霁血————霍湮
霍湮  发于:2008年11月2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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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又是谁?" [自由自在]
  小孩略略歪过头,眨眨眼:"我不能够告诉你,但是你可以叫我霁血。"
  霁血?我无限诧异。原来他小时候这麽活泼开朗,哦,差点忘了,这是做梦,一切都是我自己骗自己。
  我给自己催眠,然後继续做看客。眼前小小的霁血突然模糊了,就好像电视信号受到干扰。再次清晰起来的时候,他已经长大了一些,正坐在石桌前看书,抬头看见我,一个灿烂的笑容毫无预兆把我轰个头晕目眩。
  身体自己走了过去,把他抱到腿上坐好,鼻子埋在他头发里使劲嗅,又香又软。呜......这个梦真好!
  瞄一眼他手里的书,《道德经》,嘴角又自动扯起。
  "上次教你的易物之术练的如何?"
  "掌握了九成。"他淡淡笑,眼里闪动灵光。
  我一指书:"变本《三字经》来我瞧瞧。"
  "这有何难。"他一指点在书上,一阵轻烟腾起,散去後,封面上果然换成了《三字经》。他拿起书有些得意的翻给我看,唔,好一本春宫图。
  他像触电似的从我怀里跳开,把书吧唧摔我脸上。
  "残玑,你过分了!"甩著袖子就要走开。
  我从背後一把把他抱起来,原地转上三圈,哈哈大笑。少年的身体轻若无物,温暖而柔软。我心里砰砰直跳,要是我能行动自如,只怕已经口水三千丈了。
  "你要再戏弄我,以後便不让你来了。"
  我放下他,他伏在我肩上吃吃地笑,脸红得像熟虾子。我痴痴盯著他看,怀里的少年却渐渐淡去了,臂间只剩下空气。
  身後的竹扉"吱呀"一声开了。
  "残玑,你来了。"
  我转身,霁血倚在门边微笑,眼里已经多了些欲言又止的东西。
  他又长高了点,脸上的娃娃胖也瘦去了,一袭白衣更显出他身上没几两肉,好像一阵风就能把他吹跑。
  "你来的正好,我写了幅字,你看看。"他声音有些沙哑,估计是变声期到了。
  我进屋,矮几上文房四宝铺开,镇纸下压了一幅字,一个斗大的正字。墨汁淋漓,显然是刚写。我心里忍不住笑,自己的梦还真能扯。
  他看著我,眼神定定的,发誓般的说:"有一天,我要诛尽天下妖魔。"
  我被他眼神看得有些疼痛,恨不得抱著他抹去他脸上那种假装的坚强,但身体却自顾自哂然一笑,盘腿坐上几前蒲团,重新铺开一张纸,取了大号狼毫蘸饱墨,一挥而就。
  一个邪字。
  就这一个狂放不羁的字,却画了满纸的气吞山河。我有些惊讶,原来我毛笔字可以写得那麽好。
  抬头朝他弯起嘴角,问:"你告诉我,人与妖,有甚分别?"
  霁血脸色倏地有些苍白。
  半晌,他说:"人是正的,妖是邪的。"
  "果真如此麽?"我已经心疼死了,脸上却还在笑,要可以,我早打自己嘴巴了。
  他怔住,喃喃重复我的问题,身影也逐渐模糊。
  哎,又要换频道了,两条腿开始往门外走。
  屋外石桌上不知道什麽时候摆了一桌小菜,一坛酒,霁血站在桌边朝我勾勾手指。呜,好挑逗......
  我走过去。他身高已经及我眉骨,身材结实许多,不再有不禁风的文弱,脸上的笑意也越来越有沈寂的味道。
  他斟上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我。
  "明日我便要下山了。"他敬我,我仰头饮尽。酒流进喉咙竟毫无味道。
  "哪天你要回来,会发现我一直在这里等你。"
  他轻轻一笑,干了杯:"等到邪魔诛尽,我便会回来。只是不知我们谁能等到这一天。"
  我再斟两杯,哈哈一笑:"恐怕是我等不到呢!"
  "只怕未必。"他抬手,两只白瓷酒杯在空中"叮"一下碰撞。我一把抓住他手腕将他拉到身前,美酒倾覆,瓷杯跌碎。
  "答应我两件事。"
  "我答应。"
  "第一,不要杀那些无罪的小妖。"
  "我答应。"
  "第二,好好保重自己,我要你活著回来,哪怕再也见不到我。"
  "......我答应。" [自由自在]
  他眼里有水汽氤氲,脸上被酒气熏出红霞。我看呆了,心想等睡醒了一定要骗霁血喝酒,看看效果是不是真如梦里这般诱人。
  "残玑,十年了。"他抬手轻抚我的脸颊,掠过眉眼,鼻梁和嘴唇,"从我七岁到现在,为什麽你一直都是老样子。"
  气氛不对了,我心跳开始加速。
  "你不是早就知道答案了麽?"我握住他的手,放到心口。
  他微仰著头看我,眼神一哀:"我要听你亲口说。告诉我,你是谁?"
  我叹口气:"群妖中,叫残玑的只有一个。只有那个九百年前就当上妖王的......"
  他气息突然逼近,用柔软的嘴唇截断我的句子。
  天啊地啊玉皇大帝观世音菩萨啊,霁血亲我我是很高兴啦,但是为什麽我的手脚就是不能照自己主意动啊!我心里哭个天昏地暗,身体却很享受这个吻,享受到一把抱起他走进屋子按到床上,宽衣解带。
  他白玉一样的身体一点点在我手下显露出来。我敢打赌,天亮以後我会发现自己枕头上全是口水和鼻血。俯身在他极富弹性的皮肤上舔咬,转眼就是绯红一个印记,我知道自己有欲望了。但是,现在在我下面站起来的那个绝对不是我的欲望!
  叹气,春梦做到我这个份上的也实在少有。
  我只能在身体里煎熬著,看他脸上羞耻又愉悦的表情,听他嘴里细碎的呻吟,我的手指唇舌做著连我自己都不谙熟的挑逗。
  他修长十指掐进我的背,眼神迷离又渴求。我却依旧流连於他胸前两抹红樱,仿佛品尝不够,只是把手伸到他腿间,在关键部位若即若离。
  "......呜......残玑......"他纤长的睫毛沾著水汽,把嘴唇咬成惨白,那样子真让人恨不得一口把他吞下去。
  他从小在深山中长大,怎麽看他都不像有性经验的样子,你就不能让他痛快点嘛!我忍不住跟自己抱怨。
  "求我。"我吻他,撬松他牙关勾住他软滑的舌头深入纠缠。手上加力,便把他抱起来两腿分开跪坐在我大腿上,一只手沿著他背部精练的曲线滑向他後庭。
  他一震,手臂紧紧搂住我脖子,我腾出另一只手伸到他前面轻轻一握。
  他轻哼一声身体後仰,按在我肩上的手剧烈颤抖。汗水沿著他滚动的喉结往下淌,滴进锁骨那个小小的凹陷,我只是看著就已经什麽都不知道了,脑中一片空白。
  "求......嗯......残玑......求你......"他闭著眼睛嘴里含糊不清,身子贴向我,想从我手里寻求更多慰藉。我听见自己一声喘气样的低吼,从他後面抽出手指,抬起他修长的腿一口气冲了进去。
  脑中劈里啪啦一阵乱响,我突然觉得身体好像变回我自己的了,我冲刺我呻吟,我喊著他名字高潮。梦里的快感过分真实,以至於到最後我有片刻的失神。
  清醒的时候,心还在狂跳,身上却已经穿戴整齐,坐在床沿。屋里整洁干净,好像什麽都没有发生过。我感觉到自己是板著脸的,似乎怒气不小。
  门轻轻一声开了,有个人静静走进来。
  "你真的在等我。"
  清越淡然的声音如此耳熟。我抬头,看见一身皂色道袍的霁血,手里提著辟邪宝剑。
  "我一直等你来杀我。"我站起来朝他走去。
  他身高已经超过了我,我需要抬起眼才能看进他眼底,看清内里的凄惶。
  "你若杀了我,我决无半句怨言。妖王一死,天下妖怪无力再与你抗衡,你可以稳坐道门尊位。"我一把揪住他前襟,"可你,你他妈的为何诛那些小妖?你可知有多少妖怪妻离子散,痛不欲生。你答应我的话全忘了?"
  我一拳挥上去,把他打歪到一边。我心里大叫一声,却阻止不了自己的粗暴。
  他摸摸嘴角,落寞地笑:"我收了蜃枭,你就气成这样?"
  "你别跟我说蜃枭!他是最听我话的一个,有几百年没饱过肚子。你二话不说就收了他,我这几百年的努力统统付诸流水,你等著群妖大乱吧!"我在他面前跳脚,扑上去一口咬住他脖子。他手里寒光一闪,我跳开,低头看见自己胸前开了道血口。还好梦里没有痛觉。
  我盯著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试著杀了我,然後去作你的掌门人。"
  眼前红光频闪,我看到屋里寥寥几件摆设被挤压,扭曲,最後破碎。我在心里祈祷霁血快走,我这小宇宙爆发起来好像不是一般的恐怖,但愿不要伤了他。
  然而,他却一脸懊恼地把辟邪剑一扔,一步步朝我走来。每进一步,身上便多一道鲜血飞溅的伤口。
  "我不为道门首座,我只为天下苍生。"
  我想叫他不要过来,却发不出声音。
  "我回来不是为了杀你。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在不在,只要看看你......"他脚步坚定,脸上笑容愈发寂寞。
  "我是不是哪里错了,残玑,你告诉我。"他一把抓住我的手,双掌立刻鲜血淋漓,"你告诉我......"
  我喉咙里发出奇怪的吼声,一下把他扑到在地,吻他,撕咬他,扯裂他的道袍侵犯他。他连挣扎都没有,任我摆布。我拼命想要阻止自己的兽行,就算是梦里,我也不能这麽对待霁血啊!为什麽我要做这样的梦,快让我醒来,我看不下去了!
  直到我从他身上起来,我的祈祷都没见效。他躺在血泊里奄奄一息,虚弱地问我:"你刚才给我吃了什麽?"
  "我要让你知道妖与人有何区别。"我居然还笑得出来,从怀里摸出一样东西塞到他手里,"这东西你拿去吧,这些年看著它想你的日子已经够了。下次再见,我们只是敌人。"
  我被自己语气里的冷淡决绝逼得忘了呼吸。最後看他一眼,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那一眼我看清霁血手上紧紧抓著的,是一枚青白玉石。
  走出竹林,一阵天旋地转袭来,我脚一软跌倒在地,望著林子深处苦笑:"这回,我可是什麽都给了你,霁血......"
  意识顿时模糊,接下来的画面好像幻灯片一样在我眼前一张一张放映。
  满山遍野的狐狸,我座下的巨大怪鸟,胡小姐恨意昭然的脸,霁血无声地说对、不、起,他白衣上漾开的鲜红花朵,冲天而起的辟邪剑,撒了我满身的鲜血......
  "不要!!"
  我噌一下翻身坐起。呆了片刻,茫然看看四周围,才确定自己是醒了,彻底的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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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发全白......写的好憔悴啊......
有没有奖励,慰劳一下我残缺的心灵......



 山里的夜风吹得我一阵哆嗦。原本只想随便走走,却在不知不觉中到了紫竹林前。
  天上一轮残月,把小小山壑中的一草一木照得朦胧,白天仙境也似的竹林更镀上一层静谧,风动竹摇,似人低语。
  刚才那个梦被我一遍一遍颠来倒去的想,我怕一旦不去想很快就会忘记。然而我却不明白,明明是那麽让人疼痛的梦境,为什麽我不希望自己忘记,哪怕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
  霁血,残玑,蜃枭。
  多麽无厘头的演出,却真实得好像昨天。我站在竹林外踌躇,怕一走进去,这个梦就会变成真的。但同时,我又想再看看那个令人牵肠挂肚的地方。
  脑子里有一个无法抓住理清的想法跳跃,我想证明,尽管我也不清楚需要证明的是什麽。於是我走进林子,不期然抬头,看见坐在石桌边的胡小姐。
  白绸锻的外袍松松垮垮披在她肩上,挽在脑後的发髻松下来,零落地在草地上蜿蜒。一手托腮,凤眼半闭,呼吸是轻柔的,那样子就好像偷下凡间私会情郎的仙女,等著等著假寐起来,无限的娇媚慵懒。
  我开始了解为什麽人类给狐狸精下了那麽多不好的定义。但是如果人本身心无杂念,又怎麽会被动摇分毫。
  她看向我,习惯性眯眼微笑:"做了好梦了吧。"
  "是啊,好到我想哭。"我走过去在她边上坐下,心情突然有些颓丧。难道又被她设计了?
  她笑得贼兮兮:"你看到了什麽?"
  "......似乎是从前的霁血吧。"我搔搔头,刷一下盯住她,"残玑到底是谁?"
  那个蜃枭恨之入骨的名字,灭胡小姐全族的名字,为什麽我在梦中会扮演那个我一无所知的角色。
  "残玑啊......"胡小姐闭上眼仰起头,好像在追溯很久以前的记忆,"那个暴君,明明已是至尊,却义无反顾执著上一个人类男子,为他倾尽所有,连累天下妖怪也陪上了好几百年的繁荣。"
  "所以你杀了他?"我记得白天她对蜃枭说的话。
  胡小姐吃吃一笑:"我那是帮他。身为妖王是怎样也遂不了他的心愿的,所以我请阎罗老儿吃了顿茶,让他入了轮回,好陪著所爱生生世世。"
  "哦,原来是投胎了啊。"我心里咯!一下,有些东西渐渐明朗,"那他......现在在哪里?"
  "他投了一户姓秦的人家做了少爷,少爷的名字叫做秦相侯。"
  "跟我名字一样啊。"我朝她呵呵一笑,仿佛那是个多好笑的笑话。
  她眯著眼看我,我眯著眼看她,两个各怀心事的笑。 [自由自在]
  一阵沈默。心动风动身不动,不敢动,怕一动我发软的手脚就露馅。
  "那个......我做的不是梦吧。"良久,我踯躅著开口。
  胡小姐伸手从我领子里挑出红丝绳,血玉跟著滑了出来。
  "这玉儿什麽都记得,我只是让你自己去读罢了。这已是第二次。第一次是为了引你破去玉石的封咒。"她笑得狡黠,拉过我的手端详那上面已不再明显的烧伤,"这个就是罚你破咒的天遣了。"
  "为什麽不一早告诉我?为什麽之後就一直躲著我?"
  她笑著反问我:"要是我早告诉了你,你会不会信?"
  "......不会。"我懊恼地看著她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
  "也并非是刻意躲开你。只是有些事等著我去做,要让你粘上我还真有点不好办。"她拍拍我的头,故意搔乱我的头发,抿著嘴笑得颇有些得意。我怎麽看怎麽觉得她那样子像刚偷了鸡的黄鼠狼。
  我看著她。她突然一怔,讪讪地放下手,长长叹了口气:"即便成了凡人,你那眼神只怕群妖见了还会低下三分头。"
  "我只是我。"我低声纠正她。
  她忽然不笑了,直勾勾看著我:"你恨我们麽?我与他,一个毁了你的尊贵,一个断了你的寿命,却又来搅扰你现在的生活。至少,是有些讨厌的吧?"
  我恨麽?蜃枭的话又再度响起──我要让你知道,是谁让你沦落至今,是谁夺走你的荣耀与尊贵,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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