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怔仲了一下,低声道:“也许,他只是不敢说。——毕竟你初时,那样对他……”
瑢鸠打了个呵欠,不以为然地笑笑:“不过好玩罢了。”
流水心里被噎了一下,不再说话。
——不过,好玩罢了!
这句话,委实太伤人。
不多久,展翅楼里来了消息,报了安儿和白露的平安,瑢鸠等人这才知道安儿走的不是主道。
不过想想也是,跟安儿有仇的,只剩一些地方小吏罢了。大的,凡是在京的,只要瑢鸠有底的,早就派人收拾了。相比于瑢鸠,安儿太善,可是瑢鸠,又岂容他被人欺负?!
安儿到随遇宫中两年,两年后才出来报仇雪恨——说出来,外人自是奇怪的很,可是明眼的局中人谁不清楚?!谁不知道瑢鸠软硬不吃,料理干净了才舍得放安儿出来?!
纵容你惹事生非,宠的你无法无天,安儿,可如你般得一人爱惜若斯,此生何撼?!夫复何求?!
“事情,就是这样子……”客栈上房里,三管家一口气说完,开始狂灌茶水。
其实大意也就是那样!不过是心里不踏实,总觉得派个人来说,比写在纸上更清楚。
卉菱毓和帝星明都是绵里藏针的性格,平日里瑢鸠在时,各给三分薄面,泾渭分明谁也别想管得了谁。水天殿东南西北四处宫殿里,三殿里是少年,如今瑢鸠带走了当家的安儿流水,自然齐齐地以帝星明马首是瞻。卉菱毓怎么说也是瑢鸠明媒正娶的夫人,虽然当年确是耍了手段的,这两年来被瑢鸠不冷不热不温不火的吊着,眼看着安儿流水,一个个都爬到自己头顶上被瑢鸠捧着呵护,卉菱毓不可能坦然说自己不在乎的。而如今,又来了个帝星明,才三个月,就俨然在水天殿当家的架势——她卉菱毓再忍下去,这人就不必做了!
所以,事情很明显地,卉菱毓私下里使了两回绊子,北殿的几个小哥吃了点亏,帝星明表面上不声不响的,却在下一次出事时,突然冒出来挡住自己的小厮,被卉菱毓的奶娘泼了一头一脸的冷水。
事情到了这一步,本该告一段落的。毕竟结果出来了不是吗?帝星明既得了人心,又占了理。随遇宫的大人管家,自然是站在帝星明一边的。可是——
受了寒的帝星明,竟然被确诊出喜脉来!!!!
妖孽!
瑢鸠拿手比划了比划:“他的肚子,是不是起来了?!”
三管家点头,推了推空掉的茶壶,后面自然有小寒去泡新茶。
三管家叹气道:“要不是他的肚子大了,大夫们根本就不敢确诊!爷您忘了?星明少爷刚来那阵子,不是胃口不好,经常不舒服吗?那个时候宫里就有大夫诊出来了,只是自己都不敢相信,所以才没说。现在……唉,听着他肚子里的心跳声,谁还敢说那是个瘤子啊?!”
瑢鸠勃然大怒:“你敢趴在他肚子上听音?!”
三管家连连摆手:“才不是我听的!我老人家的耳朵也不行啊!那是大夫们争吵不休,最后迫不得已才用这个法子的!”三管家暗暗擦着冷汗:我的天,王爷平时的确是非常尊老爱幼的,不过嘛,不过嘛,有的时候,那是绝对例外的……
瑢鸠的脸色很不好看,赤橙黄绿青蓝紫,轮番攻占。
凉飔忍不住插了一句:“你们为难他了么?”
三管家抬头:“这位是……”
瑢鸠瞪了他一眼:“新来的小爷!”凉飔的脸刷地变白。
果然是!三管家大大的感慨了一把,点个头算是施过礼,回道:“我们怎么敢为难星明少爷?!只是北殿的少爷夫人们,畏之若虎,还有一些不懂事的下人,不知道收敛眼神……”
所谓人言可畏,现在的帝星明恐怕自己也在惊慌失措之中,再被人讽刺两句,怎么受得了?瑢鸠大大的头疼了一把:“后宫里很多人么?(众:你问谁?)没事乱嚼什么舌根?!不懂事的下人?!不懂事,你们也敢派去照顾他?!你们几个人,干什么吃饭的?!这个时候都不会照顾人,要你们有什么用?!!”
三管家吓了一跳:“可是,用熟的人,都不愿意去……”是人精,谁不躲着?!
瑢鸠怒道:“你们这管家也太窝囊了吧?!回去把那些不愿意去的人都给我赶出去,让他们到厂里干活去!佛大,供不起还留着干嘛?!”
流水劝道:“瑢,你也不要那么生气!毕竟这事有点特殊,大家心里怪异,那是正常的。三管家。”
三管家连忙道:“在。”
流水道:“缺了星明的,回头都补上,那些不懂事的,赶紧换掉,该惩戒的,就都惩戒了吧。”
三管家连忙点头:“是是!”
流水拉凉飔上前:“三管家,这是凉飔,明儿个是要跟你一起回去的,你好生照应着。”
三管家连忙鞠了个躬:“是是!这是本分。”
瑢鸠在一旁冷冷地笑,蓦地来了一句:“凉飔,今晚留在我房里!”
流水和凉飔同时僵住。
瑢鸠看了看,搂住流水,笑道:“铖铖,快到京城了,你要保存体力。”
流水勉强一笑,柔声道:“我先回去休息了,你处理完事情,也早点睡吧。”
瑢鸠握了握流水的手,刚要松手突然又狠狠地抱住,压倒在一旁的案几上凶狠的亲吻。
三管家和小寒等人,立即背过身去——非礼勿听非礼勿视非礼勿言……
只有凉飔傻傻地看着两人失控地纠缠。
流水的双腿突然绷紧,脸猛然间红了起来——因为压在他腿上的某件东西,起了点反应……
瑢鸠自然也知道自己的变化,意犹未尽地结束这个吻,却没有继续,反而站了起来,邪邪地舔了舔自己的嘴唇:“还是水儿的味道好!”突然一把将流水推了出去。
流水沿案几摔倒在地上,小寒和谷雨连忙去扶。
瑢鸠笑了笑,很冷酷,话语平淡:“水儿,不要对任何人好!我会生气。”
流水的心颤了一下——他忘了,安儿不在;他忘了,答应让凉飔跟管家回宫的事,瑢鸠还不知情;他忘了,瑢鸠不喜欢他做决定……
流水在小寒的搀扶下拜退而去。
瑢鸠怀里一阵空虚——那个人,无论如何地揉搓压榨占有,即便完全控制他的每一分每一毫,依然有一种在胸腔之外、不完全属于自己的感觉。这种感觉,越近南臻越强烈!铖铖,我很想让你自由一点,很想让你随意做主,可是我很不喜欢这种感觉!铖铖,我讨厌你不属于我的感觉你知道吗?!既然这样,那么我,也绝不允许你属于任何人!不要对我好,也不要对任何人好!老老实实地做我的水儿……
“你们,该干什么的干什么去吧!”瑢鸠两眼空洞地瞪着流水离去的方向,“谷雨,让店家多送些热水上来,我和烨太傅,要沐浴!”
凉飔惊惧地退后,瑢鸠眼中寒光一凛,猛地抓住他,按着他的后颈,色色一笑:“先帮我解决一下!待会少吃点苦!”
第十九章 倾城人物
“放开我!”凉飔由衷地感到恐惧,拼命地挣扎起来——这一次,这个人,是真的要……
瑢鸠的手仿佛铁钳一般紧紧地钳制着凉飔,软语相求:“凉飔,帮我一下……”
凉飔更剧烈地厮打起来:“不!”他也是男人,比瑢鸠大了将近一倍的男人,他自然清楚瑢鸠要他帮的是什么忙!
瑢鸠用力地一拉,凉飔便扑倒在了瑢鸠腿边,胯部被木椅磕青了一块,双膝被震麻了。
瑢鸠赔笑道:“我不是有意地……”左手按住凉飔的肩膀,右手紧紧地握住凉飔的后脑。
“放开我放开我……”凉飔急得几乎哭出来,能动的手拼命推着。
瑢鸠柔声哄着:“我知道以前把你吓到了,可那不是闹着玩得嘛……”
闹着玩的?!凉飔突然停顿下来,抬起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然冲上来,抱着瑢鸠的左手腕恨恨地一口咬上去。
“哎呀!放开放开!”瑢鸠松了右手,匆忙地捏住凉飔的下颌骨,冷汗沥沥:“嘶——松口松口……”好尖的牙呦!!
凉飔双手死死地抱着瑢鸠的左臂,瞪圆了眼睛,死死地咬着,大有一副拼命的狠劲。
疼死额哩!瑢鸠一狠心,轻脱脱地卸了凉飔的下巴,抬起逃过大难的左手,跳起来,奔向不远处的水盆,龇牙咧嘴地擦洗起来:“烨凉飔,你想死啊!”乖乖,要不是力气小,八成得咬下一口肉来!!
好整齐的牙印,要是不带血,要是不长在他瑢鸠身上,瑢鸠说不定还会笑眯眯地夸他两句!但是——
谷雨指挥着店家小二抬进热水的时候,没有看见人,只看见内间的床帐旌旗摇摆,偶尔也能听见里面不时传出来的闷哼声。
谷雨撇撇嘴——不占有了,爷怎么放心把他送到星明少爷身边?!
凉飔趴在被褥中间,身上脸上都蒙了一层薄汗,阴暗的暖帐中如同象牙般的皮肤,更显清香诱惑。他已经很不清醒了,双手紧紧地抱着枕头,肩头战栗着,不时地摆动几下。
瑢鸠伏上来,拨开他的唇齿,柔声道:“别咬嘴唇,要是疼就咬软枕……”
凉飔的泪水忍不住就落下来,他哽咽着道:“别碰我……”
瑢鸠笑着,手上的动作并没有停,轻轻巧巧地分开凉飔的腿,低声道:“你里面可是涂好药了的。现在要是不让我做,待会你求我可就难堪了……”
“不要不要……”凉飔摇着头的时候,瑢鸠已经进去了。
“啊!痛痛!出去出去……”凉飔忍不住又挣扎起来。
瑢鸠整个身体压制住凉飔:“别乱动!痛啊?很痛么?我明明准备工作都做足了……”
“你这混蛋……”凉飔把头深埋进软枕里,蓦地号啕大哭。
瑢鸠吓了一跳,连忙安慰起来,嘴上手上一起行动。——号啕大哭?!哇靠,太扯了吧!乖宝宝标准受气包的年上小受烨凉飔同学,你竟会这么哭得么?!(眸汗:你不废话么?都看见了还问!)
许久,凉飔不那么痛了,抽噎着问:“你为什么一定要找我?我又没惹你!”言下之意:你的火又不是我挑起来地!
瑢鸠一手固定着凉飔的腰,一手拨弄凉飔汗湿的头发,下面稳稳地抽插着,低笑道:“我对他心里有火,下手就不知道轻重,可我不舍得伤他……”
所以,来伤我么?!凉飔瞬间懵了一下,胸膛急剧地起伏着,后面也因为情绪的激动而收缩起来——倒是,白白便宜了瑢鸠。
瑢鸠舒服地哼了一声,趴在凉飔身上轻舔他的耳垂,下面集聚着力量,准备……
凉飔突然扭过上身,发疯般又掐又咬又抓,瞬间在瑢鸠脸上脖子上胸膛上留下无数血痕。
瑢鸠大怒,抓住他的手,劈头给了他一巴掌:“你疯了?!”
“你凭什么这么对我?”凉飔泪流满面,不顾痛楚地猛烈挣扎着:“你到底要怎样?你要怎样才肯放过我?!我恨你我讨厌你,我要回家……”
瑢鸠勃然大怒:“放过你?!我对你哪不好了?!你以为我对谁像对你似的给足时间让你适应?!回家?!你还有什么地方去不成?!”气的又甩他两巴掌,瑢鸠已经口不择言了:“你以为你还有家不成?……”
凉飔猛地僵硬住,震惊而愤恨地瞪着瑢鸠:“你把他们怎么了?!”
瑢鸠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眼神躲闪开:“把谁怎么样了?”
“你把我家里人怎么了?!”凉飔一边挣扎,一边“恳切”地盯着瑢鸠。
瑢鸠松开他下床去了,啐了一口:“真扫兴!跟你在一起每次都上不去下不来!”
凉飔扑过去,什么都顾不得了,抱着瑢鸠的腿愤然问道:“你到底把他们怎么了?你把他们怎么了?……”
瑢鸠想踹开他,又怕踢伤了,越想越生气,怒道:“你以为是我抢了你?!是你老婆把你卖给我的!我哪对不起你了?!你老娘你儿子还是我救下的呢!你是我买来的,我还得藏着掖着,唯恐你知道你家那点破事!也不知道这做人失败的是你还是我?!”
凉飔这次是彻底懵了,无意识地问着:“你说什么?”
瑢鸠顺手一抄,把地上的凉飔抄在怀里,抱着他跨进大浴桶里。
“你想知道是怎么回事?”瑢鸠边洗边问。
凉飔下意识地点点头。
瑢鸠想了想,开口道:“烨凉飔,你很失败!”
凉飔迷糊地点点头。
瑢鸠叹了口气道:“三山五岳,执掌江湖的八大行宫——知道吗?”
凉飔点头,知道。
“三山,便是雁荡山、庐山和黄山。随遇宫是我私人为安儿建的。而在八大行宫中我排行老三,所以徽黄宫的迎客宫主便是我。五个月前,有人传书到徽黄宫,信上请求我去西莘救星明,如果我救出星明,那人愿意把当年陷害帝安兴的北烁太傅——送给我!”瑢鸠眼皮也不眨地平静说道。
“所以你才会去西莘,所以你才会去救星明?……”凉飔茫茫然然地低喃着。
瑢鸠笑笑:“我是知道他在西莘日子不好过,却没料到他混得那么惨!不然……”早便去救他了……
第一次见到那个人时,他已成为阶下之囚,手脚枷锁,一袭红衣,狂傲的炽烈的仿佛被困人间囹圄的蛟龙,即便那时,即便那样,也冷冷地对别人不屑一顾。
而后呢?在南臻两年,南臻水涝旱灾不断,兵灾人祸民不聊生;接着被送到西莘,两年后,西莘旧帝失踪新帝继位,将相不合,空有一群可争天下的良驹!
灾星!
害的北烁被三国共伐,害的南臻民不聊生,害的西莘内乱不止——祸国殃民!除了这个挑起天下争端的倾城人物,还有谁当得起灾星二字?!
如今,又成了妖孽——他说不准,还在拍案大笑呢!
瑢鸠心中哀叹。
这万丈红尘之中,还有谁,能将人做的这般精彩?!
对帝星明,瑢鸠是又敬又怕——从第一面,不,也许是从第一眼开始,便已被震撼了。
凉飔捂着脸,整个人往水里沉去,瑢鸠连忙把他捞起来,怒道:“你干什么?”
凉飔双眼空洞:“你救了星明,所以我,被卖给了你?……”
瑢鸠嘟着嘴:“当然了,你们古代,通讯又不发达,画像花的那么离谱,四国贴了那么多年的通缉令都没有抓到你,怎么那么巧我到个小镇上坐坐,就碰见你了?!再说了,我凭什么一眼就认出你来?!我见过你么?!秀衡没告诉过你,他是特地在那里等我的么?我可是特地拐到那个小镇地……”
凉飔笑了,泪水从眼角汩汩地往下流着。
瑢鸠手忙脚乱地给他擦:“没事的没事的,我又没把你怎么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