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大人缺乏常识却过于上进by鹿小咔
鹿小咔  发于:2025年12月0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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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尔坎大失所望:“不知道你还不问?!我还以为你假装不知道,实则钓他的信息。
“那种场合我不方便开口,可惜了。
“嗯……‘雄虫’,词根上似乎有‘英雄’、‘强有力’、‘高贵’的含义,组合起来,应该是指某种特殊身份的人。
“杂志上的字我都不认识几个,不然也能获得一些有用的信息。
“诶,等离开这里,我们还得学习写字。我也得想办法升升级,都卡级好几年了。”
洛尔坎不由畅想着,声音和思绪随着风飘到了高处。
西瑞亚嘴角微微扬起,心情也愉快。
听汉普顿的意思,A级就已经足够厉害。
而他是S级,等离开这里,他肯定能让两人过上好日子。
作者有话说:
西瑞亚:我要养他一辈子!

在采矿星生活了十几年,洛尔坎的个人物品少得可怜。
父亲卡隆留下的遗物,一些必需的生活用品,加上零星财物,收拾完也不过一个小箱子。
其他用来“治疗”的银针、刮痧石板等等,他一件未带,全都留在了那间狭小阴暗的地下诊所里。
他很讨厌那些东西,讨厌那个房间。
见不到阳光;
时刻弥漫着浓重刺鼻的硫磺味;
经常有人把垃圾丢在他的门口;
邻居都是濒死的疯子,时常在半夜发出凄厉的嘶喊……
恶劣的环境逼迫他快速成长。
但他不会感激这里,也不会感激那些照顾他生意的客人。
贫瘠的采矿星就像困住他的“茧”,他终会破开,飞向更辽阔的世界。
洛尔坎小心翼翼地展开膜翅,毫不留恋地飞上崖壁,来到西瑞亚的门前。
最后这段时间,他准备和西瑞亚挤在一起。
既是为了防止可能出现的意外,也方便随时交换信息。
进门后,眼前的景象让洛尔坎略感迷茫。
屋内一片狼藉,西瑞亚正与一堆杂物艰难搏斗,显然陷入了僵局。
洛尔坎问道:
“你在干什么呢,还没收拾好?时间可不多啊,后续我还有别的打算。”
西瑞亚做事一向干脆利落,从不拖沓,怎么可能磨蹭到现在都没整理好行李?
他探头一瞧,西瑞亚正拿着一沓厚实的石板,试图将它硬塞进一个看起来快要撑破的箱子里。
他一眼就认了出来:
“我真服了,这东西你还留着干嘛?赶紧扔了!”
他一把从西瑞亚手里夺过石板,自己拿着端详起来。
石板上刻着些稚嫩的线条,轮廓看起来像一只雄赳赳的公鸡,中间靠下的地方戳了个洞。
西南地区一个偏僻的小镇。
那里是他前世的家。
小时候为了方便小西瑞亚理解,他常常凭着记忆在沙地上画图示意。
小西瑞亚会寻来一块平整的石板,用他坚硬的螯足小心翼翼描刻上,然后搬回自己的小窝存起来。
“我从小被父母丢在乡下老家,由奶奶照看。
“自我记忆以来,从没出过远门,只能看看书,想象外面的世界。”
洛尔坎忍不住感慨,
“没想到第一次‘远行’,竟然是跨越星海的航行,哈哈哈,命运真是奇妙。”
他前世的事几乎全都告诉了西瑞亚,但有些细节从来没说,难以启齿。
比如他的疾病是家族遗传,传男不传女。
他的奶奶亲手送走了自己丈夫,小儿子,到了他这一代,精神早已被死亡折磨得疲倦不堪。
虽然奶奶也在照顾他的起居,却吝啬于施舍给他一点额外的爱。
他的母亲,则在他出生后不久就选择离婚,很快重新组建了幸福的家庭。
他其实不笨,在他们乡镇的小学里一直都是第一名,三年级写的作文还获得过省级一等奖,在报纸上刊登着。
后来那份报纸只有他自己小心收藏起来,作为他活过的证明。
他总归活不长,没人在意。
病弱的身躯承载不了太深厚的感情,就像轻飘飘的柳絮,风一吹就散了。
看到西瑞亚把必需品都拿出来就为了放下这块破石头,他忍不住心头发紧,赶忙别开视线,生硬的转移话题:
“我说,咱们走之前要不再去‘老地方’找点材料?万一这颗星球上的东西在别的地方千金难求呢?”
西瑞亚点点头,浅色的眼眸中透出一股淡漠从容,好像刚才那个努力塞石板的人不是他。
洛尔坎和他差不多穿一条裤衩长大,知道他平常就爱端出一副大人模样,实际只是为了让自己显得更可靠些。
在采矿星这般恶劣的环境,只要展现出一点点软弱,就会被人欺凌至死。
西瑞亚失去父亲时,还没有成长起来,吃得苦不比他少。
去“老地方”的路上,洛尔坎又和西瑞亚探讨了一下汉普顿说的话。
他很在意“雄虫”这个词,明显阶层更高一些。
在汉普顿口中,哪怕到了A级也需要“雄虫”的“青睐”。
洛尔坎猜测可能是“魔法师”与“战士”,或者“贵族”与“骑士”类似的关系,一方提供武力效忠,换取另一方某种形式的庇护,确保自己不会退化。
还有就是“军雌”。
他能听出其中前半部分的词根与“军队”相关。
联想到卡隆钢铁般坚毅的性格和作风,极有可能入伍参军过。
一起生活近十年,他对卡隆都知之甚少。
他小时候不是没问过卡隆,卡隆总是说,他的记忆里没多少开心的事,知道的越多越痛苦。
来到那片熟悉的废弃矿道,洛尔坎没有急着【感知】寻宝,只是找到小时候两人建造的秘密小屋,从角落挖出一个小盒子。
盒子表面锈迹斑斑,早已无法打开。
两人都知道里面放着什么。
卡隆的遗物。
一件琥珀状的金色吊坠,精致小巧,里面隐约有东西在流淌。
虽然卡隆曾警告他,这破玩意是个祸害,死后把这东西和他埋一起,别被人发现。
但洛尔坎决定带走。
这个地方从物质到精神都无比贫瘠,却给了他前世从未有过的充实感情。
西瑞亚没有催促洛尔坎,坐在旁边陪他。
洛尔坎仰起头,采矿星的大气层稀薄到可怜,浩瀚无垠的星河比记忆里更加绚烂,美得令人窒息。
一颗格外明亮的、散发着明黄色光晕的星点像流星一样划破天际,向着采矿星灰暗的地面缓缓落下。
星舰,已经进入近地轨道了。
再次回去,西瑞亚的屋内多了一个不速之客。
身着黑色制服,脸上依旧带着防毒面具的矿区管理者。
他开门见山,直接问:
“你们两个,要离开这里?”
他都不屑于解释是如何闯进西瑞亚的房间。
洛尔坎早早离开自己的房间,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躲开他,没想到他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西瑞亚这里。
他示意西瑞亚在外面等着,答道:
“对,之前也和您提过,我有这个规划。”
矿管翘着二郎腿,问:
“那你这样我就难办了啊。因为你,现在拟雄素卖不出去,库存那么多,上面问起来,我该怎么回答?
“你是不是得给我个交代。不如,你掏钱把多余的买了,怎么样?”
洛尔坎笑了笑,反问道:
“不对,库存应该是少了吧?怎么可能卖不出呢?”
当莱恩提起他暗中在做小生意后,他就猜想过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是一个被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废物,来找他的客人绝对不会大张旗鼓的宣扬,他又极少出现在其他人视野中。
所以泄露这个秘密的,大概率是矿管。
至于为什么最开始让他不要声张,现在又偷偷把事情宣传出去,洛尔坎大概能猜出来。
采矿星的人数固定,对拟雄素的需求也很稳定。
他开诊所治疗狂化病后,有一部分就不会去购买拟雄素,拟雄素一定会有剩余。
矿管在吃掉他九成收益后,还可以把多余的拟雄素卖给黑市,赚双份的钱。
只是矿管太贪心,倒卖的太多,以至于库存对不上。
所以才会暗中宣传,让更多狂化病中后期的人找他。
到时候真出问题还可以把锅甩在他头上。
啪啪啪。
三声清脆的掌声。
隔着防毒面具,洛尔坎都能感觉到矿管笑了出来。
“很好,你很聪明,那我就直说了吧。想走,可以。再拿出来十万,我就放人。”
洛尔坎脸色不变,依旧保持着微笑:
“你知道我拿不出来这么多,七天时间也不够。
“那我只能找西瑞亚借,你觉得他会借给我,还是……
“诶,西瑞亚那家伙,脾气一直很糟糕。”
矿管的二郎腿不再晃动。
作为管理者,他对很多事情都有所耳闻。
一些身体四分五裂、残缺不全的异兽尸体,离奇消失在矿道深处的雌虫,其中不乏B+级别的强者。
洛尔坎继续说:
“但如果我告诉他,这笔钱是用来解决我们两个的身份问题,他自然愿意借了。
“您说,对不对?”
矿管耸耸肩,点头答应这笔交易。
他能听出洛尔坎口中的威胁之意,但他只是来捞钱,至于态度如何,无所谓。
两日后凌晨,裂谷间。
早起的号角还没有吹响,西瑞亚就抱着洛尔坎,悄无声息地飞离了那里。
洛尔坎的膜翅因后天发育不良,气温过低时很难完全展开。
若强行飞行,根部会严重磨损甚至撕裂。
几年前他的膜翅曾经差点儿脱落,险些从百米高空坠落,至今都心有余悸。
临走前洛尔坎瞅了眼裂缝底部他曾经的小屋。
门锁已被暴力破开,里面的东西全都像垃圾一样胡乱丢弃在外面。
不用猜也知道是谁的手笔。
莱恩禁闭一天回来,总要发泄怨气。
本就是他不要的东西,他也不在意,于是收回视线,看向地平线的尽头。
很快,两人抵达了巨型建筑物附近。
此刻,这钢铁巨兽般的建筑物已从中裂开,露出内部错综复杂、泛着冰冷金属光泽的巨型骨架。
一艘通体漆黑的星舰,就像蛰伏在巢穴中的远古巨兽,静静地匍匐在钢铁支架的怀抱之中。

星舰的下腹部张开巨口,吐出厚重的装甲板,里面无数粗壮的管线如同血管缠绕其上,散发出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周围有不少矿区管理员,正如同忙碌的工蜂环绕着星舰飞行,进行着降落后例行的检测维修。
洛尔坎两人从排污口钻了进去,办公区域一片嘈杂,人声鼎沸。
尖锐的广播此起彼伏,轮番播放着各种指令和通知。
在星舰正式起航前的几天内,必须要完成新旧管理人员的交接,星舰能源补足,采矿星常驻管理员申请的物资清点,行李存放等等……
任何环节出现纰漏,都可能导致星舰起飞时间推迟。
谁都不愿意拖延一分钟。
汉普顿马上离开这个鬼地方,心情格外舒畅。
他一路领着二人到了跃迁训练室,将两人塞进了两个并排的蛋形模拟舱,说:
“在里面老实待着别出来!最开始每隔十分钟机器会暂停一下休息。
“感觉适应了,就自己摁那个按钮延长时间,3小时后模拟舱自动开启。”
他突然想起什么,问道,
“没吃饭吧?最好没有。如果吐的到处都是,自己舔干净!”
洛尔坎以前在电视上看过飞行员怎么训练,但那也仅仅是超重、失重训练,而非空间跃迁的模拟。
一想到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他的脸色渐渐苍白。
他或许脑子比这群采矿星的疯子们好使,但身体素质真的差一大截。
不等他做好心理准备,汉普顿摁下了按钮。
舱门缓缓关闭,发出一声嗡鸣。
机器启动的瞬间,仿佛有一柄万钧巨锤,狠狠砸在洛尔坎的面门上!
他眼前一黑,都没来得及作出任何反应,直接昏死了过去。
意识模糊间,他的灵魂似乎从身体内抽离,来到一个扭曲的空间。
宇宙折叠成了二维平面,在他眼前平铺开。
他能看到不同星球上闪烁的光芒,触手可及。
远处,一团好似蜂巢般聚集而成的巨大区域吸引了他的目光。
那里时时刻刻都有细碎的光芒熄灭,复又亮起,就像夜空中的霓虹灯一样。
他的视线刚落在那里,巢穴内部,成千上万密密麻麻的眼睛同时睁开,一齐看向了他。
【是遗失的▊子】
【在哪里】
【他要死了】
【只有▊▊▊可以保护——】
“洛尔坎,洛尔坎!醒醒,你没事吧!”
再次睁开眼时,他的舱门打开,西瑞亚正紧张的看着他,嘴巴一张一合说着什么。
他耳朵里全是嗡鸣声,听不清西瑞亚的话。
“你说什么?”
洛尔坎感觉自己的声音像是从水底传来,
“我、我感觉还好,就是听不清你说话,你先等等……”
他晕晕乎乎的站起身,然而双腿比煮熟的面条还要柔软,整个人直接栽倒在西瑞亚怀里。
他瘫坐在地板上,低头大口喘息着,感觉自己脑浆都被摇匀了,连自己姓甚名谁都记不清。
失去意识期间,似乎有许多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他脑袋都要炸了。
他的症状这么严重吗?
等他终于缓过这口气,时间到了中午,西瑞亚已经完成了第二轮适应性训练。
汉普顿脸上挂着毫不掩饰的嘲弄:
“啧啧,这才刚开始,就受不了了?真实的跃迁比这个恐怖百倍!
“要不你还是老实待在这个屎坑里吧,臭虫,这里更适合你。”
洛尔坎勉强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声音沙哑却清晰:
“汉普顿大人,您放心,我保证不会给您添麻烦的。”
西瑞亚看着他惨白的脸,心脏就像被一只手死死攥着,忍不住问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能让他舒服一点?”
汉普顿轻蔑地看了眼洛尔坎,嗤笑道:
“有,当然有。
“每艘星舰上都至少配备着五个以上的‘雄虫专属舱位’,里面填充着最顶级的缓冲材料,保证整个跃迁过程无任何重力挤压,无噪音滋扰,舒服得像是躺在自家床上……”
他故意拖长了音调,带着一种炫耀式的残忍。
西瑞亚问:
“那要多少星币,我想办法解决。”
汉普顿冷笑一声:
“但是!
“就算整艘星舰没有一个雄虫搭乘,哪怕船舱挤得不下所有人,也不允许任何一个低贱的雌虫,踏入雄虫舱位半步。
“几年前,我来这里的时候,有四个舱位在跃迁时突然故障,无法使用。
“但星舰已经进入跃迁区域,那四个倒霉蛋只能住在货舱里。
“听说落地的时候,都被跃迁的引力压扁成肉泥了。”
说起最后几个字,他嘴角难以察觉的上扬了一些,阴鸷的眼神中闪过一丝扭曲的兴奋。
西瑞亚没有放弃,仍不死心:
“为什么?那个雄虫舱位不是空着吗?”
洛尔坎在他身后扯了扯他的衣角,微微摇摇头,示意他不要再问。
汉普顿就在等他问出这个问题,回答的相当迅速:
“为什么?
“你要记住一条铁律。任何雄虫专用的东西,雌虫都禁止使用,想都不用想。
“就算他们敢得罪雄虫大人,雄虫舱室的门也打不开,没权限,需要基因识别的。
“怪也就怪那四个倒霉蛋太弱了啊,身为臭虫,就活该被淘汰。”
说到最后一点,他将视线移到了洛尔坎身上,释放出一种不加掩饰的恶意。
洛尔坎依旧保持着微笑,坚定地回答:
“您放心,我可以做到。”
接下来几天,洛尔坎一直在模拟舱里训练,连短暂的睡眠都是在舱内蜷缩着度过,一睁眼就是练。
采矿星孤悬于星系边缘,哪怕可以通过空间跃迁技术大幅缩短航程,前往中央星的旅途也需要整整两个月。
在此期间他必须让自己尽快习惯,绝对不能卡在第一关。
又一次训练间隙,洛尔坎颤抖的手指勉强打开舱门,上半身如同失去支撑般软软的垂挂在模拟舱外,用力呼吸着每一口空气。
经过两天高强度密集的训练,他已经能在机器启动后保持意识清醒。
第一次那种灵魂完全抽离身体的现象再也没有发生过。
但时间拉长后,他的肌肉变得僵硬绷直,被死死压在了座椅上动弹不得,不出两个小时就冷汗直冒,几近虚脱。
一旁西瑞亚的模拟舱正在高速运行,机器发出低沉持续的轰鸣声。
透过半透明的舱壁,洛尔坎看到西瑞亚的两根手指覆盖着薄薄的虫甲,正用尖锐的足尖在硬度极高的金属上刻字。
“洛尔坎。”
方方正正的三个汉字,书写工整,结构严谨,每个笔画都没有清晰分明,甚至还在金属上写出了笔锋的顿挫转折。
他对变身程度、力度、精度的掌控都已经达到了超高水平。
如果不是机器的嗡鸣声还响着,洛尔坎都怀疑这模拟舱压根儿没在运转。
一股强烈的挫败感翻涌而上,他忍不住叹气。
他们一起在这片荒芜的土地上长大。
明明西瑞亚的父亲只是个弱小的C级,而他的父亲卡隆无比强大,理应他更优秀。
可如今却反了过来,他俩之间的差距宛如一道天堑。
西瑞亚大概不知道,他拼了命的追赶,只是因为他很清楚,西瑞亚不可能被困在这颗毫无希望的星球上。
他不想被抛下,也不想变成拖累。
如果西瑞亚和其他人一样也患有严重的狂化病,他或许还能证明自己一丁点儿存在的价值。
可偏偏西瑞亚像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存在,毫无缺陷,又潜力无限。
和他不同,西瑞亚升级从来不需要借助任何外物,可能只是出去玩了一圈,西瑞亚的攻击力面板就上升了些。
而他每一次提升都则需要无穷多的材料。
矿石、草药、异兽心脏等等,越到后面要的材料越多,限制他的升级因素就越多。
如果这是款游戏,他一定会狂喷游戏策划,不同职业之间的数值用脚填的吗?这游戏有没有平衡性?!
可现实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他拼劲全力,从来没有一天懈怠过,却也只能望着西瑞亚的背影,愈发遥远。
察觉到洛尔坎结束了训练,西瑞亚主动中止,从模拟舱钻了出来,一副有话要说的样子。
洛尔坎一边擦着身上的冷汗,一边等西瑞亚张嘴。
犹豫再三后,西瑞亚开口道:
“要不还是算了吧,我们别走了。
“这两天我感觉非常糟糕,和我的‘使命’有关,我总觉得完成不了,会发生可怕的事情……”
他顿了下,突兀地换了话题,
“昨晚我做梦了。”
洛尔坎原本涣散的目光骤然凝聚。
他重生到这个世界十几年,还没有做过一次梦!
他哑着嗓子问:
“你记得是什么内容吗?”
西瑞亚仔细回想着:
“晚上休息后,我梦到我们进入到了星舰内,但你不在我身边。
“我很急,推开一扇扇的舱门寻找着什么,然后看到地面上大面积的鲜血,还有……
“铺满舱室的肉泥。”
他的声音平稳,洛尔坎却“看”到他体内的能量流里参杂了一些暗色,不动声色地对他使用了【安抚】。
“之后我又进入到那片绝对黑暗的迷宫中,呼唤的声音更强烈,但杂音很多,我听不清。只是感觉很冰冷,似乎在催促命令我。
“等我醒来你已经开始训练,我没打扰你。”
洛尔坎点点头,听他说完后,按照前世的经验冷静分析道:
“做梦是因为你害怕我出事。
“恐惧来源于未知以及无能,但只要往前走,前路是什么就能逐渐看清。
“我上辈子被困在病弱的身体里,这一次不可能停下脚步。”
他的语气坚定诚恳:
“所以我需要你。
“西瑞亚,我一个人走不出这里。你很强,比你想象中的还要强。
“我相信你不会像梦中那样无能为力,好好想想,你过去曾多少次在绝境中翻盘,现在我们面对的只不过是一次跃迁。”
在他的声音里,西瑞亚内心的不安逐渐消失,浅银色的眼眸重新变得沉稳坚定,手中用来刻字训练的金属板像软泥一般被手指捏扁变形。
对,洛尔坎在依靠他,他怎么能退缩?

说服西瑞亚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就算真的不答应,只要洛尔坎恳求两句,西瑞亚绝对会放弃一切原则。
不过洛尔坎不会愚蠢到忽视了西瑞亚传递的信息。
在星舰内发生的意外事故。
洛尔坎缓缓闭上眼睛,念力如同一张无形的巨网以他为中心悄然散开。
【感知】、【解析】,同时发动!
瞬间,大量的信息汇入他的脑中。
他只辨别建筑物里的人数以及对应级别,等级低于B级的直接忽视,很快有了结果。
A+级:三人。
A级:七人。
A-级:二十二人。
B+级:七十三人……
洛尔坎说:
“整个管理中心,加上星舰里轮替的人员,总计一千八百四十三人,没有一个超过A级。
“而这里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你其实已经是S级。
“如果真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我们可以尝试别的办法,比如试着开启雄虫专属舱位,不是吗?
“就算我们用了,只要没人说出去,谁会知道呢?”
西瑞亚能听出他最后一句话的含义,他们一起长大,早就心有灵犀。
在采矿星挣扎着活下来的人,绝不是娇生惯养的小白花。
洛尔坎更是。
他拥有着最顽强、最执着的求生欲,真到了那个时候,他们做的远不止开启雄虫舱位那么简单。
只有死人才能保守秘密。
洛尔坎收拢念力睁开眼睛。
睁眼的瞬间,西瑞亚似乎从他眼底捕捉到一股异常纯粹的黑暗。
那一刻,他好像支配着整个星球一般,举手投足都可以轻易毁灭一整个星系,散发出绝对强者的气息。
当然,这只是西瑞亚加了厚厚滤镜的视角。
洛尔坎外表看起来依旧平平无奇,身型瘦弱,训练没两个小时就虚弱的趴在模拟舱外干呕。
一边呕吐一边和他吐苦水:
“我这可算是体会到怀孕的辛苦了。以后我老婆如果怀孕,我一定好好照顾她。”
西瑞亚看到他嘴唇苍白,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着,眼睛里却对未来充满着无限的向往,心情莫名变得低落。
我们还和以前一样不好吗。
这句话最终也没有说出口。
两人训练的过程很坎坷。
临近登舰,总是有人过来使用模拟舱,他们两个没有优先使用的资格。
只要有人进来,他们就必须暂停使用,等别人用完再继续。
西瑞亚索性彻底放弃了训练,把他可用的时间完全让给了洛尔坎。
即便如此,直到最后一天,洛尔坎的训练结果依然没达到理想状态。
他的身体在这几天的魔鬼训练下愈发虚弱,一次次的失败反复打击他的自信心。
尤其是当他看到那些只有C级的普通人,都能在三两次训练后适应跃迁的压力,他更加焦虑。
时常会有一个念头从心底闪过。
他会不会像尝试用火药飞往天空的万户一样,在天上炸成碎片。
但很快就抛之脑后。
如果只能蜷缩在肮脏的角落里苟且偷生,还不如倒在追求自由的路上。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从其他前来训练的管理者口中,他们得知了一些有用的信息。
实际空间跃迁并不是从A点瞬移到B点,花费两个月时间。
而是通过一小段一小段的空间跃迁缩短航行距离。
所以每次跃迁的过程都很快,平均一到两个小时,其他时间都是在前往跃迁坐标点的路上。
并且中央星附近的主干跃迁航线有专人负责维护,只要熬过了最开始那段偏远航线,后续相对平稳许多。
真正折磨人的,是从中央星前往像采矿星这样偏远的星系。
因为跃迁坐标点许久没有维护,跃迁时整个空间中都充满乱流,引力时刻都在扭曲变化,很容易出事。
听到这些,洛尔坎紧绷的精神放松了许多。
这些管理者大多不认识西瑞亚和洛尔坎,态度远比汉普顿友善,给他们讲了不少中央星的“常识”。
星系里绝大多数尊贵的雄虫都居住在中央星。
像他们这种在偏远星系工作五年以上的雌虫,贡献点的计算系数高,通常工作满八年就有资格见雄虫一面。
如果见面的时候没有引起雄虫反感,就有希望进一步“互动”了。
对于“互动”的过程,他们言语隐晦,不肯透露分毫,只是神情中带着向往和期盼。
会不会有哪位雄虫大人看上他们,收为雌侍。
如果是雌奴,那就要赌命了。
雌奴的地位极低,不仅会失去所有财产、没有自由,连子嗣都不允许拥有。
遇上严厉的雄主,死得悄无声息。
洛尔坎心中了然。
这就类似于中世纪严格的阶层划分,有人可以做“骑士”,有人只能做“奴隶”。
“奴隶”只是耗材而已,自然没有生育权。
和他猜测的方向很接近,中央星的“雄虫”与“雌虫”地位完全不对等,存在着一条赤裸裸的阶级鸿沟。
奇怪的是,哪怕作为雌奴会失去所有,甚至生命,他们似乎都不太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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