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目睽睽下靠贴贴续命by白昭鱼
白昭鱼  发于:2025年12月1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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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是现在!走啊!”
严熵成了可以前进的“兵”,没了丝毫犹豫。
压抑已久的滔天怒火早已蓄势待发,在岑几渊话音落下的瞬间,猛地蹬地。
脚下的棋盘格仿佛无法承受这股力量发出哀鸣,他整个人化作一道白色的影子,裹着杀意沿着那条被阿楼的幻境撕开,直指王座的路径冲去。
梦师脸上惯有的玩味僵了一瞬,露出一丝惊诧,但很快那惊诧又被一抹更深的期待掩藏。
就在此时。
棋盘之外,那片一直沉默俯视这场戏剧的星辰,骤然爆发出璀璨的光。
那些原本只是在注视的“星”,被严熵的义无反顾、被岑几渊的呐喊、被所有棋子不甘的反抗彻底点燃。
支持、期盼、共鸣……无数炽热的情感猛地跨越维度,百川归海般,疯狂涌入了严熵体内。
那只几乎被梦师捏碎的水母,发出了一声微弱的唔咽,体内残存的幽幽蓝光彻底离析,融进了严熵手中那把长剑上。
“Check.”
噗嗤——!
燃烧的剑毫无毫无阻碍地刺进了梦师的心脏。
没有鲜血和痛呼,无数破碎的光影和流淌的数据从创口出喷涌而出,梦师的身影开始变得透明,消散。
预想中的剧烈反抗没有到来,这赢的未免有些太容易了,严熵甚至没有从对方眼中看到一丝一毫的惊讶或愤怒。
在那消散的光影中,一股意念如潮水般涌入他的脑海。
【干得不错…】
【欢迎来到这个位置,严熵,一个优秀的造梦师,无论编织的是美梦还是噩梦,能让人沉醉其中,便是成功的。】
【现在你有选择了,选择放他走,让他回归他应有的平静人生……还是选择留下所有人,困于此地,与你在这虚假的永恒里厮守。】
【很诱人,不是吗?】
这意念低语着。
【但这选择对我而言,早已失效,对你依然。】
一种几乎能将人压垮的疲惫感扑面而来。
【代替我的你,走不了……】
【我想过离开,可规则需要锚点,这里也不能没有主人。】
最后这些话变得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后的解脱和祝福。
【带着这些星,这无尽的责任……还有你那份我认为可笑,如今对你确实最珍贵的东西,继续吧。】
意念至此,彻底切断。
梦师的身影彻底消散。
浩瀚的力量和无数世界中的记忆涌入严熵的身体,剧痛和充盈感同时爆发,在那庞大的信息中,他捕捉到一丝梦师最后传递过来的东西。
那是关于如何操控规则,如何维系平衡,如何在这囚牢中找到一丝缝隙的经验与感悟。
这不像是冷硬的交接,更像是一个疲惫不堪的守夜人,将火把递给下一个时连同自己那一点点未泯的私心一同交付了出去。
严熵站在原地,力量在体内奔涌,眸中时星辰生灭,万物流转。
缓缓抬起头,目光扫过惊愕的几人,最终,定在岑几渊的脸上。
他将那句“我无法离开”和巨大的悲伤死死压回心底,深吸一口气,再开口时,声音沙哑。
“……结束了。”
一步步走下王座,走向他们,每走一步,身上那股令人感到压迫的神辉就收敛一分。
他在极力让自己成为那个他们熟悉的严熵。
“严……严哥?结束了是什么意思?”伏一凌这才慢慢从被控制的状态里缓过神来,再回头时那几枚被强制召唤到这里的“棋子”已经消失。
“严熵!你怎样!”岑几渊几乎在他刚踏下王座时就从冲了过去。
“那个人,死了吗?你有没有怎么样?他……就这么死了?002呢?!002去哪了!”
岑几渊还没说完,眼中的恐慌还未消,忽地被人轻轻握住了手。
“我们……”严熵顿了顿,将吼里的哽咽生生咽下。
“回家。”

周身的场景开始慢慢虚化,再睁眼时,几人聚在走廊里面面相觑。
“我的天,等一下,那严哥你现在算是这个世界上的神了吧?”伏一凌兴奋地眨着眼睛。
“哎我说我们要不要庆祝一下!是不是以后都不用动不动就近故事里玩命了??”
“哎哎!我觉得我要去问问周星衍还记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我就说他喜欢那个光头,你们也看出来了吧?”
伏一凌碎碎念了一路,施哲和简子羽跟在最后,两人一人盯着伏一凌一人盯着严熵,沉默不语。
女生看着严熵紧握着岑几渊的手,而另一只空出来的手,双手紧握,微微颤抖。
严熵……你在计划什么呢……
她身子一顿,垂下眼睫:“严熵。”
前面的人顿步,扭过头看着她没说话。
“明天……一起出去逛街吧。”女生背在身后的手攥的死紧,手指被指甲搅得用力。
严熵缓缓地眨了一下眼睛,点点头。
“好。”
“要去买君子兰,岑几渊来到这个世界也没去过游乐园,上次约好去唱歌也没去,而且,严熵,伏一凌快过生日了……”
简子羽就站在那里自顾自地说了一大堆,像是在故意提醒他几人还有很多事没有做。
“哎呦,一件一件来呗。”伏一凌用肩膀顶了顶简子羽,他觉得应该是因为看到了左芬芬还没出那个情绪。
毕竟不是人人都像自己一样,前一秒乌云下一秒晴天的。
他笑着抱起旁边沉默地符车,往前迈一步,抬手轻轻弹了一下简子羽的头。
“我们现在都不用进故事了,急什么?”
“嗯,我们以后都不用进故事了。”严熵弯着眼睛笑了笑,又转过身去继续走。
伏一凌对着简子羽挤眉弄眼的,凑过去小声叨叨。
“你让他俩交流交流感情去,那在战场上都虐成什么样儿了,我看渊儿现在精神头也不是很好……”
施哲目光终于舍得从伏一凌身上挪走,默默注视着岑几渊。
【阿楼。】
肩上的猞猁动了动耳朵:【嗯?】
【你个骗子,你根本不是低威怪吧。】
阿楼顿了一下,用尾巴环着施哲的脖子轻轻挑起他的下巴。
【我以前,确实是个低威怪呢……】
施哲撇头躲开,叹了口气。
【回去再和你算账。】
“砰——”
“门锁已关闭。”
岑几渊甚至还没来得及看清严熵的表情,刚准备说话就被一股力道猛地按在了门板上,后背被撞到的痛感还没来得及传递到大脑,滚烫的身躯已经覆了上来。
“严……”
刚吐出一个字,就被严熵狠狠堵了回去。
唇舌粗暴地撬开齿关,深入其中,贪婪地吮吸着他的气息。
像是想通过这个吻确认他的存在,将他彻底吞吃入腹。
岑几渊的大脑一片空白,他能感受到严熵的身体在颤抖,箍在他腰间的双臂用着力,呼吸灼热粗重,完全失去了前一秒的冷静自持。
缺氧的感觉逐渐袭来,四肢软得支撑不住完全依靠着那只手臂着力,他试图推拒的手抵在严熵胸上,却使不出半分力气。
严熵似乎察觉到了他的不适,吻的力道稍稍放缓,变得缱绻。
直到那吻流连在颈侧,岑几渊才终于得以喘息,睁着那双泛起水光的眼睛有些茫然。
“你……怎么了……”
严熵没有回答,用更深的吻封住了他的疑惑,一只手急切地探入衣摆。
岑几渊抿了一下嘴,抬手轻轻环住严熵的脖颈,咽下吼中的话,就这样默默地迎合,舍不得闭眼。
他隐约捕捉到严熵眼底翻涌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爱意……
和一种他不理解的悲伤。
“严熵,”他轻轻将严熵的脸捧起来,这样完全被抱起来抵在门板上的姿势,少有的可以俯视他。
指尖微微发颤,指腹轻轻摩挲过严熵泛红的眼角,哑着声音问:“我们以后真的可以不用再进故事了吗?”
空气诡异地沉默了一瞬,墙上的钟单调地响着“滴答”声,两人的心跳声紧贴在一起,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跳得用力。
严熵没回答。
仰起头,注视着他,目光一寸一寸,滑过他的眉骨、鼻梁、眼睛……
这双眼睛注视他,映出他,带着好深好深的爱意,爱着他,即便什么都不知道,不知道自己的打算不知道自己的妄念,不知道自己恨不得将他揉进骨头里。
还是爱着他。
“岑几渊……”
严熵有些压不住自己的哽咽,再次吻了下去。
岑几渊,你会忘了我吗。
会不会忘了我……
会不会忘了我?
会不会……再也不记得我……
“呃……”
汗水顺着下颌滚落,因为严熵这样失控的啃咬和动作,岑几渊细白的眉毛因为难受蹙起,挤出一声闷哼。
他被困在这里,身后的冰冷的门板,身前是严熵滚烫的身体,对方的情绪和力道都来的汹涌,无所适从,只能被动地跟随对方的节奏。
“别在这里……”
严熵的动作顿住。
深深地看着身下的人,眼底的情绪翻涌又挣扎,片刻后,他猛地俯身咬住岑几渊的耳垂,
岑几渊痛呼一声,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被一把抱了起来,两人甚至没有半分分离,反而因此更深的嵌*。
他手臂下意识地环紧了严熵的脖颈,将脸埋进他的肩窝。
从玄关到卧室的短短路程,摩擦,颠簸,贴合再分离,变得无比漫长而磨人。
“很难受吗……”严熵的声音嘶哑得厉害,与动作截然相反的温柔。
吻再次落下前,他靠在岑几渊耳边低语着。
“对不起渊渊……我舍不得放开你了。”
岑几渊被吻得迷迷糊糊,严熵的话传进耳朵里断断续续,他只能凭着本能说着告白回应的话。
“严熵……我爱你……”
他不明白。
明明一切都结束了,不是吗?
严熵成了这个世界的神,不是吗?
他们再也不用再生死边缘挣扎,不用和那些扭曲的怪物周旋了,不是吗?
可是为什么自己的声音是哽咽的?为什么,他看到伏在自己上方的这双眼睛里,是能将他溺毙的、深不见底的悲伤?
“严熵……”
他抬起发软的手臂,用尽力气紧紧环住严熵汗湿的脊背,生涩地、笨拙地回应着,试图用身体的贴近去驱散这个浓得化不开的悲伤,让那双眼睛不再流露出这种神色。
“我爱你……我真的爱你……”
你曾问过我,我的生日愿望到底是什么……
我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严熵,我的愿望太贪心了……我其实,应该许得再渺小一点……
我不要波澜壮阔,不要永生不死……现实,我也不念了。
我只想和你一起,和你一直在一起……
所以,别再哭了好不好……
你不是都做到了吗?我们赢了,你为什么还是在哭呢?
你也说一声爱我吧,好不好?
身上的人没有回答,滚烫的汗液不断滴在岑几渊的颈间、脸颊,交融,分不清那压抑又破碎的哽咽声到底是自己的,还是严熵的。
理智和声音支离破碎,岑几渊不明白。
为什么一切尘埃落定,迎接他们的却不是解脱的欢欣,而是这般如同末日狂欢般、带着绝望悲伤的抵死缠绵。
严熵,你到底在哭什么?
你说句爱我吧……好吗?
而岑几渊无法触及地地方,严熵的每一次拥抱,每一次落泪,都伴随着同一句无声的乞求。
岑几渊。
求求你……不要忘了我……
照顾好自己……
求你……别忘了我。
直到两人都精疲力尽,留下满室旖旎又沉重的气息。
岑几渊的意识早已模糊,最终在严熵的怀里沉沉睡去。
呼吸均匀绵浅,长睫上还沾着未干的泪珠,眉头微微蹙着。
严熵就这样静静地,贪婪地望着这张容颜,指尖轻柔地拂过那张泛红的脸,微肿的唇,最终停在轻轻闭合的眼睑上。
泪再次无声地滑落,滴在枕畔,晕开一片深深的痕迹。
缓缓低下头,将一个无比珍重的吻印在那双眼睛上。
“晚安。”
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得几乎不成调,每一个字都浸着浓重的鼻音。
“晚安……渊渊。”
你再梦到我一次吧……
我爱你。
岑几渊,这世间总该有一双唯愿见你永远欢愉的眼睛,你去替我快乐。
愿这长夜予你美梦,梦里有煦暖阳光,有拂面微风。
有你心底渴望的所有平凡安稳。
愿梦尽醒来之时,世界清明,再无阴霾纠缠。
愿你往后的岁月里……
再也遇不到一双望你悲伤沉痛的眼睛。

晨曦透过窗,悄然倾泻。
一种过度睡眠后的酸软感涌上来,岑几渊的眼睫在光线下颤动了几下,缓缓睁开。
这是……哪儿?
简洁的吊顶,冷色调的装修和床品,腰际的痛感随着苏醒隐隐传来,他有些茫然。
这是严熵的家。
是他变成小猫时,和严熵共度了几日的家。
他猛地坐起身,动作牵扯到身上的不适,倒抽了一口凉气。
我什么会在这里?
严熵呢?
他慌乱地起身,甚至没来得及看丢在床边的手机,踉跄着拉开卧室的门冲了出去。
熟悉的客厅,熟悉的沙发和抱枕,还有那个立在沙发后的岛台,他是只猫的时候经常在这个岛台上吃严熵剥的虾。
可是严熵不在这里。
心脏骤然收紧,强烈的不安感攥住了他,六神无主地抹了一把脸,身子却是一僵。
空空荡荡的指间和手腕,那枚戒指和手链都不见了……
昨夜的缠绵历历在目,紧紧抱着他的体温好像还残留在皮肤上。
茫然、不安、恐慌、空洞感交杂在一起 ,他还是不敢相信自己心里的猜测,试探性地开口,声音沙哑。
“严熵?”
没有人回应。
只有窗外隐约传来的属于现实的车流声。
他赤着脚,一步步走着,在这个家里寻找着那个人的踪影。
卫生间。
阳台……
全都没有。
全都没有……
他成了一个真正迷失方向的幽灵,固执地在这个过于安静的家里寻找了一遍又一遍。
“嗡——”
“嗡——”
岑几渊听到这震动闷得一颤。
平板?!
几乎没有犹豫,他像只无头苍蝇般跌跌撞撞地扑回卧室,目光慌乱地扫视,最终定格在床上。
这是他的手机。
来电的备注:琴院长。
巨大的荒谬感涌上来,他双腿一软,彻底脱力跪倒在冰凉的地板上。
手指冰凉麻木,甚至没有力气颤抖,他盯着那个名字,眼中翻涌着警惕和一丝侥幸。
按下接听键,暗暗希望听筒里传来的会是什么恐怖的噪音和怪物的嗡鸣,来证明这只是一个故事。
【喂?渊渊啊……】
电话那头传来的声音温柔,熟悉得让他心跳骤停。
【好久没有给你打电话了,没打扰你休息吧?最近怎么样啊福利院的孩子们都挺想你的,老是念叨岑哥哥什么时候回来看他们……】
岑几渊猛地屏住了呼吸。
不对……
这不对……
院长不会这样和他说话的,福利院的孩子也不会想他。
“哈……”
他忽地极轻地笑了一下,手臂因为兴奋开始控制不住地颤抖。
果然是假的……
这里还是故事,还是那个世界……他没有回到现实!
【渊渊?你在听吗?】
院长的声音带着些疑惑,又笑笑接着说。
【下周末院里会烤饼干,你要是有空就回来看看吧,这次不用带那么多礼物回来了,大家就是都挺想你的。】
后面她说了什么,岑几渊听不清了。
“假的……”
他喃喃自语,眼神开始涣散,思考着该如何打破这个故事。
“嗡——”
手中的手机再次震动起来,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岑几渊犹豫了一下,再次按下了接听键。
【岑几渊!你终于接电话了!】
这声音几乎在刚冲过来,岑几渊就条件反射地抖了一下。
简子羽的语气火急火燎、持续不断地传过来。
【你怎么样?你没事吧?我们……我们回现实了,但是和那个世界有关的事都还没忘,伏一凌和符车还有施哲他们都已经联系过了,我们……都回来了,不是梦。】
岑几渊彻底愣住,下意识地摇头。
“不可能,我们现实没有联系方式……”
【听着,岑几渊。】简子羽的语气沉了下去。
【我们……胸针被带出来了,里面有每个人的联系方式,是严熵做的……】
岑几渊有些恍惚地低下头,这才注意到那枚粉色的糖果胸针一直别在自己的胸前,小小一个,在阳光下反着光。
【岑几渊……严熵,给我们每个人都留了话,你……】
“嗯,我知道了。”
岑几渊没等简子羽说完,打断道,语气平静。
眨了眨酸胀的眼睛,又接着说:“我,晚点再给你打过去……注意——”
他想说注意安全,可是现实,没有怪物了。
电话被挂断,他这才想起来看自己的手腕。
无名指上空无一物,那个象征自己生命的数字也没了。
他……不是残影者了。
严熵切断了一切,将他彻底、干净地还给了现实。
轻轻从衣襟上取下那枚胸针,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钻石,像是感应到自己的意念,胸针在掌心微微震动,下一刻,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
【渊渊……】
仅仅是两个字,压抑的痛楚便决堤,视线在一瞬间变得模糊,耳鸣声嗡嗡地涌入脑海。
他破碎地笑了一下,用力闭上眼,又睁开,平静地回应着。
“嗯……你说。”
他知道这是严熵提前录的,是……没办法沟通的,只是单向的倾诉,无法得到回应的。
“你说……我听着呢。”他重复着,像是和往常一样去和对方对话。
录音沉默了几秒,随后低沉缓慢地传出来。
【我……本想过抹去你的记忆,让一切回归原点,没有光怪陆离的故事,没有可怖的怪物……】
声音顿了顿,便又哑了几分。
【也没有严熵这个人,你应该拥有彻底平静的人生。】
“嗯……”岑几渊点了点头,表情平静又麻木,指尖只是微微地颤抖着,他甚至淡淡地出声问了一句,就像是在真的对话。
“那你怎么想的,要让我记得一切呢……”
录音里的声音发出了一声自嘲的笑,裹挟着无法咽下的哽咽和痛苦。
【可是我,我有私心,岑几渊,我是个自私的人,我试过劝说我自己……】他的声音颤抖着,几乎难以成句。
【可是我做不到……我没办法亲手抹去这一切,我不想让你忘了我,想到你的世界里再也没有我存在的痕迹,我,好像真的没办法做到,你一定会怪我吧,怪我丢你一个人……】
后面的声音被浓重的鼻音和压抑的吸气声打断。
岑几渊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没有泪水,甚至没有什么明显的表情。
那边的声音平复了一下,又继续说着,每一个字,好像都在磨刮听者的心脏。
【对不起,岑几渊,原谅我的自私,我按照我记忆里的坐标把你送到了那个家,是你喜欢的那个,有天文望远镜的家,我的银行卡在主卧左边那个床头柜第二个抽屉里,密码是你的生日。】
【冰箱冷冻层里有我以前包好的馄饨,冻了很久了,不知道坏了没有,坏了就扔掉不要再吃了。】
【你喜欢看星星,送你走之前我把自己一部分记忆传进了你的意识里,你可以跟着那部分记忆去看,也可以……当故事听。】
【平城那边,梅雨季总是来得急,出门前要记得看天气预报,玄关那边有伞。】
【你离开时我试着去修补过你的意识……但是……效果好像有限。】
【对不起,岑几渊。】他又开始重复着道歉。
【如果还是容易累、嗜睡,就不要强撑着自己去上班了,那张卡里的钱,应该够……够你平平安安过完这一生,在你走之前,我改动了一些和你有关的人的记忆,很小幅度的调整,他们……不会再带着偏见看你,也不会再欺负你了。】
录音里传来漫长的沉默,良久,那声音才重新响起。
【如果……以后遇到觉得温暖的人,能让你觉得开心的人……】
他又停顿了,似乎是将情绪死死压了回去,最终只是很轻声地说。
【……其实,你过得好,就好,也够了。】
【好好活着,替我看看现实的日出和日落,现实世界里的极光,也挺美的。】
录音到此,再也没有传来响声。
悄无声息地结束了。
房间里陷入一片寂静,
岑几渊缓缓地、极其缓慢地蜷起身子,将那枚胸针紧紧攥在手心,抵在胸口。
没有哭,也没有怨怼。
他只是安静地蜷在那里。
阳光依旧慷慨地洒满房间,一寸一寸滑过家具的轮廓,在地板上投下暖融融的光斑。
窗外车水马龙,喧嚣依旧。
现实世界的太阳依旧升起,极光……想必也在遥远的天际,很壮丽。
他和严熵在故事里看过的风景,在现实也有。
可现实没有严熵。
可现实没有严熵……
他松开了紧攥的手,胸针静静躺在汗湿的掌心,微微仰起头,望向窗外那轮明亮的、有些刺眼的太阳。
过了许久,或许是几分钟,他动作有些僵硬地站了起来。
一步一步走进洗手间,拧开水龙头,冰冷的水哗哗流下,他没去看镜中的自己,拘起一把水扑在脸上,一遍,又一遍。
水珠顺着脸颊滑落,用毛巾胡乱擦了擦。
走到客厅,没有目的地,只是茫然地站着。
目光落在沙发上,记忆里那是严熵常做的位置,走过去,伸出指尖,拿起那个抱枕。
这是他还是只猫的时候,很喜欢趴的那个抱枕。
他转向旁边那张宽大的办公桌,顺着桌面一点一点滑动着指尖,最后停在一处。
被随意仍在旁边的手机再次震动,屏幕上没有名字,震动声在安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像是被从深水中打捞出来,他迟缓地眨了一下眼,拿起手机,按下接听键。
“喂?”
声音出口,带着平静,语调有些软,听起来和往常无异。
【渊儿……你还好吗,我……你,你也在平城啊,我去找你吧,我家也在平城,咱俩居然在第一个地方啊,你声音怎么这么低啊……喂?】
伏一凌的声音带着关切,岑几渊轻轻坐在沙发上。
“嗯……我没事,我刚睡醒呢。”
电话那头忽然哽了一下,像是被这过分平静的反应噎住了,随后语气变得坚持。
【你家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岑几渊安静地听着,嘴角向上弯起微小的幅度,又落了下去。
“嗯……好啊,我等会把位置给你传过去……嗯,真的没事,嗯,好。”
他轻声应和着,目光却毫无焦点地落在虚空中的某一点,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摩挲着手里的抱枕。
一遍,又一遍。
电话挂断,低下头,望着微信界面跳出来的好友提示。
许久,他缓缓起身,再次走向洗手间。
站在镜子前,沉默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目光打量,浴室窗外的阳光勾勒出他的侧影。
他静静看了很久,然后极其缓慢地,轻轻举起手,用食指和中指的指尖抵住嘴角,向上推动了一下。
光线拉出一道疲惫又沉默的影子,随着他放下手的动作那抹弧度消失,影子也随之轻轻晃动了一下,最终彻底地塌陷下去。

第130章
电话挂断后的几个小时,也好像是十几个小时,平城的东区到市中心有多远……好像,一天才能到。
门铃响了。
岑几渊蜷在沙发里,一动不动。
门外传来提高的嗓门:“岑几渊!我知道你在家!你再不开门我就在这嚎到你邻居报警!”
拍门声一直不肯停,岑几渊缓慢地起身,打开了门。
伏一凌拎着一大袋零食和啤酒手里拖着个行李箱挤了进来,嘴里嚷嚷着“平城这鬼天气真的热死了”,却在看到岑几渊苍白的脸色和空洞的眼神的瞬间,话都卡在喉咙里。
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干巴巴地说:“我……我这几天在这里住着,没意见吧?”
第二天,伏一凌猛地推开卧室的门,把岑几渊几乎是半扛半拽的拎到餐厅。
桌上是热热气腾腾的小笼包和皮蛋瘦肉粥。
“吃点东西,求你了。”他把勺子塞进岑几渊手里。
后者低着头,很久,才慢慢舀起一勺粥,送进嘴里,咀嚼,吞咽。
尝不出味道。
一周后,简子羽和符车也来了,两人都没多问什么,只是安静地陪在他身边,女生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时不时敲打几下,目光忧虑地看着窗边那个身影。
他坐在那里,好久了,就这么望着窗外,却又好像什么也没看进眼里。
男孩时不时拿着根棒棒糖塞进他手里,目光短暂地看着他塞得鼓鼓囊囊的口袋,便低下头捏着自己的手指离开了。
阳光从窗口一侧移动到另一侧,时间,也过得飞快。
某个深夜,岑几渊又一次从梦魇中惊醒,汗湿的睡衣黏在身上,窒息感扑面而来,他下意识去摸身边,却摸了个空。
几乎在同一时间,主卧的门被猛地拉开,伏一凌连鞋都没穿好就冲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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