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放手......救......命......"
"发誓。你还不想现在就死吧。"我加了把力气在手上，她的嘴唇开始泛青。
我也是个男人啊。两年来，我每天都在对自己重复这句话，可是直到今天我才为它找到了最好的诠释。
"我......我信岚对天......发誓，决不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很好，不过千万忘了你今天的誓言。"我松开手，勾起她的脸，用手帕温柔地拭去尘土和污垢，露出一张俏丽却显苍白的面容。
她缩到墙角，瑟瑟发抖，活像一只被人丢弃的可怜的小猫。
"你，你还想干什麽？"
我再次逼近她，眯起眼睛，勾起一个迷人的微笑。
"我要你记住我的名字，记住你今天对皇帝的不贞。"
16．
你知道为什麽那个疗伤药会有梨花的香味吗？
那是我特意安排的。我要你在自己最珍爱最尊敬的东西面前，忍受我的凌辱。
淡淡的，轻轻的。
春日，梨香。
"给候爷请安。"彩妆婢女身姿盈盈。
"虔妃娘娘呢？"我微一回礼。
"娘娘去花园和皇上散步了。"
小女孩特地把皇上念的很重，还真是护主啊。可是爱与不爱，好像与这没什麽关系吧。
"小皇子在里面呢？"
"是。"
"我可以进去看看吗？"我故意装出谦卑的样子，恳求道。
"这，奴婢们做不了主啊。"她们面露难色，相互传递着眼神。
"是吗？皇上都准了，你们还得再做一次决策吗？"
冷眼。
"皇上......"
"难道我还会骗你们？"
愤怒。
一个略显成熟的女孩走出来，朗声说道，"既然皇上准了，候爷就请吧。"话毕，给我让出一条道来。
我微微一笑以示谢意，只身走了进去。
"蓉蓉姐，你怎麽可以放他进去，万一小皇子出了什麽差池，咱们还有命吗？"
暖风把身后的声音轻柔的送到耳边。
"放心，我看那罹国候一副怯懦的样子，没准早就被咱皇上驯老实了，哪还赶跑这儿造次来？"
"可我还是不放心。"
"有什麽不放心？出了什麽事儿，我担着。不过呀，还真没看出来，这麽普通的一个人，怎麽会把皇上弄的五迷三道的？"
"谁说不是呢！"
"嘿，我听说前一阵陵王被杀的时候，他就在现场。要不是他指证，谁能想到那管家居然胆大包天到了连亲王都敢杀的地步，唉，真是人心难测啊。"
"哼，皇上也真信他的，没准人还是他杀的呢。"
"死丫头，闭嘴！不要命了？这种话也敢说？"
我听着，不自觉的掩嘴大笑起来，笑的肚子都痛了。
你们的皇帝不是傻子，他懂得借刀杀人，但是面对某些东西，他又放弃了灭口这一说。
不过既然他放弃了，就要为自己的优柔付出牺牲。
在这一点上，他或许也应该是明白的。
雕琢细腻的香炉弥散着女人特有的气味，其中还有一股不易察觉的婴儿的奶香。
小小的，柔软的身体，安静的躺在襁褓之中，白皙的肌肤有着丝绸一般光滑的触感。
皇族的儿女，命运总是与众不同的呢。
这个孩子，也是一样的。
我捧起丝被，小心翼翼的盖到了那张精致的小脸上。
就在睡梦中离开，未尝不是件好事。
如果二十年前，也有那麽一个人帮我从红尘中解脱，也许今日，我就只是梨花瓣上溢出的一缕梨香，如同朝生暮死的昆虫，重复简单自由的轮回。
可是，那个人并没有出现。
一切，只是命运的安排。
而我，除了命运，再无法则可循。
婴儿的鼻息渐渐停止，我的手却开始不停的颤抖。
眼睛涨的发疼，凉凉的眼泪滚落尘埃。
年幼的孩子尚未看清人事，就匆匆离开了，一如睡梦中的平静，不带一丝波澜。
"对不起......"我亲亲他的小脸。这是我生命中唯一的愧疚，希望你能接受。
"来世，莫要再做皇家人。"
离开的时候，奶娘才急急忙忙赶回来。
"见过候爷。"
"这麽匆忙，有什麽事吗？"
"回候爷，皇上要抱小皇子参加今晚的满月大庆。"
"哦，那就赶快去吧。"
"是，奴婢告退。"
来柝日，你喜欢惊喜吗？
会的，一定会的。
像我们这样的人，生命中怎麽可以没有刺激？
"------啊------"惊天的哭喊冲破了华美的屋顶。
一个女人在变故面前真是不堪一击，可你不是女人，我也不是。
我们要怎样为这个故事写出一个最完美的结局？
我的眼前只有一条路，你会愿意和我一起走吗？
你不会拒绝的。
我知道。
17.
秦祎，你嘴里说的永远和你心里想的不一样，你聪明，所以你骗得过所有人，你对他们不屑一顾，你够傲慢够嚣张。你布了一个大局，把所有人网进去，包括我，也包括你自己。而就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把我不放在眼里，还能把我玩在股掌之中的人，我才喜欢你。
没有刺激的生命，也就没有了生存的激情。我需要这样的激情，只有你才能给我。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
生命原来也可以很美的，因为眼前这杯鸩酒。
我想一直活在这深宫，到老到死，可是时间总会轻易改变人的心性，一个宠妃，一个皇子，就可以扼住我生命的供给，我不知道，十年，二十年之后，他的目光是否还会凝聚在我一个人身上。
不敢猜，也不想猜。
但可以明确的是，我要的不是曾经拥有，我要的是整个生命中的永远。
的确是一个自私的人，我不否认。
"已经两个时辰了，他怎麽还不动劲儿？"
"不知道啊，不会是吓傻了吧？"
肩膀被忽然粗鲁的推动，"候爷，您要是准备好了，就上路吧，小的也好回去交差啊。"
"我要见皇上。"
"见皇上？哈哈，你一个行将就木之人还想见皇上？做梦吧您--"他惊恐的意识到架在颈喉上的匕首，呆住了。
"叫来柝日来见我。"
"好，好！候爷饶命！小的这就去。"
见他跌跌撞撞的跑出去，我颓然坐下。
傍晚的风吹进来，是沁人心脾的花香。
浮云翩翩，落日点星。烛台上燃的正旺。
过了今晚，我们就两清了。
我攥紧了手中的刀。
"皇上驾到。"
我走到院子里，跪迎圣驾。所有的人都退下了，偌大的庭院只剩我和他。
我冲他一笑，"我不请你，你就不来吗？"
遭受了丧子之痛，此刻他会有多恨我，我预料不及。
"你不守承诺在先，就不要怪朕无情。"
"呵呵，呵呵......"
"你笑什麽？"他一个箭步迈上来，揪住我的衣领，眼睛里露出我熟悉的暴怒与戾气。
"我不过一句无力的诺言，守与不守，有什麽关系？"我轻蔑的说。
"那你就得死！"
"来柝日，你以为我真的怕死吗？"
他眯起眼睛，冷冷的丢开我，"那你还叫我来干什麽？"
我缓缓走到梨树下，轻轻抚摸它。"因为我一个人，会寂寞。"
"你杀光了我最亲近的人，他们会到黄泉路上与你做伴的！"
可是我不想要他们。他们会缠着我向我索命。
"柝日，你可以再抱抱我吗？"我泪眼婆娑的看看他。
他不语，也没有动。
"最后一次，可以吗？"
花瓣是很脆弱的，经不起任何风吹雨打。
我舒心的靠在他温暖的怀中，纷乱的花雨点湿我们的衣衫。
"如果我要你与我作伴，你愿意吗？"
"什麽？"
"你会愿意的，是不是？"
小腹中深深刺入的匕首，渐渐湮透黄袍的血红，他伸手想要抓住什麽，却倒在了梨树下。
我小心翼翼的蹲下，看他痛苦的挣扎。
"为......什麽？"
"很痛吗？我也不想啊，谁叫我已经离不开你了呢。"我站起来，锁住了庭院的门，从屋里拿出了烛台。
"我们一起，不好吗？"我把烛台扔到地上，微弱的火苗迅速的找到目标，猛烈的燃起来。
"你，是......一个疯子......"
"你不喜欢吗？"我依偎到他肩头，"既然知道是疯子，为什麽还要来呢？疯子会惹很多麻烦的。"
院子外面传阵阵呼救的声音，真是讨厌。
"因为......我......是个傻子啊......"他咳着血，一只手臂揽住我的腰。
"你想要我吗？"我仰仰头，在他耳边吹气。
"......现在？"
"废话，当然！"
"我疼的......动不了劲儿。"
"我可以，主动一点。"我贼贼的一笑，看他被火光映红的脸。
"这样不方便，我先帮你把它弄出来。"
匕首破腹而出，粘粘的温热花洒似的喷了我一身。
我吻着他的唇，是竹叶自然的味道。
"你，不光是......疯子，还是......彻头彻尾的......混蛋......"
我骑在他的身上，缓缓动着。"我一无是处又表里不一，你为什麽喜欢我？"
"哼......就因为你一无是处，表里不一......疯子加混蛋，我......才被你吸引住的......"
"其实你早就知道所有会发生的事情，自己不制止，居然还有脸骂我？你才是混蛋！"
"好热啊......干吗非得......放火呢......"
"笨蛋！等我们都烧成了灰，就是玉皇大帝也分不开我们了。"
"哈！你......承认了你......对朕......？"
"闭上嘴！干你的吧！"
白色的梨花随风打转，飘落到染血的外衣上，红白相印，煞是好看。
烧焦的糊味愈演愈浓。
白雨红莲，交错的火光照亮了苍宇，照亮了整个皇宫。
母妃，皇儿终于明白，能守候在自己最爱的人身边，是一件哪怕付出青春去等待，付出生命去争取也心甘情愿的事情。
而至于故乡，我已经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
欠皇兄的情，如果可以，让我再世之后还吧。
尾声：
翌年，冷宫岚妃产下一子，立为来沪新帝。
不久，来沪内乱，君主年幼，力不足，国势日衰。
十年后，被大钟吞并。
战场风云，变幻不定。
后人对这段历史众口不一，但是至少可以肯定，夏秦祎不是勾践。
他不是。
（完）
哇~终于写完了，本人的第一篇耽美，谢谢各位捧场~~虽然有很多欠缺和不足（作者一直认为自己写了一个精神分裂并有心理障碍的家伙），但是作者坚信：贵在参与！（被群欧ing ~~）希望看的大人给个回贴，骂两句也没关系啦~~反正暴暴雨自认为脸皮够厚~嘿嘿~谢谢！谢谢！一鞠躬， 二鞠躬，三鞠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