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一定不能回家,要找个可以熬通宵的地方,看看自己到底会怎么样,看看王子进是否真的会出现?
要去哪里呢?现在才三点多,可是天色已经渐晚,还没有想明白,斜里就冲出来一个女的,一下就扑到陈开身上:"我的本子呢?我的本子是不是在你那里!"
"你在说什么啊?"陈开本来就在想事情,现在被她吓了一跳。
那个女的大概二十几岁,穿的很端庄,很像那些在写字楼里的上班族。可是现在她似乎已经没有什么风范可言了,瞪着一双圆眼,涂了厚厚粉底的脸让她的表情有些狰狞。只是不住的和陈开喊:"一个粉色的,上面画着小白兔的日记本!那个是妹妹留给我的东西啊!"
"我,我把它放在教室的桌子上了啊!"陈开听了心里算是松了口气,那个可怕的日记本,总算是有人来认领了。
"哪个教室啊?快带我过去!"那个女的说着就踩着尖尖的高跟鞋要和陈开往学校里走。
"陈开,你在这里啊!"正说着,一个人手上挥着一个本子就朝他过来了,是梁栋。
"怎么了?"陈开望着他手上的本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希望他没有看那里面的东西吧。
"你也真是可以了,上课居然把笔记本扔在桌子上就走了!"梁栋笑呵呵的把本子塞给他:"下次可别这么粗心了,兄弟!"说完挥挥手就走了。
"就是它,这个就是我的本子!"那个女的一下扑上去,一把就把那个日记本抢了过去。
陈开见她粗鲁的样子,很不高兴:"知道是你的了,拿走吧!"可是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因为眼前的这个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女人居然就抱着那个破本子哭了起来。
"喂!你不要这样啊!"陈开突然觉得很窘,自己从来没有把女的弄哭过呢。
那个女的哭了一会儿,擦干了眼泪,朝陈开笑了一下:"不是的,我太高兴了,要怎么感谢你呢?"
她这一笑,陈开才发现她真的是个很美丽的女人,只是刚刚的表情太凶,倒让人没有发现这一点。
陈开看着她,偏着头想了一下:"我最近有些不舒服,现在想确认一件事,你能不能带我去一个通宵不用睡觉的地方?"
"呵呵呵!"那个女的看了陈开一眼,笑了一下:"虽然不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不过这样的地方我倒是很熟悉,我们去酒吧吧!"
"好,好吧!"陈开说着跟着她走了。
此时的天已经是有些黑了,那个女的招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说了一个地方,师傅就拉着他们走了。
街上的霓虹渐渐的亮了起来,照亮了黑暗,像是给这个城市穿了一件七彩的华服。
在街灯的辉映下,陈开望着旁边的女人小小的精致的侧脸,卷曲的头发,脸上带着精致的妆,这是一个都市里很常见的白领吧?一切都是那么无懈可击,一切又是那么空虚。陈开的心里突然觉得这个女人很可怜,酒吧那种地方,一般是寂寞的人才去的吧?
可是在顺着她的脸往下看的时候,他就不觉得她可怜,而是觉得她可怕了,她穿着黑色毛衣的胸口,分明的挂着一个白惨惨的东西,看那个形状,似乎是一块人骨。
姐姐留下我的骨头,挂在胸口上!
一路上陈开也不敢说话,眼睛只是瞟着旁边女郎胸口上挂的东西,那是人的骨头还是别的什么?难道那个本子的扉页上写的话全都是真的?真的有人被杀害了?
只觉得自己的心里像是绷着一根拉紧的弦,还好那个女的一直很沉默很疲惫的靠在后座上,并没有要搭理他的意思,不然的话自己非要发狂不可。
两个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各自想着自己的心事,估计能有半个钟头的功夫,车在一条街前嘎然停了下来,"前面就是你们要去的地方了,车进去不方便出来,你们在这下吧!"
女的从自己手里拎的大包包里拿出钱夹结了帐,推开门就下了车,"走吧,你不是要熬通宵吗?我陪你!"
陈开也不敢言声,下了车就跟在她后面,道路的两旁都是挂着彩灯的酒吧,可是门里都是一片黑暗,看不出里面是什么布置,陈开好奇的左看右看,这是他第一次来这种地方。
前面的女人穿着单薄的风衣,拎着一个很大的包,踩着尖尖的高跟鞋在引路,染成棕色的头发随风飘扬着,她走得那么快,那么利落,不停刮着的冷风在她那里似乎形如虚设。
"我们去那家吧,晚上有人唱歌的!"她回头对陈开说。
"好!好!"陈开答应着,低头和她往前走去,那是一家很热闹的酒吧,还好,找了这样的地方,要不然他真的想不出要怎样和一个不熟的人待一个晚上。
两个人进去找了一个座位坐下,那个女的一下就让自己陷在松软的沙发里,好像很累的样子。
"真的对不起啊,要不你回去吧!"陈开看着她疲惫的脸,突然觉得她很可怜。
"回去?回去又有什么意思?"她苦笑着对陈开说,伸了一只手在他面前:"我叫白兰!"
"我,我叫陈开!"陈开和她握了一下手,只觉得她的手冰冷冰冷,似乎没有人类的温度。
"那和我说说你为什么要熬通宵啊?看你的样子是那种乖乖的好学生!"白兰笑着看着陈开。
陈开被她这样一问,心里又紧张起来,两只手的手指绞在一起,过了半响说:"你信不信这个世界上有灵魂的存在?"
白兰听了他的话,脸色一变:"我从来不信这个!"可是底气有点不足。
"是吗?"陈开接着说:"我的身体里,好像还有一个人,但是他只在我睡觉的时候才会出来~"
"所以你想不睡试试,看看是不是真的会有什么出来?"白兰的眼睛里突然冒出了好奇的目光。
"不错!"陈开点了点头。
"哈哈哈!"她突然就大声的笑了起来:"不会的,你放心,不会有什么出现的,我知道的!"
"什么你知道?"陈开很好奇她怎么这样说。
白兰神秘兮兮的朝他勾勾手,小声对他说:"今天晚上会出现的人是一个穿着白衣的男人,而并不是什么鬼魂!"
"白衣的男人?"陈开唯一能想到的就是绯绡,可是,可是?他望了望周围的红男绿女,绯绡会在这里出现吗?这样嘈杂的地方他是从来都不愿来的啊?
回头又问白兰:"你怎么知道的?那个人是谁?"
"呵呵呵!"白兰笑了一下:"你不要管我怎么知道的,看着就好了!"
两个人又聊了一会儿,白兰给陈开叫了一杯热的巧克力喝了,在这样寒冷的日子里喝这样的东西真的很惬意。
才没有一会儿,陈开就觉得眼皮发沉,睡眠如潮水般向他涌来,有歌手在唱歌,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迷迷糊糊的看了一下表,又是九点了。
"白兰,不要让我睡着!"陈开无助的朝她伸出手。
"唉,你怎么了?"白兰眼见着这个奇怪的少年就要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伸出手使劲的推他,可是好像并不能阻止他的睡意,他就那样"咕咚"一下倒在了桌子上,就好像被人一下打晕了一样。
"喂,陈开,陈开!"白兰使劲的摇晃着陈开,"不要让我睡着!"陈开刚刚的话她还记得,可是他睡得也太快了吧,好像还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他就睡了,根本就来不及阻止。
她又折腾了一会儿,好不容易趴在桌子上的陈开"嗯"了一声。
"啊,总算没有让你睡觉!"白兰见他醒了,很高兴的说了一句。
陈开慢慢的从桌子上爬了起来,迷蒙的双眼四处打量了一下,用一种很陌生的眼光看着面前的白兰:"这是哪里?你又是谁?"
白兰看着他询问的目光,突然觉得心里"咯噔"一下,不会是真的吧?真的变成了另一个人?
"我是白兰啊,陈开,我们不是刚刚认识,你不要开玩笑了!"白兰慌忙对他说。
"陈开?"眼前的人摇了摇头,"不,在下的名字是王子进,并不是什么陈开!"
"我的身体里,还有另外一个人,但是他只在我睡觉的时候才会出现!"
刚刚陈开的话又在白兰的耳旁响了起来,真的变成了另外的一个人?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鬼魂出现?
"敢问小姐芳名?"面前的人咬文嚼字的对她说,脸上也是换了一副迂腐的表情。
"我,我叫白兰!"白兰颤抖的回答他。
"白兰,白兰,白色玉兰,白兰如玉,小姐真是好名字啊!"他摇头晃脑的补充着,又看了看周围:"敢问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酒,酒吧!"白兰说着一口气喝干了自己面前的酒,拿起包就要走。
"小姐,小姐你这是要去哪里啊?不要把小生一个人丢在这里啊?"那个人说着就去捉她的胳膊,好像很害怕被抛弃的样子。
白兰见了他的样子,吓了一跳,一下就甩开了他的手,大声叫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日记上没有写着你会出现啊?"
"什么日记啊?"那个自称是王子进的人还是不离不弃。
白兰一下又瘫回到座位上,脸上是惊惧的表情:"日记,妹妹的日记,出现的应该是白衣的男人,怎么会是你?从来都没有出过错的~"
"日记又是什么东西?"面前的人似乎还是听不懂她在说什么。
白兰不知为什么脸上突然带了一种很惊喜的表情,对他说:"你听,歌手在唱歌!"
"是啊,是,我可以听见,不过这个韵律实在是不怎么样!"
大厅里回荡着轻柔的声音:我们不知怎样睡着了,梦里花落知多少~
"梦里花落知多少?如花的男人,穿着白衣,踏歌而来!"白兰突然很兴奋的说:"全都接上了,就是这首歌,一会儿就该有白衣的男人出现了!这就是宿命!"
"你在说什么啊?"他还是不明白这个女人的话,看来这一千年来,连人都变了太多。
话音刚落,就听见周围有一片"唏嘘"的声音,还没有等他回过神来,就有一只坚硬而温暖的手按在他的肩上。
一个熟悉而清脆的声音在他后面响起:"子进,你终于回来了?"
白兰只见对面做的的那个疯癫的人后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穿着白色衣服的男人,生着一张绝美的脸,黑色的长发松松的扎在脑后,一只手正搭在他的肩上。
面前那个自称是王子进的人,听了这个声音,突然就泪如泉涌,号嚎大哭起来:"绯绡,绯绡,我等了这一千年,终于又见着你了!"
他回过头去,身后的人依旧是一张桃花春风面,一如自己赶考的那天,站在绿柳岸上等他的样子,那时天蓝如壁,白衣胜雪,自己的年少时光似乎就是从他的一个浅笑才真正的开始,可是又结束得如此匆忙。
"绯绡!"王子进看着身后的人,还是那样干净的白色,出尘的颜色,与千年以前一摸一样,似乎时间就此停在他的身上再也没有前进。
"不错,是我啊,子进!"绯绡见了他笑笑说,好像这一切都在他预料之中。
王子进只觉泪水在不断往外涌,让他眼前绯绡的身影变得模糊,他伸手擦了擦泪水,又哽咽着说:"这么多年,你还是没有变啊!可是,可是我~"说着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我如今竟要借了别人的身体才能再见到你了!"
"子进啊,你还是那样的孩子气!"绯绡依旧像以前一样笑着看他:"要是过了一千年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岂不是变成了妖怪!"
"那我宁可变了妖怪,也不想当这凡夫俗子!"王子进听了他的话笑呵呵的说。
绯绡摇了摇头:"不老不死有什么好!你不过死了就可以转生,可是你可知我等再见你这一面又等了多久?"脸色一下黯淡起来,语气中似乎有无尽的悲哀。
"可是纵是见了又怎样?"王子进听了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此时已不是旧时风月,过去的终究还是回不来了,这个世界,没有我存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