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刚刚事出突然，但是他还是有清楚看到了尹家凯鬼一样冰冷的眼神。
* * *
而另一边厢，我们的大猫同学对恶魔尹家凯的僵硬脸色却完全不觉得害怕，被对方拖到他的房间后，便一把甩开了他。
"......"尹家凯恨恨地看着他，只喘着气不出声。
反而是大猫，他凑近了前去面对尹家凯，仿佛看出了什么意思似的，用兴味的语气对着他的脸，挑衅般地说道，"没想到你同学动情的时候表情完全像变了人一样，超性感的。那里的反应也很好，轻轻一摸就站起来了--果然啊。结过婚生过孩子的，敏感度就是不同。"
"呸，又不是他来生。不同你个X？"显然还在生气的尹家凯不愿松口，仍旧凝着个脸，这样骂道。
但是大猫对他的凶悍表情却似乎完全不放在心上，倒是笑着感叹道，"可惜是直的啊！否则我一定要泡他。"
"妈的那种垃圾你也要！水性扬花。"尹家凯听他这么一说，不由得皱起眉头，"我看你还是先搞定陈比较好！"
"尹家凯，你哪壶不开提哪壶对不？"一被提起自己的恋人，大猫立马飙上了火，一把揪住了对方的领子，恶狠狠地咆哮起来，"你他妈存心想找我晦气啊？信不信我一把掌扇死你！"
"笑话，我还会怕你这人妖？自己的人搞不定别给我到处乱吃！小心染上什么见不得人的病。"
"靠，尹家凯，我妈都不管我了，我还怕栽你这里不成。别以为这天底下gay少我就找不到人了。我这就出去，乱吃给你看看。"
抬手甩开尹家凯，气得脸色发绿的大猫夺门而出。
一打开门，便见徐强正带着一丝迟疑的表情站在尹家凯门外。
似乎已经可以起身，只是胸口还微微地含着。
事情还不都是因他而起，想到这里，大猫顿了一下，还是没有理会他，擦过他的肩膀，便出了门径直离开。
深秋的风从就此大开着的大门飒飒地吹了进来。吹得客厅的百叶窗沙沙作响。
而没过多久，朝他这边转过身来的尹家凯则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从衣架上拉了件外套，甩到肩上，随后便也跟着出门。
过了不知道多久，直到风吹得有些冷了，徐强才仿佛有些醒悟过来似的，慢吞吞地走过去关好门。
下午玩得太疯，没想到事情一过去，竟然会这么疲累。根本连动也不想动了。
被尹家凯狠狠踢过的下体，到现在也还隐隐地做痛。
虽然知道尹家凯这个人向来对人就冷淡，但是这两天相处下来了才发现，现在的尹家凯似乎跟印象中的那个有什么地方不同。
妈的，不就是在大城市里呆了几年！了不起啊？拽的你没边儿了。
恶狠狠地咒骂了一句，但是转而又竟然感到悲哀起来。
事实上，他答应影楼的师傅，说要跑来这边发展。可是现在又在干什么？
恐怕这个时候，就算问他自己，徐强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真是活找罪受。
自怨自艾了一下，他才感到肚子饿了，但是这个时候却根本不想下楼去小炒店叫饭，想起尹家凯似乎有把某个餐厅外卖的菜单压在茶几底下，他勉强起身，找了一下果然有。于是便打了电话过去，随便点了一份有肉和有汤的套餐。听到电话被接起来，是个声音颇小的女人声音，本来还想着能不能顺便跟人家聊聊。但对方一听到东西已经点完，便再见也不说一声，啪地挂掉，这让徐强有微微的失落。
其实来尹家凯这里已经住了三天了，因为不像尹家凯和大猫那样平时都用手机，他还没有打过一个电话回家。
他姐夫家里是有安电话的，所以来之前也说过一安顿下来便挂个电话去报平安的。但是他着实没想到尹家凯对自己的态度如此恶劣，于是就一直说不出要借个电话，拖到现在。
难得现在有这个机会，徐强也完全没有想到要不要去经主人同意，顺手就拨了个号码。
接电话的刚好是他老姐，也没有怪他这么迟来电话，噼里啪啦便说开了，有没有跟尹家凯道谢有没有给人家添麻烦住的地方会不会不方便工作好不好找如果不好混干脆就回来好了之类的，恨不能一气说完似的。
听到女人的声音，一肚子闷气也立刻烟消云散了。徐强嘿嘿嘿地直说没事，尹家凯待我还不错，有的吃还有的住。环境也挺好，工作的话，明天就能上工了，工资也说好了，同样的工作工资比家里多上好几倍，所以看起来一时半会回不了了。
他老姐于是开心得直掉泪，说那就好，你好好干，不用担心家里的事，拿到工资就不用寄回家里自己拿去花消，小弟的学费你也不用操心，你媳妇那头有事情就任凭她闹去。姐跟你姐夫帮你罩着。没事了。长途电话也挺贵的，就这样好了，不要给尹家凯太浪费钱了。
徐强一听，连忙说，没事没事的，人家现在混得很好，才不会把那点电话费看在眼里。我也没出这么大老远来给你打电话，再多说说再多说说。
其实他姐姐想说的话也还有很多，一听他这么说，便稍微安心地再聊了几句，不过又有一些顾忌地要弟弟叫尹家凯来听电话。
正在这个时候，外面有电铃声传来，徐强也大着胆子不搁电话就跑去开门。结果是送外卖的。好不容易等有人开门，房间里却乌漆抹黑的，徐强的个子算大，这么一个大人影往前一站，狠狠吓了送外卖的小伙子一跳，接过钱，于是便简直像见鬼一样跑掉。徐强皱眉，这才发现天早就已经黑了。
回来后，他便胡乱编了个借口说尹家凯工作很忙刚刚问过了，没空来接电话。他不敢说其实尹家凯不在家。不过女人想想他这么说也对，便说不打扰了。然后被弟弟硬是软磨硬泡地拖着，这一闲话家常不知不觉竟就过去了一两个钟头。
直到女人实在过意不去了，弟弟也怕再说下去会露馅，只好勉强挂了电话。
而事实上，他可恨不得再多打久一点。
尹家凯那个抠门的小子，你他妈给我付电话费付到破产最好。他心里是这么想的。
到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之后，徐强才想到刚刚叫的外卖还搁在茶几上放着，这会儿一摸，已经透心凉了。
不过饭总还是要吃的，刚刚便已经饿了，打电话时暂时忘记了，这会儿又记起了，简直饿得前胸贴上后背了。于是他低下头便也不顾凉不凉，用力就扒了几口。
尹家凯家里其实是有微波炉的，但是徐强从没有用那个热过东西。所以也不知道。
他吃了没多少，勉强填了肚子之后便实在咽不下去了。
别看他凡事都有些吊儿郎当的，但从小在家里被女人宠起来的他其实胃口非常叼，吃东西是非常挑肥拣瘦的，这也是所以他媳妇对他不满的原因之一。
回头看看时间，已经八点半了，估计那些茶餐厅也都打烊了。
打开冰箱瞅了几眼，都是些生的东西他根本不会拾掇。而且连啤酒也没有几罐。
本想着要去尹家凯房里搜搜看有什么好吃的，但是转念一想，毕竟不好，如果被他知道自己就这样硬拿了他的东西吃，恐怕要被当作小偷了。其实他也知道，尹家凯还正愁找不到赶他走的借口呢。
然后想着去大猫房间找些东西吃，但是走到门口却又想起了下午的事。
猛不防脸便开始一阵阵发起烧来。
他从来没想到男人跟男人也可以搞成那个样子。看大猫用嘴伺候男人的样子，说老实话其实挺别扭的。
他没想到这世界上还真有同性恋。不过幸好大猫样子细细瘦瘦的，还留着长发，所以还满像个女人的......不过心里毕竟还是有些怪怪的。
想着想着然后又想到自己被尹家凯那么下狠心地踹了一脚，不由得脸色又铁青了下来。
最后他还是决定喝了冰箱里那两罐啤酒。
冰过的啤酒非常凉，一下肚不禁一个激灵，不过喝完之后身体却有些微热了。他扯了扯领口，躺倒在沙发上就睡。这沙发虽然还有些窄，但是真皮的又的确暖和。一连睡了三天，睡得也习惯了。甚至觉得比老家里的床还舒服上几分。
醒来时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了，天色漆黑漆黑的估计是后半夜了。
突然没了睡意，便坐起身呆呆看着窗外。
真安静啊！没想到白天那么喧嚣的城市夜晚也安静得跟乡下的老家差不多嘛，竟然也同样听得到虫鸣呢。说什么不夜城，其实来了才发现，到处差不多的。
一回头才发现房间里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那两人，夜不归宿了吗？
虽然前几天没见他们外宿过，不过原来这就是所谓的城市人的夜生活吗？
跟电视上放的那些男男女女一样，上酒吧，闹通宵吗？
家里离得最近的娱乐场所是开在影视城旁边的一间迪吧，六年前刚开起来的时候可惜已经第二个老婆都讨了四年了，不过还是有瞒着她跟朋友跑去。那天晚上玩得算是开心，大家在个弹簧舞池里窜啊窜地得了失心疯一样蹦个没完，然后就有打扮得很肉的女人贴过来，绕着你身边扭啊扭的，朋友偷偷在耳边说那其实是鸡来的，他只是漫不经心地"哦"了一声
那种女人看着新鲜新鲜就成，到底还算是顾家的。
而之后只偶尔觉得呆家里闷了才出去玩了个几次，也没擦出什么不该擦出的火来。
这样的徐强其实离酒吧文化还非常远。所以他绞着脑汁想这时候那两人会去干什么，迪吧的话跟尹家凯的形象不搭调，那恐怕只能是那些电视上一样装饰得有情调到给他死的那种酒吧或主题餐厅吧？
闭上眼，试着想象着会有怎么样的女人来搭讪尹家凯，然后想出来的结果却让他大惊失色。
女人有一头柔顺的长发，凑过去看后，才发现那张脸赫然就是大猫。
"哇啊啊！"
他不由得大叫了一声，整个人都从沙发上弹了起来。
--尹家凯因为看到大猫跟自己搞所以生气。
--尹家凯脸色跟鬼一样苍白地踹了自己一脚。
--尹家凯拉了大猫的手把他扯进自己房间还落了锁。
--他之前隐约有听到大猫说"......别以为这天底下gay少我就找不到人了。我这就出去，乱吃给你看看。"
--然后他们两个一前一后全离开了。
--然后两人双双都到现在还没回过。
--住到这里后他才发现尹家凯很会发脾气，但是对大猫却不会。
--他分明有说过"大猫如果我不是看你面子......"
--昨儿他也有亲眼看到尹家凯把喝醉的大猫小心翼翼地像抱女人一样抱进房间。
--那两个非亲非故的男人住在一起......
--其中一个偏偏还是个爱男人的......
很明显，但是可能吗？
......难道那两人是一对？
不，他们是分房的......
不过，也不一定......
尹家凯那人，是属于那种即使结了婚也很难想象会肯跟别人睡同一张床的人。
徐强越是这样想下去，身体就越是变得冰凉。
"不可能......"
最后他这么喃喃道。
他抗拒着这个事实。
--那个受自己崇拜的，尖子生万人迷的尹家凯，是个不被社会承认的同性恋。
说实话，比起知道大猫是同性恋，尹家凯跟大猫是一对这件事对他的震撼，显然要来得大多了！

房间里，弥漫着情事过后的袅腻余温。
"尹家凯，你究竟搞什么？"
裹了饭店里纯白的床单在身上，嘴上的口红都落得差不多了女人不满地读嘟嚷着。
"不好意思，心情有些糟糕。所以没有注意别的。"
尹家凯淡淡地回答，重新俯下身子，拉过了床单，颇为体贴地将女人脸上残留的唇膏擦干净。
然后被挥开，对方看着他，冷冷地开口，"别的是什么？你这家伙，心情不好才会找人上床，而且还坦白得很理直气壮嘛！"
"如果不高兴这样的话，就不要理我的电话，我也不是就认识你这么一个肯上床的女人。"
男人的语气一如开始那样不紧不慢的，甚至还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不过他的话却远没有他眼镜后面的笑容那么和善。
到底也是个有脾气的男人。不过反而是这样才更显得有些男人的味道。
所以女人耸耸肩膀，也只有叹了一口气，"算了，好歹你第一个想到的也是我。饶过你了。"
眯起眼睛，轻声地敷衍着"对不起"的男人，只有隐瞒了他是从电话本里自上而下找的号码。
看着认罪态度良好，女人也终于改怒为笑。
一个小时之前对方打了电话过来交代见面的房间，可是没想到人一到竟然二话没说就马上被拉进门强上，这种鸭霸的事任凭谁都会觉得不满吧。尤其也没见对方有哪个动作怜香惜玉的，所以刚开始的确非常生气。不过现在被这个英俊的男人微笑着一瞅，接着软言安慰几句，毕竟女人的心都很软，于是便觉得无法真的生起气来。
算了，本来刚开始时的交往就是床伴而已，如果一定要去较真的话倒也玩不下去。
所以待对方再次伸手过来抱住自己求欢的时候，象征性地捶了几下之后便也由他。
当身下的女人终于再次为自己软化之后，尹家凯却仿佛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般露出了一个不屑的笑容。
心情很糟，之前的确很糟糕。不过现在却总算有一点好起来。
到底还是女人的身体比较好，又软，抱起来又顺手。
比男人可是好了不知道多少。
想到这里，尹家凯的笑容不由得有些扭曲了。
* * *
小学五年级的夏天，过得特别漫长。
知了仿佛不知道停息一般长鸣着。天气非常热。
同学们都不愿意把身体往有吊扇的教室外面挪。
但是，也是有例外的。
窗外的天井里，靠在因为太猛烈的阳光而显得苍白的树影下，正跟一个三四年级的学弟交代着什么，说得兴起时还不断拍拍对方的肩膀，一副大哥模样的徐强，就是个根本不怕毒阳的家伙。
他的皮肤被晒得那么黑......
尹家凯低头看着自己比之其他男生要白皙上几分的胳膊，略微皱了皱眉头。
上课铃声已经响过，担当语文老师的班主任拿着把扇子慢悠悠地进了教室，往讲台上一站，还颇有些秦淮河畔说书人的模样。沉默在宽敞的空间里流窜。
直到接收到周围同学异样的目光，他才突然想起自己是班长。
"起立......"
声音虽然比之往常有点有气无力，但是周围的同学没有一个注意到。
"同学们好。"
"老师好--"
声音里仿佛浸着三伏天的热气，每个人的声音都显得懒洋洋的。
"坐下......"
扭头看向外面，学弟已经不见了。
而人高马大的徐强正被比他矮上一个头的行政处主任地揪着耳朵大声地训着话。
尹家凯虽然听不清对方到底讲了些什么，但是单看她脸上怒气冲冲的表情，便觉得非常新鲜。
在面对自己时，那些老师的表情相当统一，除了慈祥的微笑，还是慈祥的微笑。白痴，每个人都以为自己是我妈啊......
当徐强连个招呼也没打匆匆跑进教室时，老师正在黑板上画着刷刷地写着，完全以为可以就此瞒天过海，对方笑嘻嘻地便打算坐下。然后被刚转过身的老师又抓了个现行。
"喂，徐强，‘报告'至少也喊一个吧？"
班主任皱着眉头。
"拜托，林老师，你不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了吗？人家才刚刚被训导处的那个小老太骂了一顿呢。"
"得了得了，今天我也懒得批评你。上来做范题吧。"
"不会吧老大？你也知道我从来不预习的，刚刚也没有听课，怎么可能会做？"
如果不是顾念着对方是老师的话，一句你脑子进水了恐怕就要这么脱口而出了吧？
重读了两年的徐强今年已经15岁，比班上的其他同学都要大一些。所以身材也高出很多，在班上一站便给人鹤立鸡群的感觉。和自己不一样，他的行为也总是不像一个小学生。记得有一次他跟老姐上街，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那家伙竟然还过来跟老姐搭讪。见鬼，他老姐比那家伙要大上一岁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