幸不宠幸的,不过是给王爷吹箫而已,你们就乱猜上了。" "啊,原来是给王爷吹箫呀,我道是什么体面光彩的事儿,还不是用嘴去服侍王爷,只不过我是用下面的嘴,你是用上面的嘴罢了,还成天清高的跟个良家妇女似的。"相真尖酸的的讽刺道。一句话把玉箫气的怔在了那儿,这才省悟他们把自己的话想歪了,急的直跺脚:"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只是给王爷奏曲儿,谁象你们成天就想着怎么邀王爷的宠,天天把自己打扮的阴阳怪气的。" 相真冷笑一声:"我们是打扮的阴阳怪气,可是有的人就是想打扮,也扮不出来呢,连王爷都不碰那正地儿,可见那里是多么不入流了,叫我说,上面的嘴被当成了屁眼使唤,倒不如我们这些人呢。" 玉箫只气得身子打颤,明珠和众人见了他这副样子,连忙打圆场道:"得了点子东西就把你狂的不知东南西北了,快去歇着吧,也不看看自己能不能支持的住,还在这乱说话。"这里又有人赶着安抚玉箫,思前想后,少不得忍了这口气,玉箫只好愤愤不平的坐下。自此后,玉箫便有意无意的躲着萧烈,萧烈贵为一国的首辅,本不会在意这种小事,但日子一长,每传玉箫独自前来的时候,总不能如愿,不是病了就是身体不舒服,可是王府里的奏乐歌舞,他总能准时出席,萧烈是何等样人,渐渐的也发觉这其中必有文章了。 3 转眼间又到了春天,水月轩里,萧烈静静的坐在那里,对身边的珠袖吩咐:"去把玉箫给我叫来。本王想听他单独吹奏一曲。" 看着珠袖离去的背影,他忽然又叫道:"回来,他要是又病了的话,你就让人把他给抬过来。"语气里透着一丝残忍,一个卑贱的伶人,竟在自己面前摆起了架子。不久后,便看到两个人影一前一后的走过来。玉箫今天穿了一件洗的干干净净的月白色夹衣,听到珠袖传的话,他也知道自己的逃避已惹怒了萧烈,忍下心中万般委屈,只得奉命前来。 "今天精神到挺好的嘛,怎么,听说要把你抬来,病也没了?"萧烈讽刺的问,轻抬眼:"做人,最重要的就是认清自己的本分,别等到后悔都来不及的时候才醒悟,你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本王的意思。" "是,王爷,玉箫谢王爷教导。"玉箫顺从的道,心里竟因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起了一阵颤栗。 ***************************自 由 自 在 "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一叶轻舟,在千波湖里随波荡漾,萧烈吟完诗,笑咪咪的问着绛唇:"本王这千波湖比之西湖,可还过得去吗?" 绛唇含笑回答道:"奴婢并未去过西湖,怎敢妄加评论?" 萧烈点点头:"也就是你,方肯如此说,若是别人在此,怕是早已谀词如潮了。"刚说到这里,忽然听闻一阵呼救声,驾船的船娘早已将舟向岸边划去。一个全身湿透的人儿顺着竿子爬了上来,竟是玉箫,此时羞的满面通红的行礼。真的是丢脸到家了,只不过想把那条鱼抓住而已,哪知竟失足跌进湖里,挣扎了几下,竟是离岸边越来越远,最最最丢人的是,还遇上了王爷的坐船。萧烈失神的望向玉箫,一袭本来厚密的白纱衣全部湿透,紧紧的贴在纤细的身子上,成了半透明状,胸前两粒被凉水刺激的挺立的乳头,微微的突出着,头发上的水滴划过那本来平凡的眉梢眼角,竟平添了无限风情。一直到玉箫告罪离去,萧烈才回过神来,没想到那么平凡的脸,竟会有这么一副让人消魂的身子,看着越行越远的背影,萧烈的眼睛眯了起来。入夜,几声虫鸣装点着夏夜的风情,玉箫诧异的被珠袖领着来到萧烈的书房,虽然常给萧烈奏曲,但夜里被召见,这还是头一次。萧烈屏退左右,这个举动令玉箫有了一股不祥的预感,勉强带着笑容问道:"王爷可是想听曲了?玉箫这就为您吹上一曲。" 萧烈摇摇头,一把拉过纤弱的身子,邪笑着道:"你知道吹箫还有一种解释吗?今夜本王不想听曲,只想试试你吹这种箫的本领。" 宛若被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玉箫没想到自己竟也有这一天,他失神间,萧烈的舌已缠绕上他的,一只手也不规矩的顺着领口滑了进去,在滑嫩的胸脯上抓捏着。乳头被恶意的掐了一下,疼痛让玉箫从震惊中惊醒,他想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口腔此时正被占据着,前所未有的恐惧深深占据了他的脑海,想也不想的,他的贝齿狠狠向那条滑动着的舌头咬下。一丝鲜血顺着交缠着的唇流了下来。萧烈不敢置信的看着玉箫,下一刻,他不由分说的给了玉箫一巴掌:"你竟敢咬我,你以为你是谁?竟敢咬本王?"萧烈被这从未遇到过的挫折激怒了,大声的咆哮着。玉箫也吓坏了,顾不得脸上的疼痛,他颤抖着拉紧领口:"对不起,王爷......我......我是不做的......我只是负责在王府里奏乐而已。" 萧烈冷笑一声,那森冷的笑声让人毛骨悚然:"看来你还是没有认清自己的本分啊,本王想要的,你就得给,看上你是给你天大的脸,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王爷,恕玉箫万难从命。"他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以为自己和那些成天擦脂抹粉的等着他的临幸,完全丧失了一个男人应有的尊严的少年们一样吗?什么都可以忍受,惟独这个不能屈从。玉箫暗暗的想。 4 凌厉的眼眯了起来,萧烈冷酷的道:"欲擒故纵吗?只可惜对本王用这招,你是找错了对象。"修长有力的五指一拢,便将玉箫重新拉进怀里,粗暴的撕扯起他单薄的衣服来。玉箫激烈的挣扎着,无奈人也瘦小,力也薄弱,拉扯之间,早已是春光外泄,眼见一只手已放肆的探进他半敞着的怀里捏弄,羞愤之下,他不及细想,抓住那只禄山之爪,张嘴就狠狠的咬了下去。萧烈吃痛放开了手,忍不住甩手又是一个耳光,这回算准了力道方向,正好让玉箫跌倒在那张柔软的大床上,半边脸颊也肿了起来。萧烈优雅的脱着自己的外袍,盯着不住喘息着的玉箫,邪虐的道:"轻怜蜜爱你不要,非让本王如此对待你,还是说,你偏好此道?" 玉箫知道就凭自己刚才的行为,已是闯下了滔天大祸,此时的他反而不怕了,左右不过是个死,双眼鄙夷的瞪着萧烈:"人人都说大燕国的皇帝和广平王爷是天纵英才,皇帝我是不知道,但鼎鼎大名的广平王爷,据我来看,不过是个急色鬼而已,如今更是好色到了连人之美丑都不择的地步,有王如此,亡国之日,想必也近在咫尺了。" 萧烈冷笑了一声,又冷笑了一声,最后干脆转为狂笑:"真是没有看出来,倒是个冰雪聪明的人儿呢,想口出不逊,让本王给你个痛快是吧,可以啊,不过好歹也得等我尝到了味儿啊。"话落,人也逼近床边。挟带着王者独有的万均气势,他不容拒绝的把玉箫压在身下,轻声而又坚定的道:"我说过,我要,你就得给,没有拒绝的余地。" 玉箫冷冷的看着他,慢慢的闭上了眼睛,看到他认命的表现,萧烈不禁笑了起来:"就是,早这样不就结了吗?我还会亏待了你吗?"征服的感觉真是美好啊,好久都不曾有这种胜利的快感了呢。萧烈细细舔吻着胸前嫩滑的肌肤,忍不住陶醉在这种感觉里。放松了警觉与力道的他忽然被玉箫一把推开,大怒之下,他刚要重新捕回猎物,募见玉箫手里擎着床头柜上的烛台,那尖尖的利器正对着自己的心脏:"王爷,如果你执意逼迫草民,草民也只有一死而已。" 萧烈沉下脸,万万没想到玉箫看似软弱可欺,却烈性至此:"你放下,本王不动你便是,你出去吧。" 玉箫合拢衣服,直视着萧烈:"王爷乃万金之体,说出来的话,可是一言九鼎,不容反悔的。" "有什么可反悔的?"萧烈赌气笑道:"你以为你是国色天香,不过是本王一时兴趣,想尝鲜罢了,现在兴致也被你搅了,只怕你跪下求本王多看你一眼,本王还怕污了眼睛呢。" "如此多谢王爷了。"玉箫匆匆说完,头也不回的逃出了萧烈的卧室。凝视着那抹慌张的身影,萧烈的眼里精光闪闪:"跑的了初一,还跑的了十五吗?对付你,本王有的是办法,等到下次你落到我手里,必让你为今天的所为付出代价,玉箫,咱们走着瞧吧。" ******************************自 由 自 在 一路跌跌撞撞的冲回自己的屋子,还有几个人没有睡下,少不得做出从容之态,佯装平静躺下,脑海里却是如波涛一般,思虑重重。经此一事,王府看来不是久留之地了,需早做退路为好,只是自己签了三年的卖身合同,要如何是好?玉箫辗转反复,愁思满怀,直到天将微明,才朦胧睡去,犹睡不安枕。第二天,皇上微服来到广平王府散心,登时忙坏了众人,玉箫虽没精神,奈何王命难违,也只得强自支撑,随乐团一起献艺。萧枫年少位高,坐在主位上,顾盼生威,萧烈陪侍在侧,其王者之风,比起乃兄竟毫不逊色,偶尔说两句什么,兄弟俩一起大笑,毫无顾忌。 "皇兄,你看我这歌舞,可还过得去吗?"萧烈得意的问着萧枫,亲兄弟间,倒也不怕锋芒毕露。萧枫故做生气的看着他:"贤弟,你存心气联是不是,皇宫里还没有你这样好的舞姬乐伶呢。你竟然问联过不过得去。" 萧烈皮皮一笑:"皇兄国事繁忙,自然没空理会这些靡靡之音了,这原是我这等没有本事治国的闲散人取乐用的,如何能和皇兄相比呢?" 萧枫白了他一眼,转过身继续欣赏歌舞,忽闻萧烈又问他:"皇兄,你看那个吹箫的伶人如何?" 萧枫顺着他指的方向淡淡瞥了一眼:"平凡的紧,贤弟特意指出他来,莫非他有什么过人的本事不成?" 萧烈呷了一口酒:"皇兄不要小瞧了他,可是一匹烈性马儿呢,小弟我非用点手段,把他弄到了方罢。" 萧枫惊讶的看向弟弟:"不会吧,贤弟,你什么时候饥不择食到这种地步了?况且你府里的美人多如过江之鲫,轮也轮不到他吧。" "征服未必不是一种美妙的过程啊,皇兄。"萧烈感叹的道,目光紧紧锁在玉箫的身上,不肯移动分毫:"玉箫,你等着吧,本王看你这次如何逃的出我的手掌心。" 自 由 自 在 5 在惶恐中度了两日,见萧烈并无动静,也不找他单独吹箫了,玉箫的一颗心这才稍稍放下,回头一想,萧烈当日说过了兴致后,自己就是跪下求他多看一眼也不能了,这话想是不错的,毕竟美人如云的广平王府,自己就尤其显的平庸,一向爱美的广平王大概只是一时兴起,过后也就丢开了吧。如此又过了几日,玉箫越发放下心来,离开广平王府的打算,原本就因卖身契而为难,现在更是彻底丢开不想了,只是近来萧烈到总是召俊美的伶人陪侍,且多有丰厚的赏赐,每当有人回来炫耀之时,玉箫也不过置之一笑而已,众人多当他是嫉妒羡慕,也不去理论。光阴悠悠走过,忽一日,萧烈说是要赏残荷,召玉箫前去吹奏一曲,玉箫本已放下心来,此时不免又猜疑起来,后见珠袖亲来领他,又告诉他不过是在水月轩里随意奏一曲罢了,料想光天化日之下,萧烈倒也不至做出什么不堪之举,遂放下心来,跟随珠袖前来见驾。萧烈半眯着眼,只是看着玉箫,心里暗打着如意算盘,忽觉乐音似乎与前所听有所不同,忍不住开口问道:"你这首‘菩萨蛮'本王在别处也听过,似乎与你不大相似啊。" 玉箫含笑回答:"回禀王爷,在前人的基础上,草民略做了一下改动,这样听起来曲子会更悠扬一些,王爷以为如何?" 萧烈点点头:"经你一说,果觉比先前婉转了一些,恩,你就按你的奏来就是,不要再改回去了。" "是,王爷。"玉箫恭敬回答后,心里暗道:"成日家只知广平王文武双全,哪里想到于音乐上竟也有此造诣呢,真是天生的聪明睿智啊。" 今天萧烈似乎格外高兴,连听数曲,才说有些乏了,要回去休息,令玉箫退下后,他才问身边的珠袖:"都按我的吩咐做了吗?" "放心吧,王爷,我保他回去后不出一个时辰,便会酣睡如牛,到时再给他饮下软香散,纵是他有天大的本事,还不是任王爷摆布。" "好,你们做的很好。"萧烈满意的点头离去。剩下珠袖和小丫头恋儿在那里一边收拾一边笑着议论。恋儿便道:"姑娘,我仔细的看了又看,不觉得这个玉箫有哪里好啊?怎么王爷就巴巴的这么上心呢?还把武林中最高贵的迷药都用在了他身上,值吗?" 珠袖点头叹道:"不用这个怎么办呢?王爷又要不露形迹,惹他疑窦,又要见效,若是普通迷药,在这水月轩里,还不是风一吹就散啊,只有这‘拢烟云'才能在风雨中凝聚不散,且效力丝毫不减,唉,好了,你且去调好酒,等会儿还要趁他睡下时喂他饮下呢。" "我知道了,姑娘,帮你收拾完我就去,你也早点休息吧,劳神了这半日。"恋儿很快的把茶盘糕点放进金花大漆盘里,端着去了,这边剩下珠袖幽幽叹了口气:"只希望王爷能有点分寸,不要伤害了人家才好。" *********************自 由 自 在 从睡梦中幽幽醒来,玉箫不由疑惑,怎么就没头没脑的睡了呢,再仔细一看,银红撒花的轻纱帐子,身下铺着松花绿的缎子炕褥,高高的床角顶端四根柱子上,悬着比鸡蛋略小一些的夜明珠,这是怎么回事,这里不是自己的屋子,玉箫不安的想着,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发觉自己浑身发软,竟是连动一个小指头也办不到。 "别白费力气了。"一个人撩开床幔,带着笑道,不是别人,正是萧烈。 "啊。"玉箫只吓的魂飞魄散:"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大惊之下,连尊称都忘了。萧烈慵懒的道:"当然是我了,这是我的卧室我的床啊。上回你还在这里躺了一会儿呢,这么快就忘了?" "你,你说过对我没有兴致,不再碰我的。"玉箫怀抱着最后一丝希望问道,心里悔之不及,早知今日,当初就该不顾一切的离开王府。 "我是说那天晚上对你没兴致,可是今晚我又有兴致了啊。"萧烈无赖的说道,便动手解开玉箫的外袍。玉箫拼尽力气,却是丝毫挣扎不得,耳听得萧烈嘲弄的道:"都告诉你别白费力气了,实告诉了你吧,这是皇宫里专门为那害怕或是不听话的妃子准备的‘软香散'和酒饮下后,六个时辰内身子动弹不得,只能任人摆布,且和男子行房的时候,能令男子如卧绵上,格外有一番奇趣,今日是我第一次对一个男人用这种东西,想来你也该感到荣幸才是。" 玉箫气得双目圆睁,"呸"的啐了萧烈一口:"枉你是个王爷,没想到却是如此一个卑鄙小人,早知受你今日之辱,当初玉箫就不该留恋这条残命才是。广平王爷,你就尽兴着玩吧,拿出你那些猪狗不如的卑鄙手段,玉箫今日就算豁出这具臭皮囊,倒要看看你还能无耻到什么地步。" 萧烈丝毫不以为杵:"你话先不要说的这么满嘛,到时保你也得趣就是,看看你还能不能把本王当仇人似的,只怕倒要你求着我给你点子快活了呢。"口里说着,早把那白绫做的袍子解了下来,只露出那白玉般的一截酥胸,两粒尖尖小乳俏生生的立于其上,真个是活色生香。 6 那嫩红乳头经萧烈一拨弄,早已敏感的硬挺起来,玉箫屈辱的闭上眼睛,一滴清泪划下眼角。感觉到一根手指轻轻的替他拭去泪痕,萧烈温柔的道:"本来平凡的一张脸蛋儿,经这一哭,倒越发显得我见犹怜了,你若早看开些,依了本王,少不得你的好处,何用弄到今天这个田地?" "你不要在这里假惺惺的了,听得让人恶心。"玉箫冷冷的道。自 由 自 在 萧烈也不生气,笑嘻嘻的去脱玉箫的裤子:"那本王就不客气了,待会儿看谁哭著向我求饶。" 全身一丝不挂的裸露让玉箫忍不住打了几个寒战,更觉羞耻,脸上泛起红潮:"像你这样的无耻之徒,一定会遭报应的。" 修长白嫩的双腿间,是淡淡颜色的稀疏草丛,粉红色的小东西静静的躺於其中,尚在沈睡,平坦光滑的小腹上,是那一枚小小的,可爱的圆坑,萧烈见此美景,只差没流下三尺长的口水,哪里还顾得上玉箫的口出不逊。轻轻分开两条修长腿儿,玉箫本死命合拢,无奈全身软烂如泥,如何抗争得过萧烈,心下又羞又愤,只恨不得能立时死了,也好留下这清白身子。私密处的风光,此时一览无遗,萧烈用手箍住那两团小巧绵软的粉红肉球,啧啧赞叹道:"成日里我只道你相貌平庸,谁曾想布衣之下,竟掩盖著如此秀色,只恨我向来以貌取人,险致错过。"抬头见玉箫仍轻闭秀目,紧咬樱唇,他邪邪一笑,挑起那疏淡体毛中的小巧分身,缓缓揉搓起来。玉箫一生中只知钻研箫技,对欢爱之事纯洁如纸,哪曾尝过如此销魂滋味,只觉一股热流从小腹中升起,窜过四肢百骸,最後俱都汇在那羞於启齿之处,说不出的快意,不觉之下,那分身已在萧烈手中高高竖起,粉红色的茎身,衬著顶端铃口处已是珠泪涟涟,煞是好看。 "真是个诚实的小东西啊。"萧烈拿捏好力道,一会儿轻一会儿重的爱抚著柔嫩的茎体:"比起那嘴硬的主人,可爱多了。" 玉箫听得这话,恨不能一头撞死,心里虽拼命压抑,奈何萧烈技巧高超,这种快感岂能由人力控制,忽觉那话儿一阵颤抖,一股热流叫嚣著往外窜动,恍惚失神间,平生的第一次,已尽数射在萧烈手中,樱桃小口发出没有意义的"恩啊"呻吟,等回过神来,也深为自己竟发出如此淫荡的声音而惊骇羞耻。 "这麽舒服吗?都叫出声音来了。"萧烈戏谑的道:"接下来也该让我快活快活了吧,你看,它都憋坏了呢。"他脱下裤子,露出早已肿胀的巨大分身,只吓得玉箫目瞪口呆。浑身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心下犹自惊疑,这样大的东西,还不把身子活活撕裂了。拿来一个青缎软枕,垫於玉箫的柳腰之下,萧烈拨开那细细滑滑的两瓣臀儿,只见一道肉红裂缝中,美丽的粉红色菊蕾紧紧闭著,此时他虽早已欲火焚身,但理智尚存,既知玉箫乃处子之身,便不肯贸然闯入伤了他,只将那一根食指,在穴眼处轻按数下後,始拨开菊瓣,潜入进去。玉箫不由因异物侵入的不适而痛哼出声,五指紧抓著床褥,心里想恳求萧烈放过自己,但也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便不肯求饶示弱。入手觉那肠腔里温暖滑润,萧烈忍不住舒服的叹息了声,又加进一指,试著扩张那肠壁,谁料动作急了一些,把玉箫疼的满头冷汗,且喜肠肉弹性奇佳,倒也并未撕裂。手指加至三根,在狭窄的甬道里进进出出,萧烈自觉已可承欢,跨下的阳物早已肿的发疼,他还是耐著性子,将一些软膏涂抹於玉箫的肠壁,这才抬起那两条白白腿儿,一个挺身,只闻"扑滋"一声,巨大的阳具已进入一半。玉箫忍不住惨叫出声,後庭之处宛若被插入一根烧红了的铁棒,恍惚间,只以为身子已被撕成了两半,眼泪像断线的珠子般滚将下来。思及小屋内那一张张得意的笑脸,不明白这样的疼痛及羞耻,怎麽会令他们那样开心,难道尊严跟身体,竟不如一块冰冷的玉佩吗?再次用手去搓弄小巧的玉柱,以减轻玉箫的痛苦,如果不是强行占有了玉箫,萧烈其实可以称得上一个温柔体贴的好情人,见那玉柱又慢慢抬起头来,这才开始缓缓转动阳具,抽插起来,数回後,那肿胀的话儿已能尽根没入。玉箫虽紧咬银牙,仍是忍不住逸出呻吟,更令萧烈倍感销魂蚀骨。肠子被阳具来回的抽插,火辣辣的泛著疼,感觉道一股粘粘的,温热的液体淌到自己的腿根,玉箫心知肚明是自己的处子之血,忍不住又流下泪来。对男女欢爱之事,萧烈早已是驾轻就熟,但像今日这般销魂滋味,他却是从未有过,禁不住那甬道几度吃痛收缩,他欢叫一声,已将一股热浆射在玉箫体内。 自 由 自 在 7 清晨的阳光穿透了窗户,丝丝缕缕的射进小屋内。玉箫睁开了眼睛,是自己的屋子。熟悉的床铺,熟悉的帐子,熟悉的屋顶。心里一阵欣喜,原来,昨夜的一切,不过是一个梦,只是一个梦而已。想爬起身梳洗,却又重重的摔了下去,浑身的骨头象散了架一样,酸疼的要命,後庭处针扎般的痛楚粉碎了他自欺的梦想,一切的一切都在提醒他,昨夜发生的所有事情,都是真实存在著的。眼睛里涩涩的,却流不出泪水,玉箫自嘲的一笑,自己果真是软弱的,一夜间就把泪水流干了,只是再多的泪水,又如何能洗清身上耻辱的烙印?将来,还有将来吗?这样的身子,要他以後如何面对妻儿。脑海里闪现出萧烈得意的笑脸,心底燃起恨焰,难道只因为他是广平王爷,便可以这样的胡作非为吗?因为自己是一介草民,便要曲意承欢,这个世界,真的没有公平可言吗?忆及师傅曾说过的话,侯门深似海,当时不以为然,如今看来,何止深似海,简直就是吃人不吐骨头的深渊。这样的龌龊所在,自己是无论如何都要逃出去的了。玉箫打定主意,挣扎著起身,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忽闻门边传来讥笑声:"你这个样子是逃不出去的,就算勉强出去了,不到一个时辰,也必定会被抓回来。" 玉箫大惊转身,只见门边倚著一个似笑非笑的绝色丽人,自己也认得,听说他曾经是萧烈身边最受宠爱的娈童,只是因为年纪渐渐大了,所以现在不象以前那麽得势。心下暗自疑惑:不过是奏乐之时的几面之缘,为何他今日竟能纡尊降贵的来到这里。承欢见他惊疑,微微一笑:"你不用害怕,我巴不得你能逃出去,省的留在这里和我争宠。我今天来,原是对你抱有一份好奇之心,没想到你竟如此淡泊名利,放著荣华富贵不要,却选择艰苦的逃亡。" 玉箫皱了皱眉:"哪里就象你说的这麽夸张了,逃亡?我又不是杀人犯,王府里美人如云,就算走了一个吹箫的,又能有什麽呢?犯得著满世界的找吗?" "是啊,本来我也是这麽想的,但是王爷竟把你留在他的卧室里过夜,一直到今晨才送你回来,这可是前所未有的,否则你以为我今天为何要到这里来?"承欢索性走了进来,在玉箫的小床上坐下。对他的话,玉箫并没有放在心上,广平王爱美成痴,走了一个玉箫,自然还有更好的来供他玩乐,看了承欢一眼:"不管怎麽样,我是一定要走的。"来到门边,他忽然又回过头来:"请恕我交浅言深的说一句,以色事他人,能有几日好,你看起来不是那等俗人,也应早做打算,替自己找好後路啊。" 承欢苦笑了一下:"命中八尺,难求一丈,像我这样的人,又能有什麽後路呢?"目光望向窗外,说不出的悲哀:"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何况我这等人,还能强求什麽?" 玉箫深吸了口气:"各人自有缘法,谁说的定呢,我要走了,你自己珍重吧。"虽然这是两人第一次接触,但玉箫对他的感觉却并不厌恶。 "等等。"承欢叫住他:"王爷马上就要下朝了,如果问起你,一找之下,发觉你不见了,那时你连城门都没出去呢。" 玉箫还是坚信一个小小的自己不会让萧烈兴师动众闹的满城风雨,所以对承欢的话并没有放在心上,更何况他也怕时间久了,夜长梦多。还有那些伶人,他们回来後,自己要如何应付那些冷言冷语,看向桌上的两颗龙眼大的珍珠,心知那是萧烈给他的。他淡淡的道:"那两颗珠子,你喜欢的话就留著吧。" 承欢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不了,你拿著吧,路上一旦有了意外,也可当些盘缠使用。" 玉箫岂肯拿这"肮脏"之物,任珠子留在桌子上,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看著他远去的背影,承欢重重叹了口气:"难怪这麽平庸的一张脸,却能让王爷如此留恋,果真是造化弄人啊,只希望你能一路好走。" 慢慢回到自己的屋里,只听外面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他知道是萧烈回府了,连忙迎了出去。潜意识里想为玉箫争取一点时间,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一向冷漠,自私的自己,怎麽会这麽关心一个不相干的人。 "王爷今儿个回来的这麽早?又面带喜色,赶是前方有了什麽好消息吗?"承欢甜美的笑著,一边跟进来替萧烈脱去官服。萧烈的笑容更深了,拧了他粉嫩的脸颊一下:"真是什麽都瞒不过你这只小狐狸。"坐在椅子上,接过绛唇递来的碧螺春,看向承欢:"你还记得当年那个不得志的苏鸿吧,他如今已经积了好几件军功,上个月才被封为将军,结果今儿传来消息,又攻下了几座城,我和皇上商量著要封他一个爵位。只怕他凯旋回朝後,就和我平起平坐了。" 承欢的心跳了一下,面上却媚笑道:"怎麽会不记得呢,当初他落魄时,是王爷收留了他,否则哪有他今天的风光啊。" "是啊,当初他不得志的时候,我就看出他不是池中物,如今果然应验我的话了,皇上还一个劲的说我慧眼识人呢。"萧烈也得意的笑著,忽然像想起什麽似的叫过珠袖:"你去看看玉箫怎麽样了?醒了没有?传我的话,让厨房里给他挑上好的补品做几样,就说我等会儿亲自去看他。" 承欢的心一颤,张了张口,却说不出阻止的理由,眼睁睁看著珠袖款款去了。冷汗由额上一滴滴的落下来。 自 由 自 在 8 在心中默数着时间,不多时,便听到厅外响起依然沉稳的脚步声,承欢心下一喜,莫非玉箫去而复返,所以珠袖才丝毫不显慌乱。正寻思间,珠袖已施施然走了进来,施礼后,方平静的道:"启禀王爷,那个叫玉箫的伶人想是已离开王府了,奴婢大致看了下屋子,只余这两颗珠子,问了他同屋的人,都说回去后便未见他的踪影。"一边说,一边从怀中掏出那两颗极上等的珍珠,双手捧着递给萧烈。承欢的一颗心不由提到了嗓子眼上,只见萧烈面无表情的接过珍珠,默不做声,分不清是喜是怒。心下正自疑惑,募闻一声森然冷笑从齿缝间挤了出来。 "好,好,好个给脸不要脸的东西。"萧烈恨恨的道,看向珠袖:"你让萧忠去找冯知府,就说王府里走了一个奴才,拿了我一些重要东西,让他不管用什么办法,务必给我追回来。要是追不回来,他这个知府也不用当了。" 承欢心知要糟,连忙在一旁赔笑道:"玉箫逃走了,王爷固然是生气,但也要宽下心来,保重身子要紧,再者说,为了一个伶人,闹的满城风雨,于咱们王府也没什么光彩。依奴才的愚见,这件事倒要从长计议,找几个伶俐的人,暗暗访查,查到了抓回来也就完了,什么大不了的事。就算查不到,于咱们不过是丢了几两买身的银子,倒放了他一条生路,岂不是积德行善之举......"话未说完,早被萧烈冷冷的一瞪,登时不敢再说下去。萧烈哼了一声,看向珠袖:"你赶紧下去办吧,办好了我自然有赏。"待珠袖走后,愈想愈气,禁不住手上用力,那两颗珠子扑哧哧响了一阵,便化为粉末,由手指缝间滑下。承欢心下大骇,再不敢说什么,随着萧烈站起身来,只听他吩咐道:"你先回去吧,本王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但人最重要的是守住自己的本分 ,妄想的高了,也不见得有什么好处,行了,退下吧。"一挥衣袖,他自往后厅去了。承欢拜了一拜,黯然退下,心中不免难过:王爷,你真的知道我在想什么吗?你不过是以为我怕玉箫回来和我争宠罢了。不过这样也好,如果你真的知道我是想帮助他争取时间,让他成功的逃离你的掌握的话,恐怕我的下场,不会是退下这么简单了吧。目光望向天空,几只鸽子优美的飞过。脑海了闪现出一个英挺的身影,正在前线冲锋陷阵,脸上一红,心里泛起一股甜蜜:他现在在干什么?正在作战还是看兵书?自己寄去的披风,他可有收到?是否已经穿在身上?想着想着,一行清泪便划了下来:"承欢啊承欢,你果然是个妄想之徒,即便是为他情钟,象你这样的人,他又岂肯多看你一眼,过去在王府里,他对你的态度,还不能令你清醒吗?"嘴上自言自语着,可是自己也心知肚明,爱了就是爱了,再没有回头路可走。想器晏殊的词"鸿雁在云鱼在水,惆怅此情难寄。"细细思量,竟似乎有千般滋味,俱在心头,不禁站立不住,便一蹲身坐在园中的山子石上,细品起这其中的滋味来。 ********************** 话说玉箫离开王府,一阵急行,直走了半日,方看到大开的城门,仔细观望了一会儿,但见买卖商人,出出入入,仍如往常一般热闹,并无异态,这才放下心来。暗道自己所料果然不错,堂堂王府岂肯为走失一个伶人而大张旗鼓,再说本就是萧烈好色无理在先,想他怎肯自暴其短,到处张扬。于是紧了紧包袱,大步向城门走去。眼看就可到达城门,忽地从巷子里窜出几个人来,一人不由分说,扭住玉箫的胳膊,高声喊道:"这可拿住了你这小贼,老爷料定你不致出城,果然不假,敢拿王府里的东西,你真是活的不耐烦了。" 玉箫刚要分辨,一阵哗啦声响,早被一个捕快用铁链锁了,推搡着前行,听玉箫高叫冤枉,他冷笑一声:"有冤枉你到王爷眼前去说吧,我们只负责拿人。" 玉箫身体孱弱,哪里是这几个大汉的对手。反抗了一阵,不过是徒劳无功而已。思及回到王府后的下场和自己的冤屈,心下有是惶恐,又是气苦,忍不住便要落泪,但转念一想,堂堂七尺男儿,岂可在这帮虎狼之人面前示弱,遂硬生生忍住。耳听得那些捕快一口一个"小贼",身心俱痛,眼前一黑,便昏了过去。醒来后,只觉周围昏暗无比,忽闻一声"掌灯",几盏油灯便森森的燃了起来,定睛一看,只见萧烈面罩寒霜坐在椅子上,自己则委身于一架木板小床之间,便知这乃王府的地牢,心中恨极,抬眼看向萧烈,忍不住出口成讽:"堂堂广平王爷,竟然使用诬陷的手段,当真卑鄙之极,也不怕落人耻笑。" 萧烈吸了一口气,咬牙切齿的道:"都到这个地步了,你不但不思悔改,还口出不逊,辱骂本王,看来不给你点厉害,你也不知本王的手段。"转过头去吩咐一旁站着的威猛汉子:"牛大,把他给我绑到柱子上去。" "是,王爷。"牛大答应一声,过来拽住玉箫的衣领,拖着他踉跄几步来到一根圆柱前站定,早有几个壮实家丁过来,将玉箫双手反剪,结结实实的捆在了柱子上。 自 由 自 在 9 牛大拿过一条鞭子走了过来,眼望著萧烈,只等他一声令下。看了一眼玉箫,心中终究还是有些不舍,萧烈耐著性子道:"本王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若乖乖认错,从此後安分守己,我可以既往不咎,如若不然,哼哼......"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这鞭子的苦头,你怕是没吃过吧,可要仔细想清楚了。" 玉箫冷笑一声:"是吗?王爷,你说的倒真好听,我何时不安分守己了?我看就是因为我太安分了,才遭此凌辱横祸,你现在又何必假惺惺的一副好人嘴脸。" "大胆。"萧烈气得剑眉倒竖,看向一旁的牛大:"行刑,给我狠狠的打。" "是,王爷。"牛大答应一声,抡起浑圆的胳膊,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刷"的一声抽在了玉箫的身上。玉箫闷哼一声,身上的白衣已被撕开一道口子,雪白的肌肤上,一道血丝渐渐渗了出来。牛大本是王府中行刑的好手,一口气下来,早已挥了有二三十鞭,一件干净白衣,此时已成了破碎的布条,上身与双腿,凭添了十几道血淋淋的口子。萧烈原以为,玉箫虽无美貌,但身子娇嫩,况又是一个伶人,必未吃过大的苦头,这一顿鞭子下来,定可将他折服。谁料三十多鞭之後,白皙的肉体上已是皮开肉绽,满脸上俱是豆大的汗珠与痛苦之色,口里也是呻吟不断,却连一句求饶声也未闻。萧烈用眼色制止牛大继续动作,威严问道:"玉箫,你还不服吗?" 深喘了几口气,玉箫艰难的开口:"我并没有错,纵是打死了,也是不服。"一说话,牵拉的伤口更是疼痛,秀眉不禁皱的更紧,一声呻吟从口中逸了出来。萧烈又急又气,喝令道:"给我继续打,我就不信他能熬上多久。" 牛大索性上前扒了那件外袍,举起鞭子,便往那伤痕累累的身体上劈头盖脸的挥了下去,玉箫起初还有呼痛之声,渐渐的没了声息,一颗头颅也垂了下来,几绺秀发披到胸前,登时染上血迹。牛大停了鞭子,拨开那头颅细细一瞧,只见他秀目紧闭,竟是已昏死过去。 "这下他可该软下了吧。"萧烈心下暗道,吩咐家丁用水将玉箫浇醒,他呷了一口茶,悠哉问道:"你可服了吗?"心中自觉玉箫必服,脸上便泛开了笑容。 "哼......像你这样的......卑鄙无耻之辈,我就算死了......还是不服......你是男人......给我一个痛快。"玉箫恨恨的道。样子虽狼狈不堪,却自有一股凛然之气。萧烈目瞪口呆,万没料到这样一个伶人,竟有如此一幅硬骨头。心内便有些敬佩,但一看牛大和众家丁全都不知所措的看著自己,不由将那些许敬佩,都化做了恼羞成怒,心想我若是连个伶人都折服不了,还有何面目统率这些奴才。当下把心一横:"来人,把那桶红油给我抬上来。" 所谓红油,其实就是辣椒水,将其烧温後,更增威力。一时间,室内充满辛辣之气。就连玉箫,也不禁面色发白。萧烈看向玉箫,身上数十道鞭痕,俱都肿起来一指多高,皮肉外翻。浑身上下血迹斑斑,惨不忍睹。心下不由得犹豫起来,但一想起他至今未曾低头,只得一咬牙:"牛大,动手吧。"顷刻间,一瓢辣椒水尽数泼在血淋淋的伤口上。 "啊......"玉箫惨嘶一声,身子死命挣扎了几下,便又昏死过去。牛大再用水将他泼醒,仍是原先倔强模样。一桶辣椒水泼完,已是神智不清,却仍紧咬牙关,至死不肯屈服。萧烈大为震惊,命人将他解下抬至另一个房间,又吩咐去请御医前来诊治。如此直过了半日,又在昏迷中喂下他一贴安神的药剂,方渐渐的睡熟了。萧烈又是气恼,又是怜惜,牛大凑上前来,正色道:"王爷,依奴才看,这小哥儿禁不起我这等粗鲁拷打之刑,何况他也甚有骨气,纵是打死,也未必管用。" "难道就这样任他嚣张吗?"萧烈气冲冲的道,有心用点残酷手段吧,又怕玉箫真个禁受不住,害了他的性命,正是一肚子火气没处使。牛大阴阴一笑:"王爷何必烦恼,难道不闻舒服楼的许河等人训练小官之技乃是京城第一吗?无论多难驯服,多烈性的男孩子,在他们的手里呆上三天,没有不服服贴贴的。所以现在很多达官贵人都请他们替自己训练娈童,我们何不把他们请来?"见萧烈面带犹豫之色,他连忙补充道:"王爷尽管放心,他们的手段不同於我们,不伤筋骨皮肉便能弄的妥妥当当。" 萧烈犹疑了一会儿,募地咬牙点头:"好,你就让他们三日後过来,告诉他们,做的好,本王重重有赏,但只有一样,不许他们污了玉箫的身子,否则本王绝不轻饶。" 牛大忙赔笑道:"这个是自然的了,给他们几个胆子,敢碰王爷的人,只是或会有些道具,不知王爷......" 萧烈一挥手:"道具就随他们吧,只是要干净为上,尺寸也要得宜,万不可伤了他。" "是,就按王爷的吩咐。"牛大笑著答应,躬著身子退下。 自 由 自 在 10 两天过去了,这两天里,虽然身子很不舒服,但是玉箫从未放弃逃跑的机会,只是经过上次的教训,萧烈对他就像防一个武林高手似的严加看管,哪里会有机会。玉箫又气又急,却又无计可施,不由得茶饭不思,睡不安枕。却不知看在萧烈的眼里,还以为他在闹绝食。这天正百无聊赖,门忽然开了,承欢端着一个精致的食盒闪了进来,劈头就问:"怎么回事,我听说你在闹绝食?你应该不是这么想不开的人吧?" "绝食?"玉箫一头雾水,但转瞬间便明白过来:"我倒不是闹什么绝食,只是你若遇上这种事情,能吃的下去东西吗?" 承欢忧心的看着他,戚然道:"玉箫,你认了吧,这是命,由不得你心高气傲啊。"见玉箫沉下面容,他连忙道:"我知道你不爱听,可是你想想,你能斗的过王爷吗?俗话说,小胳膊拧不过大腿,你怎么就这么倔强呢?话说回来,咱们王爷那个性体,你还不知道,不过是一时新鲜罢了。你若依了他,几天功夫就把你丢到脑后,那时随你爱怎么样都行,你若是不依,他就一直放不下你,到时受罪的,还不是你?这其中的利弊,你倒是好好想想。" 玉箫叹了一口气:"你说的这些,我何尝不懂呢?只是让我违心在他身下行那苟且之事,是万万不能的。这个身子,就算化成灰那天,也断断不能叫他如意。"说到后来,语气甚是坚决。承欢秀眉深锁,不住的跺脚叹气:"唉,你这个人啊,叫我怎么说你能明白呢?我可是听说了,牛大已经让王爷找来舒服楼的许河等人降服你了。这些人个个心狠手辣,且花样繁多,不知多少男孩子在他们手里糟蹋了。更有那不愿堕入此道的小哥儿,在他们手里走一遭儿,个个成了楼子里的红牌,倚门卖笑,每日里不知被多少人作践着身子,细想一想,你现在的遭遇就让你不堪了?比起他们,不知好了多少倍呢。" 玉箫只气得脸上发红,沉默良久,方冷笑道:"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点珠唇万客尝,不是不得已,谁愿意操这皮肉生涯,竟还会有这等逼良为娼的下作卑鄙之人,真真叫人恨不得杀了他们。" 承欢就先舒了一口气,叫道:"哎哟我的弟弟,你才知道这些人啊,比起他们来,咱们王爷对你用的那点子鞭刑,就算好的呢,依我说,你正经依了王爷,一则免得被那些人糟蹋了身子,二则多则半月,少则三天,王爷必不再于你身上用心,那时你也得了自由了,有何不好呢?强似在这里囚犯似的困着。" 玉箫冷冷道:"那萧烈身为王爷,竟与这帮人勾结,可见也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话未完,早被承欢捂住了嘴巴,急道:"这话可也是乱说的?侮骂王爷,可是滔天大罪啊。" 一时两人都默默无语,承欢就揭开了那食盒,强笑道:"不管怎么说,你也吃上一点,身子若再饿坏了,怎么应付那些人呢。" "到了这个地步,到真的不如死了算了。"看见承欢大骇的脸色,他勉强笑道:"做什么就吓成这副样子,实告诉了你吧,我本是存了必死之心的,但到了今天,我忽然又不想就这么死了,我要活着看看这个狗王爷和这些下流无耻之辈究竟会是怎个收场,若是得了报应,我才死得安心,若是没了天理,他们死后,我才跟着化为厉鬼,活着我要受他们欺辱,就不信死后还在他们手下不得翻身吗?"这话说的甚是激烈,倒让承欢一时间接不上言语,心里也暗暗敬佩,想不到不过一个伶人,竟有如此风骨,相比之下,自己尤其显的下作了。不免心里就觉惭愧的很,及至看到玉箫吃下饭去,方渐渐的放下心来,暗道一定要想个什么法子,将他救出这个火坑才好。又过了一日,萧烈吩咐牛大找的三个人俱都到齐,见了萧烈,一番恭维保证之词,自不必说,恰好萧烈要和皇上去狩猎三天,遂将玉箫交给他们,以这三天为限,若服了,重重有赏,若还是原先样子,少不得就白辛苦一场了。那三人满口答应,待萧烈走后,便由牛大带他们到刑室去,一看之下,一个纤弱的人儿被捆在那里,论姿色,只是平平而已,不免心中奇怪,这样平庸之辈,如何值得萧烈如此费尽心思呢。再看那单薄体态,不由都笑了,许河便对牛大道:"我当是什么钢筋铁骨之辈呢,却原来是这样一只瘦鸭,哥哥放心,一日之内,定让他服服贴贴。" 牛大也深信这话,但仍是嘱咐:"贤弟休小瞧了他,那般酷刑,尚不能折服呢。"禁不住许河拍着胸脯保证,说些"放心,我自有我的手段,包管他哭着喊着求王爷上他。"等话,遂笑着去了。这里许河对上玉箫仇视的眼神,不禁淫笑着道:"凭你这张脸,也能让王爷看上?或是你的身子里有什么天生奇趣,少不得由我们兄弟来发掘一番了。" 玉箫狠狠的啐了他们一口:"你们这些渣滓。"要不是双手被绑着,他恨不得冲上去给他们几个耳光。平生最恨的就是这种人。另一个瘦长脸形的汉子阴阴笑了起来:"大哥,这小子现在还有力气骂咱们呢,看我等会儿怎么让他求我们上他。" "阿豹,你给我安分一点,他可不同于以往那些人,弄砸了命都没了。"许河严厉的警告道,转身向身后的李南说道:"阿南,你看看我们第一步怎么做?动点心思,做好了这一票,顶咱们辛苦大半年呢。" "大哥,我早就想好了,现在就开始吧。"李南面无表情的说道,从怀里拿出一段粗粗的绳子,特别的是这条绳子非常的粗糙:"就先让他吃点苦头吧。" 自 由 自 在 11 看到玉箫不屑的眼神,许河嘿嘿笑道:"你以为连鞭子都折服不了你,一条小小的绳子又何足道哉,是吗?那好,等一下就让你尝尝它到底是什么滋味,不过我可以先告诉你,它不是做鞭子用的。" 他一说完,这边就有李南和阿豹上来将玉箫拖到柱子前捆定,剥下他的衣衫,耳听得玉箫羞恼叫骂,索性用一个口球把嘴塞了。阿豹便淫笑道:"我让你骂,看你等会儿怎么叫呢。"又回过头对许河道:"大哥,我这招不错吧,又让他不能骂人,还能让他发出声音。" 许河笑骂道:"都用滥了的招数,也值得你这么炫耀。"说着和李南执起那条带着粗硬毛边的绳子,来到玉箫身边,阿豹忙上前来:"大哥,何用你动手,让我来吧。" 许河道:"你力道大,等一下再由你来弄,这回先让我和阿南来整。" 阿豹答应一声,只得退下。这边许河和李南来到玉箫身边,一人一个,用手去拨弄那嫩红乳头,见其倏然硬涨起来,俏生生挺立于雪白酥胸之上,便都笑了,道:"这么敏感的身子,更容易调教了。"说完举起那粗糙的绳子,覆于两粒娇嫩乳首上。玉箫犹不明白他们要怎么做,却只见两个人扯紧绳子,挨着那两粒小乳使劲左右一拉,胸膛上立时传来一股剧痛。玉箫不由"啊"的一声呼痛。那两个人并无丝毫怜惜,左拉右磨,配合的丝毫不差,显见是已经做熟了这种事情。可怜那两颗娇嫩果实如何禁得起这粗硬之物如此磨擦,登时便肿了起来。这等折磨,实比鞭子还要难熬上数倍,只因是身体最为敏感之处,玉箫虽拼命忍着,奈何胸口上火辣辣的又痒又痛,说不出的难受,况又有口球塞着,无法咬牙苦忍,不由得呻吟不断。不到一刻功夫,那乳头已肿得比原先大上数倍,许河停了绳子,用留的长长指甲去刮搔那已是红肿透亮的乳头,立时又引起了玉箫一阵尖锐的呻吟。他退了下去,淡淡对阿豹道:"你来吧,早点弄完,还要照顾一下他下面的那两个宝贝呢。" 那阿豹早已看得跃跃欲试,闻言大乐:"大哥放心,保管没几下子,就让他那奶头自己流出汤来。"走上前狠狠捏拧了一番,把个玉箫痛的死去活来,只是口中虽呼痛不绝,双目却仍象着了火似的盯着他。 "呵,够硬的嘛,小子,有本事你等会别求饶啊。"阿豹拧笑着道,重新和李南拉起绳子,在那已不堪折磨的肿胀双乳上又狠狠的拉了几下。再看时,那薄薄的一层支皮儿早破了,渗出一丝一丝的鲜血。阿豹嘿嘿的笑起来,大声向许河邀功道:"大哥,我说的怎么样?看,这么快就流出奶汁来了。"说着便凑上那张臭嘴,舔食起来。只把个玉箫气得浑身颤抖,恨不能把这阿豹给碎尸万段。许河阴沉看了半晌,才示意李南将玉箫的口球取下,问道:"怎么样?你可服还是不服?要知道,这只是我们兄弟最基本的手段,难过的还在后面。要我说,你趁早依了王爷,到时候荣华富贵,岂不强似在我们手中受这个罪?" "呸。"玉箫狠狠的吐了他一口:"就凭你们这些下三滥,还想让我低头。"胸口虽然剧痛无比,但是口气却丝毫没有软下来。许河虽觉微微诧异,但想起牛大的话,也就释然。重新把口球给玉箫塞上。向李南使了个眼色。李南会意,从他们带来的口袋里又翻出一条同样的绳子,将一端绑在了极近的两根柱子上,另一端则低一些的固定在了另两根柱子上,这样,两条绳子便向平行线似的由高向低绷直着。许河向玉箫道:"想你大概也猜出了这两条绳子是用来磨你那底下的两团事物的,不过这回不用人力,让你尝尝又是一番什么滋味。" 阿豹走上前去,解下玉箫,一路拖着他来到两条绳子前,用天棚上垂下的链子将玉箫捆着双手吊了上去,劈开两条雪白腿儿,分置在绳子的两侧,那两团柔软阴囊,便恰巧置于绳梯上。说到这里,列位一定奇怪,怎么王府的刑室倒象是专门为这等人准备似的。原来当初负责建造这个刑室的,正是牛大,他因和许河等人一向交好,便模仿他们用来虐服小官的刑室建了这个所在,寻思着王爷本性风流,自然会有那不知好歹的人需要调教。谁知等了三年,遇到的都是那费尽心机讨王爷欢心的主儿,这才知道自己实在估计错误,为此还着实郁闷了一阵子,谁曾想今天竟遇到了一个玉箫,这间刑室才算派上了它真正的用场。 自 由 自 在 12 玉箫犹在挣扎着,不料阿豹突然放手,立时不由自主,顺着那绳梯滑了下去,胯下登时一阵热辣,奇痛无比。想那两团事物何等娇嫩,怎经得起这等粗糙绳子,因此上只疼得钻心,如万只虫蚁狠狠咬噬一般。玉箫尖声大叫,放下来看时,那粉嫩双球上,已肿起两道一指来高的淤痕。许河见他眼中仍是恨焰未熄,不由冷笑一声,亲自来到柱子前,将低的那端绳子略往下放了放,吩咐李南:"这小哥儿犹是不服,再给他来一道。"说话间,已将玉箫又吊了上去,仍如前般的姿势捆着。那绳子走势又陡了一些,去势自然要比前番急速,受力也就更重,李南一放手,三人只觉一个白花花的身子在眼前一晃而过,耳听得惨叫声不断,转眼间,玉箫已在柱子前止住去势,李南便上前去将他解了下来。这一番疼痛,竟比伤口上被泼辣椒水更剧,玉箫身子打着颤,两颗乳头犹肿胀不堪,仍流出一丝一丝的鲜血,但和胯下一比,竟似没有感觉一般。双腿亦不敢合拢,虽觉羞耻,但却是碰也不敢碰那卵囊一下,只能任那私密处在众人眼前大开着。许河冷冷看了他一眼,道:"好个倔强的哥儿,阿南,把绳子狠放一放,再给他来几道,我就不信了,在我们兄弟手里,还有降服不了的人物,多少个宁死不屈的主儿,在我手里走一遭儿,还不是乖乖张开双腿,扒着屁股蛋子,任那屁眼儿被大的小的阳物儿猛操,纵捅烂了,还有谁敢吭一声吗?"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许河现在死了一千次了,玉箫向来心善,此时却恨不能亲自宰了眼前这三个王八蛋。身子再度被吊了上去,但心中却没有了一丝恐惧,只余那满腔怒火熊熊燃烧着。阿豹大乐,许河与李南也不禁勾起了一丝笑意,他三人平时最喜虐玩像玉箫这等稚嫩少年,越是倔强不屈的,三人越喜凌虐折服,如今,玉箫越挫越勇的性格,正是对了他们的胃口。将玉箫又放在那绳上走了几遭,绳子的走势越来越陡,到最后底端已放低至不能再低,玉箫的额上,也被柱子碰出了淤青,呻吟声也不似先前那般中气十足,眼里的光彩也黯了下去,只是当三人卸下口球问他时,仍是不服乱骂。三人对望了一眼,均感诧异,他们原想一个小小伶人,身单力薄的,又未吃过什么苦头,虽说挨了鞭子和辣椒水仍不肯屈服,但怎能禁得起他们这种另劈蹊跷,专攻人体最敏感脆弱之处的旁门手段,谁知一番折腾下来,竟致徒劳无功,实是大出意料。阿豹嘴边扬起一丝残忍的笑意,蒲扇大掌分别抓住两条修长白皙的腿儿,更向两边分开,只见那两团阴囊,已肿得似原先两个大小,红通通的泛着亮光,有几处被磨破了皮,露出里面红润的黏膜,和着渗出的鲜血,真个是触目惊心。伸出手去拨弄了一下,只觉沉甸甸的,玉箫呻吟一声,身子颤抖了一下。阿豹大乐,转身对许河道:"大哥,王爷不准咱们动他的屁眼,可没说不许动别的地方吧。"见许河点头,他的眼神募然兴奋起来,对李南道:"二哥,你负责去操他的奶头,我就让这两团玩意儿尝尝本大爷的五指功。" 李南的脸上也出现了残忍的笑意,伸出两根带着长长指甲的手指,便去掐那两颗硬肿的乳头,而阿豹则伸出一只巨灵大掌,攥住两个充血阴囊,用力一捏。 "啊,"玉箫不由长声惨嘶,被缚的双手在空中拼命乱舞,却阻止不了在胸上肆虐的灵活手指。雪白的双腿不由自主的一阵痉挛,在床上胡乱踢蹬着。两人施展浑身解数,掐,捏,揉,按,搓,拉。只把个玉箫疼的不住翻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募闻惨叫声已断了,仔细一看,原来他已疼昏过去。许河便对阿豹道:"这小子看来甚是硬气,我们须好好对付,你回咱们的屋子,把那木马搬来,再把那上好的淫药弄上几包,另外你看还需要什么,都准备好,一并带了来。咱们只有三天的时间,这已经过了大半天呢,须使出几个厉害手段,可不能让眼看到手的白花花的银子飞了。" 阿豹答应了一声,转身出去,李南看了床上犹如刚从水里捞上来的玉箫一眼,淡淡道:"痛的流了这么多汗,却还是不肯服软,老大,我们该不会阴沟里翻船,栽在这小子手里吧。" 许河倒是自信的很,阴沉笑了一笑:"阿南休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出道直到今天,你看有谁能逃了咱们的手里,他骨头再硬,不过是个伶人,看等他尝过了咱们厉害的手段,还能是这么着,我就认栽服了他。" 李南闻言也不由笑了:"大哥说的甚是,我们就看看他能撑到几时。"两兄弟对望一眼,都露出了狼般残忍的笑容。 自 由 自 在 13 萧烈虽然离开了王府,但一切都和往常一样,诺大的府里,分工明确,丝毫不差,仍是干干净净的,更显出了深秋的肃冷。承欢坐在千波湖边的山子石上,默默想著心事。玉箫被关在地下室里也有两天了吧,到现在还没有出来就证明他还是不肯屈服,素闻许河等人心狠手辣,兼且折磨人的花样多不胜数,不知他这两天是如何熬的过来。越想就越担心,有心去探视一番,但萧烈明令说过,这三天内,就把玉箫交给许河等人,何况自己并没有什麽身份地位,去了也帮不上什麽忙,但若是不去,只怕玉箫不知已被折磨成什麽样子,心里总是放不下来。柔肠百转间,终是无可奈何,不由深深叹了口气,细寻思一番,自己在王府里也有五年了,得势的时候,没有人不曲意结交的,就是现在不如从前了,但总也是王爷的人,谁肯得罪於他。对这些人,自己一向不放在心上,因何一个玉箫,与自己无亲无故的,又没有什麽深交,却是最难丢开了呢。再转念一想,便明了了原因,想自己从小就被变卖来变卖去,长大了又堕入风尘,虽说还未被污了身子就被萧烈赎了回来,但所接触的,都是人性最丑陋的一面。十数年来,辗转了多少个地方,何曾遇到过玉箫这般风骨铮铮的人,比起自己,就如天上皓月与地上流萤,怎不让人心生向往。一阵秋风吹来,不由让人起了寒意,承欢抬眼四顾,忽见牛大由对面走来,心中一动,便款款迎了上去:"牛大,你这是要到哪里去?" 牛大一看承欢,连忙赔笑道:"哟,是承欢公子,看奴才这眼睛,真是该死,竟没看到你。"说完做了一个揖。 "行了,少打这官腔了。"承欢抬手制止住他假意奉迎:"我来问你,那个玉箫怎麽样了?怎麽还不送出来呢?真个弄出事来,你就不怕王爷扒了你的皮?" 牛大的一张脸登时垮了下来:"公子,我能有几个胆子,关键是这玉箫实在是太倔强了,到现在还认死不服输,你说把他送出来,王爷回来一看,还是先前那付样子,叫奴才如何交差啊?" 承欢心里不由突的一跳,面上却不动声色,只拿话来继续试探:"怎麽会这样呢,我听说那许河等人,个个手段高明,难道小小一个伶人,竟都降伏不了吗?" 牛大唉了一声:"公子别怪奴才说话造次,那许河等人确是有些手段,谁知这次却遇上了对头,不过依奴才愚见,那玉箫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了,公子看过有谁能耐的住‘一夜春情'的药效呢。" 承欢身子一震,勉强稳住身形:"你们,你们竟然对他用这种春药?" 牛大并未发现承欢的异样,犹笑著道:"何止如此呢, 他现在大概还在那木马上坐著呢,啧啧,不是奴才多嘴,要说这小哥儿吧,倒也真是硬气,只可惜他得罪的是王爷,再怎麽扎挣,还不是一条路,小胳膊焉能扭的过大腿呢?" 承欢再也不能等闲视之了,他沈下脸来,对牛大道:"好个大胆的奴才,竟敢任由那三人如此作践玉箫,王爷追究起来,你有几个脑袋?" 牛大对承欢,其实并不十分畏惧,但他是王爷身边唯一一个受宠时间较长的人,虽说现在不比从前,不过总要给他点面子,因此上陪著笑道:"公子误会了,用道具,是王爷允许过的,要不别说奴才我了,就是那三人,也不敢如此放肆啊。" "不行,虽这麽说,到底带我去看看,果如你所说,没受伤的话,大家都没事,一旦有事,谁还想得个安生?"承欢强硬的道,头一次发现自己在强词夺理这方面也是颇有天分的。切,不过是一个失了势的男宠,因为自己是王妃啊。牛大心里不屑的想,但一转念,让他看看也没有什麽,犯不著为了这点小事得罪他,谁知道这张妖精也似的脸,会不会重新博得王爷的欢心呢。 "既然公子这麽说,奴才就遵命了,公子请跟我来。"牛大故作谦卑,引著承欢穿过花园,来到囚禁玉箫的刑室。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一想到玉箫不知已被折磨成了什麽样子,承欢的心就一阵阵的抽痛著,深吸了几口气,强迫自己镇静下来,他平稳的开口:"你把门打开,让我进去瞧瞧。" 牛大伸手把门推开,一边露出暧昧的笑容:"公子心里可要有个准备,千万别吓坏了才好,要不奴才同样没法向王爷交代呢。 自 由 自 在 14 承欢自认为已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准备,但入眼的情景还是让他几乎晕了过去。玉箫此时正一丝不挂的双腿大开,跨坐在一个不停活动的木马上,双手被顶棚上的铁链吊捆著,整个身体的重量都靠这一双手来支撑著,胸前的乳头被两根绷的紧紧的鱼线拉扯著,肿胀成两粒紫红色的肉块,最恐怖的是下体那个最私密的地方,那里正被迫吞吐著一根如儿臂粗细的假阳具,随著木马的活动,假阳具也如活塞般做著抽插运动,整个後穴被撑开到极限,鲜血一道道的流淌出来,染红了那根邪恶的木头,再细细看去,只见那木头根部整个都是暗红色的,想是不知沾染了多少无辜男孩的鲜血。玉箫全身无力的垂著,间或不由自主的抽搐几下。眼神虽然已涣散,但尚存一线清明,想必就是这一点神智,支撑著他到现在也不肯松口。承欢从小到大,不知见过了多少残忍的场面,也饱尝了人世冷暖,自觉如今的自己,早已是宠辱不惊,心如止水,但见了此时的玉箫,只觉气往上涌,无论如何也压制不住。那阿豹看到一个如花男子进来,不由神魂出窍,涎皮涎脸的凑到身边,还未开口轻薄几句,早被承欢一个耳光打的趔趄到一边。想那承欢虽然身体纤细,但终究是个男子,这一巴掌又是含恨出手,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阿豹的一边脸登时肿了起来。许河和李南大吃一惊,脸色立时阴沈下来,刚要发火,牛大早上前来,告知了承欢的身份,只得暂且忍下胸中这口恶气,沈著问道:"承欢公子所为何来,因何一言未发,便出手伤我弟兄。" "把他放下来。"承欢力求镇静,语气却仍忍不住微微的颤抖,见许河等人只顾诧异对望,并不动手,他不由尖声叫道:"我说把他放下来,你们没听到吗?牛大,你也聋了吗?" 牛大脸色一沈,欲待发作,终是有顾虑,少不得耐著性子道:"公子若看不下去,就请离了这里,如今三日未到,若因公子而致这番辛苦徒劳无功,王爷追问起来,到是我们的错,还是公子的不是呢?一旦王爷怪罪,就是公子,也未必能留著脸,况且我们,何苦做这与人不便,与己又无益的傻事呢?" 承欢一时无言以对,心内寻思:"刚才看到玉箫这个样子,就什麽也顾不上了,现在想来,竟是我太急了,倒落了他的把柄,玉箫固然要救,但须得另想办法才是。"这样想著,平心静气的打量了一下,计议已定。当下把脸一沈,冷冷开口。 "你倒还有脸提王爷,依我看,王爷回来,第一件事便是剥了你这胆大妄为的奴才的皮,我且问你,王爷走时,是如何交代的?再看看你们如今倒把他弄成了个什麽光景,就是折磨,也要有个分寸,他毕竟是王爷要的人,况且千叮咛,万嘱咐的不准你们伤了他,可你们倒是看看,伤的伤,裂的裂,纵是最後低了头,认了命,还有哪点地方能服侍王爷?到时候,我可真不知王爷会怪罪谁呢,总不会是我吧。" 许河闻言松了口气,笑道:"公子原来是担心这个,实告诉了你吧,凡是这等一等一的倔强主儿,都得这麽著,就是王爷想宠幸他,也得等上几天,那时候我管保他跟从前一样,因此上,公子的担心实是多余,还请您行行好,移驾离了这里,别耽误我们工夫是正经,王爷跟前自有我们担待,与公子半点关系也无。" "放屁。"承欢佯怒骂道:"你们说的轻巧,王爷心里不痛快,这王府里上上下下,还有谁能自在,到时候你们回你们的舒服楼,倒留下我们在这受罪,真个是站著说话不腰疼。" 许河不由不耐起来:"我看公子是明著来挑我们的刺来了,这也不好,那也不行,依你说倒怎麽办?" "你们把他放下来,教训了这麽长时间,连点成绩也无,想是你们也没了什麽好点子,倒把个好好的人弄的人不人,鬼不鬼的,成了什麽呢?放下来後,你们把他体内的淫药解了,就走你们的,王爷回来,自有我担待著,到时候是赏你们也好,罚你们也好,自有王爷分派,就不与我相干了。" 许河冷笑一声:"公子说的真好听笑话,横竖还有半日工夫,焉知我们就折服不了他了呢?眼看就水到渠成了,公子倒存心不让我们驯服了他,王爷要是怪罪下来,谁给我们担这冤屈去?" 牛大也道:"公子,不是奴才我多嘴,这玉箫委实与您没什麽关系,何苦来替他招惹是非,说句造次的话,您也终究不是什麽正经主子,王爷怪下来,只怕您也要吃不了兜著走呢,舒舒服服的在您的赏晴楼里呆著,看花弹琴,谁还敢怠慢了您,真惹恼了王爷,您还能有这光景?这其中的利弊关系,还要请您三思啊。" 承欢其实也知他说的是事实,他也并不生气,在王府里呆了五年,他很清楚自己的地位,并不曾得陇望蜀过,但此时事关玉箫的性命与气节,少不得对牛大的这番话善加利用一番,因此拿出那盛气凌人的主子气派,尖声道:"牛大,我果然不是什麽正经主子,你还是个奴才呢,怎麽说我也比你高出何止一些,如今我纵稍稍失了宠,王府里也不见得有谁敢这麽对我说话,呸,就轮得到你这个狗奴才来作践我,看王爷回来,咱们到王爷面前说去,我也没脸在这王府里呆了。"一行哭一行说,真个似有不尽的委屈。牛大又气又急,承欢平时并不如此无理取闹的,再想不到有今日这蛮横举动,况先前确是自己把话说造次了,虽说一个男宠并无地位可言,但枕边塌上,王爷意乱情迷之际,有什麽不依他的呢,自己不过是一个奴才,纵是杀了,撵了,又有什麽可惜?因此上忍气吞声,来到许河面前,低声道:"依我看,不如依了他,横竖这玉箫骨头甚硬,咱们也未必驯的服,到时候王爷问起来,倒不好交差,如今半路杀出这麽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正好拿他做了台阶,纵怪罪下来,只说眼看得手,全被他搅了去,咱们得了理,再没半点能怪罪到咱们头上来,岂不是好。" 他四人本就厚密。他既如此说,许河心里纵有少少不甘,又如何不依呢,何况细细思量,牛大说的未必没有道理,因此吩咐把玉箫解了下来,喂下解药,一时间四人都冷笑著出去了,只留下玉箫和承欢两人在室内。 自 由 自 在 15 玉箫勉强睁眼四处望了望,确定无人后,方喘着气对承欢道:"扶我一把,真真是不行了。"身子一歪,便倒在了承欢的身上。将那一双白皙的手摊开,登时一道鲜血狂涌出来。承欢大惊,掬起他的双手细看:"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了?这手心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玉箫强笑了一下:"我......我怕自己......支撑不下去......所以就趁他们不注意,放了块瓷片在手里,每当自己要......不行的......时候,就狠狠扎一下,一来二去,这......瓷片大概已经进到肉里了,你......看看,实在......是疼的慌。" 承欢仔细一看,可不是,那瓷片只露出了一个小尖,已被染的通红,不由落泪哭道:"对不起,都是因为我来晚了,可见我是如何的自私,如果早一些来,也不致让你受如此的苦楚了。" 玉箫喘了几口气,加之淫药已解,自觉身子比前松快不少,遂安慰道:"你别傻了,我倒佩服你来的正是时候,若晚一步,我定支持不住,若早一步,也不能从他们的手里救下我来,更何况,这诺大的王府里,我并没有什么深交之人,所以也没有想过会有人能不顾性命的来救我,更不承想你竟有如此情义,虽说人情冷暖,但今次我才看清,这污秽的王府里,也有你这样侠义之人。" 承欢眼圈一红,泪落的更凶,心道:伤成这个样子,还是这样为我着想,你虽如此夸赞于我,难道我还不知自己是什么样人,只可叹这样一个玲珑剔透的人,怎么就落了个如此下场呢。玉箫只觉再也睁不开眼睛,轻声道:"我是再也不行了,让我睡会儿吧,醒了还有事和你商量着,你放心,我再不能让你为我陪了这条命的。"话说完,头一歪,已身不由己的睡过去了。承欢不由诧异:他怎知我这擅做主张的后果很可能会丢了性命呢?再说就算知道,又有何法子能化险为夷呢?我既来救他,便是把这些都抛诸脑后,反正像我这样的人,纵死一千个,于人也无害,只是不能见他最后一面,心里着实有些不甘。这样想着,不由又伤感起来,独自坐在那里,默默的垂泪。等到玉箫再醒来,已是华灯初上,四下里一望,自己正躺在一张锦塌上,周围挂着雨过天青色的帐子,并不是萧烈的卧房,一转念,心下已是明了:是了,这定是承欢的房间,不由把一颗提到嗓子眼里的心,又放了下来,自己也觉好笑,都已做了决定,为何竟还是如此排斥呢。一阵香味传来,承欢端着一个食盒款款走了进来,笑道:"你定饿了吧,这三天想是也没好生的吃东西,我吩咐厨房做了几样精致小菜和一碗梗米粥,你先吃点,还有人参鸡汤,已让他们炖上了,怎么着也要三四个时辰,你趁着现在好好的补补,等王爷回来,还不知会怎么的折腾你呢。" 玉箫沉默不语,接过饭,因为着实饿的紧了,风卷残云一般,转瞬间吃了个干干净净。待承欢把碗筷收拾了,回转身来,方正色道:"我已经想清楚了,我会答应王爷的要求,他稀罕这副臭皮囊,我给了他便是。" 承欢身子一震,险险从椅子上滑落下来:"这是为何,你难道忘了,多少罪你都挺过来了,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做出这样的决定,那你这么多天的坚持和受过的罪,都算做什么了呢?" 玉箫平静的道:"你先别激动,听我说,我已经仔细的想过了,象王爷这样的人,越要不到手的东西越要得到,这次我逃过去了,可若不是你,也是逃不过去的,下次焉知还有这等幸运呢?倒不如这次依了他,还能救了你,何苦非要等到你也受了罚,我再答应,倒弄成了什么事呢?" 承欢断然拒绝:"若是因为我的原因,你就不必多心了,左右不过是顿板子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倒是你,风骨铮铮,王府里谁不说一个服字,万不可为了我这种人折腰啊。" "你又何苦妄自菲薄。"玉箫淡淡的道:"你是什么人吗?我只知道,在最紧要的关头,是你不顾性命救了我,你以为我不知道,王爷一向任意妄为惯了,岂会放过你,更不要谈什么名声风骨,若不是你,我还哪有什么名声风骨呢。"见承欢仍是一脸不赞同,他想了想又道:"我倒也不是全为了保存你,这当中还有个缘故。" "什么缘故,能令得你做出如此牺牲?"承欢疑惑的问。 "你知道许河等人吧?"见承欢点头,他遂继续道:"我从未想过世上竟有如此毒辣之人,所以有心借这个机会,替世人除了他们,不要怪我心狠,委实是他们做的伤天害理的事太多了。" 承欢见他说的笃定,不由信了几分:"哦,说来听听。" 16自 由 自 在 玉箫道:"我先前和你说的想商量的事,便是这件事了,还要你看看能不能行的通。"顿了顿,看了一眼承欢,见他似乎颇感兴趣的样子,方继续道:"我想许河等人,专干那等卑鄙勾当,王爷是何许样人,岂容他人对自己的人动手动脚,因此上我只要顺从了他, 再稍加挑拨,不怕王爷不兴除害之心。" 承欢点了点头:"听起来似乎有些道理,但只有一样,折磨你,他们是奉了王爷的命令,又怎能拿这个做文章,当作除他们的因由呢?" 玉箫一笑:"不怕,我自然有道理,所以才说你来的正好呢。王爷这次回府,必来质问你因何插手这件事,到时你只须说‘怕我出事不好交代,因此前去探视,谁知一看之下,竟发现我早已低头服输,只因那三人仍想虐玩于我,竟慌称我仍未折服,以供他们继续淫戏。王爷听得这话,何愁不生怒气,到时一声令下,那三人本已罪恶累累,找个什么名目还不除了他们呢?" 沉吟了一下,不由冷笑道:"这办法本来卑鄙之极,若是以前的我,是再不肯用的,且别说用,纵是想也是想不出来的。但非常事就要非常的手段,他三个一向暗里害人惯了,如今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算是他们的报应。" 承欢的眼睛也亮了:"依我看此法甚好。"一转念,又犹豫起来:"只是你受到如此严刑侮辱,仍不肯折腰,可见你在此事上的决心,如今倒要难为你牺牲色相,这样好吗?就连我,也是替你不服的。" 玉箫眼神一暗,勉强笑了一笑:"我又何尝愿意,但如今事情已经走到了这个地步,难道让我眼睁睁看着你为我受罚,甚至送死,而那样的三个下三滥之人,却能继续花天酒地,为害人间吗?况细想一想,这个身子纵污了,总还有一颗心呢,如果能用这副臭皮囊除了那三个祸害,也不妄在这世上走一遭了。依你说,我这个想法,可有道理没有?" 承欢长叹了一口气:"成日里我只道世态炎凉,人心不古,实是因为自我懂事起,辗转四方,经历了这几年,遇到的人,谁不是明哲保身,落井下石之辈,且别说别人,就是我,也不过是以色侍人,贪慕虚荣罢了,谁成想如今上天竟让我遇到了你,才知先前竟是我自误了,说起来你别气,就在前些天,我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生怕你夺了我的地位呢。" 玉箫见他惭愧伤感,不禁拉住他的手笑道:"你能这么说,可知我和你其实是一样人了,到如今,我们也不要妄自菲薄,也不要互相吹捧了,王爷明天就要回来,咱们倒是商量商量该如何除害是正经。" 承欢也不由笑了:"正是这个话呢,到底是你长着正经精神,我只顾在这里婆婆妈妈的自怨自艾,竟把正事给忘了。"当晚两人计议已定。一宿无话,第二天一大早,萧烈的两个贴身大丫鬟绛唇和珠袖先提前回来,将王府整个视察了一遍,少不得又吩咐丫鬟婆子们通通收拾了一遍。一时间,这个王府都忙碌起来。午时左右,萧烈方从宫里回来,饭也顾不得吃,便先传来牛大问话,那牛大便把承欢阻止的事,加油添醋的说了一遍,末后说:"本来眼看就可以叫那玉箫遂了王爷的心的,被这一搅,只落得个功败垂成。" 萧烈闻言,不由大怒,正逢珠袖命丫头们摆上饭来,当下也没有心思吃饭,只叫先留着,人却怒气冲冲的往赏晴楼里去。珠袖和绛唇阻止不及,也连忙跟了上去。甫一进门,看到承欢正在用饭,这气就更不打一处来。却说承欢料着萧烈必是用过了饭方至,却未想他竟如此性急,心下也不觉诧异,忙款款的站起来,赔笑道:"王爷远路归家,必定劳乏,奴才也没敢去打扰,谁想王爷倒先来了。" 萧烈也不答言,没好气的道:"玉箫呢?我听说你为了看承他,把本王的命令都抛到脑后了?却原来本王竟看走了眼,何曾想你竟多情多义至此?" 只这一句,承欢已是明了,萧烈对玉箫,是不一样的。心里不知该喜该忧,面上却从容自若,先叹了一口气,方幽幽道:"玉箫还在屋里睡着呢,这两天委实是受刑过重,竟茶饭不思,奴才想着法子给弄了点燕窝,人参,也是吃不下去,先前才喝了点银耳莲子粥,方睡了。王爷要见他,奴才这就去喊。"说着做势要去,早被萧烈叫住了。一听到玉箫受了重伤,萧烈不由把那怒火,统统移到了许河等人身上:"几个下作奴才,竟敢罔顾本王的吩咐,不要命了吗?" 承欢连忙趁机道:"王爷,论理不该奴才多嘴,可是那许河等人,也实在太可恶,玉箫本已低了头,他三人竟为了继续虐玩,慌称他仍是不肯屈服,害他白白受了许多的罪,若不是奴才多事,恐怕还不知成了什么样子呢。"说完后便跪下:"王爷,奴才愿意领罪,是奴才下令赶走了他们,与他人无涉,请王爷处罚。" 萧烈只听得玉箫愿意低头,哪里还顾得上其他,详细问了几问后,赏了承欢许多东西,吩咐他好生服侍玉箫养伤,方心满意足的去了。 ***********************自 由 自 在 轻纱帐里,几许缠绵,侯门似海,谁人怨叹,清风易散愁不散,只换得,几缕哀弦。断肠曲,在人间,化做轻烟冉冉,绕金阑。笔落,泪亦落,听得推门声响,玉箫无奈的叹了口气,该来的,总是要来。萧烈走进眼前,看看纸上的词,惊叹道:"只知你箫吹的好,没成想竟还有如此才情,但未免流于伤感了些,而且怨气颇重。不过这样才是你,若是一点哀怨也没有,就不是本王心心念念想着的那个玉箫了。"说完一把揽过纤细的腰身,便向纱帐内走去。这些时日,萧烈只想着一个玉箫,并没有兴致行云布雨,如今得偿所愿,真个是浓情蜜意,对玉箫百般怜爱。而玉箫已是抱定除害之心,也强忍着任他为所欲为。因此上直到三更,方渐渐的云收雨歇,暂且无话。清晨起身,一睁眼,只见萧烈那一双晨星般的眸子,正一眨不眨的盯着他,见他醒来,莫测高深的笑了一笑道:"玉箫,知道许河等人被杀的消息,很开心吧?" 玉箫心中一惊,只是看着他,说不出话来。见萧烈又冷冷的笑了一笑:"能和那该死的奴才利用到本王,你就更开心吧。不过你很快就会知道,什么事都别高兴的太早。"看到玉箫惊惧的神情,他似是十分满意的道:"放心,本王对你正迷着呢,自然不会把你怎么样,但一个失了宠的奴才,你觉得本王还有顾惜的必要吗?" 17 玉箫的脸色刹时惨白,紧紧抓住雪白的衣襟:"你,你把承欢怎么样了?" 萧烈的眼神变的更加冰冷:"怎么样了?哼,许河等怎么说也是因为给我做事才落了这么个下场,如今我送一个绝代佳人陪他们上路,也不为过吧,总也不算他们白为我辛苦了一场。" 玉箫就呆坐在那里,和萧烈互不相让的对望着,脸上没有丝毫血色,良久方冷笑了一声:"好,好,好,只是一个人陪他们上路够用吗?承欢也未免太孤单了。我索性再为你做件好事。"说完拿起床头的烛台,没有半丝犹豫的便向着自己心口刺了下去。萧烈这一惊非同小可,忙冲上去阻止,那玉箫上回乃是威胁,自然留了余地,这回却是抱了必死之心,下手时竟无丝毫停滞,好在萧烈身手了得,动作快如闪电,方夺了下来,饶是这样,那尖端也已入肉半寸,一道鲜血淌了出来。萧烈没有想到玉箫如此烈性,便后悔不该开这样大的玩笑,正要解释,还未开口间,只见玉箫上气不接下气的嗽了一阵,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悉数溅到萧烈的青缎袍子上。萧烈只惊的连声音都变了,一迭声的叫着快请御医,玉箫还要寻短,亏萧烈死命的搂着,方不得手,断断续续道:"你还留着我这个罪魁做什么,横竖这身子都与了你,不如让我和承欢做伴去,也省得他黄泉路上寂寞。"说着眼泪便流了下来,又咳了一口鲜血在地。萧烈慌的连忙扶住他,早有一个小丫头晴雪端着漱盂等走了过来,让玉箫漱口,萧烈亲为捧水递巾子,一边急急开口:"玉箫你别急,刚才我是和你开个玩笑的,承欢并没有死,我只是罚他禁足一个月,谁想到你就这样烈性,都不容人缓口。"觉得玉箫一下子软倒在自己怀里,又怕他呛到,连忙帮他拍背顺气。稍顷,御医到了,仔细诊视了一番,言到并无大碍,只不过一时急怒攻心,再加上前几日身子上的不适,才致如此。因此上并不需服药。说着便开了几张进补的方子。这里萧烈吩咐珠袖送御医并打赏,暂且不提。却说玉箫还只不信萧烈的话,到底把承欢叫了来,仔细看了一番,果无大碍,才终于放下心来静养。萧烈本想让承欢留在这里服侍,但转念一想,玉箫不过是个伶人,虽说自己对他宠爱有加,但岂可因他而废了对承欢的惩罚,自己日后还有何威信可言,又如何令出必行。因此上终是将承欢继续软禁在赏晴楼里。另派了两个手脚干净利索的丫头名唤香雨和香雪的送了来服侍。玉箫知承欢本性安静温柔,这样的惩罚对他来说,未必就会难受,也就不再理论。因身子需要将养,萧烈也就很不敢需索无度,每晚不过是一二回而已,纵觉得不够,但也怕伤了玉箫,便说会话儿,也就歇息了。这晚云雨初收之际,玉箫终是忍不住了,问出了存在心中多少天的疑问。自 由 自 在 "我自忖着和承欢的那番说话并无甚遗漏之处,你却因何得知那是我们要除去许河等的借口托词,还辩出那番话是假的?" 萧烈不由笑了,将一绺黑发放在手指上缠绕玩弄着,淡淡道:"其实很简单,第一,那许河等人不知玩弄过多少绝色倾城的人儿,怎么会对你这么沉迷呢?第二,慢说他们不把你放在心上,就是放在心上,我的人,他们敢说动就动,借他们一百个胆子也未必敢,你以为人人都象你不把我放在眼里吗。第三,他们三人,最喜欢虐玩的是那不肯服输的男子,一旦低头,便没了兴趣,这是众所周知的。否则怎么会有这么多人将自己的娈宠放到他们手上呢。我本就不肯听信你和承欢的一面之词,再细细打听一番,真伪岂不呼之欲出吗?" "那你为何还要杀了他们呢?明知是我在撒谎?"玉箫继续问,这也是他最不解的地方。萧烈的脸色抹上了一股肃杀之气:"没有什么,只是我一想起他们的脏手在你的身子上留过痕迹,就很不舒服,何况又不是什么良善之辈,杀了他们,又可提高本王的威望,正是一举两得呢。" 玉箫怔怔的看着他,头一次觉得,自己似乎一直都看错了这个王爷,萧烈见他直盯着自己,怕他是被自己吓坏了,连忙搂在怀里,柔声道:"别害怕,这不过是一些手段罢了,断断不会用在好人身上的。" 玉箫连忙推开他,强忍着笑道:"谁怕了,我不过是在想,原来表面上是纨绔子弟的广平王爷,还是有那么点子头脑的。" 就见刚才还端庄深沉无比的萧烈,募然睁大了眼睛,怪叫道:"什么?什么叫有点子头脑,本王可是天纵英才,聪明睿智,文武双全的广平王爷,是当今圣上的左膀右臂,众大臣的表率啊。竟被你说成只有一点子头脑。天啊,你怎么可以这样说呢。" 玉箫愣愣的看着象一个要不到糖吃的小孩子一样大呼小叫的萧烈,募然放声大笑起来,他头一次发觉,这个强占了自己的身子,阴沉可怕的男人,竟也有如此可爱的一面。萧烈着迷的看着玉箫毫不造作的笑容,眼睛连眨也不眨一下。玉箫被他看的莫名其妙:"怎么了?我身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什么。"萧烈爱怜的搂住他,叹了一口气:"已经有多久没有看到你这么真心开怀的笑容了。王府里的人在我的面前,想笑的时候,要等有我的命令才敢笑,想哭的时候,要等有我的命令才敢哭。明明想笑,我让他们哭他们就哭,明明想哭,我让他们笑他们就笑,没有一点真正的感情。所以你今天的笑,竟是让我久违了的真心,好美啊。我记得小时候,只有母后和皇兄才会在我眼前笑,父王是一国之主,总是威严的沉着面孔,后来母后走了,剩下我和皇兄,他也当上了一国之主,只有私下的时候才能看见他笑。"顿了顿,不由笑道:"看看我都说了些什么?你一定觉得很可笑吧?" "不是。"玉箫抬起头来,正色道:"我很小的时候,就听人家说高处不胜寒,当时只是奇怪,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有什么不好呢?后来长大了,又听说不生帝王家,仍是不解,及至如今听了你这番话,才知这其中,也有这样辛酸的滋味,现在看来,竟是生在平常百姓家中,父母子女,安享天伦才是幸福呢。" 萧烈点头:"正是如此说呢。好了,天色也晚了,我们也睡吧。"说完挥出一缕掌风,吹熄了蜡烛,,又按动了一个机括,将夜明珠用厚厚的蓝纱覆了,方搂着玉箫睡了。 18 世事如棋,殊难预料,玉箫的受宠着实令王府中人大吃一惊,原以为萧烈不过图一时新鲜,混过一阵子也就完了,谁料想这宠爱竟一日甚过一日,到最后,萧烈就似离不得玉箫一般,同起同卧,同息同止,比起当年的承欢,亦有过之而无不及。更不要提其他伶人舞姬,如花美眷,也是统统抛诸脑后了。这日承欢禁足一月之期已满,玉箫一大早就赶来赏晴楼,及至见承欢风采一如以往,方放下心来,两个共过生死的朋友一经相见,自然极其亲密,至于那感叹唏嘘,也不必细说。吩咐摆了早饭,玉箫便在承欢这里用过,寂然饭毕,两人便挪至里间的暖阁儿,相对坐在粉缎大炕褥上自在说着话儿。承欢便道:"人说百密一疏,如今看来,竟是半点也不错的,就如我们,费了那许多心机,商量了大半夜,谁知王爷玩笑着就辩出了真伪。我本自忖着这次是必死了,又谁知竟开恩饶我不死,纵禁了一个月,于我无害,又算得上什么惩罚呢?" 玉箫也点头:"说的很是,当时王爷骗我说你已死了,我只觉五内俱焚,后心如死灰,想着不如随你去了,还落得个干净,谁知竟又有这样的转机。" 承欢忙道:"是了是了,我也听说了,都说你吐了血,烛台把肉都划破了,如今身上到底觉得怎么样了呢?有没有大碍?"说着便揭开衣襟看那伤痕,及至看到香点大小的伤疤时,嘴里已不禁念了好几声佛。玉箫淡淡道:"已没事了,不过是急怒所致,如今你能平安,也就没什么了,怪道人说‘好人有好报',原来凡事总是有个天理的。" 承欢咯咯的笑了起来:"是了是了,我听说你如今的身份已不比从前了,王爷每日里和你形影不离,王府里谁不拿你当正经主子看待,可知果然是好人有好报。" 玉箫冷笑一声:"当我稀罕吗?依我,倒恨不得早早离了王爷身边,仍做回从前的玉箫。"说完直直看着承欢:"我曾说过,纵是身子污了,总还有一颗心呢。如今,这清白终是没保住,可这颗心,仍如原来一样,并未有半点改变。若不是他拿我师傅的族人性命逼着,我早已或死或逃,自己了断了。"说着语气激动起来,泪也在眼圈里打转,却强忍着不肯落下。承欢忙安抚道:"这倒是我的不是了,一句玩笑惹了你伤心,你放心,别人纵不知你心如日月,还有我呢,当我和那起糊涂人一般吗?" 玉箫长叹一声:"总归让我遇上了这个魔头王爷,是我的命不好。" 承欢笑道:"命不好吗?可知有多少人想倘上你这不好的命,还不能够呢。" 玉箫赌气道:"你稀罕,你拿去,怎么看着你也是个倾国倾城的可人儿,焉知哪天他不回头呢?" 承欢慌得连连摆手:"可够了我的了,你真有心等,倒也未必没有美人来继承你,只是我却是万万不能了。"心中想起日夜牵念的挺拔身影,不由得便飞红了一张俏脸。玉箫察言观色,疑惑道:"先前我还真怕你误会我争了你的宠,如今看来,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只是这个中因由,我却不明白了,莫非你心里已有了别人,方不在乎了?" 承欢慌得忙起身捂住了他的嘴,又开了门窗,探得四下无人,方关了,回转身来,沉吟半晌方道:"若不是你,这话我是再也不告诉人的,只等死了,连着这颗心,一并带到棺材里,也算我在世上走了一遭,经历过了这个‘情'字。" 玉箫忙追问是何事,对方是何人,承欢便红着脸道:"他叫苏鸿,原是进京赶考,谁知受了风寒,大病了一场,就错过了考期,只能流落在外,靠卖艺为生.后被王爷在街上遇到了,先是觉得他武艺不俗,便试着攀谈起来,谁知谈论中,又发觉他言谈举止着实得体,治国之道,兵家战术,娓娓道来,且见解独到。王爷募他之才,便将他带回府里,资助他来年再试。我便是在此时遇见他的。"说着便把头低了下去,咬着嘴唇,强忍着不笑出来,心中着实甜蜜之极。玉箫本就是个极聪明的人,听到这里,哪还有不明白的,于是抚掌笑道:"人说‘有缘千里来相会',再不错的,可不就应在你们身上了吗?" 承欢抬头,听得这话,不由伤感摇头:"什么‘有缘千里来相会',不过是我一相情愿的单相思罢了,想也知道,像他那等胸怀大志的正人君子,如何能瞧得上我这种风尘中人,况又是残花败柳之躯。因此上在王府时,我固是总找机会想见他,和他说上几句话,但他却是连正眼也不曾瞧我一眼的。"说完又正色道:"今日这话,贤弟万不能对人说起,也不可将我与他相提并论。" 玉箫笑道:"你当我是什么?连这点道理也不懂?说出去做甚,白白替你惹祸上身。"自 由 自 在 承欢就摇头:"替我惹祸倒是小事,左右大不了一个死字,只是没得污了他的清名,让我于心何安?" 玉箫叹了一口气:"人间自是有情痴,此事不关风与月。果然不错。"正叹息间,便有个小丫头来说萧烈已回府大半日了,让玉箫回去吃午饭,若懒待动,便把饭摆在赏晴楼里,萧烈过来与他们两个一处吃。玉箫问了问承欢,就吩咐在这里摆饭,承欢见萧烈对他宠溺至此,少不得又是打趣取笑一番。暂且不提。 19 玉箫原想萧烈对自己的迷恋不会超过三个月,却不曾想眼看就要过年了,府里的美人也增了不少,这个魔头王爷还是缠著自己不放。真真令他无奈之极。这日,玉箫正在房里琢磨著做一首曲子,伺候他的丫头柳莺忽然带著十几个裁缝走了进来,说是萧烈的吩咐,眼看过年了,要给他做几身衣裳。玉箫白眼一翻,忍不住在心里直叹气,从他从了萧烈那天开始,别的且不说,单这衣裳做了没有八十也有一百了,如今又请了这麽多的裁缝,真真是让人烦的要命。因此上便说:"那柜子里的衣服,还有十几套没穿呢,这会子又做什麽,就是过年,也不用如此奢侈吧。你去问问承欢公子,他要的话好好给他做几套,我是不要了。"说著吩咐领众裁缝到偏厅里奉茶,又低下头谱曲子。一会儿,柳莺回来道:"承欢公子说了,前儿已做了几套,让公子留著做吧,还说,虽已有了,但也须做两件披风和象样点儿的冬衣,年下王爷最爱在室外,现在预备下了,免得到时候冻著了。若公子懒待动,就请师傅们到他那儿,由他来说想必也是妥当的。" 玉箫点点头:"既如此,就让他们到赏晴楼说吧,我是最说不惯这些事的。"这边柳莺带著众裁缝们出来往赏晴楼去了。玉箫放下笔,暗暗叹道:"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萧烈在自己身上如此用心,还不如多做点衣服散给那些穷苦百姓呢。"脑中灵光一闪,披上一件衣服,也不叫丫头,忙忙的便往承欢这儿来。可巧承欢刚和这些裁缝说完衣服的事儿,打发他们下去自己商量了,这时又见玉箫匆忙赶来,不由诧异,起身把他让到暖阁儿里,道:"无论什麽事,你打发个丫头来也就是了,大冷的天又往这里跑,连个丫头也不带,那路上还有残雪,倘或滑倒了,可怎麽了得呢?"一边捧上一杯滚热的茶来。玉箫并不在意,只问:"那些裁缝走了吗?" 承欢不由笑了:"在你那里吧,你说心烦,巴巴的都打发到我这里来,这会子又觉得不妥了,放心,我已替你都安排好了,有的没的都做了几套,包管你满意。那些师傅们还在偏厅里研究样子呢,一会儿就能送过来,你看看有没有短的,再吩咐也不迟,横竖王府里不差这几个钱。" 玉箫连连摇手:"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著怎麽能把我的衣服减一些,再挑那厚密结实的布做些衣服散给街上那些衣不蔽体的穷人们,反正王爷既有钱,替他花几个也不算什麽大事。再说本来也是给我做衣服的。" 承欢点头赞叹:"也就是你,方敢说这种话,不过主意到确是好主意,可见我们平日里吃斋念佛都是白虔诚了,你这才真叫济世救人呢,既这麽说,待我想想倒是什麽样的布料实惠一些,少不得也出上几两银子。" 玉箫笑道:"正是要你想呢,依我,是再不在这些事上用心的。" 承欢啐了一句:"亏你还有脸说呢,我就不信你在王府外过的也是这种锦衣玉食的日子不成,连这个尚不知。" 玉箫嘻嘻笑道:"好承欢,你知道我是个只知箫,不通事物的人的,好歹你告诉了他们,等大家都能穿得暖那天,焉能忘了你这个大恩人呢。" 承欢摆手笑道:"罢罢罢,我可不担这个虚名儿。"一语未了,门外响起银铃般的笑声:"什麽事?说的这麽热闹?"一个嫋嫋婷婷的身影走了进来,正是萧烈的心腹大丫头珠袖。承欢忙起身让座,他知道这珠袖虽是丫头,却不比别的下人,王府里没有女主人,内房女眷的一应事物,都是她和绛唇在打理,也最得萧烈的信任。玉箫近来因为和萧烈亲密异常,和她两个也渐渐熟了,因此也未瞒她,把自己想的细细告诉了她。珠袖抚掌笑道:"既这麽说,我也出二十两银子凑个趣儿。"又对承欢道:"也不必减下玉箫的衣服,这样好事,就是王爷,也是必依的。你吩咐他们做了出来,只管到我那里领银子去。" 承欢点头依了,便道:"你不说在王爷身前伺候,又到这里来干什麽?"一边让丫头奉上茶来。珠袖接过茶:"王爷正和几个大人在商议事情呢,我便抽空来看看你们有什麽需要的,快过年了,想什麽吃的,什麽玩的,什麽穿的,都报上来,我好安排去采办。" 承欢笑道:"多谢你费心想著,若有需要的话,我会告诉你的。"自 由 自 在 珠袖点头,一口气喝完了茶,说:"有没有什麽点心拿点上来,今天朝上有事,在外面等了半天,饿的慌,索性在你这里用点儿,省的又让厨房现做,一天也不得闲儿,也该让他们得个空儿。等会儿还要和你商量商量过年的事儿呢。"因为玉箫从不在这些事上用心,况对萧烈也有怨,因此上珠袖还和往年一样,有事只和绛唇,承欢商量。承欢也笑著说是,又让丫头们将那精致点心拿上了几样,调了一碗玫瑰香露,珠袖便就著香露吃了几口点心。这里玉箫见他二人商量过年的事,早告辞出来了,一时间只见老木寒云,枝秃叶落,便觉意兴索然,随步走著,忽见从冷香园的围墙里,伸出一枝火一般鲜的梅枝来,鼻里只闻一股沁人心脾的寒香。心里恍然,定是那冷香园里的梅树开花了。不由加快了脚步,进了园门。正漫步著,赞叹欣赏之际,忽听前方传来人声,忙掩在一棵梅树之後,拿眼望去,只见萧烈和几个大臣正在凉亭里说话。 20 就听一个浑厚的声音道:"依我说,王爷,北边的蛮族不过冻死了一些牛羊罢了,究竟也不算咱们大燕的子民,何必费事管他们呢,倒是给我们的战士加送粮草和冬衣是正经。" 萧烈淡淡道:"李大人,话不能这么说,虽然是蛮族,但既归了我大燕的版图,少不得也得疼顾他们一些,这些牛羊是他们的命根子,再这样下去,人都没有活路了。" "可是王爷,须知前方战事也到了要紧时刻,这两项一加起来,与无底洞何异啊?况我们总不能为这掏空了国库吧。"另一个优雅的声音说道,玉箫抬眼望去,见他一派斯文,想必是个文臣。萧烈叹了一口气:"这个本王也知道,待我和圣上再定夺一下吧,但不管怎么样,也是不能象李大人所说的那样对燕北的百姓不管不顾的。" 几个人都叹了口气,显见这个问题确实为难,又沉闷的商议了一阵,玉箫听着也无趣,便悄悄的离开了。随意的步出园子,心中却没有半刻平静,暗暗道:"我成日里只道他是个奢侈无度,仗势欺人的绣花王爷,纵有些才智,也不过是在那狡猾毒辣的手段上用心,真真没有一点可取之处。谁料想他竟然肯为了燕北的百姓如此着想。若说他爱民如子吧,为何对我却用了这些卑鄙手段,我难道不也是他的子民吗?若说他昏庸暴烈吧,又因何这样体恤百姓,况燕北本就是攻陷的敌国,实在不应算是正经的燕国子民。这样想着,一颗心翻来覆去,竟没法做个干脆的了断。一行想,一行走,便来到了赏晴楼,彼时珠袖已离开了,只剩承欢在那里列着过年所用东西的表格。见他来了,不由笑道:"不是回去了的吗?怎么这会子又来了,午饭还不曾吃吧?" 玉箫点头:"就在你这儿吃吧,反正王爷中午想必要陪客,也不会回来。" 承欢便点了几样菜交给丫头让厨房去做,又道:"王爷还亏了你的饭不成?整日里跑到我这儿来蹭饭吃,来也就罢了,身边又没个人照应着,这要是出了点事,指望着王爷拿我填限吧。" 玉箫在一张靠背椅上坐了:"找她们做什么,每天里也没个闲的时候,我又不是那缺胳膊少腿的不能自己走。何苦还让她们辛苦。" 承欢无奈摇头:"不是我说你,你也看看你的那些丫头成日里怎么忙了?都是因为你素日担待她们,才越发上了脸了,前几日我看到那个叫茉莉的,拿指甲把一个小丫头的脸都掐破了,饶是这样,还要拿锥子戳她,亏我看见了,我就说了她几句,看那光景,也未必是服的,问了问,只是因为洗头的水凉了一些。所以说,你也别成天不管事儿,这是遇到了我,倘或别人,都知是你玉箫的丫头,纵戳死了,谁还肯过问一下呢?" 玉箫皱眉道:"竟有这等事?我必叫柳莺好好管管她们。虽是我的丫头,究竟我也没指望过她们的伺候,只等王爷厌了我,我把东西一收拾,仍旧回去吹我的箫,到时候,谁又认识谁呢?" 承欢暗暗叹气,心道:还不知道你回得去回不去呢,王爷如此专宠于你,依我看,未必有到头的一天呢。知玉箫不喜听此话,惟恐惹他伤心,遂不肯说出口来。在赏晴楼里直坐到傍晚,玉箫方回转来,见萧烈正在倚窗沉思,便知他是为园子里所说的事伤神,也不打扰他,径自脱了披风,方挨着他坐了。萧烈回过神来,揽住他笑道:"今儿到园子里看梅花了,有没有受寒?"一边在他唇上偷了个吻。玉箫愕然看他:"我到园子里,你因何知道,莫非派人监视我,怕我逃走?"自 由 自 在 萧烈摇头:"看你,又多心了吧,本王不过是因为练武,耳力比别人稍强而已,本欲喊你出来,又没有什么新鲜有趣的话题,后见你去了,也就罢了。"说着只在那一头青丝上摩挲抚弄。玉箫也不推他,淡淡道:"依我的本意,是不想说这件事的,但你既说起了,我少不得一吐为快了,这也是为了燕北的百姓罢了。"听萧烈问他怎么说?他便道:"王爷既是天纵英才,难道连‘战士军前半死生,美人帐下犹歌舞'这句诗也不知吗?现在虽说前线兵将并无此举,但你看这天子脚下,多已豪奢惯了,去岁我进京来,发现饭店里撤下的残席,大都是没动几筷子的,更有那声色场所,哪一夜不是笙歌曼舞,直到天明。真个是太平盛世,富贵气象。只是若没有前方将士保家卫国,他们就得如此自在了?因此上,不妨让这帮人出一点子血,既解了国家一时之急,又把这奢靡之风压一压,又兼顾了燕北的百姓,岂不是好?" 萧烈深以为异:"京城中的豪奢竟已至此了吗?本王竟不知道,如今说来,倒要好好的整顿一番了,你等会吃了饭,就歇着吧,本王这就进宫。"说着忙忙的就要走,被玉箫一把拉住:"倒别忙,有一句话须告诉了你,若想依我说的办,一要从皇家和我们王府,二要从各位大臣,达官显贵做起方是妥当。" 萧烈道:"是了。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我难道连这个也不知吗?放心了,横竖我自有道理。"说着一径去了。因为朝廷的旨意,萧烈又要以身作则,王府也没象往常那样奢侈的过年,只把该宴请的宾客请了一些,主仆们一处乐了乐,也就完了,萧烈自是忙于政务,好在燕北的灾情因为出资建了暖棚,多缓解了。前线因为冬天,按兵不动三月,只等来年春天继续未完的战事,苏鸿才华越发出众,因此皇上和萧烈也很是放心。转眼间春暖花开,一切又复如常。这日,因北方强国山臣意图不明,前线战事又吃紧,萧枫恐两国联手,再生麻烦,遂决定派萧烈出使,不过安抚之意。那山臣一向畏大燕如虎,萧烈此去,实在没有什么难处。萧枫也是因为他昼夜为国事劳烦,让他出去游历一番而已。他兄弟二人,向来亲厚,回来有什么有趣所见,他也可以听闻。不象别的出使大臣,一味死板报告。萧烈也深知萧枫的用意,只是如何能舍下玉箫,权衡再三,自忖此去再无半点危险可言,遂决定带玉箫同往。却不料风云突变,这一趟出使竟是危机重重。此是后话,暂且不提。 21 玉箫心中并不甚愿意,他一向生性恬淡,好不容易有了承欢这么一个生死与共,肝胆相照的朋友,自然不忍分离,况原以为萧烈出使别国,自己也可轻松几个月,谁料竟会有此变故,真真是好梦由来最易醒。一路行来,只见青山叠翠,绿水翻波,说不出的好景致,因此行并不十分急促紧要,况山臣快马送信过来说已做好了恭迎天朝使者的准备。所以众人俱都十分放心,索性慢慢行来,一路上游山玩水,说不出的惬意。此次绛唇留在府里,和承欢共同打理府中事物。珠袖则随侍在萧烈玉箫身侧,同行的还有一千名御林军里精选出来的侍卫,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北方进发,沿途上旌旗招展,好不威风。各地官员竭诚招待,自不必提。玉箫留神看萧烈这一路上行事,倒不是那作威作福之辈,与当初那个拿师傅九族姓名逼迫自己就范的人?相差何止万里。遂想起自己因顾惜师傅和承欢,不得不曲意奉迎,不由叹息不已。越往北走,越是寒冷,好在天气正逐渐转暖,倒也不觉十分难挨,不日已到山臣境内,那守护边防的将领亲自打开中门迎接,仪式也十分隆重,充分显现出萧烈一行人在他们心中的无上地位。众人此行虽是轻松,但一月下来,车马劳顿,也很是疲乏。边防守将路高本想中午就替他们接风,被萧烈婉拒,言道要稍做休息,晚上定当叨扰一杯水酒,那路高方答应了,自去准备,不提。萧烈乃习武之人,这点劳累对他来说不算什么,只是见玉箫形容倦怠,知他是累了,因此上推了路高的邀请,便在行馆里陪着玉箫睡了一觉。不觉已到傍晚,萧烈叫醒玉箫,珠袖亲来为他梳洗。玉箫便懒懒倚在床上,只说不去赴宴了,道:"身上懒懒的,况是你们国与国之间的交流,纵我不去,想是也没大碍的,纵去了,又是个什么身份呢?倒拉着我做什么?"因此执意不去。萧烈一心想着让他见见这别国的饮食礼乐文化,也好去去心中寂寞烦闷,便逼着他去,正不可开交处,有人来请萧烈提前入席,说是众多将领都等着参见,只好去了,吩咐珠袖稍后定要带玉箫前来。玉箫见他如此坚决,心中纵不愿,也少不得要起身梳洗,刚要唤丫头梳头,珠袖早上前来道:"左右也无事,就让我来服侍一把吧。"一边说一边替他把那一头青丝散开,挽起来,用根碧玉簪子别上,又道:"我一听你说不去,便知是必不中用的,王爷离了你,饭也吃不下去的。况这山臣虽不比我大燕繁华,却民风淳补粗犷,文化上也有独特之处,也正好让我们见见,一可以轻松乐一下,二也减减这一路上的劳乏。何必苦辞呢。" 玉箫更说不出话来,只得随珠袖去了,彼时大厅里人多已到齐,萧烈见他前来,不由喜形于色,亲带他到自己席上坐了,珠袖到此来,因也不用她伺候,且又不比别的丫头,遂吩咐也在玉箫下首坐了。稍顷,宴会开始,一道道酒菜流水般的端了上来,虽十分丰盛,也无非鱼肉和一些野味,做工虽不象宫廷和王府中那样精致讲究,倒也干净,且别有一股风味,因此上下都十分尽兴。宴后的歌舞也是十分精彩,舞姬不仅美丽,舞姿更是曼妙。那路高也自以为得意,问萧烈:"王爷看我这歌舞,可还能入得法眼吗?" 萧烈朗声笑道:"路将军过谦了,这样歌舞,即使在我大燕,也是不多见的。"自 由 自 在 路高更得意了,嘴上却道:"王爷过奖了,不过是自娱娱人而已,哪敢和天朝相比呢。"说完指着领舞的绝美女子道:"王爷远道而来,末将没有什么好招待的,就把她送给王爷如何,到不敢让他近身伺候王爷,不过叠被铺床,还是可以的。" 萧烈淡淡看了那名舞姬一眼,欣然道:"如此多谢路将军了。"他知道山臣国的人很热情,如果赠礼被拒收的话是最没有面子的事情,真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因此便不肯驳回路高的面子。珠袖自然也不诧异,只有玉箫暗暗高兴,以为萧烈既然收下这名女子,自然是看上了,今夜自己也可以好好休息一番了。如此想,不自觉的便露出笑容。见萧烈向他望来,连忙吓的掩饰过去,他并没有忘记,这个色狼王爷是喜欢不听话的人的,如果被他看穿了自己的意图,岂不又要遭殃。酒宴尚未结束,玉箫便借口身子不适,提前退席,心想这一夜可要尽情的歇歇儿了。心里愉悦,脚步也轻松起来。走到一处房舍前,眼看着便可到自己的居所,忽听屋子里面有哭泣哀求之声,本不欲管,那哭声实在哀切之极,不由得停了脚步,在一株梧桐后将身形掩了,拿目看去,只见门是开着的,一个女子跪在那里,正向一个军官模样的人和一名三十多岁的风骚女子苦苦哀求,细细一瞧,可不是那个要送给萧烈的领舞女子吗。心下更觉诧异,便留神细听。原来这女子早已有了两情相悦的男子,已定下了日子,不日便要娶过门的,如今变故突生,心里怎么也不愿去,便哀求来接人的军官用别的女子代替了自己。那军官如何肯允,只一味逼着她收拾行李。忽然听闻一道恳求的男声,原来这女子的未婚情人也跪在她身侧,一起哀求。那三十多岁的华服妇人便冷笑道:"本来你们也确是可怜,可那是天朝使者,又是位位高权重的王爷,如何能得罪的起,依我说,你趁早儿死了这条心,到了王府里,还怕没有荣华富贵吗?何苦跟着这穷长工受苦。" 那女子仍是哀哀哭泣,只说抵死不允,惹的那军官性起,大吼道:"若再不识抬举,爷我一刀宰了这小贼,看你丛还不丛,死了一个长工,将军想也不致怪我,何况还有这等因由。"说着便举起那明晃晃的大刀,作势要劈下去。谁料那青年甚是硬气,竟昂着头,动也不动。玉箫如何能忍受这等事,一闪身走了出去,下定决心要成全了这一对有情人,殊不知此善心之举竟险险替自己招致杀身之祸。 22 那中年丽娘和军官见一个华服哥儿忽然走了进来,皆感诧异,他二人未在席上出现过,自然不知玉箫的身份,因此上听玉箫表明来意後,不由相对嗤笑起来。那中年丽娘装模作样的拿著一条帕子捂著嘴,干笑了几声道:"我说这位哥儿,感情你是王妃不成?纵是王妃,我们将军府里的事,也很不与你们王府里的人相干,不是奴家说句狂话,今儿就算王爷亲临,也未必驳回我们将军的面子,你是什麽东西,就敢这样大言不惭的。"说到後来,那刻薄的面容越发尖刻的象刀子一般。玉箫皱了皱眉,他听说山臣女子素昔豪爽,瞧这女子的举止穿著,却象是中原人氏,只是一向觉得中原女子性格温婉可人,怎也会有如此面目可憎之辈。那军官早已不耐烦,不待玉箫再说,便举起那明晃晃的大刀道:"跟他废话什麽?待我宰了这厮,不怕这小蹄子不死心,只顾在这儿磨蹭,到什麽时候是头呢?"说著便仍向那青年劈去。唬得玉箫连忙奋起全力擎住,不让那刀落下,怒道:"你这人怎麽这麽不讲道理,横竖王爷那里有我担待,和你们又不相关,就做了这件好事,又有什麽呢?" 那军官仍举著刀,嘿嘿淫笑两声:"王爷那里你能担待?你凭什麽担待?莫非你是王爷的男宠?"一句话未完,那中年丽娘早已冷笑道:"呸,也不看看他那副样子,想近王爷的身,是那麽容易的事?给王爷洗脚还不配呢,奴家在江南的时候就听说,那广平王爷是出了名的喜爱美人,寻常姿色根本入不了他的眼,更不要提他这种上不得台的相貌了,只怕是给王爷随行的士兵泄欲用的吧。" 那军官哈哈大笑道:"我看未必,这样的货色,给我我也是不要的,何况那些锦衣玉食的御林军啊。" 玉箫只觉一把怒火从胸口蔓延开来,忍不住便要给他们一个巴掌,但转念一想,这毕竟是在别人的地盘,俗话说,打狗还要看主人。少不得忍下这口气,沈声道:"若与你这等蠢材理论,倒失了我的身份,总归一句话,这个女子我们是不要定了的,就送过去,我也必叫王爷送回来,这各种缘由,想必你这等蠢笨如猪之人,也不会明了,左右你把他们放了也就完了。" 一句话把那军官气的暴跳如雷,他平时就是头脑简单,四肢发达之辈,因此总也没有机会晋升,如今玉箫称他蠢材,正触中了他的最痛处,哇哇怪叫一番,吼道:"我就不信了,失手杀了一个奴才能有多大罪名,索性先宰了你,再宰了他,然後到将军和王爷面前复命去,到时美人在怀,大概也不致怪罪於我。"说完,脸上杀机暴现,那刀带著风声重落了下来,不比前几次的做做样子,竟是真的存了必杀玉箫之心。那美人和青年齐都失声大叫,玉箫身体柔弱,又不懂一丝半毫武艺,如何能避得开,眼见一团寒光罩住自己,那刀快若闪电一般劈将下来,心忖必死,不由闭上眼睛,只懊恼竟死在这种人手里。正在千钧一发之际,忽闻"啪"的轻微一声响,身子早被搂在一个熟悉温暖的怀里,头上响起萧烈强忍怒气的声音:"路将军,莫非你的将士俱是这种草菅人命之辈吗?若我来晚了一步?後果会怎麽样?你知道吗?" 那路高也不由变色,他在席上亲见萧烈宠溺玉箫,料想必不是泛泛之辈,连忙低声道:"王爷不必动怒,这李龙一向是卤莽之辈,末将定会好好惩罚於他。"一边喝令:"来人,把这作死的混蛋给我拖下去绑起来,待明日本将好好审问,再做定夺。" 萧烈冷冷一笑,知他有心包庇,也不点破,只在心里打定主意,待离开後必叫身边的影子杀手前来结果了这厮,方能消心中之恨。这边路高早悄悄打听了事情的缘由,那丽娘便添油加醋的说上一番。路高方明白了。自 由 自 在 原来玉箫离席不久,萧烈因牵挂著他,也随後出来,待至玉箫房中,不见他人影,生怕他走岔了路,那路高知玉箫身份甚尊,忙也陪著寻找,却不料竟看见这惊险一幕,幸得萧烈一缕指风止住那刀去势,方能有惊无险。这边玉箫便对萧烈道:"我们不要这个舞姬可好?她本已有了心上人,何不成全了她,我们也积点阴德。" 萧烈皱了皱眉:"这事还要路将军定夺才好。"他知山臣人赠出手的东西是绝不收回的,怎肯当面驳了路高的面子,只想著若玉箫不愿意,再把这青年要来,想必路高也不致为此驳了他,到时候再玉成他们的好事,岂不是好。因此便不肯听从玉箫的提议。玉箫因不知山臣的这个风俗,自然也不知萧烈心中的打算,只当他贪恋美色,不肯舍下这名绝色舞姬,心中不禁有气,便强忍著软语道:"我们何必一定要这苦命的女子,做那棒打鸳鸯之举呢?你若喜欢,日後还怕没有人服侍吗?依我说,趁早丢开了手罢,又妨碍不著我们什麽。" 萧烈见那路高只呆呆的看著玉箫,知他疑惑自己为何对玉箫如此言听计从,心中便有了些怒气,也强忍著道:"这是我和路将军的事情,你先回去吧。" 玉箫心里认定了萧烈是不肯舍弃这名舞姬,不由对他失望之极,冷哼一声道:"好啊,你尽管享受吧,以後再不用理我。我也不敢担著这个情分。"这话本是他急怒之下出口,及至见萧烈募然变了脸色,方知说造次了,後悔不迭,却已不及改口了。萧烈冷笑两声:"也好,以後本王也不用你伺候了?只因这些日子宠你,越发的上了脸了,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麽身份,竟管起我的事来,以後你也不必到本王的面前,现在就离了这里吧。" 这话无疑是对玉箫的最大侮辱,只把他气得身子乱颤,先前被救下来搂在怀里的那一点柔情蜜意,如今一丝也无,口内一迭声的说著"好好好"一转身,扶住门框,跌跌撞撞的出去了。 23 这里萧烈说完,也后悔把话说的有点重了,可是细一寻思,终究是玉箫不对的多,当着这么多人让他下不来台,慢说他还是个王爷,纵是个普通男人,但凡有点血性的,又有谁能忍的下这口气呢。当下强笑着和路高寒暄了几句,那舞姬和青年见路高主意已定,也不敢十分强辩,不过凄楚流泪而已,萧烈也不辞,让人将那绝色丽人带到自己房里。思来想去,有心宠幸这名女子,刹刹玉箫的傲气,让他以后知道点进退吧,转念一想,又觉不妥,深知玉箫的性子甚烈,心地又善良,先前受了自己一顿抢白,这时候还不知怎么生气呢,若真一时气愤之下,毁了这女子的贞操,拆散了这段姻缘,玉箫那儿必定再也没有挽回的余地了。因此打定了主意,玉箫的傲气仍是要刹的,只是这段姻缘还是要依了他,成全了这对璧人,方不致弄到退无可退的地步。或许自此后玉箫嘴上不说,心里感念也不一定。想到这里,便叫过珠袖来,吩咐她去向路高要一个熟悉府里环境的人来伺候。珠袖冰雪聪明,心里早明白了,嘴上只是笑,还故意问道:"王爷要的这个人,可有要求没有?说了来,奴婢也好去办啊。"原来去找玉箫之时,她也陪同一起,只是在外照应,没有进去而已,因此上萧烈和玉箫之间的事,她也是悉数知晓的。萧烈啐了一口:"当初多大的事你不曾料理过?偏生今天这点子事倒不会办了,你也不用问我,径自去办,办不好,今后也不必管王府里的事了,有那个心还怕你没有那个脸呢。" 珠袖见萧烈为玉箫之事烦闷,有心逗他,也让他开怀一些,故意道:"王爷,若办的好呢?王爷该怎么赏奴婢?" 萧烈奇道:"办的好是你分内应当的,还好意思跟我要赏,这倒是怎么一说呢?"自 由 自 在 珠袖便笑:"是了是了,王爷,奴婢知道,办不好,这王府的饭碗今后奴婢是没脸端了,办的好,也不过是分所应为而已,半点好处也是没有的。那奴婢这就下去办事了。"说完款款出去了。这边萧烈想起玉箫,心中又记挂不已,有心去探视一番吧,心中又吞不下这口气,更怕越发纵了他,况自己也知道,玉箫此时是在气头上,去了也不过是讨没意思罢了。待要不去,又担心气出个好歹来,因此烦乱不堪。自叹自己这辈子定是风流债欠下太多,老天方派了个玉箫来磨折于他,只是玉箫若是个人品拔尖的,也就罢了,偏偏相貌平庸不说,更不会婉转玲珑,讨人欢心。思及此,也奇怪自己怎么偏对这样一个人牵肠挂肚的,心里更是不甘。忽听门帘一响,抬头看去,只见先前所见的青年跟在珠袖的身后,见了萧烈,跪下磕头,观那气度,虽有一丝不平之色,倒也十分从容,心中不由又多了几分欣赏。暗道那舞姬果有眼力,这样一个人,只要奋发,兼有机会,将来必有所成。便示意珠袖请那女子前来。一会儿,那舞姬袅袅婷婷的跟着珠袖走了进来,淡施粉黛,环佩叮当,显是刚打扮过,只是一双眼睛有些红肿,面容惨淡,可见心里实是悲伤之极。 "兰兰。"那青年惊呼一声,待要上前,却又硬生生顿住身形,只拿眼直盯着她。那舞姬见这青年在此,也是喜出望外,满心想要奔这青年而去,萧烈面前又不敢放肆,只觉心痛如绞,一横心,转身面对萧烈跪下,含泪道:"王爷,您说民女不知廉耻也好,淫贱也罢,反正民女的心里,是只认准了一个人的,求王爷成全,若不肯舍下民女,民女也不敢违抗,只是到时候王爷也不过得了一具行尸走肉罢了。还求王爷开恩。"话说完,那青年也跟着跪下,不住磕头,只说:"求王爷成全。" 萧烈不由笑了,对珠袖道:"这性子到和玉箫有些象。"又对二人说:"本王若有心拆散你们,也不令你们相见了,你容颜虽美,但还不放在本王心里,倒是成全了你们方好,只是有一样,你是路将军赠给本王的,表面上倒不能驳他。你们若愿意,就跟了本王,待回到大燕,那时天高水远的,本王再替你们风风光光的办喜事。只是如今外面仍不能露出形容,惹人疑窦,你们看如何?" 两人再料不到有如此意外之喜,连忙磕头谢恩,又听萧烈道:"只是如此一来,需离乡背井了,日后成为大燕人,就要为大燕效力,你们可愿意吗?"两人本就生于边防,兼路高对百姓甚是刻薄,因此上对家国之念,也就淡薄的很,齐说愿意。萧烈听如此说,便让那青年退下,只留这女子在房中,让珠袖陪着她,自己自到外屋歇息,暂且不提。这舞姬便在珠袖眼前说了很多感戴萧烈的好话,珠袖笑道:"你别忙,为了你们的事,王爷不知受了多少煎熬,为你们安排后路倒是小事,不值一提,只是那边有人还气着,既不能放下身份去陪小话,心里又为这个不自在,正为难着呢,终究这事也不知会怎样收场。"兰兰便知说的是玉箫,心中也大是感激,情知若没有他,再也到不了这么好的地步。又说了一会话,无非是两天后就要起程继续北上,怎生收拾行李,打点行装之类,眼看天已三更,两女便歇下了。且说萧烈在外屋,左思右想,辗转反复,这一夜也不曾好睡,天明后叫起珠袖,忙忙的梳洗了,便急往玉箫这边赶来。珠袖便对傅兰悄声笑道:"忍了这一夜,已经是很了不得了呢,如今到底去了,还不知会怎么样?只求老天开眼,让他们快快好了吧,我也可少受点磨折。"说是这么说,心中也知以萧烈和玉箫的性子,这件事未必就能这么容易收场。当下也不再多言,只在房里继续那未完的针线,一边等着消息。 24自 由 自 在 再说玉箫,他平时便是那洁身自好的人,虽身子被迫与了萧烈,但骨子里,仍是清高自许,兼萧烈自得了他後对他亦十分尊重,每日里百般宠溺不说,更是言听计从。王府里都是下人,虽背地里嫉恨,当面谁又敢说,无不巴结奉承,因此上自从了萧烈後到如今,竟是一句重话也未挨过,哪里受得了萧烈这番抢白,回到房里,仍是气得身子乱颤,把个随行的小丫头雁儿唬得慌了,忙熬了碗姜汤来服下,方渐渐的转过来。躺在床上,仍是乱想,暗道自己只因无奈,遂委曲求全,以致招来今日之辱,实是不值。况且不过一个舞姬罢了,自己也是一番好意,思及此,心中更是不甘。一夜也不曾睡,至天明,只觉身上懒懒的,也不起来梳洗,慌的雁儿忙要去找萧烈,正要去时,便看到萧烈走了来,面上冷冷的,也不象平时那样亲切热络,只问玉箫的景况,待听说了,方掠过一丝慌乱之色,很快就又恢复如常,弄的雁儿摸不著头脑,见萧烈吩咐,只得退下,犹自惊疑。萧烈进到屋来,只见玉箫把身子歪在床上,闭目小寐,形容也比往常憔悴了几分,眼皮也略浮肿了些儿,便知昨夜也未曾睡,只做不知,因问道:"身上不舒服吗?怎不唤丫头过来服侍?早饭想是也不曾吃罢?" 玉箫料定昨夜萧烈定是与那舞姬共度,因此冷笑一声,道:"罢,罢,罢,什麽厉害样儿我没见过,敢情王爷昨夜洞房花烛,得遂了心愿,今儿高兴,又来哄我,我可不敢担这个虚情儿,况且也担不起。本就是不知进退的蠢笨之人,还不知趣的往身前凑什麽?从今後,大家不见面,也就完了,横竖有好的前去服侍。" 一番话把萧烈气的目瞪口呆,发狠道:"没错,本王昨夜是宠幸了那名舞姬,又怎麽样?难道还要你来管束本王不成?本王曾说过,人要知自己的本分,如今看你越发上来了,显见得本王离了你就不成了?" 玉箫气得坐起身子,道:"我何曾说过这话?王爷要离了我,便离得远远的,从今後再不见面,还我一个清净,就是我的造化了。"一行说,一行忍不住落泪。萧烈气的目眦欲裂:"好,好,好,这话可是你说的,本王就离了你这里,怕还活不成了吗?"一摔帘子,转身出去了,心里犹愤愤不已。珠袖正做针线,见他满面怒容的回来,便猜著了八,九分,心中叹气,忙迎上来伺候。待要劝慰一番,又不十分敢劝,再说正在气头上,情知劝也无用的。因此上只是每日里加著十二分小心的伺候著,饶这样,仍是被鸡蛋里挑骨头的找毛病,心知萧烈心里不自在,她也不往心里去。不觉已到起程之日,那路高亲自治席饯别,十分隆重,直送了百八十里,萧烈苦劝回去,又说:"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方回去了。一路上也无甚事,只是玉箫因在屋里躺了两日,起程时被风一吹,受了风寒。每日里昏昏沈沈,只在车里颠簸,也不到萧烈眼前。萧烈连日来不见玉箫身影,只当他仍在耍性子,也就赌气不闻不问,因此并不知他病了,只在马上生著闷气,连连催促加快行程,这可苦了玉箫,身子本就不适,又得不到好好歇息,病越发厉害了。原来雁儿那个丫头,最是伶俐不过的,她因见先前萧烈怒气冲天而去,这几日又不来探望,加上从其他兵将那里得点捕风捉影的消息,便猜玉箫定是失了宠,心里道:原本那个样子就上不了台面,谁知竟有那般造化,饶这样,每日里还不给王爷个好脸色看,如今到底惹恼了,想必这次是发狠丢开手了,真真是早知今日,何苦当初不知好歹。"因此也不去告诉萧烈,也不传军医前来诊视,每日里只吩咐厨房里做两碗姜汤发散便罢。一晃半个月,山臣的都城已在望了,便有一名都城中的将军,奉皇帝之命前来接应,告诉宫中的仪式多已安排好了,就请萧烈先在驿馆休息。萧烈也便允了。这边珠袖方趁机说:"王爷这一路上也没传玉箫过来,也不知如今是怎麽个光景?倒是去看看才好。" 萧烈闷闷道:"理他做甚,明明是他的错,不服软也就罢了,如今越发连个规矩也没了,这半个月,何曾见过他一个影儿,且由他去吧,这时候去看,越发纵了他了。" 珠袖心知萧烈嘴上虽如此说,心里却还是十分牵挂的,只是苦无台阶可下,便道:"王爷,虽是这麽说,但那一晚你也著实把话说重了,或是玉箫并不知山臣国有此风俗,生了误会也未可知呢?想他平日,并不是这样不知进退的人,所以说倒还是去瞧瞧好,真的还如先前那个样儿,纵丢开手,也不可惜了,只怕这里头有什麽因由,岂不日後後悔?" 一番话说的萧烈也无言可答,况心中也确实想去,便道:"也罢,就看在你的面子上罢。"说完和珠袖出来了。远远的珠袖便瞧见雁儿正和几个御林军调笑,便皱眉,心道:"成日里竟不知这丫头如此放荡,想必我整日里和绛唇忙於王府事务,倒把丫头们忽略了。看来这番回去,要下力气整治一番才是。" 这样想著,已来到她面前,只见她乱颤著跪下,面色惨白,问她玉箫怎麽样,只喏喏的答不出来,情知不妥,;连忙和萧烈掀帘子走了进去,一看之下,只唬了个魂飞魄散,手脚冰凉的站在那里,动一下也不能,反是萧烈早已如飞的奔上前去。 25自 由 自 在 只见玉箫直挺挺躺在床上,满面绯红,双唇裂开了好几道口子,犹在一张一合,萧烈一把抱住时,只觉触手火烫,就似红炭一般,这一下唬的心胆俱裂,连声音都变了,只一迭声的叫快传军医,珠袖方清醒过来,忙跑了出去。这里玉箫也不睁眼,嘴唇虽动,声音却微弱不可闻,幸亏萧烈乃习武之人,耳力异常聪敏,依稀辩了几次,似乎说的是一个"水"字,便知他口渴,待要从水瓶里倒时,那水已是一丝热气也无。心中恼怒,就要把杯子砸了,转念又怕吓到玉箫,方作罢。忽见门帘一挑,珠袖带著几个丫头拿著水瓶,方巾,漱盂,姜汤等物走了进来。见萧烈面色不善,忙道:"王爷,已有人去传军医了,想必就来的。奴婢料著这儿东西未必齐全,所以就先拿了一些。" 萧烈一边吩咐倒了两碗热水,倒温了,和姜汤一起,就著玉箫的唇饮了下去,才道:"这屋子里如此不堪,怎能住人,待会儿移到我屋里去也就是了。你先去把床铺收拾一下,备几床厚密轻软的锦被是要紧的。"彼时天气虽然和暖,仍有轻寒,那玉箫已热了几日,汗也出了几身,被褥湿了又干,干了又湿,触手阴潮无比,雁儿早就丢开了手,这些事就更不加理会了。当下便用锦被裹了玉箫,来到萧烈屋里,珠袖早已准备妥当,又命了十几个丫头在廊上等候吩咐,五名军医也已过来,诊视一番後,都道:"险得很,再迟一日,定然没命了。如今也只能尽力医治,先退烧要紧,能不能保得住命,则要看天意了。" 众人立刻忙碌起来。萧烈和珠袖亲用热水给玉箫擦了身子,一时药煎好了服下,方睁开眼来,看著萧烈,口内却只叫雁儿,显见神志是糊涂的。珠袖虽经历过许多的大场面,见玉箫如此,也不由慌得哭了。倒是萧烈虽肝肠寸断,仍不失沈稳,大家方不致慌乱。直忙了一日,服了三四贴药,至夜间,方出了点子汗,那五名军医无不是经验丰富的御医,先前见那光景,私下里多道怕是不中用了,如今见出了汗,不由喜出望外,皆都松了一口气,道:"只要发了汗,就有希望了。"又让珠袖令厨房备饭,说:"本来公子身上有病就虚弱,如何禁得几日里水米未进呢?待会儿若进了饭,对医病更有助益了。"又说了很多好话,珠袖方觉宽了一点心。一会儿,就有一个丫头名唤晴芳的,端了一个大食盒过来,里面盛著一碗稀粥,混著点子肉末,又有一碗豆腐松,一碗蒸的嫩嫩的鸡蛋羔子,说:"我们姑娘说了,这几样东西正好对几日未进食的病人,让王爷和姑娘放心用,另外,已炖了上好的燕窝,等再过两三个时辰,我再送来。" 珠袖点头,道:"你去吧,告诉你们姑娘这样很好。"又转身对萧烈道:"这何轻怜不但厨艺好,还精通各种补养药膳,公子的饮食,是不用操心了。"萧烈也点头,扶起玉箫,珠袖便喂了几口粥,虽神智仍不清醒,可喜尚知吞咽,一会儿工夫,把那碗粥和鸡蛋羔子都吃净了,又喝了两碗水。待躺下,那汗越发出的多了,面上绯红之色亦退了不少,军医们便更有把握了。一夜通不曾睡,至天明玉箫神智清楚了一些,渐渐知道饿了,也能认出萧烈,但因连日里病得糊涂,也不知道生气了,只是开始嫌药苦,每次喂药都要费番周折,其余时间乖的便如一只小鸟儿一般。看在萧烈眼里,既心痛的不得了,又觉可爱无比,因此上那宠溺竟比以前更厉害了。珠袖直到此时,方有时间过问整件事情的始末,待知道雁儿种种欺心之举後,便命人先打了四十板子,然後押了下去,只等玉箫身上大好了,再由萧烈处置,因把众丫头召集起来,道:"做人不可存坏心,你们看那雁儿,她只道玉箫失宠,便不管不问,想著纵是死了,王爷也不致怪罪,如今落了个什麽下场?你们当以此为戒,勿以轻慢眼光看人,自己分内的事,更要严守,譬如伺候的主子失了宠,你们仍尽心服侍你们的,若有心丢开手,自会有人将你调开,万不可自以为是,以至招惹灾祸。"丫头们也都同声附和。至中午,又热起来,萧烈亦乱了方寸,其中一名军医资格最老,唤做王天齐的便道:"王爷不必著急,这热症是愿意反复的,眼下还是服药和补养要紧。"萧烈方静下心来,吩咐道:"你们需尽力医治,若公子好了,本王必重重谢你们。"他不用赏,只用谢字,是何等的尊重,五名军医齐道不敢,当下谁不尽心。便有小丫头晴芳,奉何轻怜之命又送饭来,待揭开食盒看时,见多了一样清蒸鲫鱼,一碗焖肉和一大碗乌鸡汤。珠袖便先笑道:"可是见了荤腥了,先前总是鸡蛋豆腐,豆腐鸡蛋,看著都怪腻味的。" 晴芳也撑不住笑了:"我们姑娘说了,先前公子肠胃空空,怕吃荤的恶心,吐上来。如今已进了饮食,正是该补的时候,那边还用慢火炖了一碗蛇羹,说留著下午吃呢。" 珠袖笑道:"这不补便罢了,一补起来还没个完了。"说著拿进去了,晴芳自回去,不提。把饭摆在炕桌上,萧烈扶起玉箫,只见脸上全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子,便问:"热可退了一些吗?" 萧烈点点头:"摸起来倒是退了好些,只是看样子仍是昏沈,终究也不知会不会再热上来,好叫人担心。"珠袖便宽慰了一番。所喜仍愿进食,著实吃了好些鱼肉,珠袖舒了一口气,道:"看这样子,是不妨事了。" 几日下来,那热渐渐退了,且不再复升,想起前事来,仍是恼萧烈,见了面脸上淡淡的不说,每日里说话亦是夹枪带棒。萧烈心中抱愧,也不理论,只是陪著笑儿,变尽方法讨他欢心。究竟也不知这个结怎麽解开,要知端的,下回分解。 26自 由 自 在 山臣的国主洪宁已飞马来请了萧烈好几遍,让他择日进京,只因玉箫的病,所以尽被萧烈婉拒。如今看他气色已恢复如常,且身子也已大好,便令人通知洪宁,两日后便会到达都城。玉箫对萧烈仍是淡淡的,萧烈也不理论,更因忙于政务,这几日也不大和玉箫照面,一则怕他看了自己生气,二则马上就要进都城,要做一些政治上的准备。因此只命珠袖找几个妥善尽心的丫头用心服侍。如此一来,玉箫反觉心中有点空空的感觉,只是并不深,自己也不在意,只当是旅途寂寞而已。这一日,因天气晴朗,玉箫便在几个丫头的前呼后拥下出来散心,其实他原不想让这么多人跟来,倒显得自己轻狂,无奈经雁儿一事后,谁敢怠慢,也不顾玉箫脸色不善,十几个丫头围着,生怕出了一丁点子事,被萧烈怪罪下来。其实也并无什么可逛之处,驿馆周围只是几个小山丘而已,正无聊时,忽然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定睛一看,可不是那个被萧烈宠幸的舞姬是谁?见她一脸幸福的在那里编一个花环,玉箫心里颇不是滋味,暗道:"怪道人家说女人善变,果然不错,看她那个时候一副情比金坚的样子,和那青年分离,就如生离死别一般,如今才不过被萧烈宠幸了十几夜,便又恢复成常态了。心知这几夜萧烈都是在这边照顾自己,断不会再有时间去理会这女子,料想也不过临幸了十几夜而已,不由奇怪怎么这么短的时间,便能令她倾心,看来人多评论广平王爷乃风流情种,竟是半点不差。心里便觉闷闷的,自己也不知怎么这么不痛快,不过就是一个变心女子罢了。忽闻一个嘹亮男声直叫着:"兰兰"方欲看时,早见一个男子将一束野花递到舞姬手中,不由吃了一惊,再仔细看,却是那夜的青年。心下诧异不已。那青年眼尖,看到玉箫,连忙拉着傅兰来到他面前,深施一礼道:"恩公身上可大好了?前几日听说恩公受了风寒,本欲去探望,奈何恩公病情颇重,众位姐姐皆忙碌劳累,因此未敢打扰,不成想竟在这里遇见,恩公请受我和兰兰一拜。"说着便跪下磕头。一番话把个玉箫弄的怔住了,待欲问时,早有珠袖前来寻他,便道:"这里的事多着呢,你且不要急着问他们,山丘上又有风,横竖先回屋里,我讲给你听。"一边说一边拉着他走了,众丫头也随在身后跟着。来到屋里,玉箫便忙拉住珠袖细问,珠袖扑哧一笑,道:"你何时也有了这个急脾气了?莫非因为牵扯到王爷,你留了意?因此上着急担心吗?" 玉箫闻言把嘴一撇,:"哪个是因为他了?你何时看我为他操过心?都是他一味逼着我罢了。" 珠袖便向地下的靠背椅子上坐了,道:"天理良心,你这话就说的不公道,先前你那样儿,王爷为你担了多少心?受了多少熬煎?几天几夜未曾好好合眼,这些难道你都不曾看在眼里?虽说是因他不曾去探望你,但到底不是他的错儿,只怨丫头狗眼看人,如今你这么说,难道王爷对你多情,就是活该吗?这话未免无情了点吧。" 玉箫低头咬唇不语,珠袖心中赞叹:别看平时脾气倔难讨好儿,又目无下尘,倒是那肯听劝的人,真真是个难得的。因此款款的告诉他道:"你别说我怄你,其实有时候你也是以小人之心,度王爷之腹了。譬如舞姬的那件事,王爷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要收她做房内人,只因山臣的风俗,送出的礼如果被拒绝,是比丢了性命还要紧的事,后来王爷听你那样说,更是打定主意要玉成那对璧人,只是怕路将军脸上难看,方不明说,只等回来再告诉你,谁知你就那样性急,当众给他没脸。你也不想想,他对你再没脾气,那也是一国王爷的脸面,怎怪得他那样说你呢?回来后纵气成那样,仍忍气促成了舞姬的好事,第二天还去你那里想安抚你,结果又被你气成那样出来了,你倒细想想,是谁的不是多?况你病了,这里并没有一个人知道,雁儿那个胆大的东西也未来报告一声,谁也不是故意的让你受这煎熬,你又何必到现在不放脸儿,可知王爷这几日正为出使的事劳心劳力吗?他为的又是谁?还不是大燕和两国的百姓?" 这番话说的入情入理,玉箫亦无言可答,他本就为傅兰之事心里不痛快,如今这个结既已解开,余者也就皆不在意了,细细一想,反倒自己觉得不好意思,因催着珠袖到前面伺候,自己躺在床上,思绪起伏,恨一回萧烈,又感念一回,一时间,竟觉得魂断神牵,也不知是爱是恨。晚间萧烈回房,见玉箫不比往常冷淡之态,,虽面上无甚笑容,但觉眼角眉梢之间,似有些许情意流转,不觉痴了,待见他亲自捧了一杯茶来,不由受宠若惊,连忙双手接过,道:"你身子还未全好,这些事叫丫头们做也就是了,又劳神做什么?" 玉箫咬着唇,半晌方道:"玉箫前些时候误会了王爷,多有得罪,在这里给王爷陪个不是吧,也替那傅兰多谢王爷成全之恩了。"说着深施一礼。慌的萧烈连忙扶起他来,道:"过去之事,还提它做什么?究竟我也性急了点,且还差点害了你性命,至今想来,仍深感后怕不安,从此后,我们仍向往常一样,就是你待我好了。"玉箫点头答应。萧烈万没想到依玉箫如此性烈之人,兼又深恨自己,竟能就事论事,如此坦诚认错,自此对他更是深敬,不提。到第二日,萧烈率众继续上路,不到两日工夫,已到了都城之外,但见彩旗招展,锣鼓喧天,待进得城来,百姓无不夹道欢迎,仪式十分隆重,见玉箫也掀起纱帘观看,脸上气色红润,不由心满意足,暗道:从今后可再不会有什么不测之事了,只等回到大燕,再好好赏他罢了,也算稍做弥补。到得山臣宫外,国主洪宁亲自迎接,携着萧烈的手一起入宫,着实亲切厚密,宫里宫外,一片喜乐氛围。只是此时的众人万万没有想到,一场天大的风波就要来临了。 27 玉箫闷闷的回到寝宫,屋内的小丫头秋离连忙迎上来,见他也不说话,只把身子向床上一放,嘟着一张小嘴,似乎颇不高兴,心下不由诧异,本来欢欢喜喜的随王爷到宫里赴宴,如今宴会未必到散的时侯,怎么就回来了呢?人说山臣的女子开放豪爽,如今看来,简直就是放荡嘛。歪在床上,玉箫恨恨的想,忆及宴后歌舞那名百媚横生的异国公主看向萧烈的大胆眼神,越想越觉不舒服之极。小丫头秋离也不敢上前询问,正不知所措间,忽闻开门声,一看,珠袖满面笑容的进来。抬手示意她出去,秋离忙如蒙大赦般的离去。 "怎么了?先前不是好好儿的吗?怎么一转眼间就生气回来了?"珠袖在地上的椅子上坐了:"王爷好不放心,所以就让我先回来瞧瞧,免得弄出上回的事儿来。" 玉箫翻身坐起,冷笑道:"罢罢罢,我可不担这个虚名儿,王爷就差魂儿没跟着那香罗公主飞了,哪里还能想起我来?" 珠袖掩面而笑,心中暗道:老天啊老天,你总算没辜负了王爷的这一片痴心。面上却正色道:"依你看,那香罗公主如何?" 玉箫冷冷的道:"依我看,很不怎么样,但凡一个女子,行动必讲究含蓄,尤其是对男子,即使有意,也不可流于放荡,何况又是一国公主,代表的乃是一个国家的脸面,你看她献舞时,对王爷诸多挑逗,丝毫不知自重,这样的女子,除了有一副花容月貌外,还有何可取之处?" 珠袖也笑道:"你说的很对,我也是这样看的,这样的道理,连你我都知,难道王爷竟看不出来了?这里面因有一番道理,所以王爷才安之若素。" 玉箫看了珠袖一眼:"愿闻高见。"自 由 自 在 珠袖面容一整:"你可知道,山臣国势强盛,地博物丰,只是忌惮大燕,始终不敢有异动,如今王爷前来出使,如能促成联姻,两国联手,还有哪个国家是不能收服瓜分的,这可是对双方都大有益处的事情,王爷心里必也是考虑到这个方面上,因此才能容忍到现在,依我的愚见,只要王爷点头,这段姻缘就算成了。"一边说一边拿眼看着玉箫。玉箫低头不语,他本来就是个聪明的人,珠袖的话,他又何尝不明白,只是心里更觉气闷,自己也不知究竟是何原因,因此上赌气道:"他们这些人,整天就想着战争,征服别的国家,难道就不想想那些弱国的百姓,就能喜欢做亡国奴吗?一味只想着野蛮的攻城掠地,甚至可以牺牲掉一辈子的幸福,真是不通情理之极。" 珠袖也无奈道:"身在高位者,天生就是流着征服的血液的,皇上和王爷,都是这样的人,国家版图的扩大,就是他们的幸福,至于婚姻,实在是太微不足道的东西,不喜欢皇后王妃,可以宠幸别人,终究权力才是最重要的啊。"说到这里,心下也不由为玉箫悲哀。不禁怀疑起自己:我一天到晚只想着玉箫能喜欢上王爷,只是真的这样的话,对玉箫来说,会否是一件更悲哀的事情呢?一时间,两人皆沉默不语,良久,玉箫拿起放在床旁的箫,抵在唇上,呜呜咽咽的吹了起来,曲调甚是悲凉无奈。连珠袖也不禁听的呆住了。一曲既了,忽闻门外想起抚掌声,吓了二人一跳,回头看时,却是萧烈推门进来,看着玉箫道:"自从你跟了我后,倒是很少听见你吹箫了,只不过这是什么曲调?因何如此凄凉?" 玉箫放下箫,缓缓道:"这是我根据唐朝诗人李益的那首‘夜上受降城闻笛'所做的一首曲子:‘回乐烽前沙似雪,受降城外月如霜。不知何处吹芦管,一夜征人尽望乡。'不知王爷听来感觉如何?" 萧烈只出神的看着玉箫,半晌不语,半刻后才勉强笑道:"提这些做什么?都是些伤悲论调,你身子本就不好,哪里还禁得起这些伤感,快别想了。"见玉箫叹气,他无奈道:"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只是好好的怎么又想到这些地方去了,不错,大燕是喜欢扩充领土,但这也不是我一人能扭转乾坤的,毕竟我的上面还有皇上说了算,再说,我们对待那些降国的百姓,一向政策宽厚,就象这次燕北遭灾之事,王御史和周御史回来都说,百姓们多感激的不得了,言说未归顺我大燕之前,当政者只知苛捐杂税,何尝救济他们一点儿,恐我和皇上不信,还带回来一封万民书,可见只要施政得当,攻城掠地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玉箫不语,倒是珠袖忍不住问道:"王爷,奴婢看那香罗公主,对王爷很是有意,况两国联姻,对我大燕扩充领土也甚是有利,王爷意思如何?" 萧烈皱眉,过来一把搂住玉箫,从桌子上捻起一粒葡萄,剥了,放进玉箫嘴里,叹气道:"如果我没遇上这个可人儿,违心娶了她倒也无妨,只是如今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够了,且不说她举止轻佻妖娆,单是那眉梢眼角透露出的奸狡狠厉之色,看了就让人倒尽胃口了。如真的娶进了门,只怕玉箫会受欺负呢。所以这个念头本王在席间就打消了,只是不能严词斥责,让她下不来台就是。"说完又宽慰了玉箫一会儿,让他以后不要吹奏悲凉的曲子,玉箫心里已不象先前那样气闷,且说不出的舒畅,也就答应了,珠袖便服侍二人睡下。正是千层风波生此夜,万里艰难始归乡。自 由 自 在 28 精致的宫殿内,一名娇媚的宫装女子正在慢条斯理的把玩着自己的一撮黑亮秀发,忽然抬头看向一旁的侍女:"琳琅去了这半日,因何还不回来,只不过是一点子小事,也要花这么长的时间,难道一向是本宫高估了她吗?还是她自己退步了?" 身旁的侍女连忙赔笑道:"公主的眼光怎会有错,只是听说那萧烈精明的很,况又要掩人耳目,恐怕不是那么容易得手,因此上才耽误了这么长的时间罢。"一边说,一边偷偷打量女子的脸色,见并没有暴戾之气,方稍稍放下点心。外面一阵脚步声,名唤琳琅的侍女快步走了进来,施礼后向女子道:"回禀公主,奴婢在去金华殿的时候,遇到王爷和一名男子很亲昵的散着步,似乎......似乎......"后面的话不敢说下去,只拿眼偷望着香罗公主。香罗冷笑一声:"哼,素来听闻大燕男风日盛,果然不错,不过区区一个男宠,终究也算不得什么?他长的怎么样?" 琳琅舒出一口气:"样子十分平庸,给公主提鞋,怕公主也是不会要的,只是,只是......"语气又开始犹豫,惹的那香罗十分不耐烦,道:"再这样不爽快,就叫人把你的嘴缝上,一辈子也不用说话了。" 琳琅吓了一跳,忙道:"只是奴婢听王爷的心腹丫头珠袖说,王爷对这男子宠爱异常,且听她的意思,王爷竟是不欲与咱们联姻,让咱们趁早放下这个主意,她虽没有说,奴婢私下揣度,必是与这男子有关。公主,如今我们该怎么办呢?" 香罗面沉似水,良久才冷笑一声:"没想到如此不堪的一个人,竟有这等本领,那广平王爷是出了名的喜爱美人,如今竟折在他的手里,本宫倒要看看,他有什么狐媚手段。纤手紧握成拳,暗道:大燕王妃的位子,只能是我香罗的,任谁也别想夺去。这样想着,脸上便笼了一层寒霜,唬得一众丫头都低下头去,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下。第二日,萧烈到洪宁的宫中商议国事,料想宫中不致生出什么风波,便将珠袖也带了去,在这异国之中,珠袖就成了他的左膀右臂。玉箫侯至辰时,萧烈两人仍未回转,不觉略感寂寞,便叫了一个小丫头,陪着他四处走走。自 由 自 在 正巧香罗公主在大殿后面听见萧烈婉拒洪宁提出的联姻,心中气闷之极,带着群丫头前往花园里来,遇花攀花,遇柳折柳,以发泄心中怒气。远远的看见从容漫步的玉箫两人,丫头们便悄悄告诉了她,登时冷笑一声,更向前来,有心要给玉箫一点颜色看看。玉箫正走着,忽见前晚献舞的公主疾行而至,粉面带煞,也不说话,只冷冷的看着自己,不由微觉诧异,心中也明了大概是来者不善,也不着急躲避,微微一笑道:"见过香罗公主。不知公主因何阻我去路?" 香罗冷笑一声:"你就是那个妖媚惑主的男宠吧,凭你这样肮脏的身子,也配站在我的花园里,还不赶快与我出去,省的脏了本公主的眼睛。" 玉箫面色微变,强忍怒气道:"哦,是么?这园子原来是公主的,本不许外人进来的,这样说,倒是我们不知规矩了,公主放心,我这就回去告诉王爷,以后万万不可进这园子。不过我倒要请教公主,你是如何知道我妖媚惑主的,难道我惑主的过程,公主竟亲见了不成?"话未完,身后的小丫头早"扑哧"一声笑了出来。那香罗公主倒平静下来,心道:我只道他不过一个男宠而已,能有什么本事,谁曾想竟低估了他,别的且先不说,单是这张嘴,已很不简单了。看来不得已的时候,此人必须除去,否则只怕我这一生的富贵梦想,便要折在他的手里了。想到这里,便强忍怒火,只淡淡的道:"你休要断章取义,本公主什么时候说过不准王爷来了,他乃我国贵客,有哪里是不能去的呢?" 玉箫占了上风,不由笑道:"既这样说,那我等和王爷一起来吧,我竟没想到这里的规矩和王府是不一样的,在王府里,有什么地方是我不能去的呢?罢罢罢,虎落平阳被犬欺,玉润,扶我回去吧。"他转身就走,丝毫不给香罗公主再叫嚣的机会,因此也没看到这狠毒女子眼中一闪而过的杀机。夜凉如水,一轮明月高挂空中,山臣国主洪宁此时正坐在乘凉椅上赏月,忽闻通报香罗公主来访,一转身,只见宝贝女儿姗姗而至,人未到近前,已命左右退下。便知她来必有要紧私密的事相商。 "父王,女儿已知道萧烈拒绝联姻的事了。"香罗坐在另一张锦塌上 ,开门见山的说道。洪宁点点头:"那萧烈实在不通情理之极,放着这么大好的婚姻不要。不过我儿也不必烦恼,依你的花容月貌,父王必为你找一件满意的婚姻。" "儿臣只要这一件,如果不能称心,情愿一辈子不嫁的。"香罗面色阴沉:"况父王想必还不知道吧,萧烈之所以拒绝这么有利的事,只不过是因为身边的一个男宠。这样一个沉迷酒色,甘愿为男宠而放弃利益的王爷,竟是大燕之栋梁,可见大燕也是腐化的很,女儿这次嫁去,十年之后,还怕大燕不是我山臣囊中之物吗?"她露出一个野心勃勃的笑容,就连洪宁也不禁被这个巨大的诱惑打动了。 "我儿这话是不错,但只有一件事为难,那萧烈乃是大燕王爷,我们怎可强迫?"洪宁面带难色的道 "父王不必忧虑,儿臣已想到了一条绝妙的好计,我想那萧烈无非是对男宠着迷,只要除掉那个男宠......"话未完,洪宁已慌张道:"这怎可以,那萧烈知道我们害了他的男宠,还会与我们甘休吗?" "父王,你把儿臣当成什么样的人了,这点难道我还不知?自然是让他在‘意外'的情况下‘消失'了。"说完附在萧烈耳边,说出一番话来。喜得洪宁连连赞叹:"果然是一条万全的好计,终究还是我儿想的周到,如此一来,萧烈再不会怪罪我们,联姻之事何愁不成。"究竟也不知父女二人定下何计,下回分解。 29自 由 自 在 连著三日,萧烈和珠袖皆因忙於政务,并没有时间陪玉箫,玉箫也深知正事要紧,也不一味胡缠,倒是萧烈甚觉愧疚,特意抽出一天推掉一切应酬,只陪著玉箫。此事传到香罗耳里,更是让她妒火中烧。这天晚上,萧烈和玉箫说:"准备再过半个月就要返回大燕了,现只剩签下和平条约,然後应酬一番,应该再无别事。"玉箫离乡日久,兼一路不顺,早已思乡情切,待想到承欢,一颗心越发温暖,恨不得插翅飞回王府。一宿无话。第二天乃签约的日子,萧烈和珠袖吃完早饭便匆匆进宫,只留下丫头们和玉箫在金华殿静坐。正百无聊赖间,忽见一个小丫头喘吁吁的跑来,向著玉箫道:"可了不得了,公子,原来今日是那山臣国圣兽现身的日子,很多人都在那里围观呢,公子也带我们去见识见识吧。" 玉箫本欲不去,说:"没得又去讨人家的没意思,上次在花园子里,还没试过吗?"怎奈一众丫头都听闻这圣兽大会十分热闹,说:"再没有这样的事的,况我们只在人堆里,那公主再刁蛮,也不致当众给公子没脸,岂有不顾忌她公主身份的道理。"这些丫头成天在这宫里闷的很了,忽闻有这样一件盛事,岂有不羡慕之理,当下百般撺掇,玉箫禁不住,又虑到她们每日里辛苦,又没有什麽乐趣,终答应了。原来那圣兽现身的地方,四周早已筑了高台,围上尺许高的栅栏,地位高者自有座位,地位低的众人就只有在场外站著看了。玉箫在栅栏外站定,心中不由奇怪,因何这盛会并无百姓参加,反多是一些粗鲁士兵,想大燕如有这样热闹,必定与民同乐,况听说这圣兽乃是王室信仰,岂不有利巩固民心,如今此情此景,倒是令人不解的很。不过半刻工夫,那香罗公主趾高气扬的在众人簇拥下走了进来,一名宫女高声道:"圣兽现身。"随著她的话音刚落,从那场地近东边的洞中,走出了两匹通体火红的怪兽,形状如豺狼,只是其大无比,比真正的豺狼何止大上三倍,长啸一声,围观者莫不变色。玉箫皱起眉头,他本就善良,因此也只喜欢弱小动物如兔子之类,见这圣兽生的威猛,双目凶光闪闪,不觉便厌恶的很。只听先前的宫女大声道:"今日原不到我们圣兽现身的日子,只因前夜神为国主托梦,言近日内山臣有妖孽出现,让圣兽出洞,自能择妖而噬,因此并未备童男童女,如今我们只看圣兽如何大展神威,替我们拿下妖孽。"说毕,拿起一个哨子吹了一声,那两头怪兽便缓缓迈出步子。玉箫心中不屑,暗道:"都是无稽之谈,这两匹兽虽生的怪异,终究不是人,怎麽就能降妖捉鬼了?"兼听说要备童男童女以供它们,心中更恨,向著左右丫头们悄声道:"还降妖呢,现成的妖孽就在这里,反当成神仙般的供著,听说过哪里以童男童女祭兽的?这山臣成日里只耻笑别的国家乃野蛮之地,我看他们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呢。" 丫头们也都点头:"真真公子说的一点儿没错,我们大燕是再没有这样的事的,用活人来祭兽,况又是孩子,太残忍了一些。" 玉箫点头:"怪道如此一件盛事,竟无一个百姓前来,想必每年都要贡献出儿女,早已对这怪兽恨之入骨,况如何忍心目睹小儿被这怪物生生吃了,我看再下去也未必有什麽看头,没的令人作呕,我们还是早早回去吧,王爷或许也回来了呢。" 众丫头忙答应著,正要扶著他回去,忽闻一阵震天吼声,眼前只觉一道红影晃过,玉箫已不知所踪,正慌乱间,只听栅栏下一声惊叫,回身望去,不由吓的魂飞魄散,只见玉箫已不知何时被那怪兽拖至了场地内,摔在地上,待要起身,口内不由呻吟出声,显见是摔坏了哪里。众丫头大骇之下,乱做一团,有大呼公子的,有哀求旁边山臣士兵援助的,也有人飞奔上台,请香罗公主阻止怪兽的,种种慌乱,不必细表。这当中却有一个有见识的丫头名唤容颜的,见此光景,再揣度一二,心知那香罗公主恨玉箫入骨,必不肯救,况且就是她们的计策也说不定。如今萧烈虽在宫中签约,料不得见,但珠袖一介女流,却未必能入会场,就算也在内,少不得豁出性命闯一闯了。因此她趁大家忙乱之际,抽身而退,急向宫中奔去,这边士兵们只嘻嘻哈哈看著丫头们的慌张之态,并无人注意,到是香罗公主眼尖看见了,忙令琳琅带人前去阻止。那容颜见几个丫头打扮的人气势汹汹而来,料知不能善了,况玉箫命悬一发,因此待人走到近前,也不容她们开口,啪啪啪啪几掌,将人拍昏了了事,原来萧烈那时曾令府中人人习武,珠袖亲自教导,但丫头们多是女流,自觉习武不雅,一段时间後也自放下了,独这容颜著实认真,因此虽称不上高手,也有两下子,那山臣宫女如何是她对手,因此上著了道儿,那容颜飞奔去报萧烈和珠袖不提。且说玉箫,他身陷险境,心中虽也害怕,却强自镇定心神,细看去,见那两头怪兽目露凶光而来,情知今日必无幸理,萧烈和珠袖不在身边,其余人就想搭救,也没那个本事和地位。想起承欢与自己的肝胆相照,珠袖与绛唇对自己的无微照顾,并不把自己当做不入流的娈童看待,及至想到萧烈对自己的深情厚意,一片痴心,那泪便不觉滚下,更有一股求生欲望,只是因摔断了腿,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能动得分毫,眼见著那怪兽带著一股腥风扑了上来。只觉右臂一阵剧痛,看时,已被划了一道鲜血淋漓的口子。那怪兽就如猫戏老鼠般,在四周的尖叫声中,在玉箫身上划了十来道口子,有的深可见骨,直把玉箫生生痛昏过去,又痛醒过来。倒惹的那香罗好不耐烦,深恐迟则生变,拿起丫头手中的哨子一吹,那怪兽的眼神立时变了,弄舌舔爪,忽然大吼一声,向著玉箫纤细的脖子咬了下去。 30 玉箫长叹一声,闭目待死,那怪兽张着一张血盆大口,眼看就要将玉箫的头颅纳入口中,值此千钧一发之时,一道白色人影倏忽而至,挥出一缕掌风,将那怪兽逼退尺许,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萧烈。 "玉箫。"那萧烈一看玉箫血人一般躺在地上,目眦欲裂,痛不欲生,及至小心将他抱起,见他尚能睁眼,微觉放心,连忙用帕子擦拭那血迹,却如何擦得干净。 "烈......"玉箫从未直呼过萧烈的名字,奈何此刻情难自禁,泪珠滚滚落下,在这生死关头,两人却只觉心中情意流转,更胜从前。珠袖随后赶至,亦跃下栅栏,低声对萧烈道:"王爷,还是给公子疗伤要紧。" 萧烈将玉箫交到珠袖手中:"你倒是提醒了本王,快带公子前去疗伤。"说完缓缓站起,脸上涌起一片杀机。狠狠瞪着那两头正惊疑望着自己的怪兽。珠袖惊呼一声,已知萧烈心中打算,忙低声道:"王爷请三思,国事为重,这两头怪兽乃山臣圣兽......"话未完,萧烈已冷笑一声:"本王到是看重国事,诚心跋涉来此,奈何欺我太甚。你如今自去你的,万事有我担当。" 珠袖心知事已至此,再难挽回的,飞身跃上地面,叫过先前名唤容颜的丫头,吩咐道:"你在这里留心,无论有何结果,皆速来报我。"说完抱着玉箫一径去了。这里萧烈已定下除这怪兽替玉箫报仇之心,忽闻那香罗公主冷笑一声,高声道:"王爷,此乃我国圣兽,原本为除那妖孽而现身,如今,王爷救下那妖孽也就罢了,竟还想对我国圣兽不利吗?奉劝王爷一句,凡事不可欺人太甚,大燕与我国一向交好,可别因一个男宠伤了和气,那就不好了。" 萧烈本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脾气,如今再听香罗侮辱玉箫,哪里还禁得住,沉声道:"公主请自重身份,一个女孩儿家,满口里说的什么话。你既说它是圣兽,想必刀枪不入,我如今倒要试试,若打死了,只怕它们才是那吃人不吐骨头的妖孽,也未可知。"说完,也不待香罗再说话,纵身上前,一时间,两道红影,一道白影缠斗在一起。不过小半刻工夫,那两头怪兽皆挨了萧烈一掌,登时脑浆迸裂,倒地而亡。看台上众人无不变色,连惊叫声亦忘了。这里容颜见此情景,早飞奔去报告珠袖,彼时玉箫身上的伤已悉数包扎妥当,只是疼痛难禁,喝了一贴安神药汤,方勉强睡下,睡梦里犹呻吟不断。珠袖沉吟半晌,看着容颜,郑重道:"我看你倒是个极聪明伶俐的人,现有一件要紧的事要你去做,你可要尽心尽力而为,此事悠关我们的性命,万万不可儿戏。" 容颜也正色道:"王爷打死了山臣的圣兽,想那圣兽乃山臣整个王室所信奉的,那国主如何肯与我们甘休,姑娘要吩咐的,想必就是与这事有关了,容颜凭怎么糊涂,也不能拿此事儿戏的。" 珠袖听如此说,点头赞叹,便向怀中摸出一枚金灿灿的小箭,递给容颜道:"你传我命令,让一千御林军暗暗整好行装,做好准备,表面上不可露出半点异样,此事如今还难下定论,因此上不可让山臣发觉,到那时,可就真的难以挽回了。"容颜接箭而去,不提。萧烈随后进来,看视玉箫伤势,珠袖便说军医已说了:"腿骨已接上,其他伤势也无大碍,让王爷宽心。"又把自己的主意告诉了萧烈。萧烈点头:"这个做的很好,本王也是这么想着的,如今看来,那洪宁父女定下如此毒计,可见也不是好人,打量着咱们看不出来呢。况签约间,已隐可看出其狼子野心,不得不妨。若能生还回去,必奏明皇上,我们只是防他与摩罗国联手,真联手了,也未必就怕了他们。"珠袖也点头道:"可不是这么说的呢,只是如今我们人力不足,倒要好好筹划一番,免得全军覆没,不能生还大燕才好。" 萧烈沉吟一会儿,命人传来一直跟在自己身边的影子杀手。此时玉箫也已转醒,他跟随萧烈这么长时间,竟没看过这影子杀手,但见他英俊冷酷,一身黑衣,只对萧烈恭敬,自己和珠袖,他竟是连正眼也不瞧一下。那一份沉着的气度,竟似有大将风范。暗暗赞叹,及至想到这是萧烈训练出来的人,不禁又是佩服,又是有一点甜蜜,此时心中方有一丝觉悟,莫非几次患难之中,自己竟对这魔头生了情意不成。萧烈拿出一枚水晶圆球,对那杀手吩咐道:"四号,你持盟主令,速通知黑白两道各帮各派,令他们派出高手,于一月之内到山臣边防叶城集合,不可令人警觉,等待本盟主号令。"那四号杀手领命而去。这边玉箫犹自疑惑:"你又是什么盟主了?我怎么从来不知的?"自 由 自 在 萧烈见他醒转,喜之不尽,闻言一笑道:"当初跟了师傅习武,原为强身健体,不想那老头撒手西游后,我才知他乃黑白两道总盟主,为怕武林再起纷争,我方接了他的位子。好在武艺虽微末,倒也无人不服生事。" 玉箫知他这乃是自谦之词,若无绝顶武功威望,如何统驭那生性不服管束的武林中人,就连官府,他们也是不怕的,心中佩服,却又忍不住脱口讽道:"难怪人人都爱王爷,却原来还是这等大人物,若一朝飞上枝头,可真是权势富贵,都到了及至了。" 萧烈正为他检视周身伤口有无渗血,听见这话,只觉虽是讽刺,其中亦大有情意,不由痴了。半真半假的叹了口气:"人人都这样想,奈何我心中只有一个人,又偏偏这个人视权利富贵如粪土,再不肯因此对我有半点情意,只怕心中还不知怎么样恨我这个毁他清白的色鬼王爷呢。" 玉箫心知他说的是自己,不由飞红了脸,哼了一声,别过脸去,再不理他。 31 珠袖这里和萧烈商议著,又给玉箫服下了一贴药,眼看红日西沈,萧烈另派出去打探消息的杀手三号回来道:"那山臣宫中并无任何动静。"珠袖先笑了一下:"看来那洪宁是打定主意要吃这哑巴亏了,否则因何都这时侯了,仍不调遣?" 萧烈摇头:"我看未必,眼前生死关头,可是半点大意不得的。" 珠袖仍不以为然,笑道:"真这麽著,这洪宁也太沈得住气。"自 由 自 在 萧烈道:"正是如此说呢,如今约虽没签下,但据我这几日看来,那洪宁步步谨慎,明明野心勃勃,却又百般掩饰,实属一个狡诈贪婪的人,何况若撕破脸,他必求将我一击便中要害,焉能不小心布置。" 珠袖方凝重起来:"原来如此,到底王爷是有见识的,奴婢终究还是眼光短浅。"萧烈淡淡道:"这也怪不得你,你只因未深接触那洪宁父女其人。所谓‘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珠袖点头称是。萧烈负手踱到窗前,向外看了一看,只觉劲风扑面,那天阴沈沈黑的可怕,不由叹了口气道:"山雨欲来风满楼,终究这一战,不知能否全身而退。" 珠袖心中忧愁,暗道:王爷倒打算的好,全身而退,谈何容易,依我看,到最後能有一百人生还大燕也就很了不得了呢。看了眼床上的玉箫,更是担心:这柔弱身子,如何经得起长途跋涉,万里逃亡呢。萧烈转身,见她面有忧色,微笑道:"不怕,玉箫到时交给我,你们自管你们就是。" 珠袖道:"虽如此说,也该给公子弄辆车马才好,这身上都是伤,可怎麽走得了呢?"自 由 自 在 萧烈摇头:"一辆车虽没什麽,但实在累赘,况马车狂奔之下,那颠簸也受不了,倒不如我或抱或背,还能好受一些,照顾的也周到。"说完又想起一事,吩咐珠袖道:"你去把众丫头召集起来,选那会武艺,身体强壮的随我们离开,其余的尽皆留下,事到如今,顾不得这许多了。"珠袖面上便泛起不忍之色,仍答应了。谁料玉箫听萧烈的话,再观珠袖的面色,自己又是个聪明的人,便知这些留下的丫头必不能有善果,想那洪宁父女何等狡诈残忍,若一击不中,正好把怒气发泄在这些可怜丫头的身上。因此高声道:"王爷,你好歹乃是一国王爷,这些丫头的性命都系在你身上,焉何忍心抛下她们,若传出去,岂不叫人笑话你连女眷都保护不了。" 萧烈来到他身前,叹道:"人非草木,我又怎麽能如此无情,只是事到如今,当为大局著想,你可知道,若存了一丝妇人之仁,很可能就是全军覆没。况且此乃兵家之道,再无人耻笑的.古来有云,无毒不丈夫,可见要紧关头,都是要狠一下心的。" 玉箫听他如此说,也有道理,情知不能挽回,不由心如刀绞,落泪道:"终究我也不是什麽高人逸士,国家栋梁。如今看来,到不如让那圣兽吃了我,大家心安,也不能带累一人。现在既返回了大燕,这一生也只能在愧悔中度过了。"珠袖连忙安慰道:"待奴婢去瞧了再说,想当初奴婢也曾教过她们武艺,虽不能人人精习,但也不致太离谱,况那身体柔弱的,怎可能随我们跋山涉水的来此,因此不必有人留下也未可知。"说著去了,这里玉箫和萧烈相对无言。不消片刻,珠袖满面春风的回来,对萧烈道:"禀王爷,奴婢已细细选过了,也问了,果真都通点微末功夫,也并无病弱之人,因此上倒不用为难。"一语既完,玉箫便先笑了:"果真如此,那太好了,只是千万别来诳我,那些丫头我多认得,到时候我是要查的。" 珠袖笑道:"真真不诳你,不信任你查去,但只一样,那雁儿丫头还在押著呢,依王爷说,怎麽办才好呢?" 萧烈皱眉:"就把她留在这里好了,一路上,谁还有闲心看著她呢。"玉箫虽心生不忍,但转念一想,那雁儿并不是单得罪了自己,还可替她求情,而是触了王府家规,若一心替她开脱,倒显得自己不把萧烈放在眼里,恃宠而骄,因此便没话说了。入夜,下起了小雨,那影子杀手忽然来报:"王爷,宫中已开始暗暗调动起兵马来,想是已有所决定。" 萧烈闻言,冷笑一声,霍的站起,对珠袖道:"传令下去,出宫,如遇阻拦,杀无赦。"又对那杀手道:"你们今次跟我来的二十人,除四号奉命外出不算,余者留下九人照顾军医及女眷,另十人到前面做先锋,你们都是顶尖高手,须给我拿出这高手的本领来。"说完回身抱起玉箫,将一件青缎长袍和蓑衣覆在他身上,低声道:"只是要连累你跟我受苦了。" 玉箫两眼异彩连闪,心中激荡,道:"哪里的话,认真让我瞧瞧大燕王爷的手段是正经。" 萧烈听得这话,虽知此次是逃亡,也不由豪气干云,大笑道:"好,便让你看看,也省得整日里说本王是纨绔子弟。"说完转身出来,只见一千御林军早已披挂整齐,挺的标枪般直,只等他一声令下。 32自 由 自 在 萧烈沈声道:"时间紧迫,本王只说两句话,如今我们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客死异乡,一是回大燕享无上荣华,端看我们是否振奋了。" 因要隐藏行踪,所有人只齐刷刷连举三下标枪以示效忠。萧烈胸怀激荡,大喝一声道:"好。"抱著玉箫便要越众而出。忽闻一声女子的凄厉哀鸣:"求王爷开恩,带奴婢一起走,纵做牛做马,也是愿意的。"两人回头一看,正是雁儿披头散发,挣脱了绳子跪在雨中向前爬行,双腕上鲜血淋漓,想是挣脱时留下的痕迹,来到萧烈的面前,只不住的磕头,苦苦认错哀求。玉箫心中先就不忍,望著萧烈道:"所谓‘知错能改,善莫大焉',又说‘以德服人'。王爷身在高位,正该掌握这‘恩威并济'的手段才是,况雁儿终究是我大燕子民,纵有罪,也该回大燕後处置。" 萧烈知他向来心软,难得说的也有道理,附在他耳边说了几句,惹的玉箫面上飞红,恨恨啐了一口。萧烈哈哈大笑:"也罢,就带著她吧。出发。"说完当先带路,十名杀手随在他的身边。那守宫门的士兵虽接到命令,说子夜後打起精神,不许放一个燕人逃走,又怎想到萧烈先发制人,亥时未到便已兵临城下。况雨夜里,萧烈队伍又无半点声息。待发觉时,早被那十名杀手,砍瓜切菜般杀了几个,登时乱了起来,抱头鼠窜的逃避,又怎逃得过。不消半刻工夫,十名杀手已没有半点声音的解决了这一百名士兵,打开宫门,扬长而去。只可笑那洪宁和香罗还毫不知情,犹在调度兵马。萧烈早知玉箫心善,先用袍子覆了他的眼睛。玉箫耳听得惨叫声不绝,又觉腥风扑面,心中不免悲悯伤感,却也无可奈何了。不过盏茶功夫,已到了南城门,仍是杀了个措手不及,人仰马翻。珠袖本待命全部灭口,萧烈却道:"大可不必,那洪宁父女听闻咱们逃走,必慌乱追赶,他什麽都未完备之时,岂不对咱们有利,若勉强争取了这点时间,待他们气定神闲的追来,也未见得有什麽好处。"珠袖点头称是,自放了几名漏网之鱼去逃命报信,不提。燕军未伤一人,趁夜急行,转眼已至官道山路的岔口,萧烈吩咐取官道而行。珠袖知他是用疑兵之计,遂建议道:"何不往山路上留下痕迹,岂不更妥?"彼时雨已渐停,山路泥泞,确是极易留下脚印的。萧烈沈吟一会儿,笑道:"咱们倒不必在这里浪费时间,那洪宁和香罗都是多疑狡诈之辈,我们只管正大光明的走我们的,如此一来,反会以为我们在这官道故布疑阵,取山路而行了。这叫‘虚而实之,实而虚之'。"众人想象那洪宁父女无头苍蝇般摸不著头脑的模样,都不由觉得好笑。又走了约莫半天功夫,留在後面的六号杀手飞奔来报萧烈,说山臣约有骑兵五千人,由一名将领带著正向这边追来,半个时辰後便到。萧烈冷笑一声:"来得好。"吩咐众人散到路两旁的树林里,又令六号杀手取出他的独门武器天蚕丝,在道路中间设下了几道拦马绳,只等敌人自投罗网。原来这天蚕丝其细无比,晶莹透明又坚韧异常。那六号杀手以他为武器,专取敌人项上人头,只在飞驰中将此丝向人头上一套,借力使力,竟比什麽宝刀宝剑还锋利,又因它本身轻软,毫不费力,故六号每次皆带许多在身上,如今正好被萧烈派上了用场。众人都屏息静待,大半个时辰後,果见远方尘土飞扬,马蹄声由远而近。想那六号杀手轻功卓绝,只站在树梢间观望,山臣这些兵将如何发觉,因此上只以为萧烈狼狈逃窜,哪里想到对方已布好了陷阱,也未加防范,雄赳赳气昂昂的追来,却不知黄泉路近,已在眼前。萧烈将玉箫放至珠袖身边,吩咐她好生看守服侍,从腰间取出"龙行"宝剑,点齐了一百名御林军和五名杀手,忽见那山臣兵将已至近前,只闻战马惨嘶,伴著忽拉拉的跌倒声,人的哀鸣声,响成一片,知时机已到,大喝一声:"随我来。"当先杀出。那手下也紧随在後。此时敌军人挣扎,马践踏,乱成一团,哪里还禁得这训练有素,如狼似虎的燕军,一时间马嘶人嚎,宛若人间地狱。萧烈和那五名杀手就如修罗战神,其实倒不怎麽用那些御林军,只是众人见主将奋勇,又如此体恤,当下哪个不尽心杀敌。就恰如那天兵天将遇到乌合之众,高低立见。燕军不到十二个时辰,连经大小三战役,,只将敌人杀得落花流水,己方未损一人,只有十余人受了点皮肉轻伤,士气更是大振,对萧烈自是敬若神明,私底下都道:"王爷若上战场,未必就输给了那人称‘战神'的苏将军呢。" 玉箫眼见萧烈从容镇定,指挥得当,又以身作则,体恤下属,对他的评价不由又高了一分,言辞间便不如以往般总是带著冷嘲热讽。那萧烈见此情景,心中大乐,恨不得再痛痛快快杀上几场,也好让玉箫见识一下自己的手段,说不定从此後就对自己另眼相看。相形之下,士兵们的赞扬虽也喜欢,倒不怎麽挂怀了。只是也暗暗提醒自己不可被这几场胜利冲昏了头,对珠袖和玉箫道:"看我忘形时,好歹提醒一声,这可是一千多人的身家性命呢。"两人哪有不依之理,又故意以戒他骄傲为名说了许多的风凉话,恨得萧烈牙痒痒的。笑骂一阵,不提。 33自 由 自 在 山臣连番受挫,想那洪宁父女本就是心机深沈之辈,之所以惨败於萧烈就是因为操之过急的缘故,如今总结了一下教训,立时研究出一个新的战略来,且和摩罗来的使臣订好了盟约,摆明要和大燕为敌了。萧烈的队伍来到距山臣七百里的绮罗山时,方得知山臣已通知了就近几所城池的守军,和朝廷拨下的兵马一起合围燕军。此举大出萧烈意料之外,况变生仓促,待要打开缺口时,已失了先机。众人皆有些沈不住气,大都建议拼死突围,萧烈沈著脸,半晌无言,珠袖虽是女流之辈,倒还显得沈稳,只是一想到一千人要从五万人的包围圈突击出去,也不禁心寒,暗道:纵浴血而出,只怕也没几个人能活著了。萧烈向四周甚高的两座山望了一眼,恨恨道:"我只道山臣纵有心置我们於死地,也不致太过明目张胆,如今看来,他们是铁了心要与大燕正面为敌了,也罢,就和他们好好周旋一场,看我萧烈是不是那善与之辈。" 众将领见他如此说,以为他是下令死拼,轰然响应,只是自思浴血死战,不免多了几分悲壮气概,大有"醉卧沙场君莫笑,古来征战几人回"的豪迈壮烈。玉箫虽从未经历如此场面,此时也不禁热血沸腾,便有人高声叫道:"请王爷即刻带我们突围吧。" 萧烈一笑:"突围,本王什麽时候说过要突围了,这里水草丰美,且易守难攻,本王就凭借这天时地利和他们斗上一番,也好让他们瞧瞧大燕人的真正手段。"说完吩咐珠袖带上三名杀手,去探视一下两山的具体情况。 自 由 自 在 稍顷,珠袖回来,萧烈细看了一遍她粗粗写成的两山概况,道:"就是这绮山了,我们就在这里扎下兵马,等那山臣前来送死。" 珠袖却迟疑道:"王爷,那罗山样样都不差於这绮山,况那里又有一眼山泉,甘美异常,岂不是好,这绮山上只有一汪河水,虽也能解渴,终究脏污了些,就算我们能吃得了这种苦,公子身体还未全复,又如何能饮下这种污水。" 萧烈摇摇头:"不然,这两山虽相差不多,但它们却差了一样,那就是药材,刚才我已问过邵杰了,他称这绮山盛产各种药草,那罗山却因山泉甘美,故盛产果子。如今我们可以这山里的野物充饥,最要紧的,是我们并没有带许多的药材,相比之下,自然选这绮山了。"珠袖知他所说的邵杰便是那傅兰的情人,想必自然比他们更了解这里,遂点头称是。只是仍有疑虑:"可是公子的身子需要调养,不如每天派人替他取些山泉饮用......" 话未说完,便被萧烈打断:"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况一旦被围,情况势必凶险,却要谁替他取那泉水,他虽孱弱,总比伤兵要强,伤兵若能喝那河水,他又有何不能的。此事断不可为。"看著珠袖,又加重语气道:"若本王发现有私自离开绮山者,定斩不赦。"当下命人传了这命令,那河水虽污,但和身家性命相比,实算不得什麽,众人无不领命。彼时玉箫也在萧烈身边,待搭好茅屋,晚间只有两人在房里的时候,萧烈才不安问道:"我白天那样说,你是否不受用了?" 玉箫反勾出一抹笑来,道:"你就把我想的那样不堪,此时危机重重,那泉水又不是什麽救命灵泉,倒为它去拼命,值得是不值得?我难道连这点道理也不明白?纵取了来,我也不喝。河水虽污,你堂堂一个王爷都能喝得,我一介草民又什麽不能喝的。" 萧烈笑道:"我也知道你心里必明白这个道理,况你向来善良,只是怕我把话说重了,你心里不自在。"自 由 自 在 玉箫点头赞叹道:"正经这方是大燕王爷的气概,我知道你是把我当成自己人,才那样说的。可是古人说的‘民为重,君为轻',究竟我又算不得什麽不可或缺的人物,让人为了我豁出性命去取那泉水,不过造孽而已,真伤了性命,岂不让我一生不安。我先前还道你不过懂得一些为官之道而已,就如燕北那件事,我只当你是表面上做起来好看,博个好名声罢了,谁知这一路下来,倒对你不似原来那般不放在心上了。我如今方知道,你何以得皇上如此倚重,又得众大臣这样的敬畏爱戴,竟都是靠真本事的,想来那以势压人之人,终不能长久的。" 萧烈喜的一把搂住了他,道:"这番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比别人的一千句一万句赞美加起来还重,你如此看我,不枉我素日在你身上用心,把你当成了知己。"说著自觉情难自禁,便把手伸进玉箫的衣襟,去抚摩那粉嫩细滑的肌肤,被玉箫一掌拍了下来,嗔到:"说著说著就上来了,这是什麽时候,你不说好好想想如何应敌,倒做起这档子事来了。" 萧烈只是不依,强词道:"你不知道,我此时心烦意乱,必要与你合欢,遂了心意,方能舒畅和美,也才有心思去想那应敌之策,好人,宝贝,好歹应了我这次吧。"猴皮涎脸的模样,哪里还有战场上那个萧烈的无双风范。玉箫无奈,兼此时他对萧烈确有了情感,到底与了他。萧烈方心满意足的搂了他睡了。脑海中早已对战略有了打算。 第二天,便有人来报:"山臣五万大军已在山下集合,成包围之势。"等待萧烈示下。 萧烈此时成竹在胸,哈哈一笑道:"如今我们也尝了占山为王的滋味了。好吧,来者不拒,痛痛快快的干他一场吧。" 34自 由 自 在 山臣此次由元帅完颜浩亲自指挥,下决心要把萧烈的燕军一朝置於死地。粗粗看了一下绮山的地势,完颜浩暗暗叹了口气:"时不我予啊,若逢冬季,天干物燥,只消一把火,不用费一兵一卒,便可叫燕军化成一把飞灰,如今草木葱茏,且时有阴雨,火攻实是无功之举啊。"另外又想到,那萧烈乃不世奇才,怕也是想到这一点方敢在绮山上驻营。只惜主上太过看轻了他,让他连胜三场。此时萧烈也正由山上向下观望,见山臣军队因刚刚到达,正在做些驻营扎寨,堆积粮草的准备工作。微微一笑,他叫过珠袖,吩咐道:"趁这个机会,倒可以给他们个下马威,你在这里据高看著,觉得时侯差不多了就给我鸣锣收兵。"说完点了二百名精壮的御林军,带上那十九名杀手,呼哨一声便往山下冲去。那完颜浩断没想到萧烈来势如此迅猛,顷刻间被砍倒了几百人,好在平时训练也颇严格,很快就把士兵们集起准备迎战。却听山上一片鸣金之声,那燕军就象退潮般,不消半刻,退了个干干净净。山臣士兵从未与燕军作过战,忽然就要正面对敌,虽有一些儿畏惧,大多却还是兴奋,正血液沸腾间,忽然没了对手,一时怔住,更觉对方就象是在耍弄自己一样,个个垂头丧气,士气较来时便低了一些。完颜浩更是气得暴跳如雷,派了一个擅於叫骂的副将前去"骂城",聊以泄愤。谁知那副将正骂的痛快,忽觉眼前黑影一闪,脖颈上一凉,然後便没了知觉。山臣将士们看得清楚,那黑影不过手一挥,副将的头便飞了下来。他们何曾见过如此诡异残忍的手法,不由的全呆住了,眼看黑影如飞般消失在山里。萧烈大为高兴,先前一阵突袭,夺了对方的气势,如今六号的身手,更让他们震惊。笑著向珠袖道:"本王先前还无甚把握与这五万大军周旋,现下看来,倒也不象我们想的那般可怕。只须好好动动脑子,定可突围出去,如今先也别急,好歹在这里好生歇息歇息,让玉箫也好养伤。" 便有人来回报:"突袭的燕军无一死亡,伤重的几名士兵也已包扎好。处理妥当。"萧烈点头,吩咐:"让那五名军医务必尽心尽力医治伤兵。"这边又和珠袖研究下一步该行的战术。不提。却说大燕皇帝萧枫,他本以为萧烈此次出使,绝无危险可言,谁知派在山臣的奸细一纸信函送到,将所有的事俱详细说明。不由龙颜大怒,待要即刻派兵攻打山臣,也知摩罗战事到了要紧之时,同时攻打两个大国,实是有心无力;不派兵,亲弟身处险境,生死不明,或许便会永别。每每想到这里,便觉心如刀绞。他姐妹兄弟虽多,唯萧烈是一奶同胞的兄弟,也最得力。因此上格外亲切宠溺。其他王爷得知消息,虽不是一母所生,但因兄弟间一向交好,也多急得了不得,这边还要宽慰萧枫,说吉人自有天相,必不会有事云云。因此比起萧烈在山中的那份悠闲,指挥若定,这边大燕皇族倒闹了个鸡犬不宁。更有王府里的承欢绛唇,得知萧烈与山臣反目,被困山臣的消息,便如塌了天一般,每日里以泪洗面,烧香拜佛,乞求上天垂怜。承欢每思及玉箫的铮铮风骨,对自己的深情厚意,便觉禁受不住,反要绛唇多方安慰,只是不知他若知道玉箫此时和萧烈正是甜情蜜意,卿卿我我的话,会不会气的禁受不住。王府内外一片愁云惨雾,忽这天仆人慌慌张张的来报,皇上微服到此,此时王府内并无人可以接驾,不得已,绛唇只得和承欢跪迎圣驾。萧枫也没有什麽事,不过在绛唇和承欢的陪同下到平时萧烈喜欢走动的地方坐了一坐,心中思念亲弟,面上便不觉露出悲戚之态。绛唇和承欢,那也是玲珑剔透之人,知萧枫担忧萧烈,虽自己心中也如此想,也不得不打起精神,绛唇便笑道:"皇上倒也不必担忧,王爷虽从未领过兵,但平时酷好此道,也时常抱怨自己不得到战场历练一番,此时虽身陷虎穴,但好在素日习武,精读兵书,能突围出来也未可知呢。况且又有那二十名影子随在左右,至不济,想必也可自保。" 承欢也道:"奴才时常听王爷说,我大燕皇室的御林军,不比别国那样养尊处优,个个都是精锐,日日严加训练,纵到了战场上,也可以一当十。想那山臣,虽国家强盛,但毕竟没有什麽大的战事,对兵将训练难免就有松懈,王爷又是那样一个天纵奇才,定能化险为夷。" 萧枫也知他们只是安慰自己,强笑道:"难怪烈儿平日便把王府交给你们,果然是个有见识的。既如此说,倒不必在这里杞人忧天了,认真操持好王府事物,等烈儿凯旋回来,联必重重的赏你们。"说完,心里又不禁难过起来。这里绛唇和承欢伺候萧枫用过饭,萧枫便自回宫了,不提。自 由 自 在 且说萧烈和珠袖,用那迂回之术,专等那夜黑之际,只和那十九名杀手,挑三四个帐篷突击,待到敌人集合起来,他几人轻功又高,早逃之夭夭。只把个完颜浩气得跳脚,唯有咒骂而已。萧烈犹不满足,和珠袖说,要是把一百个影子杀手都带了来,怕不把山臣军队全灭了呢。偏偏这日他在山上无聊之际,忽又想起,这山木茂盛,完颜浩不能使用火攻,但他那山脚下帐篷无数,却全都是布料竹架之类,极易燃烧。立时来了精神。忙把珠袖叫过商议,因知玉箫心善,作战又乃天下第一残忍之事,故他虽聪明,但这些战略,却从不叫他商议,也不叫他得知。珠袖听完,也赞好,有心让那些杀手歇息一下,便选了一百名兵士,悄悄潜伏至山脚,到天黑,射出无数枚火箭,登时将那千万个帐篷,烧了几百个,,然後偷偷返回。可笑那完颜浩怕萧烈随後突袭,也不敢叫人救火,只是严加戒备,眼睁睁看著帐篷燃烧殆尽,萧烈的人马却连个影子也没看到。 35自 由 自 在 萧烈采用游击战术,渐渐得了趣味。一日笑著对珠袖和玉箫道:"如今我才知道这山寇因何难以灭绝了,想我们不过因形式所迫,暂居这绮山,却仍是样样占尽先机,那山寇们倚著天险,粮草丰美,水源充足,比我们强上何止十倍,倒如何能把他们连根灭掉。" 珠袖点头:"正是如此说呢,只是若非走投无路,又有谁愿意落草成寇?想我大燕,虽也有些寨子,终究不过是些武林帮派,并不扰民。那些别国的山寇,也不过是最无奈的一种谋生手段罢了。" 自 由 自 在 正说著,外面有人喊玉箫帮忙,玉箫答应一声,就出去了。这边萧烈诧异道:"这帮人是越发没有规矩了,他身子弱,倒叫他帮得什麽忙?看著我体恤他们,就连我的人也使唤起来了。"说著便要出去教训一番。珠袖忙止他道:"王爷快别去,奴婢听容颜那丫头说,玉箫这几日身上已大好了,常去军医那边帮著摆弄药材,且喜欢的了不得呢。王爷这一去,倒阻了他的兴头,又让人看著王爷偏心。" 萧烈听如此说,也就作罢,看著珠袖道:"想起他先前那宁折不弯的性子,真真做梦也想不到他有如此柔情体贴,更难得从不恃宠而骄。我那时还想著不过迷他一阵子,过後也就丢开手了,谁知到今日,竟越发不可自拔。我心里有个打算,总要与他谋个长久之计, 纵因他是男子,做不成王妃,我也不再娶亲,让他虽没王妃的名分,也要有个王妃的地位。" 珠袖点头道:"果真如此,倘上这麽个良善主子,也是我们做下人的福气,只是人生不如意事,十有八九,皇上因为宠溺王爷,每每由著王爷的性儿,近来却也时有催你成亲之举,怕这关不是容易过的。" 萧烈起身,笑道:"他逼我,我不依就是了,难道还杀了我不成?这事倒不必多想,玉箫如此劳累,你陪我出去打几样野味给他补补身子是正经。"珠袖这里忙放下了手中针线,陪他去了,不提。再说那山臣大军,虽有五万人,却哪里禁得起日夜提防,没几日,那精神士气,较之来时一落千丈。完颜浩也知这样下去总会吃亏,待要松懈下来,好好歇息一番,无奈萧烈实在神出鬼没,就派一万人守夜,因那帐篷分散,还不够那十几个杀手练刀的。因此上日夜发愁。那完颜浩在这里无计可施,萧烈却早已成竹在胸,冷眼看著山臣的士兵一天比一天委靡下来,他吩咐珠袖道:"传我命令,让大家美美的饱食几餐,随时准备突围。这士气乃是作战最重要的一项因素,如今山臣大军气为之夺,正是我们的好时机。恩,让大家轻装上阵,只带两日的干粮,突围後急行两日,便有一座镇子,此时守兵尽调来此处,想必出入也很容易。"珠袖答应著去了。立时,众人忙著打野味,晒药材,这边萧烈仍时而带著些杀手兵士骚扰山臣军队,以达到让他们疲於奔命的目的,不提。忽一日,燕军接到命令,於今夜丑时突围而出,忙都准备齐了,只等萧烈一声令下。萧烈自带一支小队伍,在亥时突袭了一次,那山臣军队战完後,皆都十分放心,自觉今夜必再没有故事,因此沈沈而睡。萧烈悄悄带著兵士们从他素日观察得来的最弱的东北角突围。那山臣士兵都以为没有下文,谁知萧烈军队宛如从天而降一般,睡眼朦胧中,就被砍翻了几个,立刻鬼哭狼嚎起来,待慌忙迎战时,萧烈大部分人马早已去的远了,只余主将和那十几名杀的兴起的杀手殿後,想那杀手都是训练有素,杀人比杀鸡更加容易。这些山臣兵马在半月的交战中,早被他们鬼魅般的身法吓破了胆子。畏惧之下,更是不堪一击。末了放了一把火,见山臣军队多已准备齐整,这才大笑著离去。完颜浩气急败坏,连忙命令整装追敌。谁料这路上是由那个六号杀手殿後,一边走就如蜘蛛吐丝般,将那天蚕丝设成路障,足有几百米长,山臣军队这次真是前仆後继,人仰马翻。一片惨叫咒骂之声,不绝於耳。六号杀手轻松归队,萧烈著实夸奖了一番,暗暗庆幸带了他来,省了多少麻烦,更不用提这天蚕丝屡建奇功,只因杀手并不是看重名利之辈,因此听萧烈夸奖六号,其他杀手也不放在心上。余下的日子,倒也没什麽值得多述的,山臣残兵虽时有追上者,奈何都是疲累之师,战起来也十分轻松,那完颜浩早另有了打算,因此并未追来。萧烈兵马且战且进,不日已到叶城城下,此乃回大燕唯一通路,萧烈也知道完颜浩打的主意,是要把自己困在这里,那时没有了天时地利,自己还不是剩下被宰割的份。冷笑一下,他暗暗心道:"完颜浩啊,就让你再见识见识本王的手段吧。这次让你输的心服口服。"只是一想到路高,也不禁叹息命运之无常。两个月前还在把盏言欢,他送给自己的傅兰犹在身边,此时却要反目成仇,兵戈相对了。那路高做人虽甚为刻薄,对萧烈却一直曲意结交,一腔赤诚,故萧烈才有此感叹。珠袖忘著那高高的城门,悄声道:"三号也该回来了吧,否则这次真是死无葬身之地了。看这架势,山臣是一定要置我们於死的。"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真要天亡我萧烈,也是无可奈何之事。"正说著,忽见城里一道黑色烟花升起,盛开在这白昼里,格外诡异。萧烈笑道:"看来天不亡我,好,就让路高和完颜浩再看看我萧烈的本事吧。" 珠袖也笑道:"说是这麽说,这三号也太张扬了,这时候就放这双色烟火,被人发现,不起疑才怪呢。" 萧烈笑道:"他们爱起疑,就由他们疑去,对咱们更有利呢。"此时胸有成竹,想起接下来的战事,不由豪情万丈。 36自 由 自 在 双方都想速战速决,何况萧烈的军队此时已被四面围住,索性就与完颜浩正面相对。路高和萧烈忽望著,彼此都是心情复杂,路高便道:"末将向来佩服王爷,只是各为其主,不得不兵戎相见,还望王爷体谅。" 萧烈微微一笑:"路将军说的极是,你我虽一见如故,奈何造化弄人,倒也不必太介怀了。" 路高一抱拳,朗声道:"王爷既如此说,那末将下手之际,就不留情了。" 萧烈正色道:"本应如此,本王也不会留情的。"自 由 自 在 谁知他们在这里说话,那边完颜浩早不耐烦起来,大吼道:"萧烈,别看你是大燕王爷,我山臣也不怕你,今天这里就是你葬身之地。纳命来吧。" 萧烈冷笑一声:"完颜将军有这个打算不止一日了吧,可是结果怎麽样呢?在绮山下,是谁用五万大军尚未困住我一千兵士的?如今战事未起,倒先说起大话来了,小心待会下不来台,有损你完颜将军的美名啊" 完颜浩气的须发皆颤,仰天大笑道:"先前不过是让你占了天时地利的便宜,如今你已被我团团围住,倒要看看你还有什麽手段来耍威风。" 萧烈笑道:"是吗?不过倒也未必啊,本王如今虽然没了天时地利,但这人和嘛,侥幸还占了那麽一点,就凭这一点,和你们斗斗吧,看最後鹿死谁手。" 完颜浩正要取笑萧烈这一千残兵也想充做人和,路高却已察觉出不对,正要说话间,忽见珠袖从怀中拿出一支烟火,点燃引信後抛上半空,竟是诡异的黑色,却也有说不出的动人。到此时,完颜浩也知不对了,但转念一想,总不能大燕派军队来吧,看准了他们和摩罗的战事正是吃紧之时,况山臣和摩罗联合後,大燕更是吃力。因此便放下心来,反怀疑萧烈是在故弄玄虚。谁料顷刻间,那墙头上出现了无数衣装各异的人,见到被无数兵马围在中心的萧烈等人,纷纷跃下城头,凌风飞渡,人人前仆後继,那情景好不壮观。待集到萧烈身边,足有一二千人之多。那完颜浩和路高早看得呆了。萧烈笑骂三号道:"这些都是高手,哪里用得了这麽多人,你就是太过谨慎,这下各大门派怕都被你掏空了吧。那些老家夥不抱怨死本王才怪。" 三号仍是冰块一般的脸容,道:"属下本也说不用这麽多,可是那些人一听说盟主有难,无不要求前来救驾,属下也是不得已。" 珠袖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我成日里只以为大家都巴不得这个盟主有事,好趁乱一统武林,原来却是我多虑了。" 便有一个和尚并一个道士,笑著对珠袖道:"姑娘说笑了,好容易从百里盟主执掌武林後,过了几年太平日子,偏偏他又撒手去了,幸亏留下王爷,武林这才不致腥风血雨,和朝廷也融洽起来。如今盟主有难,大家感念盟主的好处,谁不尽心来此,也好保得武林清净啊。" 此时正值玉箫因去军医处帮忙,萧烈担心他的身子,遂说了几句,又不准他再去,玉箫自然不答应,两人据理吵了几句,这时候心里正不痛快呢,听见和尚和道士这样说,便赌气说道:"他有什麽好处,不过是以势压人罢了,没的令人讨厌的很。" 萧烈无奈摇头,看到那众武林人士均诧异望向玉箫,忙道:"空业道长,无秀大师别听他在这里瞎说。我们赶快收拾了眼前敌人,回大燕是正经。"又暗暗朝玉箫比了比唇形道:"狗咬吕洞宾。"玉箫别过头不理他,心中也觉在这些武林人士面前,这样说话未免放肆了些,好在萧烈也不计较,反欣慰他在这麽多人眼前毫无惧色,犹能说笑,大有风度。这正是情人眼里出西施,不好的地方,亦变成好处了。不提。且说那山臣军队,被十余名杀手尚吓破了胆子,此时见这麽多武功高强的奇人异士,如何不惧,就连完颜浩,也不禁脸上变色,心里叫苦连天。暗道:这些人一身武功,普通兵士如何能够抵挡他们?慢说以一敌十,就是以一敌百,也是轻松之极,这萧烈竟还有这招,真真让人料想不到。又暗自奇怪萧烈怎能设置的如此周全,莫非能未卜先知,料到今日之变?萧烈看向路高道:"完颜将军,路将军,恕我直言,这些人都是我们大燕的武林高手,真打起来,你别说这里只有三万兵马,就有五万,也是不济事的,你自想想,这帮人以一敌十,敌得敌不得?我也并没有心思在这里浪费时间,真要打,你们山臣已和摩罗联合了起来,还怕没有作战的日子吗?你们说一句话,我们自回大燕,也不和你们开战,干干净净的解决了岂不是好?来日战场上我们再见真章。如果两位就是觉著这样无法交代,我们就痛痛快快的先来打上一场,看看萧烈可有半句虚言?两条路,两位将军任选其一吧。" 路高的面色凝重起来,向完颜浩道:"将军,来日方长,此时我们实不该莽撞硬干,将军意下如何?" 完颜浩哼了一声:"说是这样说,但我就不信?哪里来的这麽多高手,怕不是用来吓唬咱们的吧。"自 由 自 在 路高有些不满的道:"吓唬,将军想必也看到了吧,从那麽高的城墙上飞下来,岂是想吓唬那麽简单的?如果将军定要一意孤行,末将也不敢不丛,只怕是白白葬送了士兵们的性命而已。" 完颜浩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有心要打,路高说的不无道理。待要放弃,这麽长时间所为何来?以後自己还有何威望可言。正犹豫间,忽然一把飞刀擦著发边而过,惊出他一身冷汗。猛抬头,只见一名杀手站在萧烈身後,冷冷的道:"王爷等著你回话呢?反正怎麽样我们都是不怕的,你痛快著点儿。" 想那杀手应该说是最有耐性的,何以这名杀手如此急噪,自然是出自萧烈的授意,否则他如何敢擅自行动?果然,这一激,到让完颜浩有了决定。究竟不知是战是和,下回交代。 37自 由 自 在 左思右想了半日,完颜浩终於做了决定:"萧烈,今日就算你运气好,完颜浩输了一城,他日必在战场上讨回,我就不信你回回都有这样好运。"说完一拱手,忿忿的道:"让路,收兵。" 萧烈冷笑一声,在心里道:时到今日,你还认为这是萧某的运气,可见你也没什麽真才实学,来日再见,一定还会败在萧某手上。心里想著,嘴上却不说出来,心知这是非常时期,倒不要逼的狗急跳墙才好。终於入了大燕国境,众人不由都齐声欢呼起来,此番死里逃生,实是不易,因此上情难自禁,也忘了那军队铁律,尽皆忘形。萧烈也不责怪,慢说这些普通士兵,就连他和珠袖,也是如释重负,这次逃亡,他们看似轻松取胜,实则这里面的凶险,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差一点点就是万劫不复。一路行来,众官员无不竭力接待,这次死里逃生,又振了大燕军威,全国上下都把萧烈敬若神明,加之他平时口碑就极好,虽然难免风流一些,却也并不干些抢男霸女的勾当,只除了那一次对玉箫用强,过後还折在了他的手里。且不说他们这一路风光,但说燕京里,头一个高兴的,自是萧枫了,亲弟不但安然无恙,还给了那山臣一顿教训,龙颜大悦之下,这几日早朝上也是阳光明媚,众官员也都开怀,再不象从前那样战战兢兢。王府里的兴头,更不用提,那绛唇承欢一接到喜信,不由喜极相拥而泣,立时告诉了下人们,众人尽皆高兴非常,一扫先前那阴沈郁闷气氛,喜气洋洋的收拾起来,不过几天,王府里上下焕然一新,登时山水增色,花柳生姿,一派喜庆富贵气象。更兼萧枫又派人赏了许多钱物,吩咐:"只管尽情收拾,让萧烈一回来,能好生歇息游玩几天。"王府中人更加得意了。绛唇和承欢日盼夜盼,至初六日,容颜先带著几个丫头回来报信,言王爷马上就要入城,只是还要先到宫里和皇上相聚,保不得什麽时候回来。先收拾好下处给玉箫公子休息要紧。绛唇笑骂道:"小蹄子,这还用你说,巴巴的当作正经事来报。早已收拾好了。"自 由 自 在 容颜也笑道:"姑娘这话和王爷说去,我终究也不过是奉了王爷的命而已。"绛唇便啐了一口:"真是立了功了,当著我的面也这麽说话,真要是回了屋里,当著那许多下人的面,怕还不飞上了天呢。"一边却让厨房准备精致饭菜给这几个丫头吃,一边又派人去请承欢过来。那承欢受宠时,容颜也服侍过他几日,至地位低了,主仆两个仍是要好,此时一进门,看到容颜,想起她们这一路的惊吓辛苦,不等容颜拜下去,就拉了她的手,话还未说,那眼泪早象断了线的珠子般滚将下来。便有一个小丫头叫容颜去吃饭,绛唇见他们难舍难分的,况自己也著急知道这一路的情况,便道:"把容颜的饭单独摆到这屋里吧,吃完了我还要问她话呢。" 寂然饭毕,容颜便讲起这一路上的经历,她口才又伶俐,讲到惊险处,绛唇和承欢无不变色,待听到平安度过,嘴里已念了好几声佛。正说著,忽闻几个小丫头一齐乱跑,嚷著:"公子回府了,公子回府了。"绛唇和承欢知道是玉箫回来了,忙迎接出去。只见玉箫正从马车上下来。承欢眼中蓄泪,心中激荡,倒是玉箫还从容一些,当著许多下人的面,也不好做什麽忘形之举,只笑道:"这次总算是到家了,有什麽话,我们到屋里说吧,我也乏的很。" 绛唇旁边看著,心中暗道:"经了一趟事回来,倒更显沈著了,难怪王爷如此专宠於他,自己没回来,倒巴巴的打发人回来安排他的下处,果然有点大家子的风度。" 及至到了屋内,只剩他三个人,承欢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了玉箫,哽咽道:"你,你可吓死我了,怎麽就这麽不小心,先是病,後来又差点被那怪兽伤了性命,真有了三长两短,可怎麽是好。"说著又哭了起来。玉箫笑道:"怎麽我离开了几日,你越发象个女人般婆婆妈妈的了,不过是命中劫难而已,你就吓成这样,这不是好好的吗?真要死了,你又怎麽样呢?" 承欢方止住了泪,绛唇欣慰道:"从来就说‘大难不死,必有後福',如今看来,倒要应在你身上了。" 玉箫和承欢都奇怪询问,绛唇笑道:"王爷对他迷恋到什麽程度,还怕没有後福吗?"话未完,早被玉箫啐了一口,道:"我千难万险的回来,你们倒拿我打起趣来。" 承欢也忙道:"是啊,他才回来,正经叫他好好歇歇。"又叫厨房做饭,为这些丫头接风道乏。绛唇本欲把雁儿关起来,玉箫却不由阻到:"好歹也是和我们共过患难,况且谁一生还不做件错事,圣人还有错呢,就别在追究了,这次的事,想必她也得了教训,得饶人处且饶人吧。" 绛唇笑道:"还说承欢越来越象女人,我看你才真真的是妇人之仁呢。"说著按照玉箫的意思吩咐下去了。萧烈直至晚间,方和珠袖志得意满的回来,不消说,众人又忙著给他治席,萧烈也没吃什麽,说了几句话便要回房。萧枫派人又赏赐了他许多东西,不提。一路上颠簸辛苦,更不用说惊险刺激,因此上玉箫和萧烈,这麽多日子总没好好亲热过。如今事事尘埃落定,那萧烈正值青春,如何还忍得住,一回房,便猴急的扑上玉箫的身子,要行那云雨之事。 38自 由 自 在 玉箫死命推了几下,无奈那萧烈就象牛皮糖一样,粘在身上便不下来,一双大手更是不安分的顺著微敞著的衣领滑了进去,一边涎皮赖脸的说:"宝贝儿,心肝儿,好歹这麽多日没碰你,就看在我可怜的份上,应了我吧。"虽是哀求,却早已把那青色长衫褪了下来,只余那一件白色纱料亵衣,半透不透间,只看得萧烈血脉贲张,跨下竖的老高,禁不住一把搂了玉箫,在他平凡的脸上连连亲了起来。认真说起来,玉箫和萧烈并没有几次遂心和意的房事之欢,先前玉箫是被迫无奈,及至对萧烈生了情意,却又忙於逃亡,那里有心思做这种事,纵有几次,玉箫心中也是不安。因此上今次细细思量一番,心里倒也是愿意的,只是思及那刻骨之痛,又难免惊惧。还要挣扎,却哪里敌得过萧烈的力气,转瞬间已被剥的精光,一个白晃晃的身子,就如那嫩嫩的羊羔儿一般。待萧烈也除下自己的衣衫时,玉箫一眼看见他跨下那条怒张著的巨莽,不禁惊叫一声:"它......它何时变的......变的如此巨大?你......你就要用它......用它吗?" 萧烈低头看了一眼,嘿嘿邪笑著道:"宝贝儿,你受了它几次恩惠,竟还不知道它生的何等模样,我知道了,定是你以前害羞,今日索性让你好好瞧一次,你说可好不好?"说完挺起那巨物,在玉箫的大腿上不住磨蹭,更别有一番销魂滋味。玉箫早已羞红了脸,举起手,便要向那巨物打去,嘴里说:"这是万淫之根本,倒不如去了干净。"唬得萧烈一把搂住,嘴里笑嘻嘻的道:"好啊,尚未成婚呢,便要谋杀亲夫了,你害了它不要紧,万一以後你後面的那张小嘴饿了,要谁来喂饱它啊。因此为了你这一辈子的幸福,为夫也断断不容你如此放肆啊。"一边说,一边早合拢了两根指头,来到那幽深小洞边,趁著玉箫不备,便如灵蛇般钻了进去。玉箫惊喘一声,本来力气就弱,被萧烈搂在怀里,哪里还禁得来这麽一下,身子一软,便伏倒在了萧烈身上。软玉温香在怀,萧烈哪里还肯客气,打叠起千百种手段,两根手指在柔软的甬道里又掐,又按,又捏,又刮,只把个玉箫弄得娇喘连连,身子越发没了挣扎的力气,只余那两条腿儿不住乱蹬著,嘴里犹恨恨的骂,萧烈哪里理会。只仔细看著那粉红洞口,见那皱褶渐渐展平,肠肉也松软下来,且触手不似先前那般干涩,方满足的一笑,手指离开了洞口。改成以巨大的物体慢慢逼近。玉箫倏然看见,惊吓大叫:"会死的,不要让那东西进去,我会没命的。"一边说著,眼泪已在眼眶内打转,却又强忍著不让它落下。 "不会的,不会的。"萧烈柔声哄著:"以前又不是没做过,只不过那时你没看见罢了,这东西哪里会每次变化呢,所以说,你不知的情况下,倒少了那份畏惧,今日你既见了,试一试,也就知我所言不虚了。"一边说,一边强行将那巨物挤了进去。玉箫终於忍不住哭出声来,骂道:"你说的什麽鬼话,因何比以往疼的更加厉害,快快抽出来,不然和你没完。"一行哭,实在耐不得那疼痛,只把一个身子乱扭。只期能稍减痛楚,却更加胀痛起来。那萧烈早已欲火焚身,不过是怕伤了玉箫,方如此小心翼翼,如何耐的了玉箫这一扭动,当下理智俱无,大叫一声,将一条粗大的巨莽,直送到桃源深处。只痛的玉箫两条腿儿如挨宰羔羊般痉挛个不停,险险疼晕了过去。萧烈方醒悟过来,自悔莽撞,连忙用手去握前面那根玲珑玉茎,温柔抚弄。他乃花丛老手,玉箫虽也有几次被调教的经验,却如何比得他,只觉後面如捅著根棒子般火辣辣的,前面却如冬日围炉般,虽也火热,却酣畅的很,没半刻便泄在了他手中。萧烈此时方敢慢慢转动那根阳物儿,无奈玉箫肠壁嫩肉被摩的就似火烧火燎一般,只是疼痛难禁,萧烈软语安抚著,一边还是打点起温柔手段,那玉箫方觉渐渐好过了。如此数下,便自那疼痛深处,另升起一股异样快感,渐渐蔓至全身,玉箫忍不住呻吟起来,萧烈便知他得了趣味,更加卖力。数次後,忽将玉箫翻转抱起,用了一个倒浇蜡烛式,将玉箫那一道狭长甬道,自上而下深深贯穿,周而复始,玉箫起先还不住呼痛,渐渐也觉销魂蚀骨起来。这一夜,两人纵情声色,直到天交四更,方云歇雨收,那萧烈早已在玉箫耳边说了不尽的海誓山盟,玉箫嘴上虽说:"不过说说开心罢了,世事岂能尽如人意。"心里却著实甜蜜。第二天,珠袖和绛唇来服侍萧烈上朝,萧烈又吩咐二人好生照顾玉箫,让厨房多炖些补品。此时二人心中都一心一意,要做那长远打算。哪里知道,好景不长在。一场分离就在眼前。正是:一心只要结连理,哪知平地起风雷。 自 由 自 在 39 萧烈满心欢喜上了早朝,众大臣种种颂扬之词,宛若锦上添花般,自不必说, 萧枫龙心大悦,逢此太平盛世,早朝上倒也无事,因此上未及卯时便散了。萧烈便要回王府探视玉箫,萧枫却把他留下,兄弟两个来到南书房,萧烈见萧枫脸色郑重,全不似以往嬉笑之态,不由诧异,开口问道:"皇兄,如今我已安然回来,且并没有什麽损伤,况山臣虽和摩罗联合,但苏鸿亦来信说并无妨碍,你还为何事如此烦心呢?" 萧枫拉著他的手坐下,叹道:"联和你从小一起长大,我们又是亲兄弟,比别的王爷更加亲近,你又甚有才华,这麽多年来辅佐联,劳苦功高,这些联都知道,也记在心里。长久以来,联只想事事遂你心意,这番诚心你可明白。" 萧烈更惊讶了:"皇兄何出此言,你对我的一片情意,臣弟焉有不知之理,怎麽忽然又说起这种生分的话来。"嘴上说著,心里已隐隐有一种不好的预感。萧枫沈吟半晌,方道:"你既这样说,为兄就索性告诉了你吧,大月国的国王下月便要来到我国,名为朝贡,实为联姻。对象就是你,大燕的广平王爷。" 萧烈这一惊非同小可,险些儿便从椅子上跳了起来,面上变色:"皇兄,你说什麽?这些可是真的,这是什麽时候定下的事,因何我一点儿也不知道。" 萧枫见他如此,心里也著实难受,安抚著他坐下:"就是在得知你和山臣决裂的时候定下的,联也听说了你府里那个玉箫的事故儿,但是烈儿,他再怎麽好,终究是个男人,你难道让我册封一个男人为王妃不成?联听说那大月国的公主秉绝世之姿容,且才华横溢,温婉贤淑。你把她娶了进门,该怎样宠那个玉箫还照常宠他。男人嘛,谁没有个三妻四妾,你是一国王爷,那王妃怎可拘束了你,以一个男宠来说,这样做也不算薄待他了。真想要更高的,这人心也未免太大了,倒不如早早丢开是正经。" 萧烈已气得浑身发颤:"你把玉箫想成了个什麽人,当和你那些只知献媚邀宠的妃子们一样吗?我费了多少的周折,才让他对我有了情意,正想著和他谋个长久之计,你倒和我说这些。那大月公主既这麽好,你索性娶了她立做皇後,岂不更好。也更遂了那大月国王的心了。" 萧枫道:"联听闻那女子生性虽温柔可亲,但只有一点,稍嫌懦弱了些,这样女子如何统率後宫。又不能只给她一个嫔妃的地位,那大月国王大概也知这一点,因此特地说明要嫁个王爷,其他兄弟都已成家,唯有你......"顿了顿又道:"好弟弟,你看联宫里的妃子,哪个是家里没有一点势力的,为了巩固地位,我也认了。你当我对她们就是有感情吗?如今你碰上了一个玉箫,也就是比联有福气了,联可是到现在尚不知情为何物呢,联尚能如此牺牲,你如何就不能。" 萧烈愤愤道:"既如此,那我不做这个王爷了,带著玉箫,云游四海,好过做这个不得自由的王爷。" 萧枫闻听,不由沈下脸了:"你这是胡闹了,难道为了一个男宠,你连联都不要了?好,骨肉之情你抛下也罢,但大燕百年基业,边疆的几十万百姓,你也都抛下了?那玉箫若是个通情达理的人,也断不能容你这样做。你这是一时气话,联可以原谅你,以後再也不能说这样无情无义的话,否则绝不轻饶。" 萧烈冷笑一声:"你休要虚言恫吓,哪里就象你说的这样严重了,我不过是不做王爷,大燕人才济济,绝不致离了我就不行,你当我是糊涂人吗?" 萧枫道:"你既不糊涂,联来问你,你在山臣为了一个玉箫,闹的天地变色,以致两国联合,如今你还要得罪大月,真要是三国联合,慢说一个苏鸿,就是天兵天将下凡,怕也是只有败北一条路可走吧。好,就算大燕人才济济,又有你和苏鸿这样的优秀将领,也架不住没有士兵,现在应付两个强国,联在国内征兵,已是不得已而为之,只是可怜那些边城百姓,如今三国来攻,还从哪里调兵?总不能让那些老弱病残也上阵送死吧?你一向主张实施仁政,因何此时为了一个玉箫,倒不顾百姓的死活了。" 萧烈无言以对,情知萧枫说的句句在理,待要答应,想起早起事玉箫的笑容,只觉肝肠寸断,忍不住哀求道:"皇兄,你好歹再疼弟弟一回,就把那个公主立为皇後,想来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臣弟与玉箫是共过生死的感情,无论如何割舍不下的。"一行说,忍不住哽咽起来。萧枫心也就软了,柔声道:"能帮的话,为兄何苦让你为难,但你是知道的,凡我大燕国母,必要有一番非凡手段,领袖後宫,又要刚柔并济,恩威同施,这女子若做了国母,受欺负还在其次,但如此懦弱,後宫岂不乱套?那些别过进贡过来的妃子也必嘲笑,传回去,岂不令我大燕面上无光?你当这大燕皇後是说做就做的吗?她可和联一样,关乎整个大燕国体呢。" 萧烈眼见没了希望,不由怔怔的掉下泪来:"如今我才知道,为何人家说不生帝王家了,只是这般,纵有天大的富贵权势,又有什麽意思?"想起枕边私语,海誓山盟,越发觉得对不起玉箫,一颗心就如刀绞般的,有心抛下一切功名利禄,却也情知这样或许便会给大燕带来灭顶之灾,若遵从了皇兄,玉箫那里要他如何张得了嘴。只怕用心换来的那一点情分,也要烟消云散了。更怕玉箫不能理解他的苦处,将他认做一个负心人,就更没有心思活在这世上了。 40 "枕前发尽千般愿,要休且待青山烂,水面上秤锤浮,直待黄河彻底枯。白日参辰现,北斗回南面。休即未能休,且待三更见日头。" 一个字一个字缓慢的划过,如刀锋般一下一下的经过玉箫的心里。自 由 自 在 山石冷寂,千波湖畔,玉箫一袭素衣,低吟浅唱,一直使用的碧玉萧,却总拿在手里,并不吹奏。 "找了你半天,原来却在这里。"承欢快步来到他面前,看到他的脸色,原本的笑容也立时暗淡下来。在他身边默默坐了。 "心里也难受是吧?我就说,到这个地步你怎麽还能笑的出来?还劝王爷当以国家社稷为重,又说什麽那本是别国的公主,跋山涉水到此,离故乡天遥地远的,让王爷千万善待人家。除非你对王爷是真的毫无情意。否则就是把苦压在自己心里。" 玉箫叹了一口气:"不压在自己心里,又能怎麽样呢?让我成天哭闹不成?再怎麽著这也是关系著天下百姓的大事,我岂能连这点道理也不知?你看王爷每日里愁苦不堪,我也知道他心里是难受的,我再不宽慰几句,越发没了心思了。人常说‘人算不如天算。'当初我是万万没想到我能对他生了情意。生了也就罢了,又偏偏出了这种事。如今看来,倒不如当初不生情意的好。总归我上辈子不知造了什麽孽,这一世让我受这等煎熬。" 承欢忙安慰道:"你倒也别泄气,依我看,王爷对你很是上心,比不得从前那种寻欢作乐。就算那公主来了,也未必就夺了你的宠,说句不怕你恼的话,玉箫,你太刚强了,这太刚强,就容易折断。慢说我们是男人,就是女人,你难道不闻‘红颜未老恩先断'吗?还指望著他真爱著你一辈子不成?王爷对你也就很好了。那公主听说也是贤淑的人,到时候你和她好好相处,谁敢委屈了你?只现在在这里杞人忧天,倒叫别人说你不大度了。" 玉箫摇摇头:"胡说,这种事哪里有相让的?我也不和那公主争,想来她也是可怜的。大不了我走一个干净也就完了。"说完只瞅著那湖水发怔。承欢大骇,左右瞧瞧无人,一把拉了他的手:"千万莫要打这傻主意,就为了这件事,太也不值了。就是退出,也要等王爷对你的迷恋稍减以後,否则你可还让不让他活了?" 玉箫强笑了一下:"看你想到哪里去了?什麽忙也帮不上,惯会胡思乱想。依你说我就这麽糊涂,为了一个本就不属於自己的人去寻死?再说了,就是死了,哪里就象你说的这样严重了?我走了,自有更好的来服侍。终究也不是很上得了台面的人。" 承欢正色道:"你既知自己不是那花容月貌之辈,王爷因何如此宠爱於你,可见并不是以貌取人,对你多多少少也有了真感情。他为这件事日日内疚难心,还多亏你劝著他,现下你倒寻死,可不是也不让他活了。"说著又叹了口气:"好兄弟,你就认命吧,王爷对你也就算好的了。要是我心里的那个人,对我哪怕能有这麽一点子情意,纵死也甘愿了。"说完又觉自己这话说的造次,未免有些不知羞,幸亏玉箫是自己贴心的人,饶是这样,那脸也飞红了起来。玉箫也站了起来,道:"走吧,也不用在这里说这些没用的了,王爷想必也回来了,那公主不日便到,这婚礼也该著手准备了。他只一味拖著,终究不好,该催促著点儿,或许还能积极一些。" 承欢也笑道:"既有这麽说,先前在这里肝肠寸断的,又是为了什麽?我不信你有这样大度。但又说回来,王爷也只有你去催他,你看上上下下这些人,包括珠袖和绛唇在内,哪个敢在他面前提成婚一个字儿?只有你还说得。"说著陪著玉箫一路去了。玉箫望著承欢的背影,心里不禁也觉凄然。想那承欢自幼被卖来卖去,身世可怜,虽长得俊美,人见人爱,却也正是这俊美给他带来了无数拖累。至现在,心中动了真情的那个人,却偏偏又瞧他不起,想来两人也是没有结果的。承欢的命也就薄的很了。及至又想到自己,虽相貌平庸,又没一点才学,但也算在情字里经历过一场,比之承欢,又不知强了多少倍。虽说没有好的结局,但两个男人在一起,这也是必然的。况承欢也说过:‘红颜未老恩先断',真等到爱意松弛的一天,倒不如早早抽身退步。思及此,心中主意已定,只是面上仍一如既往,从不曾在人前露过一星半点,因此上就连承欢,也丝毫没有瞧出来。萧烈纵百般不情愿,无奈时光匆匆而过,转眼间,大月国主带著自己的女儿已至燕京。萧枫也便依从前议,为萧烈和那沈香公主定了婚期。王府中人上下皆忙碌起来。萧烈看众人忙著准备婚事,心中大不受用,训斥珠袖和绛唇:"不过是两国的一场联姻罢了,做什麽弄的如此隆重?越大越不会办事了。"那两人也不十分敢辩,还亏得玉箫替她们打圆场。安抚萧烈。不觉已到成婚之日,那萧烈和玉箫晚间归房,直缠绵了一夜,玉箫因心中已做决定,也不似往常般拒绝,样样遂著萧烈的心意,两人越发难舍起来。萧烈便对天盟誓道:"虽说为了家国社稷,不得已而成婚,但萧烈此生,必不负你,如若不然,愿遭天打雷劈。"玉箫连忙捂了他的嘴,待想起分离在即,心下更觉悲凄。面上却强做笑容道:"好好的起的什麽誓?我难道不知你的心意?但好歹听我一句话,那沈香公主生性温婉懦弱,你定要好好儿善待人家,从那麽大老远的嫁了过来,也是不易。"说完低下头去,将一滴泪悄悄滴於枕间。萧烈听了他的话,更觉心痛如绞,却也无可奈何。心下早已打定主意,还是那麽著,不能给玉箫一个王妃的名分,也要给他一个王妃的地位。两人心中都各有所思,不提。 自 由 自 在 第二天已是迎娶之日,萧烈还只管在屋里磨蹭,倒是玉箫虽心如刀割,仍笑著催促他道:"你好歹也体谅一下这些下人,眼巴巴的等著你。况且这事儿岂是拖就能拖过去的?倒不如痛痛快快的,皇上心里也高兴。"萧烈这才恋恋不舍的去了。这里玉箫也不到外面,收拾整齐了便在房内静坐,承欢过来陪著他,待要劝说几句,又实在没有什麽可说的。及至想起自身,就更加难过。两人都相对无言,正是应了那句话:"流泪眼望流泪眼,断肠人对断肠人。" 至卯时,珠袖方抽出空儿进来,见他二人如此光景,先就长长叹了口气,玉箫便强笑著问她:"这会子你不在前面帮著张罗,倒跑来这里做什麽?" 珠袖淡淡道:"前面已没什麽事了,说起来这还多亏了你,我们王爷的那性儿,若不是你劝著,还不知闹到什麽田地呢。"说完只看著玉箫,目中大有感激之意。玉箫疑惑道:"你尽望著我做什麽?难道我脸上还长出花来了不成?" 那珠袖方才坐下,语重心长的道:"我自十岁被卖到了这府里,从一个烧火丫头做起,到现在成了王爷的总管丫头,前後也有二十年的时间了,因各处走动,各府里的家事也听过见过不少。如今想来,这名分终究是个虚衔,只有有了实权地位,才能随心所欲,这实权地位却又比不过‘真心'二字了。如今王爷虽位极人臣,到底也没逃过‘无奈'二字。但他对你的一片真心,我却是知道的。我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公子也不要嫌我言语鄙陋,我不过是想你别怪罪王爷。" 玉箫叹了一口气,承欢却笑道:"看你说的是哪里话,你若是个粗人,那我们就不是个人了。你自做了管事丫头,哪件事不办得明明白白的?那萧总管嘴上不说什麽,依我看他心里也是很服的。如今倒在我们面前谦虚起来,何必呢,一个府里的,谁还不知道谁呢?" 珠袖啐了一口,笑道:"偏你这张嘴会说话。"正说著,外面忽然有人高声喊道:"姑娘,新娘的轿子已要到了,前面一迭声的找你呢。"珠袖方忙忙的去了。这里两人也不出去,仍是坐著。至晚间,承欢和珠袖,绛唇便过来陪著那大月国跟来的丫头们饮宴。承欢本欲陪著玉箫,无奈他坚决不允,又说:"你也闹了我一天了,如今倒让我静静儿吧。"只得出来了,自思行动有丫头照应,必不致出什麽事情,谁知玉箫也令丫头们到前面吃酒玩乐,那些丫头们一听,巴不得一声儿,轰的一声全散了。这里玉箫闻著前面喧哗,心痛不已,取出笔墨纸砚,转眼间写成一张素笺,压在镇纸底下。手中只提了那箫,漫步出来,只见皓月当空,群星拱耀。王府中一片笙歌舞,好不热闹。不由黯然神伤,出了一会子神,方往千波湖走来,彼时那些丫头婆子们谁不去瞧热闹,因此上也不曾有人看见。此时正值夏末,千波湖畔也格外清冷,玉箫仍向自己惯做的山石上坐了,目望著新房的方向,泪盈於睫,喃喃道:"今夜君之大喜,玉箫无以为献,仅以一曲,聊做卿之贺仪。"说完将箫凑向唇间,纤手微动,一缕低沈悠扬的箫音缓缓流泻而出,细听下去,曲调大异他平时所奏,竟是一曲轻快的"清平乐"。原来玉箫有心要在萧烈大喜之夜吹奏一首轻快的曲子,谁知箫音低沈呜咽,与这曲中的轻快之意格格不入,一曲未了,自己便收了,叹道:"原来呜咽之声强以喜乐相加,果然不伦不类。"话未完,思及自己的处境身份,岂不也是不伦不类。不由低声对自己道:"再留恋下去,真是没意思了。"手里捧著那箫,轻轻放於碧波中,暗道:"你我从这湖水相识,又经这玉箫结缘,倒不如将它们放在一处,就如我日日伴著你一般。再站起来,望了一眼新房的方向,伸手擦去泪水,目光竟已是坚定无比,再无留恋之意,一转身,从湖边回廊穿过一道小门,只孑然一身,径自出府离去了。那道门原是有人看守,只是今夜热闹,看守的人只虚掩了门,自思王府重地,谁敢擅入,或耍钱,或吃酒,都各自去了,到方便了玉箫出走,也无半个人看见,不提。 自 由 自 在 且说萧烈这里,不甘不愿的迎娶了新娘子,应酬众人,或许自己太挂念玉箫了,他总觉得大月国的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很尴尬,又充满了同情,心下纳闷,莫非这些人已知道了自己和玉箫之间的事?旋又感到气愤,既知晓,为何不索性成全了我们?至夜里,萧枫亲派人送萧烈回到新房,知道这个弟弟是任性惯了的,若不看著,九成会到玉箫那里。好歹也是一国公主,新婚之夜就被丈夫抛弃,怎麽也说不过去,自己在大月国王的面前也不好交代。萧烈厌恶的注视著那蒙著盖头的新娘子,心道:若这盖头下是玉箫的脸该有多好,恍惚间,似乎玉箫正坐在床上冲他笑著,不由痴了,手一伸,便要揭开那盖头。还未揭下时,又清醒过来,不由僵在了那里。谁料那新娘竟一把掀了盖头,银铃般的声音道:"要揭不揭的,哪里象个男人,我可是闷死了。"话未说完,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已横在了萧烈脖子上。萧烈大为惊异,素闻沈香公主懦弱可欺,温婉贤淑,怎麽眼前的女子却如此豪爽?细细看了一回,并没有错,就是自己在席上所见的那个娇弱公主,心下已知这中间必有文章,当下也不动怒,也不惊惶,只任那刀子架在自己脖子上,沈声道:"公主何出此举?萧烈并没有什麽得罪之处吧?" 那公主美貌确实如众人所说,沈鱼落雁,国色天香,此时双目炯炯有神,比之宴席上木头般坐著时更增风韵。只听她愤愤道:"今儿我实告诉了你吧,我父王一心要和大燕结盟,我本不丛,奈何他搬出家国百姓,本公主虽一向任意妄为,这天下二字也是知道的。不得已只得相丛。父王大喜之余,便吩咐手下跟来的人把我往贤妻良母的方向说去,实则我是连贤淑的边儿也沾不上的。谁知你竟也信了,也不细细打听打听,就这样被骗了,我素闻大燕广平王爷颇有手段,如今看来,也不过如此嘛。"说完咯咯的笑个不停。萧烈也不著恼,反坐了下来,那沈香的刀子仍不离开半步,听萧烈问她:"即便如此,公主也不必刀剑相向吧,我再不中用,和你也毕竟是夫妻了。" 沈香哼了两声:"呸,谁和你是夫妻,我老爹没本事,用我换大月安宁,我走了排场,就算尽了我身为大月公主的责任,难道这时候还不让我为自己著想吗?我实告诉了你吧,我已有了心上人,就是你们大燕那个苏鸿手下的一名将军。我已给他下了最後通牒,让他今日晚间前来接我,否则就阉了他,让他一辈子也别想找其他女人。如今只得委屈你这个王爷吃个哑巴亏。你快快给我写一封休书,这样跟我和我们大月就没有干系了。你们皇帝和我老爹也说不出什麽来。" 萧烈这一喜实是非同小可,满面堆欢道:"公主既如此说,也就是和我一样的人了,我们本是一路的。"说完轻轻带著椅子一退,便让那刀离了自己,见沈香大惊,他忙道:"公主不必惊慌,我不过是告诉你我不受胁迫罢了,你请坐下,我和你慢慢说,到时候你就知道我们是友非敌了。" 沈香半信半疑的坐下,听萧烈道:"实不瞒公主,萧烈也早已有了共度一生之人,只是为了苍生,不得已应了皇兄。今日虽是大喜之日,然我心如刀割,及至听公主如此说,实乃意外之喜,公主的提议,我也很赞同,只是这休书一事,还要从长计议。" 正说著,忽然有轻轻的敲门声,沈香喜道:"定是他来接我了,你且等著,我开了门,大家一起商议。"说完忙去开门,却是自己的小丫头,见她拿了一封信,低著头,便知事情不对,急急拆开来看,一开始面上还有怒气,待到最後,又赞叹不已。萧烈便问怎麽样,沈香道:"果然不愧是我看上的人。他在信里告诉我说,我嫁的是王爷,他乃大燕臣民,这犯上之事断不肯做,只是这一生将不再娶,以示对我锺情,若我不放心,他可一死明志。"完了向萧烈道:"你可说他是一条真汉子不是?" 萧烈点头道:"若果真如此,倒配得上公主了。"他面对沈香,只觉不象是对著闺阁弱质,到象是对著一个知交好友般,言语间不必有半点顾忌。心里也很欣赏这个至情至性的异国公主。又道:"看看皇兄乱点鸳鸯谱,倒险些害了我们两个一辈子。" 沈香也气道:"就是说呢,老爹也太糊涂。只是如今这麽一来,大燕和大月仍能结为友邦吧?"自 由 自 在 萧烈道:"那是自然,左右公主要嫁的,也是我大燕臣子,纵不是我,也算是两国联姻了。这点包在我身上,请公主放心。"心中却暗暗笑道:真正是狗咬麻子两家怕了,大燕也担心不能结盟呢。沈香方心满意足,道:"既如此,就请王爷写下休书,明日面呈皇上和老爹,这件事就可圆满解决了。" 萧烈却摇头道:"不是那麽简单的,慢说别的,就是这休书的理由,写什麽呢?从古至今,除了女子非完璧之身,还没有新婚之夜休妻的。" 沈香笑道:"这有何难,就写这个理由,左右陈浩是知道信我的。"萧烈道:"不是如此说,这实在有污公主清誉,真呈上去,不但大月国主怕气出好歹来,纵是大燕,也没有了面子可言,我皇兄岂有不生气之理?" 沈香细想了想,也觉有理,半晌忽拍手道:"有了,不如就说我刁蛮任性,残忍狠毒,虐待下人也行吧?" 萧烈忍不住笑,道:"公主此言差矣,你想想,哪有新婚之夜就能露出这些本性来的?虐待下人,新婚夜有什麽下人可虐的?再者这样说,大月国主脸上也下不来啊。" 沈香急了:"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依你说该如何办理?"一边说一边不耐烦,手中刀子一扔,正中桌面,响声不绝,可见手底下也有几分工夫。萧烈心里暗笑:陈浩也是命中注定要受这河东狮吼之气了。转念一想,自己对玉箫,何尝不是言听计丛,可见感情之事,都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真要是相敬如宾,细思也无甚趣味。 自 由 自 在 萧烈这里细想了一会儿,已有了打算,对沈香道:"公主,我们不如编个故事,就说各自已有了心上人,原都是为了国家牺牲了个人。公主欲新婚之夜寻死,不遂被救,两下里一说,方知如此。就请皇上成全了我们。当然,还要以这为中心,再编出一套好的说词方妥。想那民间百姓,最爱听这些风月传奇,他们不但不会说我们什麽,反而会为这真情感动。就是皇上和大月国主心中不自在,当不得我二人口径一致,这样一来,两国的名声也保住了,盟仍是照结不误,我们又都得偿所愿,岂不是好?" 沈香听了赞道:"到底是王爷,方能想出这麽两全其美的说词,我就不行了。" 萧烈咳了两声,道:"哪里,我终究也不过如此罢了。"沈香便知他是拿自己的前话取笑,不由也红了一张脸,旋又满不在乎道:"这有什麽,从今後我知道王爷天纵睿智,乃万世奇才不就行了?"萧烈连说不敢不敢。两人说的酣畅,萧烈本欲去寻玉箫,又想皇兄必有人在外面,倒不好这时候就把事情捅开,左右不过一夜,待天明给玉箫陪个不是,再告诉他这意外之喜,岂不是好?又想:让他受了这许多天的委屈,定要好好补偿一下,只是玉箫不爱钱财珠宝,这礼物倒要费一番踌躇。"那里沈香也在寻思自己日後生活,香腮带赤,薄面含晕。两人就静坐了一夜,不提。至第二日,两人便一起去禀明萧枫和大燕国主。两人虽压根儿不信什麽寻死之说,奈何萧烈说的天花乱坠,连众大臣亦被感动。况且他二人又众口一词,两人要是强逼下去,倒与恶霸无异了。萧枫对萧烈本就有愧,当初如何强逼萧烈成婚,他可是记忆犹新,如今看来这沈香言谈自如,全无一点扭捏之态,心下便知这沈香非一般人,更觉对不起萧烈,索性顺水推舟,问大月国主:"朕看这样也好,虽历了一番波折,终究还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不知国主意下如何?" 那大月国主还有何话说,本来就是他谎言瞒骗萧枫等人,如今女儿当众露出本性,老脸本已羞红,又看见宝贝女儿暗暗给他使眼色,大有威胁之意,当下还有何话可说,老脸通红道:"事到如今,寡人还能说什麽呢,一切但凭皇上做主就是了。" 这一番折磨下来,虽耗了不少神思,好歹事情总算是圆满解决了。那沈香忙忙命人传信给陈浩,让他速回来商议成亲之事,不提。且说萧烈这里,一路飞奔回府,也不用人伺候,径直往玉箫的屋子奔去,待到屋前,见承欢和珠袖惊慌出迎,面上皆有惭愧之色,不由把那喜悦浇熄了大半,心里犹不肯往坏处想,只问:"怎麽了?他赌气不肯理我吗?待我进去说与他听。"说完直接闯进屋里。珠袖和承欢忙尾随进来,萧烈见四下里无人,一应用物,分毫不差,不由急道:"你们到是说话啊,他到底哪里去了?纵是怨我,也要听我说清楚啊,这事如今已解决了,他因何到不肯原谅我了呢?" 珠袖和承欢都无语,珠袖便递过一张素笺给萧烈,道:"这是公子给王爷留下的。"还未说完,眼圈儿早已红了。萧烈心中一沈,接过那张素笺细看,只见上面是几行飘逸的小字写著一阙词:            一夕相遇            抵死缠绵            我欲相舍自 由 自 在             君欲求全            花前月下            烽火狼烟            有情无情之处            或生或死之间            却原来            早把心儿暗悬             枯槁苍颜            蒙君爱怜            君如宫商            我如琴弦            曾忆共苦            犹记同甘            四季花开花落            几度风暖风寒            只叹声            谁知有份无缘底下尚有寥寥数语道:"君之无奈,玉箫心中知晓,奈何冥顽不灵,只有黯然离去。并无半点怨君恨君之意。公主乃跋山涉水来此,望君善待。玉箫无论身处何方,亦朝暮祝福。自此一别,後会无期,君自珍重,千万珍重。玉箫泣留。" 萧烈只觉肝胆欲裂,一回身,看到珠袖等人莫不掩面而泣,便疯了一般的道:"你们还在这里做什麽?还不快去找?"说完就要冲出去。忽觉眼前一黑,身子晃了几晃,勉强稳住了。珠袖等多已慌了。知道这急火攻心是最伤身体的,连忙上前扶住,却被萧烈一把推开,怒道:"还不快去。"珠袖和承欢早派人城里城外找了个遍,连个影子也不见,情知没用的,这时候也只有答应了,又吩咐人去找。萧烈这一急虽厉害,但寻人心切,兼之练武之人身体强壮,强自挣扎著,和各队人直寻了一天,到入夜,仍是一点消息也无。不觉心痛入髓,回府来也不吃饭,只胡乱想著玉箫可能去的方向。 忽然门帘一挑,珠袖慌慌张张的进来,见到萧烈紧锁眉头,本张口欲言,却又生生吞了回去。自 由 自 在 萧烈强打起精神,问道:"有什麽事,说吧。吞吞吐吐的,倒不象是你了。"说完禁不住揉了揉眉心。珠袖犹豫再三,看到萧烈不耐的眼神,方一咬牙,从身後擎出一管碧箫,哽咽道:"这是刚刚有人从千波湖中捞上来的。"说完眼泪已是夺眶而出。宛如五雷轰顶一般,萧烈呆呆的看著那管碧箫,竟忘了接过来,半晌,方恍惚道:"这,这仿佛是玉箫惯常用的那箫,是也不是?还是我眼花看错了?" 珠袖再也忍不住,泪象珠子般成串落下。这箫平日与玉箫形影不离,萧烈焉有不熟悉之理,此刻如此问,自是不愿相信,想到王爷平日何等睿智的一个人,此时竟也要欺骗自己,心中更是悲从中来。绛唇随後进来,看到萧烈如此光景,想到平日里人常说当头棒喝,只一味瞒著王爷,恐怕就这样糊涂了。一狠心,道:"王爷,当日晚上看守各门的人我都已问过了,都说没看见公子出去,如今箫又在湖里出现,怕是......。"话还未完,早被萧烈喝止:"你胡说什麽?如今不过是一管箫,你们就这样乱猜,成心咒他吗?"一边说一边也是潸然泪下,心中其实已信了七八分,知道这箫是玉箫最最锺爱之物,成日里形影不离的。断断没有理由弃在湖中。想到这里,只觉一颗心如被人生生剜下来一般,大叫一声,便昏到在椅子里。珠袖和绛唇唬得魂飞魄散,忙找人请大夫,忽又有人来报:"承欢公子也昏死过去,此时已是气息微弱。"两人素知他和玉箫感情深厚,身子又弱,如何禁得这个噩耗,这边萧烈尚未醒转,饶是两人经历了无数大场面,也是手忙脚乱,绛唇便急得骂道:"是哪个糊涂东西的嘴这麽快,这事巴巴的告诉承欢干什麽?"一边又引著大夫去瞧两人。一时间闹了个天翻地覆。彼时萧枫也知道了,忙派了好几起人来探视,後见萧烈醒了过来,才微微放下些心来,又亲自前来,十分劝慰了一番方罢。萧烈哪里听得进去,一心只埋怨萧枫,待见他面有愧色,也知他心里不好过,少不得忍下这口气,只呕著自己难受罢了。到第三天,城里城外已是翻了个遍,并无人有见过玉箫,王府里的人多灰了心,加上那管孤箫,便都暗暗道:"没见过有人能走这麽快的,一两天的工夫,就走的连影子也不见,八成是投湖了,虽没见到尸体,或许被鱼虾吃了也未可知,那湖里的鱼,多的是凶猛大鱼。况守门的人也说了,一晚上并没见人出去过。"这话越传越盛,只是不敢传到萧烈耳边而已。珠袖和绛唇也曾严加质问过守门家仆,那干人见出了这等大事,谁不怕担责任,一口咬定了并不曾擅离职守。到後来,就连珠袖和绛唇也多信了。萧烈心中哀恸,无事时也曾揣摩玉箫的性格,深知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之人,私底下也已信了众人的猜测,一时间百念俱灰,待要寻死,黄泉路上去寻玉箫,转念一想,皇兄对自己一向爱护有加,若做了,岂不是让他伤心一辈子,况且堂堂一个王爷,竟走了自尽一途,也落人耻笑。因此上也不调养身体,也不服药,夜里不肯盖被,白日少进饮食。希望这样把身子拖垮了,也就能遂了心愿。珠袖和皇上急得了不得,那边承欢只因自责,又听说王爷这样,病益发重了,弄的一个个御医亦束手无策,王府里一片愁云惨雾。萧烈身体纵强壮,禁不得他一天天糟蹋,也越发弱了。却说那沈香公主,自萧烈为她出谋划策,让她得偿所愿後,心中大为感激。在城外逛了几天,一回京城,便听说了王府里的事,不由大为惊讶,忙忙赶来探望。只见珠袖和绛唇已瘦了一圈,眼睛红肿,便知事情定是严重。待见到萧烈,心中也倒吸了一口气,只不过三五天工夫,当日那个神采飞扬的王爷竟象老了十年似的。容颜枯槁,哪里还有半点风采。当下既惋惜,又悲痛,更是生气,一把把萧烈从牙床上拽起,训斥道:"亏你还是万人传诵的大燕王爷,竟连这点小风波也禁不起。你这副样子,如何寻找情人?他误会你一辈子,你也就由著他误会不成?就这样糟蹋了这一生,让他在天涯海角心碎神伤,郁郁而终。你在这里长吁短叹,慢慢等死,这是什麽大丈夫所为?连我们大月国的女儿也不如。" 萧烈凄惨笑道:"公主不必好言劝慰,我是知道的,他把箫留在了湖中,就是与我诀别之意,要寻他,怕只有黄泉路上尚有人影。"一边说著,只觉心痛,不由捂住了心口。沈香便坐了下来。柔声道:"原来是为的这个,更加可笑了。千波湖留箫之事,我也听说了。但只凭这点就下断言,也未免太卤莽了。想当日你在大殿上说我们的事时,是如何的沈著稳重。我那时好生佩服,如今看来,当真是关心则乱了。你也不想想,从来都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现下这尸体还未找到,你们便都放弃了。那千波湖虽大,没有几日捞不到尸体的理。就算鱼虾吃了,难不成连衣服也吃下去不成?因何竟连一片衣角都未捞到呢?可见这活著的可能比死要大呢。" 萧烈和珠袖听得如此说,心中都不由一动,珠袖便陪笑道:"到底是公主有见识"。因又把守门人的话说了一遍。沈香道:"他们的话,依我看来是不能信的。那天晚上如此热闹,他们难道都是心如止水不成?若离了本职,本也没什麽,只是凑巧出了这样的大事。你想想,认了罪名便是个死,不认尚有一线生机,要是我,也咬牙不承认。所以说他们的话是不可信的。你们只听我这句话,仍需细细寻访。那起看门的人也不必责罚,只等有了对证,再处置不晚。"又对萧烈道:"我看你们中原的戏文传奇,举凡有情人,必要历番磨难方能成眷属。说不定这就是上天给你们最大的一道难关呢。说句不好听的话,就算那位公子真死了,他书上还要你千万珍重呢。你好好活著,待到百年之後再去见他,才不算辜负了他的一番心意。这时候巴巴的死了,他的魂魄也是难安的。" 那沈香公主口齿本就伶俐,连训带说一番,倒把萧烈心结解了。当下眼睛泛出神采。道:"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我立刻著人继续寻访。公主请回吧,还要借公主吉言。萧烈从今後一定不再糟蹋自己。留著这条命等著有情人终成眷属。"沈香公主方放心去了。珠袖亲自送出门去。途中又说起了承欢,那公主有了兴趣,珠袖便把承欢和玉箫如何相识,如何相交的故事说了。沈香遂感叹道:"我生在深宫,虽因父皇宠爱,未曾见过种种丑恶之事,但听过的也不少,从未曾听说过在这宫门深处,尚有这等真挚友情。当下央求珠袖带她去见承欢。彼时承欢正重病在身,珠袖本不欲带她去,但又一想,听这公主刚才一番话,竟颇有手段,或许可把承欢的心结解了也未可知呢。"因此上便答应了。两人转了方向,直往赏晴楼而来。 却说那沈香公主一见到承欢,便觉亲切,因又把前话对他说了一番,承欢本因玉箫之"死"痛彻心肺,哪里还有余力去思想这事情的始末。如今听沈香一说,这里面竟真的大有漏洞。不由添了几分喜悦。在床上欠身道:"多谢公主厚爱,亲来探视,又这麽开导我。只愿上天保佑真如你所说,保他一个平安也就好了。" 这里沈香回去後,又亲派人送来大月国的灵丹,萧烈倒还不觉什麽,唯承欢吃了,病竟大有起色。珠袖和绛唇均欢喜非常。萧烈自听了沈香公主的话後,便把大半精力都投入找寻玉箫的身上。国事倒不象先前那般过问了,所幸几个王爷倒也同他们齐心。一起辅佐朝政,仍如从前一样。只是那几个王爷暗地里禁不住开玩笑的抱怨,说:"都是五弟为了找那个玉箫闹的,害得我们也不自由了。现在才知道,从前日日玩乐的日子真是宝贵啊。" ********************************** 两年後萧烈站在船头,缕缕微风夹著江南特有的湿气扑面而来,远处几户人家,在杨柳从中若隐若现。萧烈赞叹了一声,道:"每每闻说江南如何的好,如今我们也亲见了,果然名不虚传。" 珠袖也展颜笑道:"王爷说的是,奴婢常闻说‘杏花春雨江南',不过一句平常诗句,却有无尽的味道。又说‘京国多年情尽改,忽闻春雨忆江南。'虽未提这江南一字情景,却全在诗外任人咀嚼了。幸亏皇上体恤,咱们方能来这诗情画意之境游历一番。" 萧烈点头,绛唇也凑趣道:"我最喜欢杜牧的那首‘江南春',写的既清新,豪俊,又空灵飘逸。尤其那句‘多少楼台烟雨中',实在道尽了千言万语尚道不尽的美景。" 忽闻远处一阵清雅乐声,萧烈不由痴了,问那梢公::"这可是有人在吹箫吗?听这音响似乎是箫声吧?" 那梢公呵呵笑道:"王爷好耳力,正是有人在吹箫呢。"又道:"刚才小人听两位姑娘说的有趣,如今听到这箫声,小人倒也想起了一首诗,写的是‘青山隐隐水迢迢,秋尽江南草未凋,二十四桥明月夜,玉人何处教吹箫。'两位姑娘给评评,这首诗可也是够优美的吧。" 他在这里说的高兴,那边萧烈早已心碎魂伤,喃喃道:"玉人何处教吹箫,玉人何处教吹箫,玉箫,玉箫究竟在哪里呢?"一边自语,早痛倒在座椅之上。珠袖和绛唇也黯然不语。萧烈看那悠悠东去的河水,虎目蕴泪,向著珠袖道:"自玉箫离开,也有两年了吧,时光竟比这秦淮河的水流逝的更快呢。"余下的话,已是哽咽难言。珠袖终究是女孩子,又与玉箫相处深厚,忍不住便哭了起来。倒是绛唇还能强忍难过,劝到:"王爷难道不闻‘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吗?又说‘宝剑锋从磨砺出,梅花香自苦寒来。'或许有一天,喜丛天降呢。此时倒不必太过伤感了。本就是游山玩水让您高兴来的,如今仍是这个样子,倒辜负了皇上的一片心意呢。玉箫若知道,也必伤心。" 说著话,那梢公见萧烈等人伤怀,早已把船移到乐声相近之处,那乐音登时清楚了很多。自 由 自 在 珠袖虽伤感,心里却是清楚的,惟恐萧烈闻箫伤情,忙道:"你把船移开吧,我们不听了。认真带著我们转悠几个好地方是正经。"梢公方知曲解了他们的意思。忙忙转竿移船,一边道:"姑娘,是我该死了,竟过来了。"珠袖忙安慰道:"不妨事,你把船移开些也就是了。" 萧烈只在那里哀痛欲绝,那船一点点的移开,眼见就要驶去,忽然一道极婉转悠扬的曲调传来。只把萧烈惊得跳了起来,厉声吩咐道:"谁许你移开的,立刻给本王回去。快些回去。" 三人齐齐怔住,尚不明白是怎麽回事,禁不得萧烈疾言厉色的命令,只得移了回去,那萧烈越发如痴如狂,面上喜不自禁,口里只胡乱说道:"找到了,找到了,玉箫,你可总算让本王找到了。"一边说一边又忍不住哽咽了起来。珠袖和绛唇一齐惊骇,暗道:"王爷该不会是被箫声引的神智不清了吧,只以为是玉箫。"还未劝说,萧烈不等船靠岸,已飞身跃上了对岸,发足直向箫声奔去,两人也只得跟著。待到近前,萧烈迫不及待,一把掀开门帘,嚷道:"玉箫,玉箫,你可让本王找到你了。" 座中之人尽皆大惊,当中有几个达官贵人曾在萧烈莅临江南时远远瞧过一眼,因此认得,忙上前来参见,犹不敢相信好运,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呢。萧烈也不理睬,只管向众人脸上望去。忽见一管碧荧荧的玉箫,喜之不尽,待看到持箫人的面貌,不由大为惊骇,只死死的盯著那人的脸,目中犹满是不信之色,嘴里喃喃道:"怎麽可能?怎麽可能?你怎麽可能不是玉箫?" 珠袖和绛唇进来,连忙安抚众人,心下叹道:"王爷这果然是寻人心切,闹的神智糊涂了。"正要软语劝慰安抚。忽见萧烈走上前去,紧盯著那吹箫的青年道:"你这首箫曲是从哪里学来的,快说,若敢瞒骗本王,将你凌迟处死。" 那青年唬得抖衣而颤,咕咚一声跪下磕头,道:"回禀王爷,是从城东的先生那里学来的,他平时并不吹奏,只是给我乐谱,让我照著学,每隔一段时间去吹给他听。委实再没有别情了。"说著只不住磕头。萧烈命珠袖将他扶起,重又喜道:"珠袖,绛唇,你们跟我来,天可怜见,玉箫,可终於让我找到你了。" 喜欢承欢的朋友们注意了,从下章起就多素承欢的戏份了。 自 由 自 在 珠袖和绛唇不明所以,但萧烈有令,也只得跟随,心中也不觉凄然:王爷如此固执,只怕等一下看到又不是玉箫,会如何心痛发狂呢。这样想著,又不禁发愁:一旦王爷失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怎麽办。她二人在这里胡思乱想,萧烈早已在那青年的带领下来到城东,远远的望见几竿幽竹隐著一幢小小的茅屋,门前几只鸡鸭,俱都十分肥胖可爱,正在觅食。整个小院虽然简陋,却别有一番风致。萧烈见那青年推开篱笆,进了院子高声问道:"先生在家吗?"一颗心也仿佛要跟著跳出来似的,目不转睛的望著屋子,忽闻一把软糯的声音道:"可是青云吗?" 一听这声音,萧烈便再也忍不住,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珠袖早已狂喜难禁,不等萧烈反应,便跑进了院子里,只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素衣人儿缓缓走出,不是玉箫却还有谁。这里玉箫看到珠袖,也是一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泛起一丝诧异之色,似乎并不甚激动,只有身子微颤间,才可知道他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不能自已。待见到篱外仍站著的萧烈,不由"啊"了一声,那泪再忍不住,连忙转身以袖擦拭。那青云犹摸不著头脑,绛唇强忍著心中激荡,上前来对他道:"这里没有你什麽事了,请回吧,今日之事,王爷日後必有重谢,你不必胡乱惊疑害怕了。要知道我们并不是在抓逃犯呢。"说完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那青林也不敢收,连忙打躬作揖的去了。这里萧烈几步进来院子,一把搂住了玉箫,两人抱头痛哭。久别重逢,心中固有千言万语,又怎麽说的出来。珠袖也跟著啜泣,还是绛唇强笑著,一一把他们劝住了。这里玉箫把他们让到屋里,只见屋子虽没有华丽陈设,却布置的十分雅致不俗。萧烈在一张大椅上坐了,死也不肯放开玉箫,玉箫也自十分留恋,就由著他了,半晌方住了哭泣,笑著问他们:"真真是再也逃不过你们,这麽偏僻的地方,怎麽就找到了?适才我看见青云,莫不是他带你们来此?只是他如何能结识你们?又如何知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珠袖也笑道:"这话你问王爷吧,究竟我们两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间就发起狂来。我们都跟著糊涂了,来的路上也忘了问那个青云你的面貌年龄,早问了,心里也有个准备,何至於刚才如此失态呢。" 萧烈却道:"我却是早已知道这人必是玉箫。"说著转向怀中人儿道:"可还记得你尚是乐伶之时,曾给我吹奏过一首‘菩萨蛮'吗?当时我听著有异,你说这是你自己改的,以使其更加悠扬一些。今日我一听到那青年所吹奏的曲子,赫然便是你改了之後的。自然是你教他的了,不然顺著这条线,也必能找得到你。" 玉箫尚未说话,珠袖便拍手道:"王爷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首曲子便是在千波湖上吹奏的呢,只是难为王爷,过了这麽多年,还记得如此清晰,我可是早已忘记了。" 萧烈幽幽道:"这两年来,若不是靠著那些回忆,是一日也过不下去的。反复想著,那曲子也跟著你的人一样,在我心里生了根了。" 玉箫听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也不由感动,叹道:"何苦这麽傻,白白糟蹋了身子,怎麽比原先瘦的这麽厉害呢?" 萧烈不答他,反问道:"我已诏告天下,将一切都说明了,因何你不回府呢,只让我乱猜,险险丧命。" 玉箫忙问怎麽一回事,萧烈便将前事说了,惊得玉箫面上变色,又十分感谢沈香,因道:"我自出府,恰遇旧时一个师兄,他已然做了一个富商的男妾,正要随他老爷回江南。因那老爷并无妻室和别的姬妾,对他亦宠爱非常,我便搭了他们的车,一同来了,所以你才找不到我。後来虽知道你并未娶沈香公主,又到处寻我,本想回去相见,但又一想,你终究是要娶妻的,今日不娶沈香公主,明日还有别的公主,回去了又有何意思,不如不相见,过了一二年,你自然也就把我丢开了,也不致害了你一辈子。" 萧烈更心疼了,搂著他只说他傻,眼看已近中午,珠袖和绛唇便要做饭。绛唇因见鸡鸭十分肥胖,便知玉箫定是锺爱非常,不舍宰杀,打趣道:"没有什麽荤腥,索性宰两只鸡鸭,凑合著吃一顿吧。" 玉箫果然阻止,道:"你们日日山珍海味,哪里就差这麽一顿了,这里还有点子腊肉,前面还有才迸出来的新笋,正经吃点这清淡的,等回去了,想吃什麽还没有。" 珠袖也笑了,和绛唇自去做饭,不提,这里玉箫便问承欢近况。萧烈叹了一口气道:"因你出走,闹的他大病了一场,及至解过来,他又不似我一般身体强壮,身子便弱了好些。後来听说苏将军在前方生死不明,他也忧心,又病了一场,险险把一条小命送了。直到前方传来捷报,说苏将军误打误撞,深入敌後,把摩罗国给灭了,这才有了些起色,然病已养成,御医们也束手无策了。都说这个冬天是过不去了的。你若早些回去,还能见他几面。"一边说也不由伤感。玉箫只如被雷击中一般,半晌又哭了起来,想起两人以前所经种种,更是悲从中来。珠袖和绛唇端上饭菜,珠袖便劝道:"你倒别太伤心了,你这一回去,他一欢喜,或许这病还好了呢,况且苏将军大败山臣,那山臣已递来降表,不日他便要回京了,皇上已定下要封他为王了。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好几桩喜事加起来,说不定就能好了呢。" 玉箫也觉珠袖说的有道理,胡乱吃了一点饭,便要和萧烈回京,萧烈喜出望外,哪有不答应之理。因又夸奖珠袖和绛唇做的饭菜好吃。两人暗暗好笑,心道:"这两年来,何曾好好的吃过几顿饭,如今诸事随心,这粗茶淡饭也好吃了。"便帮著玉箫收拾好了简单行李,一边命人前来接驾,准备回京。绛唇更是有趣,命人把那几只鸡鸭也带上,说什麽它们陪著玉箫过了两年孤寂岁月,功不可没,一定要带回京城享福。玉箫明知她是打趣自己,也不理论,只一心急著要回京探视承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著京城而去,不提。吼吼吼,承欢的故事要正式登场了。虽然只有几章,也足可说明偶对他的喜爱嘛。 自 由 自 在 珠袖和绛唇不明所以,但萧烈有令,也只得跟随,心中也不觉凄然:王爷如此固执,只怕等一下看到又不是玉箫,会如何心痛发狂呢。这样想著,又不禁发愁:一旦王爷失态,做出不可挽回的事怎麽办。她二人在这里胡思乱想,萧烈早已在那青年的带领下来到城东,远远的望见几竿幽竹隐著一幢小小的茅屋,门前几只鸡鸭,俱都十分肥胖可爱,正在觅食。整个小院虽然简陋,却别有一番风致。萧烈见那青年推开篱笆,进了院子高声问道:"先生在家吗?"一颗心也仿佛要跟著跳出来似的,目不转睛的望著屋子,忽闻一把软糯的声音道:"可是青云吗?" 一听这声音,萧烈便再也忍不住,泪一大滴一大滴的落下来,珠袖早已狂喜难禁,不等萧烈反应,便跑进了院子里,只见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素衣人儿缓缓走出,不是玉箫却还有谁。这里玉箫看到珠袖,也是一愣,波澜不惊的面容上,泛起一丝诧异之色,似乎并不甚激动,只有身子微颤间,才可知道他心里也是惊涛骇浪,不能自已。待见到篱外仍站著的萧烈,不由"啊"了一声,那泪再忍不住,连忙转身以袖擦拭。那青云犹摸不著头脑,绛唇强忍著心中激荡,上前来对他道:"这里没有你什麽事了,请回吧,今日之事,王爷日後必有重谢,你不必胡乱惊疑害怕了。要知道我们并不是在抓逃犯呢。"说完先掏出一锭银子递给他,那青林也不敢收,连忙打躬作揖的去了。这里萧烈几步进来院子,一把搂住了玉箫,两人抱头痛哭。久别重逢,心中固有千言万语,又怎麽说的出来。珠袖也跟著啜泣,还是绛唇强笑著,一一把他们劝住了。这里玉箫把他们让到屋里,只见屋子虽没有华丽陈设,却布置的十分雅致不俗。萧烈在一张大椅上坐了,死也不肯放开玉箫,玉箫也自十分留恋,就由著他了,半晌方住了哭泣,笑著问他们:"真真是再也逃不过你们,这麽偏僻的地方,怎麽就找到了?适才我看见青云,莫不是他带你们来此?只是他如何能结识你们?又如何知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呢?" 珠袖也笑道:"这话你问王爷吧,究竟我们两个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忽然间就发起狂来。我们都跟著糊涂了,来的路上也忘了问那个青云你的面貌年龄,早问了,心里也有个准备,何至於刚才如此失态呢。" 萧烈却道:"我却是早已知道这人必是玉箫。"说著转向怀中人儿道:"可还记得你尚是乐伶之时,曾给我吹奏过一首‘菩萨蛮'吗?当时我听著有异,你说这是你自己改的,以使其更加悠扬一些。今日我一听到那青年所吹奏的曲子,赫然便是你改了之後的。自然是你教他的了,不然顺著这条线,也必能找得到你。" 玉箫尚未说话,珠袖便拍手道:"王爷这样一说,我也想起来了,那首曲子便是在千波湖上吹奏的呢,只是难为王爷,过了这麽多年,还记得如此清晰,我可是早已忘记了。" 萧烈幽幽道:"这两年来,若不是靠著那些回忆,是一日也过不下去的。反复想著,那曲子也跟著你的人一样,在我心里生了根了。" 玉箫听他这话说的情真意切,也不由感动,叹道:"何苦这麽傻,白白糟蹋了身子,怎麽比原先瘦的这麽厉害呢?" 萧烈不答他,反问道:"我已诏告天下,将一切都说明了,因何你不回府呢,只让我乱猜,险险丧命。"自 由 自 在 玉箫忙问怎麽一回事,萧烈便将前事说了,惊得玉箫面上变色,又十分感谢沈香,因道:"我自出府,恰遇旧时一个师兄,他已然做了一个富商的男妾,正要随他老爷回江南。因那老爷并无妻室和别的姬妾,对他亦宠爱非常,我便搭了他们的车,一同来了,所以你才找不到我。後来虽知道你并未娶沈香公主,又到处寻我,本想回去相见,但又一想,你终究是要娶妻的,今日不娶沈香公主,明日还有别的公主,回去了又有何意思,不如不相见,过了一二年,你自然也就把我丢开了,也不致害了你一辈子。" 萧烈更心疼了,搂著他只说他傻,眼看已近中午,珠袖和绛唇便要做饭。绛唇因见鸡鸭十分肥胖,便知玉箫定是锺爱非常,不舍宰杀,打趣道:"没有什麽荤腥,索性宰两只鸡鸭,凑合著吃一顿吧。" 玉箫果然阻止,道:"你们日日山珍海味,哪里就差这麽一顿了,这里还有点子腊肉,前面还有才迸出来的新笋,正经吃点这清淡的,等回去了,想吃什麽还没有。" 珠袖也笑了,和绛唇自去做饭,不提,这里玉箫便问承欢近况。萧烈叹了一口气道:"因你出走,闹的他大病了一场,及至解过来,他又不似我一般身体强壮,身子便弱了好些。後来听说苏将军在前方生死不明,他也忧心,又病了一场,险险把一条小命送了。直到前方传来捷报,说苏将军误打误撞,深入敌後,把摩罗国给灭了,这才有了些起色,然病已养成,御医们也束手无策了。都说这个冬天是过不去了的。你若早些回去,还能见他几面。"一边说也不由伤感。玉箫只如被雷击中一般,半晌又哭了起来,想起两人以前所经种种,更是悲从中来。珠袖和绛唇端上饭菜,珠袖便劝道:"你倒别太伤心了,你这一回去,他一欢喜,或许这病还好了呢,况且苏将军大败山臣,那山臣已递来降表,不日他便要回京了,皇上已定下要封他为王了。俗话说‘心病还需心药医。这好几桩喜事加起来,说不定就能好了呢。" 玉箫也觉珠袖说的有道理,胡乱吃了一点饭,便要和萧烈回京,萧烈喜出望外,哪有不答应之理。因又夸奖珠袖和绛唇做的饭菜好吃。两人暗暗好笑,心道:"这两年来,何曾好好的吃过几顿饭,如今诸事随心,这粗茶淡饭也好吃了。"便帮著玉箫收拾好了简单行李,一边命人前来接驾,准备回京。绛唇更是有趣,命人把那几只鸡鸭也带上,说什麽它们陪著玉箫过了两年孤寂岁月,功不可没,一定要带回京城享福。玉箫明知她是打趣自己,也不理论,只一心急著要回京探视承欢。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向著京城而去,不提。吼吼吼,承欢的故事要正式登场了。虽然只有几章,也足可说明偶对他的喜爱嘛。 自 由 自 在 不日已到京城,王府中人早已得到信息,萧总管已命人预备下了精致房间,专等玉箫入住,上上下下得知萧烈如愿,俱都喜气洋洋。玉箫一回府,便直奔赏晴楼而来,彼时伺候承欢的,正是容颜那个丫头,见他来,忙打起帘子笑道:"已高兴了几日了,这可终於盼到了。" 两人经年不见,这次重逢,一番欢喜痛苦自不必说。玉箫打量承欢,虽仍是容颜绝代,却瘦的皮包骨头,不禁握了他手道:"你怎麽就这麽不知保养,弄到了这步田地,从今後可要好好的调理调理了。" 承欢摇头苦笑道:"不必费心了,我自己的身子,自己知道,左右不过这一年半载的光景了,如今我知道你和他都平安,又都有了结果,纵立时死了,也是愿意的,更何况现今又见了你,也就是上天待我不薄了。" 玉箫道:"你说什麽傻话,你我刚见面,不欢欢喜喜的,反倒伤感起来。你因为挂念苏将军和我,以至弄出这许多病来,现今我们都好了,你的病自然也就好了。又何必做‘司马牛之叹'呢。" 正说著,容颜来请示摆饭,玉箫便在这里吃了,下午伴著承欢说话儿,将那江南美景,民间风俗,风月故事讲了许多给他听,承欢听得入迷,恨道:"偏我就这样没造化,竟不能到那里去玩几日,只求下辈子托生在那里,将那吃的,玩的,看的都经历遍了方才甘心。" 玉箫知他心中仍是自忖必死,便开解笑道:"何用等来世呢,等你好了,我再让王爷带上我们,去好好玩个痛快,如今还是保养身子要紧。" 一语方落,小丫头忽然来报,说:"陈夫人到了,正在客厅里等著呢,两位公子可要见吗?" 玉箫并不知这陈夫人是谁,承欢早叹了一口气,对那小丫头道:"糊涂东西,还不快请进来呢。"又告诉玉箫:"这便是当年的那位沈香公主了,只因她後来嫁给了陈浩陈将军,上下便多唤她陈夫人。" 玉箫忙道:"我听王爷说了,当年多亏了这位公主,说是极有心胸见识的。"自 由 自 在 承欢点头道:"正是如此呢,因陈将军在前线,平日里难得回来,她与咱们府的关系又甚为厚密,因此常来走动。那丫头想必是新分来的,竟连这点规矩也不知,白让她在客厅里等著。" 一语未了,门外便响起一串风铃般的笑声,极清脆悦耳的。接著门帘一挑,走进来一名光四射的贵妇人,只见她眉如远山,眸如秋水,薄施胭脂仍是天香国色,淡染粉黛也觉闭月羞花。玉箫便知这定是沈香公主了,忙站起来,承欢也要起身迎接,早被沈香一把按住,道:"你就是个多心的,等一会子,有什麽要紧,况丫头们就有疏忽,也是常事,犯得著这麽著急上火吗?"一面又用眼打量玉箫,未语先笑道:"这位可就是玉箫公子吗?" 当下承欢引著两人见过,不用说,也亲密的很。三人便寒暄了一阵,萧烈从宫里回来,也过来相见。沈香便打趣道:"怎麽几天工夫不见,竟比先前胖了好些的样子,可见这贴叫‘玉箫'的药果然是灵妙异常呢。"一边说一边咯咯的笑个不住。萧烈也不禁笑道:"也没见过你这样人,见了面就要打趣,好歹成亲也有两年了,这性子多早晚才改呢?" 沈香也不示弱,连珠炮似的道:"呵,现在嫌起我这性子了,当初要不是这性子,怕王爷现在正在阴司地府里寻找玉箫,碰的满头是包呢。"说的玉箫和承欢都掌不住笑了,萧烈也拿她没办法。转眼间黄昏已至,便传摆晚饭,沈香对承欢道:"上次你说爱吃那‘薄脂胭肉',今次我又带了些来,也让玉箫尝尝我们大月国的风味。"容颜听了,忙命人下去收拾了一盘端上来。这里珠袖和绛唇亲来伺候,沈香硬是将她们按到椅子上,道:"连日来你们也辛苦,今儿也该享享福了。"一边又倒了两杯酒。珠袖和绛唇说什麽也不肯,还是萧烈说:"坐下吧,不过是家常饭,倒不用讲那些规矩。"两人方坐了,饭毕,又赶紧起来忙碌。萧烈便对沈香道:"明日苏鸿便要回来,陈将军也会一起,如今摩罗已灭,山臣也递降表,总算是四海升平了。苏鸿封王是已定了的,陈将军加官进爵,也是指日可待,你这两年的寂寞,也算熬出头了。"沈香面上但笑不语,心里也著实欢喜。承欢见他们成双成对,俱都如意,也觉喜欢。旋又想起自身,又觉凄凉,待听到萧烈说:"百姓们明日夹道欢迎军队凯旋,城中必拥挤热闹非常"时,心中不由一动,待萧烈送沈香出去时,他便留下玉箫,哀求道:"好歹明日带我混在人群里,瞧他一眼。这一生虽短,也知足了。也不枉了你我相处一场。"玉箫因他身子太弱,本不欲答应,禁不住他再四恳求,声泪俱下,只得答应了。心里担心不已,又想或许见了苏鸿,这病倒好了呢。因又欢喜起来。那承欢虽知自己终究不能如愿,且也明白自己命不久矣,但只一想到能远远见苏鸿一面,竟把这些都丢开了,喜得一夜也不曾睡,直至天明。 至天明,便忙忙叫过容颜来给他梳洗,容颜心里担心,但见他这样兴头,也不好说什麽,只婉转劝道:"公子别只尽顾著高兴了,还是保养身子要紧,倘或风吹出病来,岂不让玉箫公子自责。" 承欢口内只答应著:"我晓得了。"便挣扎著要出门。容颜忙一把拉住道:"刚说过,就性急起来,你也等玉箫公子过来啊,再说车还没准备好呢。"说著又叫过小丫头晴芳:"去让萧总管安排一辆厚密的马车,就说公子要出门。"又亲自到小厨房熬了一小碗梗米粥,将那薄脂胭肉挑精瘦的选了几片,又蒸上一碗嫩嫩的鸡蛋羔子,服侍承欢用了些,玉箫也便到了。三人坐上车,直奔京城主道而来,玉箫特地选了一处临著道边的二楼,命人用银子包了下来,一来为了清净,没人挤,二则看著也方便。承欢也没有意见,就是怕被苏鸿看见,惹他不高兴。玉箫道:"有什麽不高兴的,百姓们都看得,偏你看不得,还是故人呢,这就是给他脸了。"承欢也就罢了。只见大批百姓,渐渐从那四面八方涌了过来,不一会工夫,道两旁已是乌压压一大片,挤的水泄不通。人人都伸长脖颈,极目远眺。眼看快到午时,忽听人群里欢声雷动,锣鼓喧天,两人便知到了,容颜忙扶承欢站了起来,向外看去。只见一队长长的人马开了过来。当先一人,生的英武不凡,顾盼生威。玉箫见承欢目不转睛的盯著此人,面泛桃花。便知这定是那苏鸿了。心中也不由赞叹,暗暗道:怪道王爷对他称赞不绝,果然丰神如玉,一眼看去,便知是胸有大智慧之人。也难怪承欢对他念念不忘,一片痴心。只是想到这一番心思终究要化为流水,兼承欢身体孱弱多病,时日无多。心中便抽痛起来。忽闻承欢"哎呀"一声,身子软了下去,玉箫大惊,只见他目中泛泪,纤手颤抖著指著苏鸿,又看著玉箫道:"你看到了吗?他身上披著的,是我给他做的披风,是我给他做的。"说著再也忍不住,珠泪涟涟,泉涌而出。玉箫大喜,道:"傻瓜,你哭什麽,这是好事啊,说明他对你也是有意的,方才披了这披风,既如此,待我和王爷一说,让他娶了你,岂不是好。" 承欢急急摇头道:"万万不可,他并不知道这件衣服是我做的,当日我只是托驿站将这件衣服夹在军需中,捎寄给他。因我知道,他若知道是我做的,是万万不肯穿上的。此时纵穿了,想必也是以为是寻常百姓做的而已,我不过看他穿了,白高兴高兴罢了。" 玉箫叹了一口气。道:"问世间情为何物。"又叹了一口气,见那苏鸿渐渐的没了影子,承欢犹在眺望,便劝道:"我们回去吧。"承欢方恋恋不舍的下楼。谁知这番劳动,加上心情激荡,承欢从回来起,便添了病,传御医来看,只一个个摇头,说是不中用了,让赶紧预备後事。那承欢越发连饭也吃不下去了。玉箫一看到棺材寿衣,只觉心似是生生被剜下来一样,不肯放弃,每日里命人寻医觅药,却哪里有用。这日去看承欢,见他瘦的都脱了相,忍不住便要流下泪来。忽见他睁开眼睛,连忙拭了,强笑道:"今日可觉好些了吗?药可都吃过没有?" 承欢已是多日不能起身,玉箫来至他身边坐下,承欢忙紧紧握了他手,叹息道:"我是不中用了,左右就这几天,你也不必舍不得我,生死有命。这一辈子有你这个兄弟,已知足了,前几天又见了他,就更没有牵挂的了。从今後,大家阴阳两隔,我再也照看不到你,只盼著你能自己爱惜身子,千万珍重,我在阴间也要保佑你和王爷,还有他长命百岁,事事遂心。"一番话说的玉箫再也忍不住,那泪成串的落了下来。容颜也在一边拭泪。忽有人来报:"苏将军来了,王爷不在家,萧总管说让公子前去接待。" 玉箫听了疑惑:"哪个苏将军,你倒是说清楚啊。"自 由 自 在 小丫头道:"还有哪个,就是苏鸿苏将军,和咱们府很厚密的那个,奴婢听说前儿刚封了王,想必是来感谢王爷的。" 玉箫更疑惑了,心道:他是明白人,因何竟不知道这个时候王爷多不在家,巴巴的来了。便道:"去告诉他,王爷不在家,让他请回吧,明日再来。" 小丫头道:"萧总管说了,苏将军不比旁人,简慢不得,公子虽非王妃,也是这个身份,就请你去接待他一下,并无不妥。望公子三思。"玉箫听如此说,又听承欢劝道:"萧总管说的有理,你也该去应付一下,否则岂非让他下不来台。"只得去了。来至前厅,苏鸿连忙参见,知道玉箫就是王府里的"王妃"。玉箫连忙还礼,也无甚话说,不过一些礼数寒暄罢了。忽见苏鸿张了几度口,方道:"不瞒公子,末将在未发达之时,曾在王府里寄居过几日,那时有个故交叫做承欢的,对我很是照顾,不知他现今怎麽样了?" 玉箫听他问起承欢,不由把眼圈儿红了,强忍悲痛,把承欢的情况说了。只见苏鸿面色惨白,虎目蕴泪,竟大有悲痛怜惜之意,并不象承欢所说那样对他只是厌恶之情,不由心中诧异。又听苏鸿道:"我与他相交一场,没想到回来竟听闻这个噩耗。还请公子看在我们故人情分上,带我见他一面,苏鸿感激不尽。"说著便要拜下。玉箫忙扶住了。当下哪有不允之理,带他来到了赏晴楼。让容颜进去通报,不知承欢怎样做答,下回分解。 这里苏鸿忐忑不安的等著,忽见容颜出来,黯然道:"公子说了,十分感谢王爷还记得故人之情,只是将死之身,枯槁如鬼,又不吉利,王爷还是不见的好,请王爷回去吧。" 苏鸿急道:"这是怎麽说呢,战场上出生入死,什麽人没见过,以前他对我倒好,怎麽今天就这麽不念旧情。"说著便要闯进去,一眼瞥到玉箫,又觉太过卤莽,只急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玉箫这里诧异,面上却不变色,道:"有什麽见不得的。我就做了主,王爷请进吧。"说著引苏鸿来到内室。但见塌上锦帘重重,承欢在帘内强撑著道:"王爷既来了,就请那边坐下吧,恕承欢重病之身,不能起身相迎了。" 苏鸿听他气息微弱,哪里还顾的上什麽礼数,忙一把揭了帘子看时,只见承欢脸色蜡黄,容颜憔悴无比,再不复从前的绝世姿容。只觉心内一酸,紧紧握了他手道:"怎麽我才去了五年的工夫,你就病成这个样子?御医们难道不会治病吗?" 承欢见他眼中大有怜惜不舍之意,并不象以前那样鄙视不屑,不由一怔,旋又感欣慰,暗道:死前能得他如此待我,可见上天果然是眷顾我的。心内柔情百转,只看著苏鸿流泪。倒是玉箫在一边道:"何尝没有医治过呢,只是多不得力,御医们也徒呼奈何。到现在连究竟什麽病也不知呢。只是多说......"说著又叹了口气。那不中用三字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的。苏鸿道:"既如此,我有一个义弟,是在攻打摩罗时认识的,医术高超,据传能生死人,肉白骨。他这人心高气傲,目无下尘,也不肯与人结交,只我救了他一次後,和我处了几回,倒还投缘的很。故认了异姓兄弟。我便传信让他来瞧瞧可好不好?" 玉箫喜道:"果真如此,倒要多谢王爷了,便使人传信,让你这义弟快些前来吧。" 苏鸿道:"不急,我府里有只飞鹰,是他赠与我的,矫健异常,就使它传信,既稳妥,又快。我这便回去准备。"又让承欢好好养病,说等那神医来了,再无不好之理。十分宽慰了一番方罢。临出门时,恰好摆饭,玉箫便叹气道:"如今什麽东西都不肯吃,就勉强吃一点,也尽吐出来,再过个几日,还不知是什麽光景呢。"说著哽咽起来,又留苏鸿在这里一起用饭,只是苏鸿心急,连说不用,忙忙的去了。至未时,又回来了,说是信已传了出去。玉箫笑道:"王爷不论使哪个人来告诉一声就得了,又亲自赶来。倒辛苦的很。" 苏鸿忙道:"不妨事,不妨事,我今次来,倒不是特特为了送信,还有一件事,我听说承欢吃不下饭,正好我在摩罗王室得了一样好东西,回来蒙皇上天恩,赐了给我,让我补身子,公子想,我身强体壮的,就算在战场上受了一点伤,又有什麽打紧,因此上倒是给他补补的好。" 玉箫摇头道:"补品也熬过无其数,只是吃不下这一点就要了人命了。"见苏鸿摆手道:"我这补品与别不同,大燕恐怕还没有这样的补品呢。"因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盒,打开看时,只见是几块透明的上等燕窝,中间透著一条条血迹似的红丝。玉箫奇道:"燕窝有这样的,我竟是从未见过的。" 苏鸿便解释道:"这是摩罗王室至宝,称为"金丝血燕",只因血燕数量稀少,且多在悬崖峭壁筑巢,因此得来十分不易,我义弟也说了,这乃补品中之圣药,无论何人,只要服了,是最滋补的,且与肠胃也相宜的很。" 自 由 自 在 玉箫听说的如此神圣,也不敢怠慢,忙叫过一个丫头,说:"拿去给何姑娘看看,问她会不会做,可千万别糟蹋了。"丫头拿著去了。回来道:"何姑娘说了,公子好大本事,竟将这传说中的补品之王寻了来,还说,请公子放心,保管给您做上,这东西最宜肠胃,承欢公子定吃的下去,又可撑好几日呢。" 玉箫和苏鸿听了都大喜,苏鸿便道:"快给他吃看看,我那里还有三盒,等我全带了来,好歹撑到我义弟来了也就好了。"说完又去瞧了承欢一遍,眼看天近黄昏,知道萧烈就快回来,这才去了。玉箫这里留神打量苏鸿的言谈举止,对承欢竟似大有情意,十分不解,因来问承欢道:"到底怎麽回事呢,我看他对你倒好,因何你说他十分厌恶你呢?" 承欢也奇道:"我也不知他这次回来,怎麽就象变了个人似的,当初在王府里,避我惟恐不及呢。或是看我人之将死,所以倒同情起来?" 玉箫摇头道:"我看未必,单是同情,就能把这麽珍贵的药材给你。我心里倒有几分猜测,现在也不好说,慢慢等著看吧。" 正说著,厨房里已把蒸好了的燕窝送了来。满屋子立时香气四溢。送燕窝的小丫头道:"何姑娘说了,这燕窝可是费了好大工夫呢,公子好歹吃一些,别糟蹋了。" 承欢便在枕上让容颜喂了几口,果觉香妙异常,且入口即化。等了一会,并没有什麽反胃的感觉,众人俱各欢喜,待把一小碗吃完了,便觉身上似乎有了几分力气。大家都道:"果然是上好的补品,无愧补品之王这个称号了。"究竟不知承欢的性命会怎麽样,下回分解。 且说承欢吃了燕窝,渐渐觉得不似前般临死光景,身上也有了一丝力气,能坐起身来。玉箫和沈香都欣喜若狂,说给萧烈听,也是高兴,来探望了几次,颇感欣慰。这日夜里,两人就寝,萧烈便问道:"我听说苏鸿这几天来的倒勤,怎麽我倒一次也没遇上?" 玉箫看著他的脸色,终於把话咽了下去,只淡淡的道:"你问我,我却问谁?本就是你的朋友,你不会在朝上问他?" 萧烈笑道:"你个小人精,又和我打马虎眼,你当就他们那点把戏能瞒得过我吗?我不过是怕问了他,惹他不好意思罢了。我问你,为何他每次来,总要趁著我不在的时候,那麽珍贵的金丝血燕,自己尚舍不得吃,巴巴的送了来。还有承欢,为何听他生死不明便病成那样?我连这个在看不出来,我真成了傻子了,还谈平家治国齐天下呢。" 玉箫面上微微变色,故作镇静道:"我何尝敢看轻你,难道经过许河三人那件事後,我还不吸取教训不成?话到这儿,我倒要向你讨个主意,你说这事该如何办才好?" 萧烈笑道:"你的心里早有了主张,又何必问我?" 玉箫道:"我倒的确是有心成全一对有情人,只是承欢以前与你的关系......,我怕你心里不高兴。" 萧烈道:"若是从前,这定然不行,不管喜欢与否,终究我的东西到死也是我的。可是现今有了你,从前的那些想法,倒显得可笑而又狭窄了。更何况我对承欢本无情意,苏鸿却锺情於他,倒不如成全了他们。冲著私心讲,也好让你放心,知道我的心里除了你外,再无他人。" 玉箫听了,心里著实欢喜,嘴上却哼了一声道:"不过是哄我罢了,傻子才当真呢。"两人嬉笑了一番,方安寝了。却说第二日,萧烈照旧一早上朝,远远的便看到苏鸿仿佛在等人似的不住徘徊,待见他来,忙过来参见,眼望著他,却是欲言又止,萧烈正感不耐烦,却听执事太监已高宣上朝,便道:"有什麽话再说罢。"径自进去了。及至退朝,两人来到殿外专为萧烈设的办公处,苏鸿一进门,便直挺挺跪下,仿佛抛掷一切般道:"王爷,苏鸿自知罪该万死,请王爷降罪。"说完便磕下头去。萧烈便知他是为了承欢的事,含笑道:"这有什麽,不过一个娈宠而已,如何与咱们兄弟的感情相比,你喜欢,给你就是了。不过你是知道的,他与贱内以及沈香公主感情一向交好,你若是将来辜负了他,这後路可不是那麽好退的。" 苏鸿的眼睛瞪的便如铜铃般大,愕然道:"王爷因何知道?"自 由 自 在 萧烈摇头笑道:"依你说,我就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你一天能到王府里十趟,十趟都是看承欢的,就算是故人,又有重病,这好法也未免太过了吧。"说完只是微笑。苏鸿满脸愧色道:"王爷目光如炬,卑职佩服。这事实是已到了不得已的地步,否则万万不敢以下犯上,向王爷开这种口,王爷肯割爱,卑职无以为报,来生愿结草衔环,以报王爷成全之恩。"说完又重重磕了一个头,萧烈忙扶起来,道:"何必如此见外,一个娈宠罢了。" 苏鸿正色道:"王爷如此看他,可苏鸿却不是这样看他的。苏鸿回京後,也曾听说过王爷和玉箫公子的故事,刚才王爷又称他为贱内,可见王爷心中,已是将他作为了一生的伴侣,苏鸿对承欢,也是这般心思,绝不会将他当作娈宠看待。" 萧烈不怒反笑,道:"好,这才是顶天立地的真汉子,不愧是我萧烈的兄弟,如此一来,我就放心的将承欢交给你,他虽身世飘零,却也是善良之辈,否则玉箫和沈香也不会和他倾心结交了,你真能好好待他,也不枉他这一生积德行善了。" 苏鸿喜之不尽,千恩万谢的去了。又迫不及待的来到王府,接承欢回自己的住处,彼时萧枫赐他的广威王府业已完工,便直接接进新宅去了。承欢身子虽弱,心内却著实喜悦,那病虽未见大好,却也没有严重下去。也就令玉箫和沈香欢喜了。到第五日,苏鸿的义弟冷无依从苗疆日夜兼程赶了过来,看了承欢之病,不由皱眉道:"奇怪,他先天虽然虚弱,又经了几次急火攻心,但一直精於调养,万万不致病的如此厉害。这个症状,现下看来,倒象是中了慢性毒似的。只是这下毒的人实在高明,连我一时间尚不得知是何种毒药,须给我几天时间,慢慢探看。"又出来对苏鸿道:"症险的很,如没有这燕窝,已死了多时了,我也无十分把握,还要苏鸿做好准备才好。" 苏鸿一听,不由急道:"素闻你医术高明,能生死人,肉白骨,怎麽一到这紧要时候,就这样无能起来?" 那冷无依本就孤高自许,若是别人如此说,早就拂袖而去了,但眼前是自己的结拜兄弟,病的人又是他心爱之人,少不得体谅忍了下去,因道:"大哥急什麽?我又没说一定治不好,不过因为这毒蹊跷,不敢打保票罢了,大哥还是找那下毒之人,寻求解药要紧。"说完复又进去探视承欢去了。这里苏鸿百思不得其解,不知承欢如何会结下这种深仇。思来想去,迳往王府而来寻查,不知结果怎样。且待下回。 苏鸿找到玉箫,适逢珠袖和绛唇也在。三人听了冷无依的话,皆感诧异,遂各自开动脑筋,细细想了起来。自 由 自 在 玉箫出了一会神,便道:"从我来府後,实是想不到承欢什麽时候结下仇家,若勉强说来,只有许河三人折磨我的时候,他救下了,尚算得罪了人,只是许河三人随後便已死了,不可能下毒啊。" 珠袖也道:"我刚刚也正想到这事上来,若说在这之前,委实没有了,他又并不是那种得志便猖狂的轻薄人,因此上上下下多喜欢他,说我与人结仇还可信,说他,真真是令人再想不到的。" 绛唇思索了一会儿,皱眉道:"经你们一说,我倒想起来了,你们出使山臣那一阵子,牛大似乎和承欢屋里的丫头走的较近,我原本还以为他是看上了谁,可你们回来後,他倒不去了,也并没有看见他和谁亲近过,又没过来要求婚配,这事我原本也不在意,後来因事情又多,也就丢开了,如今过了两年,越发记不得了,要不是你们提起,一辈子怕也想不起来呢。"见诸人不解,她不由诧异,拍手道:"你们竟不知道吗?这牛大和许河三人是最投契的,因此上你们说起许河,我才想到他的身上。" 珠袖也诧异道:"他竟和许河这些渣滓交好吗?若这样说,倒可疑了。"说著便命人去传,要审个水落石出。绛唇道:"依我说,这事正经等王爷回来,那牛大是个滚刀肉,有名不怕死只会混缠的角色,所惧者只有王爷,若我们现在心急,打草惊了蛇,便是王爷回来,他也做好准备了,倒不如突然给他下一剂猛药,有的话,一下子就招了出来,没有的话,也没法子了,只好慢慢各处寻访罢。"众人听她说的有道理,也都赞同,苏鸿纵著急,也明白"小不忍则乱大谋"的道理,道:"我等晚间再来,先回去看看承欢。" 这边玉箫苦等萧烈回府,幸而今日无事,不到晚间便回来了。听玉箫一说,也不由皱眉道:"这奴才竟有这样大胆子,真是想造反了,当初不过是因为他是我的手下,又办事爽利,才没把他和许河等人一起处死,若果然是他下的毒,倒是包藏了一条毒蛇了。"因愤愤的出去,也不用玉箫和珠袖等人跟随,径自去了。这里三人面面相觑,笑道:"不愧是王爷,说一不二的性子,就不知这次去能得个什麽结果回来。" 不过顿饭工夫,萧烈一脸怒气的回来了,正巧苏鸿又来听消息,便对苏鸿道:"不必再查下去了,毒是他下的。"众人忙问怎麽回事,萧烈便仔细说了。原来那牛大恨萧烈竟为了玉箫而杀了许河三人,又不敢怪罪王爷,便把一腔怒气,尽皆撒到了玉箫和承欢的身上,只是畏惧萧烈精明,不敢下手。後来听说萧烈出使,正暗暗的高兴,萧烈却又偏偏把玉箫带了去。牛大虽恨,却也没有办法,正好承欢在家,因一想,他也是罪魁,便起了害他之心。借著和承欢房里的丫头交好的机会,在承欢的饭菜里下了几回毒。那制毒之人本是一个高人,原本不是许河牛大之流能结交的。只因他品质恶劣,喜欢虐玩娈童,因此几人臭味相投。许河等又送了他几个小官,把自己的那套卑劣之法也告诉了他。因此他们死後,牛大一找到他说要些上好的毒药,便把自己研制出的新药给了他。这毒药无色无味,又因是慢性,更是无人察觉。牛大更放心了。待看到承欢在两年之内慢慢发作起来,满朝太医皆看不出什麽名堂,更得意了。及至後来苏鸿回朝,给承欢送来燕窝续命,又将他接回府去,更听说他的义弟医术如何超群,心中便有些不安,仗著这毒药高明,还安慰自己。谁知今天下午看到苏鸿进府,细问承欢以往。已自警觉害怕。後看到萧烈亲自前来,面色不善。早已唬的抖衣而颤,那萧烈是何等样人,看他如此,心中已有计较,不过三两句话,把个牛大说的魂飞魄散,自己全招了出来。只是有一样,因这毒药实在歹毒蹊跷,连那个下毒之人,如今也未制出解药,又因他云游不定,现下更是连人都找不到了。不说萧烈和苏鸿大怒,当下将牛大打入大牢。只是於承欢实也无益,纵杀牛大一百次,解药还是没有。好在冷无依为承欢针了几次後,将四肢百骸里的毒气排出了一些,苏鸿方放下点心。这日,冷无依趁著承欢睡著,将苏鸿拉至外间,悄悄道:"如今看来,这寻求解药已是不可能的了。更难的是连毒药是用何种材料配制也不知。因此自配解药也实为不智,况且又十分危险,一旦配错,不是玩的。我想就用这金针驱毒之法,将他体内的毒一次排干净。只是这法子需要受者有较强耐力,否则仍是十分危险的。不知大哥如何决定?" 苏鸿考虑再三,叹道:"就依你这个法子吧,虽说他耐力有限,但事先以燕窝喂食,应该没有问题,况这病在身上也总不是个办法。倒是行这个险著好。"说到後来,虽强自镇定,语气也不禁颤抖起来,可见心中也实是担忧。次日,承欢吃了一碗燕窝後,冷无依便要为他施行金针驱毒之术,苏鸿心中著实惴惴不安,却又宽慰道:"等你的毒驱出来,病就好了,你只管放心。" 承欢却知道这是行险一博,拉著苏鸿的手笑道:"我并没有什麽不放心的。我这种人,能在王府里过几年舒心日子,认识了你,又认识了玉箫,沈香公主,已是天大的造化了。更没想到你回来後,能如此待我,就算死了,也没有什麽不知足了。" 苏鸿见他脸上果然是平和微笑,越发觉得心酸,强笑道:"看你傻的,那就叫好日子了,等你治好了病,我们想要什麽好日子要不来?我已在王爷面前说了,我对你,便象他对玉箫一般。将来我是绝不会变心再和别人相好的。所以就为了我,你也要挺过这一道关口。"彼时玉箫和沈香也到了,都劝慰了一番,冷无依已是不耐,只不好说什麽。後来众人都退了出来,请他进去施针。方带著自己的宝贝针盒进去了,究竟不知承欢是否能过了这道关口,下回分解。 众人皆没想到,用这金针之术竟如此耗费心力,已过去两日两夜,也不见冷无依出来,都急的不行。苏鸿便道:"难怪无依说此法需受者有较强耐力,这身子但凡弱了一些,可怎麽熬的过去呢。"又想起承欢素来体弱,暗暗懊悔自己仓促决定,早知如此,就再和无依商量别的办法了,如今他在里面,生死未卜,自己纵心急如焚,却丝毫帮不了他。一想到承欢有可能就此而去,便觉心如刀绞。玉箫和沈香还要安慰他。忽见门被推开,冷无依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见众人尽皆围住他,脸上全是焦急不安,笑道:"已把毒驱出来了。本来我也没想过要这麽久,但这毒因当初下的厉害,又经过这许多岁月,早已纠结在他五脏之内,发肤之中。就多费了许多力气。这点倒是我料漏了,害你们担心一场。" 因承欢早已不堪重负,术完後便沈沈睡了。众人心中欢喜,也不进去打扰,便围了冷无依,听他细讲此中经过。冷无依道:"若说他的身体,叫我看再多一个也是熬不过去的,谁知他竟有这般韧性,几次都要支撑不住,我心里叹息必死之时,他又挺了起来。可见这人的潜力,委实是无穷尽的,端看你能不能把它激发出来了。" 玉箫笑道:"这再没有别人能办到,都是王爷一片痴心,才能让他如此。"说的众人都大笑起来。苏鸿虽久经沙场,性格豪放不羁,也不禁红了脸。五天後,承欢经过调养,身子已大愈了。这日苏鸿扶他来到花园里少坐,多日未出来,此时乍一见园林山石,小桥流水,不禁心情大好。虽时已近深秋,景物萧瑟,却无丝毫凄凉之感。苏鸿见他高兴,心中也喜欢。承欢便问道:"我有一个疑问,一直不得空问你,当日在王府,虽是我对你有意,但你对我却一直冷淡,我也看得出来你很鄙视我的身份,因何这次回来,竟有如此变化呢?" 苏鸿笑道:"原来问的是这个,我当初只因见识浅陋,确实不齿你的身份,你越关心,我越是不屑。及至到後来参了军,身边忽然少了个人嘘寒问暖,殷勤寒暄,便觉不自在。後来在战场上,随时都有性命之危,我才领悟,‘千古艰难惟一死',你也不过是为了求存而已,我何必因为你的身份,就用世俗的眼光把你给杀了呢。从那时起,无论起坐行军,一天不想你几回都难安寝。如今想来,或许在王府时我便对你有意,只因自己狭隘,倒把你伤了。直至离开了你,方才察觉到自己的真实感情。再然後,我做了将军,忽一日收到你给我寄的披风,虽然你不肯用你的名字,但那针脚手工,和当日在王府里给我做的小东西一模一样,因此我一眼就认了出来。你的苦心,我焉有不明白之理,越发感戴你了。这才体会出‘秋风吹不尽,总是玉关情'的个中滋味。我再战场上能够一路势如破竹,最後更是灭了摩罗,一是想尽快回来看你,二是想快点结束战争,好让天下象我们一般的有情人都能团圆。" 他一番话说完,承欢脸早红透了,却又实在忍不住笑容,道:"我不过是问你一下,就说出这麽多来。快要摆饭了,正经去吃饭罢。" 苏鸿扶起他,问:"你如今可觉得身子怎麽样呢?"自 由 自 在 承欢道:"好的多了,这几天著实有了力气,我想是已经大好了吧。" 忽闻苏鸿嘿嘿笑了几声,正自不解,见他凑近自己耳边道:"那今晚我们便洞房花烛可好?我可是实实熬不住了。" 承欢连耳根都红透了,啐了一口道:"难怪玉箫说你们男人都没有好东西,整天只想著那点子事,竟连你也不能免俗。" 苏鸿笑道:"天下的男人,怕都不能在这件事上免俗吧。况王爷和我。"两人说笑著进去了。当夜两人有无尽的恩爱,一个是久未经雨露滋润,一个是已禁欲了几年,那苏鸿打叠起千百样柔情手段,只把个承欢弄的欲仙欲死。一夜缠绵不尽,不提。 **************************自 由 自 在 皇宫富丽堂皇的御花园里,此时正有一个人很不高兴的坐在那里,不是别人,正是大燕的皇帝萧枫。 "太可恶了,那苏鸿竟然这麽快的就陷入情网,朕本来还想让他娶了东岳国的公主,再来一次联姻呢。那东岳国主已表示了几次,朕也答应了,这下好,倒让朕上哪儿找个青年才俊配给他呢。"一边自言自语,又想到萧烈,骂道:"都是小烈搞出的,为了一个玉箫,多少大事都不顾了,那苏鸿有了他这个榜样,自然学习起来,要不他敢呢。"这边抱怨,也知道自己不过在这里干抱怨而已,是什麽法子也没有的。越想越觉心情郁闷,索性回了宫,偷偷更了装束,来到宫墙边,轻轻一个纵身,便出去了,自己嘿嘿笑道:"你们只知小烈是武林盟主,功夫深不可测,不知朕也有这一手吧。"一边得意,一边往天街上而来。那天街是京城最繁华之处,萧枫一边漫步走著,一边看这富贵气象,也不禁得意忘形,这太平盛世,尽出自朕之手,又间或听到百姓们歌功颂德,更是欢喜。忽见前面立著一个嫋嫋婷婷的身影,说不出的风流婉转,细细端详那男子面貌,更是惊为天人,只是看他面无表情,未免稍嫌冷了些,转念一想,正是这等清冷男子,才格外有番味道呢。宫里的男人女人都太恭顺了,反而没意思。这样想著,已凑上前去。冷无依因大哥执意要留他在京城,兼自己也是漂泊不定,便听苏鸿的话,入住在苏鸿府里,承欢好了後,他乐得自由自在的到京城各处游玩。这日正巧见一个泥人摊上的泥人十分精巧有趣,忍不住细细把玩,想要买几个回去。忽然手上一凉,回头看时,只见一个品貌气势不俗的男子,正微笑著握住了自己的手。心中不由一气,心道:"可惜了这副好皮囊,竟如此见色起意,不给你点厉害,怕你记不住今日的教训。那萧枫正自意乱情迷之际,忽闻美人儿笑著问他:"我的手好摸吗?"心中一喜,看来这美人对自己也是大有情意,不由道:"好摸"听美人儿又问:"好看吗?"更是心痒难搔,忙不迭的点头道:"好看好看。" 忽然一个火辣辣的巴掌扇在了自己的脸上,只见美人儿一脸冷漠的道:"既然又好摸,又好看,那这便是你应该付的代价。"说完又是啪啪的两巴掌然後扬长而去。那萧枫虽有武功,奈何事起突然,竟不及反应,只气的浑身乱颤,高声道:"你给我记住,来日我定要你生不如死。" 远远的传来张狂笑声:"好,我记住了,你也记住,小爷我行不更名,做不改姓,冷无依就是我的名字。"一边说,人早已去的远了。这里萧枫恨恨到:"冷无依,好,朕记下了,不找到你以雪今日之耻,朕誓不为人。"说完也转身愤愤离去。万里晴空下,属於萧枫的啼笑姻缘,已悄悄的开始,而大燕国史无前例的男後传奇,也已拉开了帷幕。(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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