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湘见他摔到,赶紧强行将身体转个方向,扑到了一旁的茶几上,手胡乱的一扶,茶几上的杯子、碟子稀里哗啦的碎了满地。
"凌、夜!"河东狮子咬牙切齿的开始大吼。
"那个...唉呦,那个..."扶着腰,艰难的摇晃着爬起来,凌夜也很无奈的抓抓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啊!两位主子,您们这是..."刚刚送太医到东宫,打算折回汇报的岳泉一进来就看到屋子里一片狼藉的样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顿感头大。
那两个被唤作主子的人眯着眼,你来我往的用眼神厮杀,过了好一会儿。
"是皇帝陛下一时气性大压不住,砸了点儿东西,不碍事儿的。"扶一扶头上的金簪,天湘慢条斯理的说着瞎话。
在皇后面前,平日里都不敢大声的皇上...上次才砸了桌子,这会儿又摔东西?岳泉原本看地面的眼稍微往上瞟了一瞟。
"呃...朕最近总是有些烦躁,刚才一时闹心就摔了些东西,岳泉你一会儿叫人来收拾下。"世界上有比自己还冤的人吗?凌夜在天湘的瞪视下很懦弱的屈服...
"陛下您慢慢收拾,臣妾告退了。"轻哼了一声,天湘转身欲走。
一手拉住天湘的衣袖,凌夜期期艾艾的问:"那个,湘,你手里拿的东西是给我的吗?我...不是,朕看你拿了半天了..."想起有外人在场,凌夜改口称朕。
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纸包,天湘取出一个扔到桌上。:"陛下自己慢用!"
凌夜偷觑了一眼纸包:"是...什么?"
"自、己、看!"天湘气闷的甩袖出门。
好奇的戳了戳纸包,一股清新的花香味从纸缝中飘出,凌夜恍然大悟,原来自己的宝贝情人方才是去城外摘了槐花串回来。
"湘儿!湘儿!" 这槐花可谓是二人的红媒,回想起少年时候一起坐在树枝上边摘边吃槐花的美好时光,凌夜叫嚣着追出门去。
好不容易追上,拦住吊着眼撇着嘴的情人,凌夜乖乖的赔笑:"好娘子,呃,不,好夫君,咱们找颗大树,坐上去一起吃吧?"
天湘瞪着眼没有说话,但却转身朝皇宫的东南角走去,那里是皇家林场的所在,许多的百年古树生长在那里,是宫中难得的幽静之处。知道这是情人松口的表现,凌夜
立即跟了上去,很狗腿的接过天湘手上另一个纸包,拉着情人的手,美滋滋的回味往昔去也。
是夜 卢府密室
"轩辕太子,这次太后做寿是我们派人混进皇宫的大好机会,只要依我方才所讲的方法,配合我们所掌控的军队和江湖势力一起行动,一定可以成功的击垮凌家!"
卢棤口不停歇的讲了大半个时辰,终于下了最后结论。
轩辕宁悠哉的坐在一旁,摇摇手里的扇子,没说话;喝了口茶水,扯扯扇子的穗子,还是没说话。
"轩辕太子?" 卢棤显得有些急躁。其实也不怪他急躁,那日在殿上轩辕宁对天湘的着迷程度他是看在眼里的,那种着迷不再是一种抢夺的欲望,而变成了一种很纯
粹的爱慕,是一种不忍去伤害对方的纯粹的感情...
"只要凌夜失去权势就再也争不过您,难道您...不想得到皇后娘娘了?" 卢棤的语中带着一抹试探。
见卢棤提及天湘,轩辕宁笑了,笑容中有着很多难解的成分。"就依卢大人所言吧,我明日就将手下遣过来给你,一切由您安排。"语毕,轩辕宁便抬手告辞。
为免闲杂人等看到,卢棤只是站在屋门口目送轩辕宁离去。
无法否认,轩辕宁对他来说是个捉摸不透的人,虽然年轻却不气盛,对事情的处理更是老练得可怕。不过他亦是个从来说到做到的人,得到了轩辕宁的承诺让卢棤暂放
下心来。
想想也对,不管轩辕宁是怎样的性格,不管他的感情有多么纯粹,他终究不是圣人。如果真心的爱慕一个人,那么想得到他的欲望定是无法压抑的。‘他'不就是这样
吗?不顾一切的得到了,最后却又毁在手中!!眼中闪着无尽的恨意,卢棤攥紧手心。
由后门出了卢府,轩辕宁遣走身边的侍从,闲散的在有些空荡的大街上晃着。走到一个面摊旁,轩辕宁坐下。
"老人家,请给我来两份面。"文雅的朝卖面的老叟笑笑,轩辕宁开口道。
"客官,老朽现在也快要收摊了,不用两份,剩下的这些面算作一份煮给您便是了。"
"多谢了。不过还是分成两份的好,因为我还有位朋友。"维持着笑容,轩辕宁婉拒。
看看轩辕宁身后空荡荡的大街,老头难以理解的摇了摇头,不再多事的转身煮面去了。
"跟了我一晚,也该累了,出来吃碗面吧,舅舅。"说话间,轩辕宁从筷笼中取了一根筷子,信手朝身后不远的一条小巷子里射过去。筷子落在地上的声音在寂静的夜
里显得尤为突兀。
片刻,一道修长的身影由巷子里转出,在轩辕宁的对面坐下。
第十九章(下)
桌上的两碗面从热摆到凉,坐在一边的两个人仍是本着沉默似金的原则,闭口不语。伴着飕飕的夜风,最可怜的莫过于一旁想要打烊却又不敢吱声的卖面老头。
"舅舅,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七年?八年?还是更久?现在终于肯赏脸接见我了?真是不易。"用筷子搅着有些凝了的面条,轩辕宁开口道。
"宁儿,八年不见,你变了很多。"用追忆的目光看着轩辕宁,男子有些感慨。
"请不要用长辈的口气与我说话。"尽管语气中有着淡淡的不悦,轩辕宁仍是保持着他绝佳的风度。
"你不叫我司徒,而是叫我舅舅,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的。"男子四两拨千斤的回答道。
"我想要的?哼,你有考虑过我想要什么吗?当年告诉我要坚强,说会一直支持我的人是你,一声不响扔下我离开的也是你。如果不是为了找你...我不会"
"当年的事多说无益,我有非走不可的理由,如果牵扯到的只是我一个人,粉身碎骨我也会照顾你到最后。爱一个人不会一直快乐,很多事情也没有如果,难道说你宁
愿从未遇上‘他'?"打断轩辕宁的话,男子一针见血的问。
"够了,我不是来和你拌嘴的。"有些懊恼的接口,对于这个虽然有些陌生、口才却依旧很好的小舅舅,轩辕宁显然是没有什么好的应对方法。
"那你是来做什么的?带‘他'回去还是带我回去?‘他'定是不会走,而我...也不会,因为这里...有我重要的人。"提到自己重要之人,这人眼中所闪动的不是
喜悦幸福的神采,而是一抹绝望苦涩的黯然。
"你在这里做什么,我来这里就做什么。"紧盯着对面之人的眼睛,轩辕宁的语气中有着不可阻挡的意味。
"回去吧。明知得不到,为什么还不死心?"叹了口气,男子眉头拢得死紧。"‘他'现在是快乐的,因为在‘他'的身边有他深爱的人。而你的出现,能带给‘他'
的只会是幸福的破灭。"
"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送给你。一样的得不到,你为什么不回南曦?!之前你非走不可的理由现在已经不存在了不是吗?"不想再与人讨论自己的心事,轩辕宁将话题
挑向一边。
"你有野心、有抱负、也有才智,会是个难得的圣明君主,南曦的百姓需要你。而我,一个已经‘病死'的亲王,回去又有何用?"
"南曦百姓需要我,可是我不需要他们。我轩辕宁不是工具,我有权利争取自己想要的东西。"
"宁儿,你来这里是为了所爱,我无法阻止,但是记得:不要伤到无辜之人。如果再有与上次类似的事情发生,我不会手下留情。"无奈的叹了口气,男子淡淡的话语
中充斥着警告,严肃的神情亦让人无法怀疑他的话。
"为了分清楚湘的两个宝贝儿子,我可着实下了一番功夫。放心,只要一切还在我的‘掌握'之中,你的心头肉就一定不会有事。昨儿夜里他不是还活蹦乱跳的与我逛
花街呢?呵呵。"哪壶不开提哪壶,轩辕宁这明显是在踢老虎屁股...
"以后你少和他接触,也不许带他去那种地方!"提到昨晚,男子的口气不再平和,倒是显得有些激动。
"哦?为什么不许?是怕他喜欢上了美娇娘的感觉,更加的排斥你吗?我亲爱的舅舅,道貌岸然的严析严太傅!"
"凡事不要太过火,几年前你尚且欠人家一笔,今次又想轻举妄动,是怕人家忘了不成?!玩儿火者终自焚,这个道理你不会不懂,皇上与皇后不是等闲之人,你自己
好自为之吧!" 唰的站起身,严析声音中有着几分被戳穿的僵硬。
"舅舅慢走,侄儿不远送了。"
"唉呦...好疼啊!老大...呜呜呜..."压抑的、低低的哀号声在太子的寝宫中响起。不是不想大声叫唤,实在是怕丢人...
"活该!惹龙惹虎也不能惹爹爹,这点道理也不懂你是猪脑子啊?"拿着药油仔细揉着月筝屁股上青紫的地方,星埙骂道,声音中还有几分大病初愈后的虚弱。
"爹爹从来都没下过这么狠的手啊!都是..."
"都是什么?别告诉我你想说都是父皇的错,父皇平日里虽然爱逗弄你,但那是因为你和他的个性一样的开朗爱玩,他喜欢你才这样。你倒是好,整天没心没肺的找父
皇麻烦,父皇是一国之君没错,他是可以有三宫六院没错,可是他有亏待过爹爹和我们吗?父皇对国家政治上的事情向来很少插手,反而更多地依赖他信任的臣子和爹
爹,你有想过为什么吗?权这个东西会腐蚀一个人的内心,不管一个人有多坚毅,握久了也终究会放不下。父皇他是在做着随时离开皇宫的准备,他记挂着和爹爹的约
定,记挂着带我们闯荡江湖的承诺。正蠢材!"星埙手下狠狠一捏,疼得本来专心思考的小蠢猪嗷呜一声惨叫。
"我可是你亲亲亲亲亲弟弟啊...呜呜呜...下手这么重..."
"我是在看能不能把你打清醒点儿!哼!"
"两位太子殿下,祥云宫的昭仪娘娘在外面求见。"听到门外太监小声地通告,守在门口的萧衍上前几步道。
"李宜馨?"
"搞什么?"
一模一样的两张脸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难道是来捉‘奸'成双的?那为免拙劣了些吧?迷茫...
"老大,你先避避,我应付好了。"
"恩。"星埙闪身躲到繁重华丽的床帐后面,打算就近偷听。
萧衍见状立刻搬了张椅子,又拿上一张靠垫放了过去,力求让星埙能够舒服的偷听...此等行为光荣地获得了星埙的一个白眼。
难得见自己大哥这样表情的月筝大笑出声,甚至顾不上自己依然泛疼得屁股,这就是所谓的痛并快乐着?不过他快乐的结果就是头顶又挨了一记打,最后以彻底的病弱
姿态接见了自家父皇的妃子...
"宜馨参见太子殿下。"低身拜了一拜,宜馨柔声道:"听闻太子殿下身体不适,宜馨特地带了家乡的灵药来给殿下,相信会对殿下有所益助。"
"多谢。"对这个父皇新纳的妃子月筝向来没好感,客气的点点头,月筝示意萧衍上前接过。
让过萧衍的手,宜馨接着道:"这药加上臣妾家乡特有的推拿理脉之术效果会更好些,宜馨对此略通一二,就让臣妾为太子尽点力,可好?"
"什么东西可好?"抓紧自己的衣襟,还弄不清楚宜馨想做什么的月筝现在只觉得自己的贞操岌岌可危...
"让臣妾为太子殿下擦药推拿,可好?"宜馨的眼神有些闪烁,明显的昭示着她别有所图。
"不必了,方才老..."一个‘大'字勉强吞下,还差点儿呛到自己。老...老什么呢?啊!对了!"方才老师已经为本宫擦过药了,本宫现在感觉好了许多,就不麻烦李
昭仪了。"嗯,严析那个家伙也还是有点儿用处的...月筝一边说话一边点头。
"这..."咬住嘴唇,宜馨明显有些失望。但月筝毕竟是太子,不管想做什么她也是勉强不得月筝。
"好了,本宫想要休息了,娘娘请回吧。"月筝让萧衍扶他趴下,抬手示意送客。
忽的一阵风,吹起了月筝披着的外褂,腰侧露出的皮肤上一颗鲜红的痣在众人面前闪过。
"那臣妾就不打扰了,告退。"低头敛目,宜馨很是干脆的离开。
"果然..."星埙从床帐后面走出,方才的那阵风正是他用掌力推打而成的。
"果然什么?"月筝不解的看过去。
"昭仪娘娘是冲着二殿下您身上皇族血脉的标志而来的。"看到星埙似乎在思考什么,萧衍代为答道。
"你是说这颗痣?皇族血脉?"撩开自己的衣服,月筝问道。
"不错。似乎她知道了些什么,不过还不够多,所以她借着这个机会来确认。或者说...她来帮人确认!"眯着眼,星埙的表情很是严肃。
"衍,叫三鬼来见我。"星埙转头吩咐。
"是。"
"老大,我不"懂...
"你只要乖乖睡觉就行了,睡吧。"把月筝连带着他没说完的话一起按进被子,星埙一个人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看见月筝不满的嘟嘟囔囔,最后还是敌不过倦意的睡去,星埙颇感好笑。这就是小猪仔的幸福生活了:被大家圈养得不识人间愁苦,却也不知惜福的整天胡闹,这样的
家伙,眼高于顶的严析竟会相得中,真是作孽,呵...
第二十章(上)
空气中悄然出现的一种不一样的气息令星埙敛住笑容,回复平日的严肃。
"你来了。"
"是,少爷。"
"出去说。"看了沉睡的月筝一眼,将床帐放下,星埙带头向外走去。
"是,少爷。"
"我让你去跟踪的人这几天都做了些什么事?"到了外室,星埙顿住脚步,回头问了正题。
"只做了一些日常琐事,除了去给太后请安,甚少离开她的居所。"
"给太后请安?"摩挲着下巴,星埙攒眉思考。"那今天呢?她也去太后那里了?是什么时候?"
"是,一早一晚,今日共去了两次。"
一早一晚?哼!我就说她怎么会突然对皇家的事情感兴趣,原来是太后对皇位继承人的血统起了疑心...呵,不过也是了,爹爹与父皇不管怎么相爱,终究也都是男子,
两个男子要如何生育?月筝与自己的身世她不疑心才是怪事。
"嗯,你做得很好,这几天继续跟踪她。切记不可懈怠,不要给不该发生的事情半分机会,明白吗?"
"是,少爷!"三鬼恭敬的应下,推开后面的窗子,几个利落的翻跃消失在夜幕中。
这个李宜馨据调查是没什么背景的,现在选择靠拢太后不失为一个良策,也在自己的预料之中。可是太后到底想做什么呢?只是确定血统这么简单?如果是,那倒真该
庆幸今日躺在床上的是筝儿了...
但如果...她还另有所图呢?
"衍,送我去父皇的寝宫。"皱着眉,星埙决定不再浪费脑子,直接找自家‘爹娘'去也。
"是,大太子殿下。"小心的将星埙抱在怀中,萧衍也有样学样的从三鬼离开的窗子翻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