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转了方向盘，便往哥舒文月所说的饭店驶去。
陈玺抿了抿嘴，似乎想说些什么。
「真是麻烦你了，尧先生。」莫绿亲切的道，但他的脸色却是相当的惨白，也许是一天下来的惊动让他疲惫不已吧。
「不会。」尧子军笑着摇头，哎呀，听着莫绿那温和而磁性的声音，真的是一种享受呢。
在这两句话之后，车子里头忽然沉默了起来。
车子里面弥漫着尴尬而诡异的气氛。
忽然，陈玺开口了。
「你一定还要回去那间饭店吗？」陈玺问着，眼中满是担忧。
良久，没有人回应他。
「莫绿！」陈玺喊着，蹙眉。
莫绿淡淡撇他一眼，道：「噢？你在跟我说话阿？」他面无表情，双手环胸。
陈玺气极，他道：「不然呢？不是你还有谁？！」他声音忍不住大了一点。
莫绿伸出小拇指，掏掏耳朵，不怎么理会他。
「麻烦你安静一点，还有人需要休息。」口气极为冷淡，莫绿垂下眼睫，遮掩那眸中的烦躁与悲伤。
陈玺无奈一叹气，又道：「你一定要这样吗？莫绿。」他看着他，表情充满苦楚。
莫绿闭了闭眼，他道：「怎样？」他不想看见他的脸，也不想听见他的声音，即便自己多么思念他。
可，思念通常伴随着痛苦而来。
陈玺长叹一声，也不愿在说下去，再说下去，他的心都已经碎成千万骗了。
车子上，还是沉默。
没多久，他们就到了下榻的饭店。
哥舒文月首先下了车子，莫绿跟着，哥舒文月对着尧子军道：「那个，尧大哥，你不介意让我住免钱的吧？」他笑着问道。
尧子军点头，道：「欢迎欢迎，我求之不得呢。」他又看向莫绿，对他说道：「那么，你呢？」
莫绿摇头笑道：「谢谢你的好意，但我想还是不了，我想住在这间饭店里面，体会一下出国的感觉。」他笑了笑，目光不经意的接触到陈玺的。
他避开，害怕看见那眼睛，他害怕从中看见自己的倒影。
陈玺眼神一黯，看着莫绿的眼神更加沉重。
莫绿对着尧子军一笑，然后便走进了那饭店，哥舒文月跟着走。
过了数分钟之后，哥舒文月下来了，提着一个行李箱，上了车子。
不过，车子没有开走，而是暂时停着。
「欸，你打算就这样放弃吗？陈玺？」尧然抱着杜小星，对他这么问。
「不。」陈玺坚定的回答，他目光看着窗外的天空。
「那你为什么不追上去。」这是哥舒文月问的，他懒懒的说着，躺在椅子上，悠悠闲闲的把玩着某样东西。
「我自有我的计策，我会追上去，但不是现在。」前方困难重重，虽然他们彼此相爱，但莫绿胆怯了，他也不敢在相信陈玺的感情。
尧子军打了个哈欠，道：「说来听听。」
陈玺看了他一眼，道：「我打算与他住在同一间饭店，每天堵他，一遍又一遍的和他说明以及告白，我要将我的真心挖出来给他看。」
尧然皱了一下眉，他道：「你这么说感觉起来挺恶心的，但这样的模式有点熟悉。」
「死缠滥打。」陈玺定定的看着尧然，尧然也高深的看着他。
接着，尧然用力一拍他的肩膀。「好方法，有前途，你会成功的。」脸上表情既感动又认真。
「谢谢。」陈玺这么说道：「想当初，你也是这一招的爱用者。」
「这是高手才会用的。」尧然这的对陈玺说，脸上表情带着得意。
杜小星则是嘴角抽搐了两下。
哥舒文月忽然笑了。
陈玺不解的看着他，问道：「你笑什么？」干麻那么开心。
哥舒文月摇摇头，将一张薄薄的塑胶卡片放在陈玺手上，道：「我就料到你会这么做，呐，这是我的钥匙，在莫绿房间对面，你看我多慷慨，还将这钥匙借给你。」
「噢噢，感激不尽。」接过钥匙，陈玺虽然眼中还是带了点阴郁，但脸上的笑容却多了起来。
他想要，找回莫绿。
「加油喔。」杜小星这么对他道。
陈玺笑了一下，他点点头，道：「我会的。」
「接下来你必须对他很好很好，绝对不可以对不起他。」尧然一边说着，一边抓着他的衣领，威胁着道。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尧子军看了看他们，笑道：「虽然我不是很了解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要让他伤心。」让一个人伤心，自己也会伤心。
陈玺低下头，道：「我知道，我知道──」握紧那张塑胶卡片，他想着莫绿。
想他、想他、想他。
这是，无法舍弃的一个人。
一个，让他无法忘怀的爱人。
47
莫绿忽然的感到一阵恶寒。
坐在窗沿边，他搓搓手臂，将窗户阖上。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有种被人算计的感觉。
他起身，抓了钱包和钥匙，打算要出去吃饭。
打了个哈欠，喃喃道：「实在是太累了，吃完饭就回来睡觉吧。」毕竟，自己也是一直处于警张状态，一夜没睡加上精神上的压力，让他疲惫不堪。
不过，当他将们打开的那一刹那，他深深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看着对门，那个为了捡钥匙而弯下腰，翘起紧致臀部，怎么看怎么眼熟，这感觉起来很像某个人。
当愣两秒，他忽然很想去撞墙。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阿，穿帮！」怎么还不打算让他发现他已经进驻这间饭店，就让他知道了呢？哎呀，只能怪自己太大意了。
莫绿冷下脸，道：「你怎么会在这里？」冷瞪着他，心理头却该死的涌起一丝丝雀跃。
顿时，又觉得自己真是悲哀。
明明都被甩了，为什么还这么的期待？
「我？我来追你阿。」陈玺直接了当的说了，他不想再拖拖拉拉了，他想要的是他，只想要他。
莫绿心底一惊，他不敢置信，然而，那种被甩的悲伤，却在一次笼罩他的心头。
他一时间，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痛。
「你，当我是什么？」他脸色白了点，嘴唇颤抖，低声问着，目光充满的哀伤。
陈玺蹙眉看着他，那一瞬间，他说不出话。
他不知道莫绿在他心中的定位在哪里，但他知道，他无法失去他。
那种失去一次的痛，因为自己的无知、愚蠢而主动抛弃的味道，他不想在尝，他只是想要他伴在他身边。
望着陈玺的沉默，一抹酸冲上他的鼻，而那种苦的难以忍受的味道，也冲上他的喉头。
他转身，碰的一声，用力关上了门。
陈玺伸出手，来不及挽住他。
那种手心空空的感觉，那种抓不到东西的无奈感，那种从头冷到脚的冰寒，全部充塞在他心头。
他缓缓放下手，贴在莫绿的门板上。
他沉默着，目光空洞。
那双眼里，满满是懊悔。
「我不把你当成什么，你只是我的灵魂。」灵魂没有了，就是行尸走肉了。
世上，最难尝的味道就是悔恨。
他尝过一次，已经不想在尝了。
是，他是自私。
他无法看着莫绿与别人快乐，他发现，他之前总是在自欺欺人，说什么希望他得到幸福，原来，是他自己最不希望他得到幸福。
就算想要幸福，也要与他在一起。
他躺在莫绿的门板上，一个人静静的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发呆。
与他说清楚。
他希望，他能够回来他身边。
莫绿一个人坐在地板上，这一次，他终于哭了。
任着眼泪滑落地板，他轻轻抽咽着。
他不想哭，却哭了。
多久之前，他想哭，却哭不出来。
总觉得，老天爷在玩他。
「为什么，会这样子？」他问着自己，也问着永远回不了他答案的上天。
陈玺，是在对他开玩笑吗？当他，只是一个玩物吗？
为什么，总要这样子反覆？是，他是垃圾，没人捧在手心的垃圾，但，可不可不要糟蹋他？
不要这样子，打乱他的心。
他承受不起，那一种从高空中落下的痛处，他无法再次承受。
他害怕，害怕着陈玺只是说着好玩。
好累，真的好累。
他起身，眼泪没停，他伸出手指擦了擦，他只觉得，他的眼泪滚烫。
躺在床上，他不想去理会自己空空如也的肚子，反正，睡一觉就好。
什么都不去想。
48
接连两天，莫绿每开门就会见到陈玺坐在他的门前。
每一次的每一次，他总是表情僵硬而无奈，但他也不好赶他离开他的门边，毕竟，这是陈玺的自由。
他管不着。
一打开门，莫绿瞄了眼地上，见到陈玺依然窝在他的门边，无奈的一叹气。
他走过去，站在他面前，终于忍受不住的道：「够了没有？你还要在这里待多久？」叹了一口气，他揉揉略为发疼的额际。
他对他的行为已经感到无力了，他阻止不了陈玺的行径，也就只能任着那些服务生以着异样的眼光看着他们。
「你待多久，我就待多久。」陈玺一笑，眼中带着暖意以及那深切的感情。
莫绿忽然浑身毛了起来，他搓搓自己的手臂。
「好吧，随你的意。」拨拨自己的头发，他带着钱包，转身走往那电梯。
陈玺看着他的背影，笑了一下，跟着起身，缓步走在他身后。
莫绿走在街道上，看着周遭的街景，心底放松着。
他忽然站了住，站在一个面包坊前面发着愣。
橱窗里头，有着相当美丽的蛋糕，他的目光盯在那上头，脸上露出垂涎欲滴的表情。
跟在后头的陈玺也看到了，他轻笑一下。
莫绿摸摸自己的钱包，又看看那价钱，他低下脑袋，脸上表情有些失望。
「虽然说钱包理的钱是够，不过，这样子买下蛋糕就所剩无几了，我也还要买一些东西给小桐，她那家伙如果不买好一点的东西孝敬她的话，她肯定会刻薄的说：『唉唷～送你到法国去玩，花了那么一大笔钱，结果得来的只有这样子的东西阿？』然后绝对会甩也不甩，下次就不用提什么员工旅游了。」叹了一口气，乖乖的收起钱包，他走在古朴的街上，脸上带着一点点惋惜。
陈玺在他离开后，走到那家面包坊前，他看着橱窗，目光深沉许多。
毫不犹豫，他走进了那间面包坊。
出来时，手上多了个东西，他低下头，看着那东西，轻轻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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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绿坐在街道上的户外咖啡厅做了一整天，他点了一杯咖啡，手上抓着一本书，悠悠闲闲的看着。
不过，现在的他静不下心来。
不为什麽，只为了那个美丽的蛋糕。
他也并非说是那麽的执着於那蛋糕，只是，他很想买来送给自己。
是了，今天是他的生日。
没有人知道他生日是几号，连哥舒文月、杜小星和小桐都不知道。这是只有他自己知道的秘密。
这个秘密，他从来没有和人分享过，所以，他也从来没有过生日的喜悦。
对他来说，或许生日是一种讽刺。
虽然他从来不後悔活在世界上过，但，他想，如果不曾活在世界上会不会更好？
即便，他将无法遇见陈玺。
脑中一闪而过的想法，让他一愣。
还是喜欢着陈玺，是吧？
他叹了一口气，抱着书本，将咖啡一口喝光，他缓步离开这户外咖啡厅。
走在小河边，他望着人来人往的对景。
左岸。
人群成双成对，在这群人之中的他，似乎特别突兀。
孤身一人，平静而孤单，或许身上还带着那抹深深的哀愁。
与其在这不适合自己孤单的地方，那不如回去躲起来，莫绿这样想着。
他深吸一口气，踏着无声的脚步，往回走去。
从何而来，从何而去。
走在路上的莫绿胡思乱想着，目光远眺，想着过去，想着未来，想着现在。
回归到最初，那时候他与陈玺初次的见面，是在他清理自家垃圾时候时，他来找尧然。
那时候，他只当他是一个有趣的人，一个不错的朋友，也是一个让人值得信赖的朋友。
当初的他，总是对他开一些小玩笑，逗弄他。
什麽时候感觉变了，他也不知道，爱情来的很自然。
他喜欢上他，对他的好看的更深。
是说，他那时总是用着睥睨世人的笑看着他，抓弄他，然而，到了什麽时候，自己看他的眼神早已经充满了哀愁？
企盼得到他的一点回顾，也希望自己能够被爱。
自己，从没想过会这样的爱上他。
然後，还有什麽然後。
就接受了他那忽然来到的温柔，那是他最最不敢奢想的希望。
他得到了那句让他颤抖不已的话：喜欢你。
然而，梦总是容易破碎的。
即便如此，喜欢着他的心，依然未变。
现在的他，同样。
回到饭店，意外的没有看见陈玺守在门外的身影。
他苦笑一下，强忍着那忽然冲上鼻头的酸。
掏出钥匙，他了门。
一室的昏暗。
他走进房间里，正要打开电灯时，忽然有个人用力抓住他的手，将他抱的死紧，一只手还捂住他的嘴。
莫绿大吃一惊，想也不想便用力咬下那捂着他嘴巴的手，他完全没有保留任何一点力气，咬的那人手上满是鲜血，莫绿自己的脸颊与嘴也都是血。
「哀唷，下口怎麽这麽很阿？莫绿，冷静些，是我，是我。」轻轻说着，他死咬着牙，避免自己因为疼痛而大叫出来。
莫绿听见陈玺的声音，眼泪怎麽也忍不住，迅速的坠落了脸颊。
他松开嘴，有些焦急的道：「你有没有怎麽样？」他问着，并拉下遮住他嘴巴的手。
陈玺摇头，他道：「没事，吓到你了，真是不好意思。」他拍拍莫绿的肩膀，并牵着他坐在床上。
回过神来的莫绿皱着眉，他问道：「你怎麽会在我房间里面？你这是怎麽一回事？」他问着他，一边瞪着他。
陈玺笑了笑，拿出手帕擦乾莫绿脸上的血与泪水，温柔的拨拨他的发。
「你先不要问，等我一下。」陈玺这麽说着，起身站到一旁。
一点、两点、三点的火光燃起，跟着，无数的火光在房间里亮起，照明了这一个房间。
那中间的桌子，放了一个蛋糕。
「生日快乐，莫绿。」陈玺这麽说着，看着他的目光里，有着怜爱。
莫绿的眼泪，停不下来，一滴、两滴，全落在了地上。
「你、你怎麽会知道──」他哽咽问着，看着那桌上的蛋糕，心理涌起一股澎湃与温暖。
「莫绿，因为我喜欢你，所以，我会想要去了解你，也想知道你的一切，我知道你现在很不想听我说这些，但是，我非说不可，这次不说，我缓筢悔一辈子。」陈玺坚定的看着他，这麽说着。
莫绿沉默不语，他抬起头看着他。
「我，喜欢你，莫绿，你知道吗？我不是在骗你，我也没必要骗你。之前我已经嚐过了一次百般痛苦的滋味了，这次我不想在嚐。莫绿，我知道你懂得。」他顿了顿，又苦笑说道：「你知道吗？我是一个懦夫，我一直无法承认我对你的感觉，我不想去面对，然而，在面对与不面对之前，我已经做出了傻决定，那是我对不起你。」他叹气。
莫绿看着他，双手交握，他咬着自己的下唇。
陈玺看着他，脸上露出苦楚。
「虽然这样子，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很不要脸，但是，我能不能请你在说一次，爱我？」陈玺看着他，道：「我能不能无耻的请求你，回到我的身边，我什麽都可以不要，我只希望你伴在我身边。」
莫绿目光痴迷着，脸颊边的泪痕没乾。
他张了张口，似乎想说些什麽。
尾声。
一年的时光过去了。
陈玺也搬出了父母的房子，他自己买了一小栋洋房，有温室，也有书房、画室。
现在的他，没有在尧然家的医院工作了。
他到了一间出版社做编辑，这间出版社专门在出版有关於生活健康之类的书籍。
刚好与他所学也是有点关系。
他的生活收入基本上是与他在做外科医生时没有很大的出入，只不过，时间来的更宽裕，也轻松许多。
他每天回到家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先煮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