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守了委屈，告诉师父，别憋在心里。"江师父劝慰。
"嗯。"江钰离点了点头，"师父，您好好休息。徒儿先出去了。"
"嗯。你出去吧。"
江钰离放开师父的手，退出房间。
"大师兄，大夫怎么说？"江钰离找到大师兄，问。
"大夫说师父这病拖的太久。现在要根治比较困难。"
"不管怎么样，叫大夫治好师父的病。"江钰离冷静地说道。
这几天，江钰离都没去找萧遥，一心只想着师父的病。
拿了大夫开的方子，江钰离岛京城各个药铺去找药材。
正焦急间，又碰上上次撞上的那名陌生男子。
江钰离道了声"对不起"便想离开。
那名男子盯着他的脸看了许久，道："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几岁？家住何处？"
江钰离心里烦闷，又遭人当街盘问姓名年龄，大怒，道："我不认识你！我有事，别挡路！"
"小兄弟，我不是有意挡你的路。我只想知道你的名字和住哪儿。"那名男子很有风度地说道。
"我叫江钰离，住临湘阁。好了，我已经告诉你了，你可以走开了！"江钰离不想和人纠缠，只想早点回去给师父煎药。
绕过那名男子，江钰离快步离开，却不曾注意到那名男子的疑惑吃惊的眼神。
"玄安，你经常呆在边关，要见你可真难！这次回来还会回去吗？"萧遥听到下人通报，便赶紧起身迎接好友刘玄安。
"先在京里呆几年。若是边关有事，还是得回去。"刘玄安看到多年的好友，也很是激动，却比较内敛。
"玄安，听说嫂子快要生了。我先恭喜你啦！"萧遥拍拍刘玄安的肩，恭喜。
"嗯。你呢？还是一个人？"
"当然不是！"萧遥笑得春光灿烂。
刘玄安四处张望，道："不在府里？"
"嗯。我想过阵子就迎娶他。"
"女子？"
"不是。我怎么可能会娶女子！让我误了人家，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
"呵呵，那我就等着喝你的喜酒了！"
"到时一定有你的份！别给我跑回边关去才是正经！"
"不会。你的喜酒我定是不会误了的！"
两人说说笑笑，聊着这几年的边关和京城生活。
"萧遥，你一直呆在京里，认识一名叫江钰离的人吗？"刘玄安问萧遥。
"临湘阁的江钰离？"
"是的。"
"你怎么这么问？"
"看来你是认识了。我怀疑他是我自小失踪的弟弟。"
刘玄安的一句话震住了萧遥。
"玄安，你何出此言？"萧遥定了定神，问。
"他长得和我娘一模一样。如果他还活着，今年该有二十岁了。"刘玄安叹了口气。
萧遥想，真巧，钰离今年也有二十了。
"玄安，除了长相外，你弟弟身上还有什么标记吗？比如说玉佩胎记之类的。"
"当年爹娘给我兄弟二人一人一块相同的玉佩。只不过我玉佩上刻的是‘安'字，小宁戴着的那块刻着‘宁'字。"说着，刘玄安从脖子上取下一块玉佩，递给萧遥。
萧遥手里拿着玉佩翻看着。想起这玉佩江钰离脖子上也有一块。当时问他，他说是从小就戴在身上的。
现在看来，江钰离确是刘玄安失踪二十年的弟弟了。

第１０章

"玄安，当年你弟弟是怎么失踪的？"
刘玄安脸色沉痛，道："当年全家回老家探亲。在安阳落脚时，天已经黑了。大家赶了一天路，都很累了。人又多，有点混乱。等到大家找小宁时，小宁已经被人抱走了。当时娘就晕了过去。爹也自责不已。派了人去找，还报了官，也没找着。因为小宁的失踪，娘没过几年就郁郁而终。那时小宁才刚满月。"
萧遥闭了闭眼，道："玄安，我爱的人就是江钰离，你的弟弟。"
刘玄安听了，半晌没说话。心里又是激动，又是高兴，又是震惊，又是酸楚。各种感情在胸腔中冲撞不已，让他无法成言。
萧遥也默默地看着他。
"萧遥，我们先去临湘阁看看吧。我刚才在大街上碰到小宁，看他形色匆匆的样子，想必是发生了什么事。"刘玄安整理了思绪，道。
不管怎么样，他还是先去看看小宁。亏欠了他二十年，他以后的人生要怎么走，自己也不好干涉。
"好。"说着，把玉佩还给了刘玄安。
临湘阁的人看见萧遥，便去通知江钰离。
江钰离刚好服侍江师父喝完药。
听到师弟通报，便赶去花厅。
"萧遥！"看见萧遥，江钰离便扑了过去。
抱住瘦了不少的江钰离，萧遥心里泛疼，道："钰离，你瘦了。"
听他这么一说，江钰离红了眼眶，哽咽道："那天我一直等你，你都没回来。你说，你有没有答应皇上娶那个公主！"
"我当然没有答应。我有了你，便不会再娶别人。这几天累坏你了！"萧遥抚着他的脸，心疼得不得了。
江钰离破题为笑，几天来的烦闷烟消云散。
刘玄安在一旁看他们卿卿我我，旁若无人，便咳了两声。
萧遥回神，暗叫一声惭愧。
"钰离，这就是我跟你提过的刘玄安。"萧遥指着刘玄安道。
"咦，是你？"江钰离睁大了眼。没想到这个自己撞了两次的人竟是刘玄安。
"是的。我就是萧遥的好友刘玄安。"刘玄安笑着道。
萧遥听他们的对话，觉得奇怪，便道："你们认识？"
"也不算认识。"江钰离摇了摇头，便把自己和刘玄安的相遇简略的说了一遍。
萧遥感叹，莫非这是上天的安排？
"钰离，你师父的病怎么样了？"萧遥拉着江钰离的手坐下。
"吃了大夫开的方子已经好多了。"江钰离挨着萧遥坐定。
刘玄安仔细打量了江钰离许久，问道："钰离，你从小在这里长大的吗？"
江钰离疑惑，这人好奇怪。一见面就问这么失礼的问题，刚才在大街上也是。转头看了看萧遥，见萧遥冲自己点头，便回道："嗯。师父在山路边捡到我，便把我带在身边。"
"那，你过得好吗？"
"师父和师兄弟都对我很好。"
"有没有人欺负你？"
江钰离越发觉得不解，但仍答道："言语上的侮辱有过。长大后，便好多了。"
刘玄安的手握成拳，然后又松开了。虽让表面平静的样子，可是心里却波涛汹涌。身侧的手微微发抖。
这些小细节都没有逃过萧遥的眼睛。他知道刘玄安此时心里十分乱。想认又怕认的念头折磨着他。
"钰离--"刘玄安叫了一声，又止了声。嘴唇动了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瞅着江钰离看。
江钰离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觉得十分不解，又不好当着刘玄安的面问萧遥。
最后，刘玄安还是没说什么，叹息一声，便告辞了。
萧遥对江钰离说了一声："钰离，我先出去，等会再回来。"便跟着刘玄安走了出去。
"玄安，你的心思我明白。"萧遥和他并肩而行道。
"唉，是刘家亏欠他太多了。"刘玄安仰头叹息一声。
萧遥拍了拍好友的肩，万语千言化成一句："别担心。"
"把小文交给你，我放心。"刘玄安侧头给了他一句。
萧遥一愣，道："我会好好待他。"
回到临湘阁，江钰离劈头就问："萧遥，刚才是怎么回事？"
"钰离，你想不想寻回亲人？"
江钰离何等聪明，一下就领悟过来，道："你是说，刘玄安是我的亲人？"
"如果我说是呢？"萧遥认真地看着江钰离，道。
江钰离也看着他，沉默不语。身子微微发抖，眼里渐渐有了水气，摇头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萧遥把他搂进怀里，轻轻抚着他的背，无声地安慰。
待到怀里的人的情绪平复下来，萧遥轻声道："钰离，我给你说个故事可好？"
"嗯。"江钰离点了点头。
"二十年前，刘老将军生有两个儿子。一个已经六岁，一个刚满月。那时，......，多年寻找无果，刘老夫人郁结于心，便离了人世。刘老将军和大公子却一直在寻找，只盼哪一天能把小儿子寻回。"
萧遥的故事结束了，胸前的衣裳也湿了。
过了许久，江钰离抬起红红的眼睛，道："让我想几天。"
"别把自己逼得太累！"萧遥拭了拭他脸上的泪珠，柔声道。
江钰离靠在萧遥的胸前，闭着眼睛，感受着萧遥安人心神的温暖气息。
这几天，江钰离想了许多。想到练功时严厉的师父，自己受伤时慈爱的师父；想到从小照顾自己的师兄弟，和自己打闹的师兄弟；想到练剑时的辛苦，人们留在他身上的猥亵目光和淫秽言语；想到自己恨不得挖掉那些人的眼珠，撕烂那些人的嘴巴时的痛恨，想到自己冷言冷语是那些权贵咬牙切齿的吃瘪表情；想到那位因小儿子失踪而伤心欲绝的妇人，想到自责不已的悔恨男子；想到欲言又止的刘玄安，想到一直温柔地看着自己的萧遥。......
想得辛酸又欢喜，想得泪流满面又吃吃微笑。
江师父知道了江钰离的真正身份后，又是欣喜又是不舍道："钰离，回去吧。老将军找了你这许多年，必是十分盼着你回去。师父在这儿，你若是想回来看望师父就回来。"
江钰离抱着师父，嘴里一直叫着："师父。"
几天后，江钰离找了萧遥，道："萧遥，我想去刘将军府看看。"
萧遥看了江钰离一会，道："好。"
于是，萧遥带着江钰离到了将军府门前。
江钰离仰头看着眼前的朱漆大门，全身微微发抖，腿却像扎了根似的，迈也迈不动。
萧遥握着他的手，道："我会一直陪着你。"
江钰离扭头看着萧遥深情的俊脸许久，缓缓点了点头。
"哗哗哗"大门上的铁环发出巨大的响声。
江钰离的心也随着这响声，怦怦地急跳。
"吱呀"一声，大门洞开。
"三王爷，您请。"家仆恭敬地在前头带路。
萧遥侧头看了看江钰离，江钰离也看了看他。两人迈开步子，随着家仆往里走。
越往里走，江钰离的心跳得越快，手抖得越厉害。
萧遥握着他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别紧张。有我陪着你。"
早有仆人去通报。
待两人来到正厅，刘老将军和刘玄安已经在厅门口等候了。
刘老将军一见到江钰离，身子僵了僵，呐呐地说不出话来。
江钰离也看着刘老将军，手抖个不停。
不知过了多久，刘玄安打破这窒人的沉默，道："三王爷请里边坐。"
刘老将军也收回心神，忙道："老夫失礼了。"
"老将军客气了。"萧遥也不回避，牵着江钰离的手始终没有放开。
"老将军，这位是我的朋友江钰离。钰离，这位便是战功赫赫的刘老将军。"
"见过老将军。"江钰离朝刘老将军拱手，道。
"嗯。嗯。"刘老将军激动得点头。
几天前，儿子刘玄安就把事情告诉了他。现在一看到江钰离，心里的震撼惊喜还是无法隐藏。
"孩子，苦了你了！"刘老将军纵横沙场，也不曾如此失态过。现在见到二十年不见的儿子，不由得老泪纵横。
江钰离见老将军落了泪，拼命忍住的泪水也随之滑落，喉咙却哽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拼命地摇头。
这个须发灰白的男人就是自己的父亲，那么陌生那么亲切。
刘玄安也红了眼眶，萧遥在一旁看得唏嘘不已。
从进将军府到出来，江钰离没叫一声"爹"，也没叫一声"大哥"。
二十年没见的亲人，突然有一天出现在自己面前，江钰离还不能完全适应。那盼了许多年的亲切称呼怎么也叫不出口。
刘老将军没有要江钰离立即搬到将军府，只对他说，孩子，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就什么时候回来。
从将军府回来的几天，萧遥都陪着他。
"萧遥，你说我要不要回去？"江钰离问萧遥。
"钰离，你想回去就回去。不想回去就不要回去。没人会逼你。"萧遥抚着他的头发，道。
"萧遥，我放心不下师父。"
"你可以常回来。"
"师父对我很好。"
"我知道。"
"我离开，师父会伤心的。"
"你师父更希望你过得幸福。"
"我不想离开师父。他养了我二十年。"
"孩子大了，迟早会离开的。"
"我走了，会想师父。"
"大家都在京城，你随时可以见你师父。"
......
"爹和大哥找了我二十年，一定很希望我回去。"
"是的。"
"可是我觉得害怕。"
"他们是你的父亲和大哥，会对你很好的。"
"我没叫过他们‘爹'和‘大哥'。"
"没关系，他们明白的。"
......
"萧遥，我想我还是去将军府住。"
"好。"
后来，江钰离在江师父病好后便搬到将军府去了。不过还是经常回临湘阁看望师父和师兄弟。
在将军府，江钰离有了另一个名字--刘玄宁。
他也看到了那个他叫"娘"的妇人。虽是画像，却也让他热泪盈眶。
他和她长得很像。眉毛，眼睛，鼻子，嘴巴，脸蛋，无一不像。怪不得当初他们一见他的脸便震惊。
在将军府住着的某一天，江钰离终于把在嘴里咀嚼了千万遍的称呼叫出了口。
一声"爹"和"大哥"让三人在此落泪。
突破了艰难的第一次，稍后的第二声，第三声便不再困难。
刘老将军寻回了失踪二十年的小儿子，自是欢天喜地。见他和三王爷之间的亲密，又是震惊担忧。几次斟酌许久的话想说出口，看见小儿子脸上的笑容，话哽在喉头。
刘玄安对刘老将军的反应都看在眼里，便在一天晚上走进书房，准备和老将军谈谈弟弟刘玄宁和好友萧遥的事。
"爹。"一跨进书房，刘玄安就见老将军对着刘夫人的画像出神。
"玄安，你有什么事吗？"刘老将军问儿子。
"我想和您谈谈小宁和王爷的事。"
"唉。"老将军叹了口气。
"爹，我看小宁是真的喜欢王爷的。我们亏欠小宁许多。也让他吃了许多苦。如今他找到了心爱的人。虽然是男子，但我知道王爷也是真心待小宁的。"
"看来他们的事你早就知道了。"
"对不起，爹。"
"有什么对不起的。爹即使反对也不想伤了小宁的心。毕竟亏欠他纳闷多。你娘生前心心念念放不下的就是小宁。现在小宁既然回来了，也算了了你娘的遗愿。要是王爷真心待小宁，爹也拦不住。但是要是王爷伤了小宁，爹即便拼了这条性命，也不会放过王爷的！"
"那是自然。即使王爷是我的好友，要是他对不起小宁，我也不会原谅他！"
小文看到江钰离，一开口便道："公子，老将军凶不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