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心指环————关雪燕[上]
关雪燕[上]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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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海笑了,他知道,他终于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我愿意。"

夕阳西沉,坠向天边的火红映照彩色大地,从远处投进来的温馨的颜色照在靠窗的玄风脸上,自然的柔和,溶入他高雅、尊贵的气质之中。
"韩海,我不能再停下脚步继续等你了,我要走了。"
韩海走到他身边,看着沉浸在晚霞中的少年,美艳清透的震颤着他十七岁少男的心。"你要去哪里?"他有股想要上前抚住这美丽的冲动。
视线仍停留在窗外的美景中,"也许去追赶夕阳吧!我要赶在他前头去看看这个污浊不堪的世界究竟能被我们俩改变成什么样子。"
我们俩吗?玄风,你的愿望是什么?他好想去问,可一张口竟变成了,"还会再见吗?"
"也许会吧!十年还是二十年呢?如果有一天我回来了,一定去见你。"玄风将头转向他,留给他青涩少年的最后一个微笑,粉色玫瑰般娇艳的双唇微微开启,白玉贝齿晃在他的 眼中,"这是我们的另一个约定。"
在孤独的十年岁月中,他一直记着这个视为珍宝的微笑。
二十年后,他抛弃了这个以为会珍视一生的微笑。
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阴狠、残忍、怨毒、噙血却更加瑰丽的笑容,揪痛他余下的人生。

初遇

"老师早。"
"你早。"
"韩老师好。"
"你们好。"
手提公文包的韩海心情愉快地走在校园小路上,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学生都很有礼貌地跟他打着招呼,他不禁开心地想着现在的学生真是好太多了。也许,都是他的功劳吧!掩在心 里偷笑自己的狂妄。嘿嘿,反正没人知道。
刚走到仓库边,就听到几个学生在后方叽叽咕咕说些什么,本想就这样走开的韩海,在听到接下来的话后,不得不停住了脚步。
"校长啊,就他那样,嘴噘着,头歪着,肩吊着,一看就是半身瘫痪才好的,还来管我们呢!"
韩海捂住涌到嘴边的笑声,硬生生给咽了回去。
"叭、叭......"
韩海皱着眉想想,这应该是吞云吐雾的声音吧!现在的高中生,唉!
"那监察长呢,他总管得了你吧!"
"他?一手抓,两头不冒。"
"咦,什么意思?"
韩海也很好奇。
"瞎矮矮个呗,你白痴啊!"
有创意,多聪明的学生,是我带的吗?
"哎,你们班的韩老师怎么样,听说人还不错,从不体罚学生。"
啊,这就说到我了,韩海更是竖起了耳朵,听得真切。这帮臭小子,又会怎么形容他?有一米七八的个呢,不算矮吧!什么半身瘫痪、老年痴呆的应该也都扯不上边吧!阿弥陀佛 ,别太打击我,我还没结婚呢!小心我拿你们当体罚开戒的实验品。
"韩老师?没印象。"
没、没印象?韩海的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头顶上一直引以为傲的小天窗"呯、呯"碎裂开,哗啦哗啦落了满地。
没、没印象?怎么可以用这简单的三个字就打发了他。是他的学生,那该有两年了。怎么,怎么可能会对他没印象。他突然觉得什么半身瘫痪,什么瞎矮矮个都比他强,起码在字 数上都比他多。虽然他的外貌算不上多出众,脾气不算火爆也不温和,可再怎么样,也不能让一个带了两年的学生说一句"没印象"啊!这什么天理啊,他倾注了所有激情来从事 的事业--似乎又没了动力。
韩海积聚了满腔怒气冷不防地冲上前,所有学生都维持着原来的动作。瞪大眼,张大吐烟的嘴,傻傻地看着几乎从天而降的男人。
在以为会有一场世界大战即将打响的情况下--
"啪,啪......"韩海将公文包夹在腋下,热情地鼓起掌,堆上满脸笑容。"太棒了,真是太棒了,真没想到我的学生语文造诣如此之高,竟会用到这么有创意的形容,真是太棒了 。(妈的,就给我吝啬的三个字--神父,你原谅我说脏话吧!老师也是人哪!)老师以你们为荣(真的,真的,真的)"
几个学生回过神后面面相觑,用鞋底踩灭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为了让你们有一个能发挥、表现自己的机会。老师决定让你们每个人写一篇八千字以上的作文,题目就叫《我和老师》,下星期一交上来。至于别班的同学,我会和你们班主任 商量,我想他一定会同意我的做法。(这也是真的,真的报复)"
面带笑容的说完,韩海转身离开了仓库,也不管后面学生一声高过一声的哀嚎。
天,其实还是很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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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南在玄风走后一年半时,被公安机关正式拘捕,从天外飞来的多起确凿罪证将他和他的同伙均被判了无期。韩海高中毕业后,顺利进入了师范大学,四年的刻苦成就了他的教 师梦。他动用了一切的关系终于如愿地回到了曾经就读的高中成了一名英语教师。坚持留在这里也许是为了那个梦,那个如梦幻般的男人帮他实现了第一个约定,那么第二个,他 创造了机会,等着那个男人来实现。
十年还是二十年呢?玄风,不管多久,我都在你能轻易找到我的地方等着你。
玄风,你好吗?
有三年了吧!执教三年,我的心还如当初你离开时一般,只为你一人跳动。玄风,你知道吗?我很想你。
虽然明知这种想不该也不能,但谁又能否定唯有这种想念是最无法压制的。玄风,你也如我吗?如果是,请回来吧!
韩海摇摇头轻笑自己的幼稚,走向教学楼。
一道强光刺进他眼中,迫使他闭紧双眼,慢慢缓和那种亮度。睁开眼,他的脚步却变得迟疑起来,无意识地跟随着感觉转回头。
学校大门口停着一辆白色BMW,车边笔直站着一个身着警服的男人。亮黑色的短发泼上金色的光泽,徐徐落下的粉色花瓣掠过他的脸庞,他一手在腰前端帽,一手缓缓抬起,朝 着他的方向行了个正规的军礼。
那俊逸的脸庞下方粲若星辰,迷醉心弦的微笑悄悄展露,是他珍藏了整整八年的笑容。一刻也没忘记过的笑容。
有一种纯净的天然水上升到他的眼眶处,却被底下扬起的弧度拉到了异世界的国度。
玄风,你终于,圆了我所有的梦,感谢你,回到我身边。

"什么?国际反恐组织?"
"对,是由国际反恐中心批示分拨出来的一个部分,专门调查一些悬而未决、始终查不到证据的案件。"
"你,是负责人吗?"
"对,是总负责人。"
"那你这身警服--"
"噢,这个啊!刚刚和中国警方联手破了一个案子,因工作需要,借穿他们的衣服,还没来得及脱呢!"说着,玄风就要去解扣子。
"等一下,"韩海出声制止。"我觉得,你穿这样挺好看的,暂时别脱吧!"
难怪他当初说被我们俩改变的世界会成什么样子,原来玄风的梦想是从事警察方面的工作。而且没猜错的,他已经是个领导者了。还是中国的警服最帅,看得韩海舍不得移开视线。
"你怎么了,看呆了?别被我迷住哟!"玄风调侃地笑说道。
韩海的脸上泛起了红潮,有些不自在地转过头去。
迷住吗?恐怕,早就迷住了。
玄风拉过板凳,坐在他身边,一改笑闹的表情,神色凝重地盯视着他。"其实,韩海,我这次来找你,除了叙旧以外,还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拜托我?什么事?"韩海诧异地望着一脸严肃的他。心里却有了不太舒服的想法--原来是有事才会来找他,虽然不知道一向平凡无奇的他究竟怎样才能帮上已站立云端之上的玄风,但那种被需要才会想到你的感觉实在让他不爽。玄风,我于你而言,又是什么?来到中国后,也只是在案件侦破后才想起抽空来看他。他期待了八年的短短几分钟的会面还夹杂着要拜托他的公事。唉!玄风,我是个根本不重要的存在,对吧!是我单方面将我们的关系设想得复杂化了。真是,对不起。
"说实话,韩海,在见你之前,我就对你进行过调查。在大学期间,你副修过意文,对吗?现在,还有印象吗?"
"当然,我还有几个意大利的朋友留在了中国,我们经常联系。"
"那你的意义很流利喽,用意文教学也没问题吗?"
"没问题,在大学的时候,就经常和同学这样干,怎么了?"
玄风突然握住他的双手,深吸一口气,似是下了很大决心。"韩海,我接下来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不舒服,但请你一定静下心来听我说完,然后你考虑一下,选择要不要帮我。"
看样子是很严重的事,虽然听了这段开场白让他打从心里有点犯悚,但他还是决定听下去。手背上传来玄风的温度,干燥的双手紧紧包着他的,心跳在一瞬间加速。玄风,我真的可以帮到你吗?
"是这样的,在我们所调查的案子中,发生在意大利佛罗伦萨城的一系列杀人案件始终找不出确切的证据,我想请你到意大利去一趟,协助我们调查这件案子。"
"协助?怎么,协助?"
"三年内,有十几位从20到40岁的意大利女性被人杀害后抛弃荒野,最重要的是她们都是--无头女尸。"
"无头?"韩海吓得惊出了一身冷汗。无、无头?
"对,是有些恐怖。经鉴定,死者生前均没有任何挣扎、受伤的痕迹。最不可思议的是从断裂面来看不像是被人用刀或斧子之类的金属利器所伤,反倒、反倒像是被人活生生拔掉一样。"
韩海的五官皱到了一起。怎么、怎么会有这么恐怖的事情。被人、拔掉,这怎么可能?
"如果她们的死法是如你所说,那应该在死前会挣扎、会反抗才对,怎么会没有一点痕迹。"
"就是因为这样我们才找不到突破口。其实韩海,这段时间有一个犯罪嫌疑人进入了我们的视线。他就是意大利黑手党贝罗奇奥家族的领袖塞萨尔·贝罗奇奥,他是以贩毒、走私军火为主要生意来源,此人心狠手辣、阴险歹毒,绝非善类。所以,韩海,我希望你能以家庭教师的身份进入他的家,教他十五岁的独子卡尔迪·贝罗奇奥,以期借此查出他杀害 女性的方法。"
韩海无力地瘫软在椅子上,是要、要他去做卧底吗?这--
塞萨尔·贝罗奇奥心狠手辣、阴险歹毒,绝非善类,三年内十几名无头女尸。天哪,光是想到这些,他就冷汗直流。他从来连想也没想过这方面的事,光是听就觉得恐怖至极的事,他真的,真的能做到吗?玄风,这样危险的事,我、我--
等等,这其中是不是漏了什么环节。无头女尸、塞萨尔·贝罗奇奥、黑手党、十五岁的独子、家庭教师,把这些串联在一起,韩海不敢往下想,只得抓住玄风的胳膊。"你们为什么会怀疑贝罗奇奥,那些女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她们生前是做什么的?"
缓缓抬起眼皮,玄风刚毅端正的脸上多了分阴冷、坚定的神采。
"那些女人,死前,全部都是卡尔迪·贝罗奇奥的--家庭教师。"

好象有人把他的心从身体里狠狠拽出来,用尽全力挤压,踩踏一番,再像没事人样悠哉悠哉地装回去,缝好伤口。
好久,已经好久没有这种痛楚的感觉了。
如今玄风又确确实实地让他体验了一回。
为什么会是玄风,带给他心痛感觉的人最不该的就是玄风呀!
一个他向往了、等待了八年的人,一回来第一件事就是要他拿自己的命去赌一个案子的真实再现。
玄风,真的是你吗,八年前在夕阳下约定要和我一起改变世界的人,真的是你吗?
为何如今在你的脸上只看得到对破案的执着,在你曾经清澈如水的瞳孔里却没有我半点影像。玄风,我还是,你的朋友吗?
"为什么?为什么要我做这件事,你明明知道那些女人的身份,你还要我--玄风,你是要我去送死吗?我对你而言,就是那么不重要的人吗?"他已经有些歇斯底里了,打从心里接受不了这种事实。他看做比生命还要重要的玄风,他爱了整整八年的玄风。
是呀,就算嘴上不承认也没有用,他是早就爱上了给了他毕生难忘笑容的男人。
光是一个男人,就是天理不容了。他极力想压抑这种情愫的疯长,却无奈总是起不到半点作用。白天,想他;夜晚,想他。当他勉强自己去亲吻一个心仪他的女孩时,脑子里也只有那个人的影像。玄风,同性的爱有多苦,你知道吗?心里想着世人的唾骂,歧视的眼神、躲避的神态,我都不该爱你。我不想做个遭人践踏和侮辱的同性恋,不想被污水一般的肮脏浸透我的灵魂。真的,不想。
可我,还是爱上了你。
我清楚的明白那就是爱,无法用任何感情去取代、解释的--爱。
可你,不爱我。
我从你身上得不到相同的感情,这也许就是爱一个人最大的悲哀。
玄风......
"韩海。"玄风静静地看着他,脸上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我也不想这么做,曾经我们指派了一个男探员潜入担当卡尔迪的家庭教师,但不出一个星期,他得到了同样的下场,并且他的警员证就放在他的尸体上。可见贝罗奇奥家已经发现了警察在怀疑、调查他们的事实。从此,我们不敢再轻易启用探员。后来,一位有献身精神的意大利女教师愿意协助我 们。三天后,她顺利进入了塞萨尔的家。二十天,整整二十天,她就--韩海,我选择你是因为通过我对你的调查得知,你是一个很受学生爱戴的老师。从不体罚学生,你有自己的教育模式,而且你的那一套在学生中很吃得开。你曾经教导了三个砍伤过同学的男孩重新向善,你用独特的方式灌输给你的学生正确的人生观和道德观。你不死板、不老套。你风趣的言行、谈吐让他们都很喜欢你。我也是想通过你和塞萨尔·贝罗奇奥的独子卡尔迪打好关系,也许能从他嘴里得知些什么。"他稍稍停顿了一下,"韩海,也许,是我错了 ,可我能相信和依赖的也只有你了。对不起,韩海,可能真的是我太自私了,对不起,请你忘了这件事吧!我先回去了,再见。"说完,他站起身,朝屋外走去。
玄风,你知道你有多自私吗?如果我不答应,你就要离开,是吗?这一辈子,你都不会再来见我,是吗?玄风,你何时变得如此可怕、残酷。
我、我的生命渺小如尘埃,对你而言,它只有这种可供利用的价值。
了解了你也有如此丑恶的一面,我、我--可我,还是忘不了你。
卧底,是吗?家庭教师,是吗?黑帮首领,是吗?我选择了走这条崎岖的路,就能帮你找到你想要的答案了吗?
也许会和之前的那些人一样,毫无价值的死去,只是多了一块铺垫的沙石而已。你还会继续找别人,然后可以对那个人再添一句,"我们曾经找过一个中国的男老师潜入进去,但同样的,他也没有幸免。"这就是我生命终结的意义,是吗?
可是玄风,你要赌,拿我的命去赌一个可能的线索。
于是玄风,我要赌,赌我的死会不会让你落下半滴伤心的泪。
你欠我的一生。
韩海无力地吐露笑容,浅浅的低音回荡在寂静的室内。
"我帮你。"

一个月后·意大利
"卡尔迪,来见见你的新老师。"
"你好,很高兴见到你,我叫韩海,来自中国。"
"给我滚,否则,我要你死。"

少年

塞萨尔·贝罗奇奥绝对是一个沉稳、老练的男人,这是他给韩海的第一印象。
他巧妙的将一个军火、毒品贩子该有的阴险、狡诈、狠毒掩藏得恰如其分。如果不是听玄风说过,韩海会以为他只是一个溺爱儿子的父亲,稍嫌精明的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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