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治从来就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从小亦是。
怎么说呢,他应该不能称为"人"吧?
自以为是的人类给他们起了一个统称,恩......学名好象是"狐仙",尊重一点呢的称"狐大仙"--也就是俗称的"狐狸精"。
奶奶一直说他是个漂亮的孩子--可是,到底什么是漂亮?他从来不懂。
在他的眼里,家族里的每个人都长的差不多,唯一要说不一样,大概也就是在化成人形的时候吧--因为,为了好辨认,大家都有一副在人类看来美的不得了的肉体,以及精致的脸庞。
他也不例外,每次化为人形的时候,他总要在溪边看看自己的样子:
银色的皮毛已化作一头耀眼银色的长发,微微上翘的眼尾和闪着慧捷的眼神和狐形时如出一辙,尖细的小小下巴显的整个白润的脸宛若巴掌般大小,翘挺的鼻子配上薄薄两片不论什么时候都是红润的嘴唇,恩,这样就是奶奶口中所说的"漂亮"吗?
呵--说实话,除去其它的不说,他可是向来只对自己那右唇角下那颗若隐若现的小痣有那么点好感--因为,那是听老人们说,这代表了有吃好东西的福气。
妖的生活,其实很简单,大多数的时间是乖乖的呆在族里过着"隐居"的日子,也就是所谓的"修炼",耐的住寂寞的话,挨上个千把万年的也就可以往天上去成仙了,耐不住寂寞的话,结果无非是两种:一是成魔,二则是留恋人间,一去不赴返。
从小到大,族里的长老们就一直向他们这些还没有成年分性别的小狐们灌输"人间是很肮脏的地方,人类都是很可怕的动物"类似的思想,并列举了各种族里的姐姐们在人间遭受的不公平待遇,每次必提的例子就是聂家大女儿的小倩姑娘......
雅治刚开始的时候也会象其他的伙伴们,听着听着还会发抖,稚嫩的心里暗暗想着到哪里都不去人间之类的--
直到他遇到这个叫周助的人,一切都毫无预料变了质--
有时候想,也许没有这个人的出现,他会乖乖的听从奶奶的话,成为家里第一个成仙的妖精吧?
勉强称的上是中等的身材,似乎没几两肉;被雅治认为裹在身上很不舒服的,学名叫"衣服"的东西裹在他的身上到是显的很端庄又整齐;眉宇间的神情自若,和脸上淡淡的笑容十分相称;视线向上移,一双冰蓝色的眼睛能叫他心的重重一跳......
如果他不是现在这副受伤流血的模样躺在这里的话,也许真的就是他所想的那样--
雅治小心翼翼的靠近不远处那个陌生的人。
看的出,他受伤不轻,而且流了好多的血--他就是被这股血腥气所吸引过来的。
他忘记了长老的们的话,象被一种不知名的力量推搡着,
轻轻的抚上了他的身体--
* * * * *
疗伤花费了太多的灵力,雅治沉沉的睡着了--
当他睁开眼睛的时候,印入眼帘的是一张饶有趣味看着自己的笑脸。
他下意识的转身想逃去,却不想被一只早有准备的大手先一步拦住--
"放,放开。"他着急的挣扎道,企图扳开腰际那只禁锢自己的掌。
"可以,你先回答我的问题。"近距离的接触,让他闻到怀中人儿身上传来的一股奇异的香味......
"什么问题?"他停止了挣扎,示意他可以放手了。
"是你救了我?" 周助有些依依不舍的放手。
"是的。"
"你叫什么?
"雅治。"
"住在哪里?"
"山里。"
"你的家人呢?"
"都过世了。"
雅治感觉他的声音停顿了一下,随即又响起:
"你一个人怎么生活的?"
"替人放羊,打柴......"真佩服自己说谎的能力,他在心里滴汗--多亏了平日里爱听那些现实里的故事,不然还真没办法这样脱口而出。
声音又消失了,似乎陷入了深思--
"和我一起回去吧?"他突然向他伸出手,笑容溢在好看的嘴角。
那冰蓝眸子里流动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情意--雅治以为自己看错了。
他睁大眼角微微上扬的眼睛,不可思义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
"和我,回去吧。"这次他用的是肯定句。
好......不由自主的慢慢伸手--
握住那只大手的那刻,他觉得心里深处有东西"嘣--"的一声--
断了。
* * * * *
见过周助大人家里那个新来的小厮的人都会忍不住偷偷在背地里的嘴碎:
长的那副玲珑剔透的模样,好象神仙下凡似的。这个雅治,一看便是个有福之人,怪不得大人疼他都疼到心坎里去了--也不知道大人从哪里寻来个这么精致的人儿,甚是福气呦......
雅治就这样被周助安置了下来,他也终于知道自己救的人其实是个做官的,据说头衔还不低,看他住的地方就知道也算是也有权有势的主儿--
周助并没有对别人说雅治救了自己的事,只是告诉家人这是他在回途中收的一个书童。
白天跟着一起去尚书房议政,晚上伺候他看书作画,几乎形影不离,初到人间一切到也显得新鲜,他也乐得每天看到不同的人,遇各种不同的事。
周助觉得自己收留的这个书童是着实的有趣。自姐姐远嫁后,家里鲜有人能这么会热烙气氛了:一会儿指挥着一群小丫鬟们在厨房里弄各式各样奇怪的食物;一会儿又满园子的捉鸡,要拔它尾巴上的毛扎毽子......瞧,现在又花园里搞什么采花大赛?--呵呵,真是一刻都不肯安宁啊。
门外传来银铃一般的笑声,他头也不抬便知道来者何人--
"周助,周助,快来看看!"雅治边叫着他的名字边奔了进书房,手中捧着一个花盆,"我种的花哦!你看!"象是献宝一样,他重重的将手中的植物往桃木桌上一放,骄傲的抬着脑袋。
仙人掌?
他极力忍住想笑的冲动,一盆容易养到不行的植物,值得他高兴成这样吗?
"真漂亮。"他微笑着伸出手去擦他脸上沾染的土削。
听着有点敷衍的口气,雅治有点不高兴的皱眉--
"你看看啊,它不是普通的仙人掌哦--它会开花耶!"拉住抚着自己脸的手,他着急的辩解着。
经他这么一提,周助仔细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植物。
恩,的确呢,那小小的长满刺的球体上有两、三朵含苞待放的蓓蕾,正顽强的在生长着--
"把它送给你吧,"雅治捧起花盆,递向他,笑的烂漫,"好好照顾它哦!"
"是要我把它当成你吗?"他接了过来,还不忘调侃一下他。
一抹红晕爬上他的脸,他看到他坏笑的脸--
周助得逞的看着他害羞的摸样,心里一阵荡漾,便一把拉过他揉进怀里。
"一定会好好照顾的。"他在他耳边轻声说道。
--当然其中也包括了这个打从第一眼就从心里喜欢人儿。
* * * * *
日子毫无征兆的流逝着,
雅治依旧陪着周助每日来往与书房和尚书房之间,有空便去摆弄一下手痒时种下的那些花草们,一个人在花园里忙的不亦乐乎,以至于好几次周助路过花园时停下看自己都没有察觉,
妖入凡间,那灵力会渐渐的消失,这句话果然不假,更不用说他这种没有几年修行的小妖了。
周助不知道自己最近是怎么了,动不动的就会想到这张精灵古怪的脸来--他承认,见到这张脸的第一眼,自己便喜欢上了,经这些日子来的相处,更是越发的觉着他的可爱。
这种犹如17.8岁小伙子那中悸动的感觉,好久没有过了--
这,难道,是自己喜欢雅治?他问自己,
心里深处竟然传来那"是"的回答叫他也自己也吓了一跳--
"少爷,汐蒙小姐到了,老夫人请您去呢。"
眉头若有若无的轻皱一下,"知道了,回老夫人去,说我马上就到。"声音依旧保持惯有的冷静。
"是!小的告退......"
房门被关上,他轻轻放下手中蘸饱墨汁的狼毫,重重的坐向宽大的椅中,淡淡的忧愁随即爬上心头--
* * * * *
雅治第一次看到汐蒙的时候,并不知道自己将会成为眼前这个长的很漂亮和善女子以后一生悲剧的始作俑者--
他邋里邋遢的抱着一大束刚从花园里采来的野花,从衣服到脸上都是泥土的新鲜气味,呆呆的张着大眼,看着天仙一般的她从走廊里缓步走过--尽管心里有种相形见拙的感觉,但是却忍不住的想偷偷看看大家口中将要成为府里女主人的人儿是何等的倾国倾城--
汐蒙注意到有人在看着自己,这种注视的目光她早已习惯,无意用余光往视线的方向瞟了一眼--一个土头土脑的家丁,看那样子似乎是个花匠?面孔有点生呢,新来的吧?怪不得不懂规矩,这样放肆的盯着她看。
也难怪他会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自己,她没有停顿,仰直线条好看的脖颈,保持优雅的姿态慢慢的走过长长的走廊......
汐蒙一直是知道自己的。
她,温顺贤淑,才情横意,出生有名的书香世家,从小受到最好的教育,气质高贵,性情烂漫......
她是城中,乃至方圆几国里君子们梦寐以求的淑女,拥有羡煞众女子的娇媚容貌和婀娜身段;
她是当今唯一一个能自由进出翰林院,以一身飒爽男装与那些夫子们大谈"之乎者也"的女中豪杰......
她也是当今皇后最喜欢和宠爱的人儿,被收为干女儿,并赐名"沅璘"......
不管在旁人的眼里,平日里的她有多么的高高在上,光芒四射,不可侵犯。可是,在她心里最柔软,最小女人的那部分里,只知道生命中有一个人是她不得不臣服的--
一个叫周助的男人--也是她的未来相公。
可是,尽管自己一再的暗示,他始终推托和她成亲一事,这叫以近18岁的她很是不堪,这毕竟是圣上的指婚,不是什么指腹为婚,怎能儿戏?
是的,她的确倾慕他的为人,他的才华,他为国能舍身的气概......
可是,她不能忍受因为自己的一再退让,导致他越发的不重视起自己来了--
既然你对我如此,我也没必要和你陪笑脸了--
"周助,干娘又问起我们的事情了--"她不是个为了矜持扭扭捏捏的人,向来是有话直说,毫不掩饰的。
"............"
深吸一口气,她忍住冲上脑门的怒火--
"再过两个月,就是我18岁的诞辰了,皇上的指婚之期也就到了;可是你直至今日都不曾上门求亲,这是要我家难堪还是想犯欺君之罪?"
"............"
"如果你不想,我不会逼你--如今放下身段来找你的人是我,你若讨厌我你大可直说,我离你远远的便是了,何苦这样疏远,这样折磨我?"
有水雾蒙上了本是愤怒的美目,哀怨中带着一丝自嘲,汐蒙表情惨烈的看着他,"你我认识这么久,什么时候见我低过头?周助,今天算我求你了,不要我的话,就......就去请皇上收回丞命吧......我......我真的......"
再也受不了这样等待和伤害下去了--她哽咽的说不下去,痛苦的别开头去,
一双温暖的手伸了过来,握住她的。
泪眼中,她看到他皱紧眉头,眼神里流露着毅然的味道,耳边传来他淡淡的声音:
"我娶你。"
这三个字让她心里重重的冰山,一瞬间轰然倒塌--
她爱他,即使他不爱自己。
得到他只是一种爱他的方式。
她要的其实真的不多,这样,也就够了。
* * * * *
皇亲贵族的婚礼的确是隆重的叫人啧啧称奇,
一连三天的轮流摆宴,火红的灯火笼罩得府中一片喜气洋洋......
雅治蹲在地上拨弄昨夜放礼花时留下的残灰,耳中听着路过的丫鬟们谈论着昨天的场面有多么的隆重盛大......来了那么多的贵宾,就连一向不出宫门的皇后娘娘都屈身驾临......那对璧人也真是天造地设,男有才,女有貌,着实叫人羡慕......
他默默的听着听着......
哎......
心里有什么东西在"浡浡"的流淌?
低下头,闭上眼,仿佛看到那片一望无际的山林,青葱的绿草,盛开的花朵,小鸟悦耳的叫声......
周助......
我好想......回家啊......
* * * * *
三天后,周助终于出现在了雅治的房里。
可是,不管他怎么逗他,雅治就是不于理睬的扳着脸--
"你是在......吃醋?"他大胆的用了这个词语,因为他知道眼前的这个家伙大概不知道这个词语在他身上表现的有多么的明显。
"哼!"雅治还是不理,冷冷的哼的一声。尽管心里那酸酸的感觉始终困绕着他,不懂这到底是为什么...于是他选择视而不见。
"还是不想理我吗?"他抓住他的双肩,逼他正视自己的眼睛。
他紧紧的闭着眼睛,倔强的把头歪向一边--
他的舌头轻轻地划过他的喉间,湿湿的留下一条印记--惊颤的向后跳开的同时,耳边传来一个微磁的声音:"你是我的,别逃了,白浪费力气的啊......"
雅治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男人,那,那种庸懒,迷蒙,充满......厄......情欲......的眼神是什么?
他下意识的向后退了一步,却不晓得这更激起周助想进一步的欲望。
"小雅......我好难过......"他突然俯身顿下,紧皱起眉头,表情痛苦异常。
真的?假的?他小心翼翼的低头看他。不愧是平日里经常骗人的人,遇到这种情况首先想到的是这种异常的真实性。
"唔......唔......"呻吟的声音渐渐传来,看来是忍耐的相当痛苦。
"喂,不要紧吧?"不会是上次受的伤又复发了吧?
心里明明已经开始着急了,可是脑中回想起他刚才的眼神,就有一种"过去会变的很危险"的感觉。
俯在地上的人儿已经不出声了,慢慢的竟然出现了抽搐的现象。
不好!抽筋了!他这个笨蛋,周助都痛到抽筋了--他还在旁边怀疑个什么劲啊!
暗骂自己愚蠢行为,几乎用扑的,一下子伏到他的身边,"你没事......"
那个"吧"字还含在口里,看来是没必要说出口了。天旋地转一番,雅治发现原本头朝下的自己居然变成仰视眼前这个笑的很坏的男人了。
"你,你不是抽筋了吗?!"他几乎用吼的,凭他的经验不可能看错。
"呵呵,你也不是不愿理我的吗?"周助对自己俯视身下他的感觉十分满意,"我是真的抽筋了,不过--我点了自己的穴位。"他说的云淡风轻,表情还居然沾沾自喜!
如果现在他能变成妖身的话,他一定要磨亮爪子,然后狠狠地给这张笑的很贱的脸挠上一幅"美丽"的中原地图!
"既然不抽了,那,那快放开我。"这种被压在地上的感觉真叫人脸红,特别是某个人还用那种"色迷迷"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不愿意看他的原因,就是怕看到他那双魅惑的冰蓝眸子后会把持不住自己--
"我怕我放开你,又会抽了......"他靠近他小巧的耳垂边亲吻边小声的呢喃着,"拜托你了,就治好我的病吧......
湿热的吻逐渐加深并向脖子转移而去,一路暖暖的感觉很舒服......
要不是平时里看惯了这个男人道貌岸然的模样,雅治很有可能就这样被骗了去了。
发现他开始解自己腰带,他有些着急了,看来他真的不只是玩玩的啊--
"你!你要治就去找你的新娘子治!"挣扎中他大叫,希望这个严重的事实能打击他的......"兽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