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默之男————悠雨
悠雨  发于:2008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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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望著手中那只小盒子,不用多问,卓新猜里面装的一定是块心形巧克力。 
  看来老板娘已经认定他有爱人了。 
  既然如此,再拒绝的话,老板娘一定会不高兴。卓新只好收下了这件有些意外的礼物,点头说了声『谢谢』就转身离开。 
  情人节和巧克力,对他来说都非常遥远。 
  但是就在刚才,看到那满架的巧克力时,他却突然想到了卓文靖。 
  卓文靖是个绝对不买巧克力的男人,因为他所在的地方总是开著高温的空调,巧克力很容易融化。 
  算起来,自己离开普罗旺斯也已经半个月了,不知道那边的情况究竟怎样?何茜应该回国了吧?那麽卓文靖呢?大概也回国了吧?……自己会慢慢消失在他们的世界里,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回家後,卓新把巧克力交给叶真,说是老板娘送的。把叶真吓了一跳,还以为老板娘暗恋自己。结果在卓新的解释之下才明白,原来是一场误会。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们吃的好像也是巧克力蛋糕。」叶真一边拆包装一边说。还特意拉上窗帘,熄灯,铺上桌布,倒上两杯葡萄酒,点上蜡烛。 
  「不用这样吧?只是一块巧克力而已……」卓新望著突然变成烛光晚餐现场的房间,都不敢坐了。 
  「气氛嘛。」叶真绝对是个典型的天平座男人,讲究浪漫,「难得你送我一次东西,而且还是巧克力。」 
  「只是老板娘硬要给我……我又不好拒绝而已……」卓新低头支支吾吾解释。 
  谁料话刚出口,手腕就被握住向前一拉。来不及叫,跌进一个怀抱。匆忙抬头,正好对上叶真的目光。 
  「即使是事实,也不用特意说出来打击我好不好?」叶真叹口气说。 
  「对……对不起……」卓新下意识地道歉。 
  「你这样特意解释,会让我觉得你想跟我撇清关系。」 
  叶真没有放开卓新,两人依旧近距离地对视著。 
  「没……没有……」 
  卓新很想低头避开对方目光,但刚一低头,下巴就被抬起。 
  一个吻就落了下来。 
  舌尖很快探入,在口腔中轻柔辗转著。卓新愣了片刻,才慢慢闭上眼睛,略显生涩地回应,双手不知不觉间攀上了叶真的肩。 
  当叶真把手伸入卓新衣内,掌心触到皮肤时,卓新才突然睁大眼睛,清醒过来。蓦然意识到自己正姿势大胆地坐在叶真腿上,而且双手还紧紧环抱著对方的脖子! 
  「那,那个……」非常尴尬,想坐起来,却被拉住。 
  「别想逃。」叶真坏笑著,继续抚摸卓新越来越显僵硬的後背,「既然说不出口,就直接用身体告诉我,你究竟有多喜欢我吧。」 
  卓新更加尴尬,但却没有躲开,紧张而又胆怯地笑了笑,羞窘地低下了头。 
  看这种反应,应该算是同意叶真继续进行下去了。 
  「为什麽每次和你做我就特别紧张,就像第一次一样。」 
  叶真自言自语般低喃著,百思不得其解。 
  照理说,这种事情应该是越做越有经验,越做越有默契,但是现在的状况是,卓新依旧如最初般生涩,而叶真非但没有把他培养成才,反倒自己受到卓新影响,也跟著生涩起来。每次都格外小心谨慎,生怕对方感到一丝不适,就像对待易碎品似的轻拿轻放。 
  也许就是因为太喜欢了,所以才变得这样吧? 
  叶真自己也不懂。不过在卓新面前,他绝对不敢乱来。替他脱去外套,再一颗一颗解开扣子。等对方洁白的皮肤裸露在橘红的灯光下时,自己的心跳也骤然加快,下半身迅速有了反应。 
  每次看到对方的赤裸的身体,都会重复这种心动的感觉。 
  想亲吻他,拥抱他,爱抚他,占有他,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就像魔法一样。而且是一种前所未有的魔法,是只有卓新才能对他施加的魔法。 
  「有点……冷……」 
  卓新依旧坐在叶真腿上,身体轻微颤抖了一下,摸了摸自己赤裸的手臂。 
  现在是冬末,房间中也没有空调,虽然门窗都关好了,但上身被脱得赤条条以後,说不冷是不可能的。 
  「不要紧,马上就会让你热起来。」 
  带著情色意味的一句挑逗,叶真轻轻含住了卓新的嘴唇。温柔地吮吸著,舌尖灵巧卷动,慢慢破坏著对方的呼吸节奏,一只手还轻轻抚摸著对方因缺氧和兴奋而泛红的脸。 
  「嗯……」 
  卓新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腰部扭动了一下,只因为叶真的一只手已经解开他的皮带,顺著柔软的腹部滑了进去。 
  「抱著我。」 
  叶真在他耳边小声说,右手滑入更深的地方,触摸到对方腿间已经有些反应的分身,轻轻抚摸起来。 
  「嗯,啊……」 
  卓新的脸颊更红,情不自禁地抱紧叶真,身体软软地靠在对方胸前,断断续续发出微弱的呻吟。 
  感觉到手中物体在抚摸下渐渐坚硬变大以後,叶真脱下卓新的裤子和自己的衣服。两人的上身紧紧贴在一起,交流著彼此的体温,滚烫的热度在亲吻和抚摸中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但突然,叶真停下手中动作,想起什麽似的抬起卓新的下巴,看他眼里又是水汪汪的一片,担心泪水把镜片冲走,说:「把隐形眼镜取下来吧?」 
  「嗯……」卓新应了一声,取下眼镜,但却把脸藏在叶真肩窝中,说,「……不要看我。」 
  「为什麽?」 
  「因为你会害怕……我的眼睛,在晚上看起来,很恐怖……」 
  「不就是紫色的吗?」叶真不以为意地一笑,把卓新的脸抬起来,麽指轻轻抚摸著他滚烫的脸颊,「已经看过很多次了,有什麽恐怖的?」 
  卓新非常在意他异於常人的瞳孔颜色,外出时总是带著黑色的隐形眼镜。在巴黎认识的人中,只有叶真一人知道他的瞳孔颜色。 
  「不要看我……」 
  卓新头向右一偏,想甩开叶真的手,但下巴却被捏住向上一抬。嘴唇再次被截获,舌尖交缠在一起,直到喘不上气才分开。 
  卓新低喘著,慢慢抬起了头,和叶真目光相接。 
  橘红的灯光下,他的瞳孔真的就像发光一样。如水晶般的紫色,清澈但却诡异。 
  特别是凝神望著一处又不说话的时候,总会传达出一种莫名的寒意,眼神就像猎豹一样。但那仅仅是眼神而已,卓新绝对没有猎豹那种攻击性。只不过和他不熟的人,偶尔被这种眼神盯住时,会感到恐惧。也正因为如此,卓新从小才被排挤。 
  「因为这双眼睛,小时候常被欺负……好几次都想刺瞎自己算了,但却因为太害怕而下不了手……他们说我像妖怪……像魔鬼……」每当回忆起这些童年往事和在孤儿院中渡过的岁月,背脊都会窜起一股凉意,「是不是因为这双眼睛,父母才不要我?……」 
  正因为有著这种想法,卓新才从内心深处不想让叶真看见他的眼瞳──因为他害怕被再次抛弃。 
  「你所有的一切我都喜欢。」 
  叶真拨开卓新额前的几缕发丝,望著他闪烁著光亮的紫色眼瞳,发表宣言似的说:「身体也好,性格也好,总是低著头说话的习惯也好。尤其是这双眼睛,不但不恐怖,而且非常漂亮,我特别喜欢。所以以後,不许叫我不看你。」 
  卓新愣了愣,最後嘴角微微翘起,变成一个无可奈何又甜蜜的微笑。 
  他越来越喜欢眼前这个男人了,越来越离不开他,越来越喜欢听他说话,看他时而正经时而玩闹的样子。 
  如果可以一直这样下去,一直在他身边,该多好? 
  对於未知的未来,突然感到一阵莫名的恐惧。 
  总觉得自己不是一个可以享受幸福的人,因为这双眼睛就像诅咒的烙印一般跟著自己,即使得到解救也是片刻。 
  就像当年卓文靖给他的解救一样,只是片刻,而已。 
  时间很快过去,转眼情人节就到了。
  虽然卓新并没有刻意去记这个日子,但那天超市和街上的气氛,抖无时无刻不在提醒著他:今天是情人节哟。
  ──是不是该买点什麽礼物送给叶真呢?
  卓新犹豫著在货架上望来望去,谁知道却换来老板娘充满奸笑的目光。最後什麽也没买,告别以後就走了。
  从超市到公寓只有不到百步的距离,非常近。
  街上到处都是亲密的情侣,玫瑰花成为最常见的装饰。
  卓新到家时,叶真还没有回来。天色暗下,房间显得晦暗冷清。卓新打开电灯和暖炉,习惯性地抬头望了望墙上的挂锺,计算著叶真回家的时间。
  但是今天有些奇怪,卓新一直等到晚上八点多,叶真依然没有回来。
  卓新开始著急,频繁向楼下张望,但都没有发现叶真的身影,就在他犹豫要不要打电话时,电话铃声抢先响起了。
  卓新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抓起话筒,说了声:「喂。」
  谢天谢地,对面传来的果然是叶真的声音,而不是其他什麽绑匪。
  和卓新这边的冷清相反,叶真那边显得非常热闹,好像有什麽聚会。
  「喂,卓新,是我。」叶真一边说,一边拼命挤出喧闹的人群,好不容易来到稍微安静一点的庭院诉苦,「我被朋友缠住了,脱不了身,你过来吧。」
  「嗯?」卓新拿著话筒愣了愣。
  「他们开情侣派对,非让我把你叫过来。」叶真发愁地解释。
  本来情人节这种日子,就应该和恋人安安静静罗曼蒂克地渡过,谁料现在竟发展成集体狂欢的局面。叶真很想回家,但想尽办法也没能成功脱身,最後被强制拐带到某同学的小别墅里,一夥人正闹得热火朝天呢。
  「过来吧,小新?」叶真见卓新半天没有反应,又低声求了一遍。
  「可是……」卓新依旧很犹豫,他最害怕的就是这种一群人聚在一起闹的场面。
  停顿了两秒,叶真似乎也明白了卓新的决定,放弃道:「那好,我会想尽一切办法溜回来。就算挖地道,我也会爬回来见你。等著我哟,小新,十二点之前不许睡觉。」
  说完就想挂电话,谁知卓新却喊了一声:「等等!」
  「怎麽了?」
  「我……」吸了吸气,最後还是决定,「我去好了……」
  「真的?!」叶真又惊又喜。
  「难道真要你挖地道爬回来呀……」卓新小声说。
  「呵呵。」叶真幸福的笑声传了过来。
  「你们在哪里?」卓新问。
  「很近的。」叶真不假思索地答道,「你下楼直接赶XXX巴士,快到终点站时给我打个电话,我马上过来接你。不会迷路吧?」
  「当然不会。」
  下楼到巴士站只有百步,中途不转车直接坐到终点站,就算是三岁的小孩也不会迷路吧?
  「那就好。」叶真放心地笑了笑,略带撒娇的口气说,「我等你哟,一定要来。」
  「嗯。」卓新答应了一声,挂断电话。
  抬头望望时锺,已经是八点半了。街边路灯次第亮起,远处闹市区的霓虹在半空闪烁,烘托出情人节浪漫的气氛。
  卓新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穿好外套出门。
  刚下楼,一阵寒风就卷了过来,他缩了缩脖子,但不知为什麽,心里总是暖洋洋的。
  刚才叶真的每一句话都在耳边重复,无论是呵呵的笑声,还是发愁的叹气,每个高音,每个低音,都在卓新脑海中留下深刻的记忆。原来这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只是想著对方的脸,想著即将见面,心口就不由『扑通』加速跳动。
  谁料下楼刚走两步,突然感到一股奇怪视线。
  ──什麽人在注视著自己?
  那种视线让卓新感到一种毛骨悚然,但同时,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下意识地停住脚步,向视线传来处转过头去。
  橘色的灯光下,街边来往的行人中,男人单薄的身影就那样突兀地出现在卓新眼前。
  只有十步之距,近得可以看清对方的脸和表情。
  那张脸和分别时比起来,憔悴了不少。脸是僵白的,嘴唇甚至有些发紫。寒冷的夜风几乎快把男人的体温和气温划上等号。他只穿著一件衬衣,头发已经被风吹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冷的关系,眼珠已经不太灵活,和卓新对视好几秒後,原本冷漠的眼中才有了一丝惊讶和喜悦。
  男人像喝醉似的,摇摇晃晃向卓新走来。
  卓新下意识地後退一步,但却没有逃跑的勇气,颤抖的嘴唇发出一个短促而不敢确定的音节:「爸……」
  「小新。」卓文靖的声音更轻,而且抖个不停,他冷极了。
  他用最後的意识,紧紧抱住卓新。但卓新却觉得自己正被冰块拥抱著,从卓文靖身上感觉不到一丝体温,他甚至怀疑对方是刚从冰箱中走出来的。
  「终於找到……你……了……」
  几不可闻的一句话从紫青的嘴唇中轻轻吐出,卓文靖僵硬的身体突然变重,向卓新倒去。
  卓新下意识地抱住了他,险些被压得摔倒。
  「爸爸……」
  他试著推开他,但对方却没有半点反应。
  「爸爸!」
  卓新查觉出怪异,叫得更急,但卓文靖依然没有半点反应,他已被冻昏过去。
  卓新抱著他,就像抱著一具尸体。
  天啊……彻底不知道该怎麽办,这样下去他一定会被冻死……
  混乱之中,卓新想起了房间中的暖炉,想起了温暖的毛毯和大衣。
  ──只有把他带回家了。
  这样想著,卓新艰难地把卓文靖僵硬的身体拖上楼去。

  还好只是二楼而已,当卓新把卓文靖扶回房时,已经累得筋疲力尽。
  一边喘著粗气,一边把卓文靖放在沙发上,然後抱来一床被子裹住对方僵硬的身体。
  打开暖炉後,房间渐渐被温热的空气填补。卓新焦急地蹲在沙发边守著,直到看到卓文靖的眼皮轻轻动了两下,才终於舒了一口长气。
  抬头,挂锺上时间正好指向九点。
  这时才突然想起叶真,他还在等著自己。不过……
  转头再望望卓文靖僵白的脸色,卓新低下了头。这个时候,他是不可能放著卓文靖不管去赴约的吧?但另一方面,也不能把卓文靖留在家里直到叶真回来。
  ──到底该怎麽办?
  卓新心脏狂跳不止,脑中也如一团乱麻。他不知道下一步该怎麽办,只本能地走到电话旁,想联系叶真,告诉他自己不能去,随後再另想办法安置卓文靖。
  谁知就在他刚刚握住话筒的时候,身後传来卓文靖一声虚弱的呼喊:「小新……」
  卓新被吓得一抖,触电般转过头去,看见卓文靖正缓缓从沙发上坐起来。他脸上血色已经恢复,被暖炉镀上一层淡淡的金黄,嘴唇也不像向前那麽紫青,皮肤的弹性和关节的灵活度仿佛都已经完全恢复,只不过说话的声音还显得虚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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