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翼天使————姬泱
姬泱  发于:2008年11月2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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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喃喃的说,你一定是个天使,他听了微微一笑,可这次的笑容中带了伤感。
他伸手搭在了我的肩上,我扶他起来,手揽住了他纤细的腰,可触摸到的却是他有些嶙峋的瘦骨。
这次麻烦你了,我很重吧。
他的声音很体贴。我用力摇了摇头。
不会,......,你很轻的。那我们要去哪里?学校的医院可以吗?
他看着,那双眼睛中清澈的冰蓝色洋溢了无发言明光彩,有些迷离的眼光看了看远处。这个时候时间还早,繁茂的树林中没有人,只看见朝阳映亮了火红色的枫树,碧绿的青草地甚至还带一层水晶一样的光彩。
先到学校的医院好了。得到他的回答,我们开始慢慢沿着脚下的石子路开始前行,由于早上的时候有雾,所以小路上还是潮湿的,我很小心的走每一步,不想让他受到什么伤害。
洛斯,......,你为什么到这里来?
突然我很想问这个问题,虽然我知道这不合时宜,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个问题突然出现在我的脑中,当我看到他那闪动柔和光亮的眼睛和羸弱的生命让我的话就仿佛脱口而出的一样。
我是说,你为什么要离开你的国家,到东方来?这么远的路,你的身体并不好,......,对不起,如果你感觉我的话冒犯了,你可以不用理我的。
不,......,没关系的,......,事实上这个问题对我没什么。起先是我父亲的意思,他认为是一家人就应该在一起。他这次出任驻外大使,由于工作的原因在五年之内是不能回家了,所以我和妈妈就跟了过来。
很普通的理由是吧。
呢。我点了点头。
可他接着说,原本妈妈想带我到美国去的,毕竟那里的医疗设备齐全,可,......
他有些怀念的的眼神中带出了一种深切的柔情,原本冰亮的眼睛盛满了如遥远海洋一样的深邃和吸引。
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在这里,并且,......,我有一句话要和他说,......
肯定是,我爱你?
我笑了笑,可他却摇了摇头。
不是,不是这样的简单,那是一句我永远都无法当着他的面说出来的话,只能埋在记忆的最深处。不过,也许在我生命的最终我可以破除那个魔咒,......,不过这些谁知道呢?至少现在不知道。
那,可以告诉我,你想说什么吗?
怎么?你相信吗,那是我骗你的。
然后见我没有说话,他一笑。
怎么样,我的故事很感人是吗?这可是我编了很久的,......
我却感觉不到你在说谎。
他突然停了下来,冲着我看了看,然后看着前面,他的声音仿佛在说给自己听一样,低沉而梦幻。
有些话是无法说出来的,尤其是在最重要的人的面前,那种感觉有些无奈。
她,美吗?
我问。
是的,他是独一无二的美人。怎么形容呢,用你们中国人的话来说,即使夜晚最迷人的月光也不敢照在他的脸上,因为他可以让朦胧的月光失去任何光彩。盛夏最艳丽的花儿在他的面前也会黯然失色而羞愧的暗自凋谢。
他的容貌却远远不及他的笑容,那是地狱深处看见的唯一希望,可以使我在任何情况下勇敢的活着。
......,还有,当终于失去他的时候,才知道,他已经重于生命,可那一切都太迟了,......
他说这些的时候,搭在我肩上的手冰冷冰冷的,而我穿过他腰间的胳膊感觉到他身体的颤抖,这些回忆对他来说一定不是什么美好的事情,即使里面有他爱的人,......
于是我用了用力气,搂住了他,想平息他的情绪。他才刚吐了血,激动对身体怎么也不好,也许感觉到我的安慰,他转过来看了看我,一笑。
没事,我要是连这点回忆也没有,那可真的是悲哀了。我们走吧。
呢,好。
一到学校的医院,那些医师赶紧为他做了紧急的保护措施,并且打了电话给他的家人。
其实洛斯一直在勉强自己可以走到这里的,当他一到这里,人立刻像一个断了线的偶人瘫在了地上,当那些白衣服的医生在他枯瘦而布满青筋的手背上再也找不到可以插针头的地方的时候,只有把冰冷的针插到了他手腕的静脉上,那个时候我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他因为疼痛而打颤的身体,但是我却感觉不到他因为病痛而绝望的心。
我坚持冲着他笑着,即使这个时候的我最想做的其实是哭一场,......
就这样,我一直陪着他直到他的母亲的到来。
洛斯•雷聂的母亲,雷聂夫人是个美丽端庄的女人,即使年华不在,可她表现出的却是一种最永恒的美丽,那是母亲光辉。当她赶到这里的时候,医生已经忙完了,整个宽敞的病房中就我和洛斯两个人。她走到洛斯的床前,用我听不懂的语言喃喃的说着什么,很温柔的在他的额上轻吻一下,然后握住了洛斯的另一支手,放在心前。
看的出来她是急匆匆赶来的,可脸上的妆和身上的衣服却十分的精致,也许她不想儿子在病中看到自己憔悴的样子,这个时候我忽然明白了一些,洛斯的坚强来自哪里了。
洛斯,我去上课了。
见她的母亲过来我想我可以走了,然后轻轻叫了洛斯一声,告诉他我要走了,而他笑了微微点了点头。
晚上我给你打电话。
好。
当我走出了这里,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感觉,洛斯明明是今天刚刚认识的,却有一种久违的心痛。转身要关上身后的玻璃门的时候,看见雷聂夫人走了出来,尖尖的高跟鞋敲在大理石地面上是一种有规律的清脆。
请等一等,叶先生。她的中文十分的生硬,并且带了卷舌音,可总的来说来是可以听的清楚的,于是我停在了那里。
叫我吗,雷聂夫人。
她走到我的面前,笑了笑,然后用流利的英语说。叶先生,谢谢你把洛斯带到了这里,你是我见到他第一个他愿意亲近的人。也许第一次见面说这些很冒昧,可是,洛斯一般宁愿自己虚弱的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也不会在清醒的时候接受别人的好意,而今天我很高兴,因为你是个例外。
雷聂夫人,......
这个时候的她笑起来和洛斯很相象,而阳光照在她亚麻色的蓬松发丝上现出的是温暖的颜色。
如果不麻烦的话,我真的希望你可以经常来看看洛斯,毕竟,......,当然,这得在你感觉到方便的时候,这可是我的冒昧请求了。
雷聂夫人,我们会的,因为我们都是朋友。
身后有人说话,当我们都回头的时候看见的陆嘉,雷聂夫人并没有感觉到冒昧,她温柔的笑了一下,然后说,那多谢你们了,很高兴认识你们。......,洛斯在等我,那我们以后再见。
好的。
我和陆嘉目送她进去了。
学长,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吗,今天和我约好的,我帮你补习拉丁语。结果我在图书馆等你等不来,随便走走就看见他掺着洛斯到这里来了。
有吗?对不起学长,让你等了这么久。
没事,他笑了笑,然后用一种感伤的感觉说。他,......,还好吧。
我摇了摇头,没有说话。洛斯的病是他的私事,我想他也许并不高兴旁人知道。
我感觉你好像有些伤心,为什么呢,仅仅是看见一位受伤的同学吗?
不知道,我有一种空泛的感觉,总认为很熟悉,可一旦要仔细想的时候,却发现心是空的,记忆也是空的,就像洛斯,我仿佛认识了他很久了,但是他是那样的陌生,......
我说不出来,......,我,......
好了,好了。不要想他了。陆嘉伸手缆住了我,让我脸埋在他的胸前。
真是的,你怎么变的这么的多愁善感?真不知道这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他在我的耳边说着我听不明白的话,然后我抬头问他,学长,你说什么?
不说他了,你们上午有课吗?
没有,现在是考试周,课早就停了。
那,到你家好了,也许今天要到很晚了,因为你差的实在太多了。
有吗?
当然有啦。
他拉着我的手,我们走了,可我转身的时候看见的是异常红艳的朝阳,那抹颜色好象预示着天气即将变化。
怎么了?
陆嘉见我回头看着这里,他问。
不,没什么,我感觉,今天晚上应该有雨。
事实证明了我果真有预言的天赋,等我在陆嘉的督导之下终于看了一天的书的时候,夜晚伴随着清沥的雨降临了,风吹着雨线斜斜的打在了玻璃窗上,即使站在窗子的后面也可以隔着玻璃感觉到外面的凉意。我的身后是餐桌,上面还摆着叫的外卖,而陆嘉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水。
学长这么大的雨开车回去会有危险吗?
如果你可以收留我的话,我就不用回去了。
我轻笑,当然可以拉,不过不要嫌弃我家里的简陋哦。
那我睡哪里?
随便,我父母的屋子和我的屋子你可以随便选。
那,......,我和你一起睡。
我哑然失笑,学长的这个样子,好像,在撒娇耶,但是,......,好可爱。
好吧,好吧,我去给你拿睡衣。
等我从屋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他拿了我的泰迪熊在那里很认真的在看。
怎么了,学长?
你好像很喜欢这些玩具?
是呀,它们很可爱。
那,你会爱上你的玩具吗?
学长,你的问题为什么这么古怪?
我真的想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我看着他,然后把手中的睡衣放在了他的面前。
永远不可能,我怎么可能爱上我的玩具呢?即使它们是很贵重而精致的。
突然之间,他手中的玻璃杯摔到了地上,而他的眼神在一瞬间变的绝望而黯淡。
学长,你怎么了?
我的手抚过他的眼睛,从那里面沾染到晶莹潮湿的液体,那是眼泪。他没有看我,径自转了身子,背对着我。有些哽咽的声音对我说。
没什么,只是这个时候感觉有些伤感。
可是我看见你眼中的绝望,......,不知道为什么,竟然是如此的熟悉?就像,......,在我的梦中见过一样,那也是这样的眼睛,也是这样的伤感,只不过他有六只洁白的羽翼,好像天使。
说到这里他突然转过来看着我,我有些尴尬。
有些荒诞是吗?我也知道这根本不可能,不过是梦,......
不过,我原来一直在想,真的有人有如此哀伤的眼神吗?他如何可以承受?直到刚才看见你的眼睛才让我意识到,世界上果真有这样的绝望。
我说错了什么?为什么你会这样?
没有,......,你没有说错什么,我只是听到了一个我不让自己相信但又不得不相信的事实,......,有些残酷,......
刚想问那是什么,可电话突然响了。原本清幽的电话乐曲突然变的有一些凄厉的感觉,一声一声仿佛预告了将要发生什么。我赶紧拿起了听筒,就听见那里面传来了流利但有些怪异的中文。
是叶铭,叶先生吗?你好,我是安德鲁•雷聂,洛斯的父亲。
我一听赶紧回答,是我,请问有什么事吗?
深夜打搅实在不好意思,可,......,洛斯想见你,......,医生说,也许他无法度过今晚了,......
往下再说什么我已经无法听的明白了,后来陆嘉接过了听筒,他们说了些什么,就看见他放好了电话,然后转身拿起了我们的衣服,给我穿好。
做什么?
我木木的问了一句。
我开车送你过去,刚才电话里他的父亲说,他一定要见你一面,这也许是他今生唯一的愿望了,......,我不想你们都有遗憾,......
我挣脱了他拉着我的手,一种莫名奇妙的恐慌抓住了我。
不,我不想去,......,他为什么要见我,我不想去,......
叶子!
他拉住了我颤抖的手,紧紧握住我的肩,然后正面对着我。
我知道一直封在你脑中的封印并不牢固,因为在你的面前,我的力量毕竟不够强大。所以现在你也许无法感觉要发生什么,可依然会感觉出将要出现的一些波动。
我们都不能逃避,......
如果你知道的话,你会了解我是多么不愿意现在你去看他。因为一旦他在死亡之前破解了封印,现在的我根本没有能力让你跟我回去,......,可,这是他转生的唯一愿望,我不能,......
什么,什么转生,什么跟你回去,你究竟在说什么?
我想要挣脱他,可他的双后是如此的有力,我根本无法摆脱他,只能任他把我拖到了门口。
我们都不能逃避,这是我们共同的宿命。
陆嘉在说了这些之后,不容我说什么就拉着我出门。
大雨中他的车开的很快。
玻璃窗外面的景致很模糊,而我脑中好像有些什么事情却越来越来清晰了。
如果重逢的目的就是分离,那应该选择一瞬间的安慰还是抱着模糊的回忆过着混沌但快乐的生活?
我没有选择的机会,因为有人已经为我做出了安排,此时的人生荒唐的就像一场蹩脚的戏,而我们要做的不过是重复而已。
熟悉的场景,陌生的人,......
当我走进这里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些,洛斯的脸苍白的像透明的纸,暗红色的药水沿着他身上插着的管子进入那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而心电图的仪器还在昭显此刻已经风雨飘摇的生命还存在。
他本来十分安详的面孔在看见我的时候突然极度的痛苦起来,苍白的脸色也泛起了通红。
我想出去叫医生,但他轻微的声音拦住了我。
叶子,不要走,......,听我说完,......
撕裂一样的咳嗽,银红颜色的血丝。而那一声却像从灵魂深处发出的哭泣,让我感觉到了那也是银红色的。
对不起,......
轻轻的一声,仿佛重于生命。那就像是一个解除封印的咒语,这个时候,我的记忆仿佛被打开了一扇门,那些本来的空白让我无法承受般的清晰。
这就是他要说的话,他用尽了生命也要说的话。
他睁开那清澈的仿佛透明的眼睛,即使现在,他的眼神还是如此的清澈,他仿佛天生就是人类想象中最完美的天使,无论他是否堕落。
我的记忆中总是有很多这样的事情,当我越是不想清楚地记住的时候,我记得也就愈加的清晰。原来是,这次也是。
距离那个夜晚已经很长时间了,但是我永远无法忘记他在我的眼前闭上眼睛的一刹那,我的心仿佛空了。
这是他的选择,我无能为力。
露西菲尔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我的身后。
那个时候他对我说,他愿意放弃即将得到的永生,转生到人间来。
面前是冰冷的海,凄迷的雨,灰暗的天空。我站在堤岸上,风吹动了敞开的白色衬衫,我却感觉不到寒冷。
我没有回头。
你答应救他的,这是我们的交易。露西菲尔,你没有遵守游戏的规则。
回答我的他的声音是久违的冰冷。
我没有毁坏约定,那块水晶并没有发挥它的功效。
不好用吗?这就是你来的唯一原因吧。
我以为你还记得几天前和我说的话,不过你还是没有原谅我,......,看来,骗人的人不只我一个。
我突然笑了,然后转过身子,很认真的看着他。
其实我说错了,......,如果可以的话,我愿意此生不再见到你,我的炽天使长。
我恨你。
如果时间可以回退,我愿意,......
你不曾出现在我的面前,......
即使不穿炽天使长的制服,他依然可以华丽到令人眩目的地步。但这个时候他比此时的天空还要阴沉,就像暴风雨前的海岸,滚动着不安的危险。
他的笑容凄凉而邪美。
这些就由不得你了,你已经失去了权柄。
他忽然扣住了我的手,把我拉进他的怀中,强硬的力量仿佛可以把我窒息一样,这个时候突然生出了一种耀眼的光芒,笼罩了我们两个人。我逐渐失去我的意识,昏迷前的唯一印象是,......
他的泪,......,一如梦中一样的真实。
其实我也恨你,......,如果和我在一起是对你最大的惩罚,我愿意和你一起毁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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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之弥兰
镜子中出现的一个熟悉而又陌生的脸孔。我的手触摸到冰冷的镜面,看着那个人透明一样的脸色,短薄的金发,和深浅不一样颜色的两只瞳孔。这就是真实的我吗?身后之人冰冷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左眼,温热的唇已然到了我同样冰冷的面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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