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背红肿一片,忍着火辣的痛楚,邓晦大声道:“哥!你还说他不是堕落,他就是受了恶魔的蛊惑,还养了这种毒物!”
邓朔的表情在系统出现后发生变化,他蹙眉,看着那艳丽又不祥的蜘蛛:“邓济,把它取下来,我会为你处理。”
“不了吧。”秦知流如实道,“它离不开我。”
这下邓朔看他的眼神也变了,变得陌生而审视:“邓济,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哥,你说这些没用。”邓晦走上前来,他捂住伤口,盯着秦知流的目光阴郁晦暗:“把他交给我吧。”
“你把他宠坏了,这次你不准插手,我会好好教导他。”
【…我很有事。】秦知流气若游丝。
受不了了,邓晦嘴上花花成那样,他以为所谓的“管教”大抵是二十禁内容——他都想好怎么让邓晦后悔值爆满了。
结果这人把他往小白屋里一关,打开什么圣光就全方位无死角地照,亮得乍眼不说还逼他做题,做题不说还搞一堆老太太对他念经。
走之前,邓晦充满恶意,说什么她们都是教堂最庄严的神母,恶魔之子直面圣音绝无幸理。
秦知流怒锤地板:“吵得要命!还打断我思路!”
除了烦,秦知流毫无感觉,黑白对他来说只是颜色。好容易大灯关了,他选择趴地上歇会儿,破光闪得他眼睛酸疼。
邓晦自诩是对他的刑讯,持续一阵就会暂停,在黑暗里走来问他感想。
这是第三次,先前秦知流一头雾水,答话似乎惹怒了他,于是白光又被调亮许多,还换了一波声音更大的老太太。
秦知流生无可恋,这回他决定先装一装,从破屋里出去再说。
不出所料,规律的脚步声缓缓靠近,精准地停在他面前。
随即是衣料摩擦的声音,来者好像半跪下来,衣袖盖在秦知流肩上,温凉的手托起他的侧脸。
声音轻缓而空灵:“知道错了吗?”
秦知流没吭声,疯狂敲系统:【这是不是邓朔!!!】
系统:【是。】
沉默似乎引起对方的担忧,不过一眨眼,秦知流被他半揽在怀里:“没受伤,是生哥哥的气了吗?”
秦知流:“……没有。”
他有点搞不懂邓朔的态度,斟酌道:“我什么时候能出去?”
“等你重新干净。”邓朔笑了一声,温和的吐息打在他耳尖,“不喜欢圣光的话,哥哥为你换个方式。”
感觉到对方手顺着脊柱在缓慢下沿,秦知流眼神都变了。
不是吧圣子你?最圣洁的最肮脏?你弟那么冒昧也没真想搞我啊!
正要把人推开,后背突然压下一个温热的怀抱,邓晦用着和他哥无二的声线低笑:“又要丢下我?哥,说好一起的。”
邓朔无奈:“好。”
“好什么好你们有病吧!”秦知流大为震撼一把挣脱,什么虚与委蛇打探情报,他今天就要把这破屋拆完!
系统:【宿主,任务……】
见他暴起,邓朔邓晦齐声道:“邓济,不要违逆我。”
秦知流不语,只一味攻击,黑暗中不知打到谁,他挥开扯着他的手,往先前他们脚步传来的方向突破。
刚摸到大门,只听身后传来圣子的声音:“邓济,你想好了。只要你回来,我们既往不咎。”
他沉声道:“在家里,你需要我们的庇护。”
系统再次出声:【宿主,请配合剧情,这是最便捷获取后悔值的路径。】
秦知流摁下门把:【谁要用你们的攻略。】
他推门而出,忽然脚下一空。
失重感消失毫秒之间,秦知流微一晃神,只觉记忆如水波荡漾,有什么在柔波之间模糊沉底。
他记得自己过了皇子退学的剧情点,然后抽出个蜘蛛系统来着。
接下来是……
系统的机械音在此刻响起:【宿主通过第一个剧情点,系统开启时间跳跃功能,目前处于两个月后,平民主角受和皇子初见日。】
【任务要求:和主角受见面,并力压他获得皇子好感。请宿主注意,违反剧情会开启处罚机制,导致重大偏移将进行抹杀。】
这话听得秦知流直皱眉,好不容易因它可爱生出的那点好感烟消云散:【只攻略皇子?那什么校霸圣子的,不让我见见?】
系统:【请宿主完成任务。】
看来是探不出消息了。
不知为何,系统好像变得聪明、也更机械了?
脑海中系统地图上出现两个红点,秦知流没再多问直往过去,眉间郁气在行走间消弭,变得往常般从容冷淡。
沿着蜿蜒的小路深入,从两边花草繁茂,到各种姿态的树木尽情舒展,秦知流走过岔口,看见高大的琉璃花房。
这间花房是三皇子的专属,外人不可涉足。微风拂过,秦知流颈上的宝石晃了晃,他没什么边界感地推门,馥郁花香扑面而来。
三皇子克莱尔坐在长椅上,他把玩着一朵素白的花,眉眼倦怠,尽是颓丽厌世的美感。
“殿下。”秦知流毫无波澜。
克莱尔不抬眼,短促冷笑一声:“你还敢来。”
“为何不敢?”秦知流说,“难道殿下做了亏心事,才与我先发制人?”
“哦?”克莱尔的目光如刀锋利。
银发的邓济气质清冷,如今换成浓重的黑,反而显得眉眼格外锐利。
秦知流缓缓开口:“听说你找了个替身?”
克莱尔:“……”
怎么邓济变成低等种后好像底气更足了?
他冷哼一声:“跟你有关系?邓济,你能不能留校全看我的心情,你想好该怎么和我说话。”
秦知流无所谓道:“怎么?你要开除我?”
话音刚落,他突然吐出一口血。
克莱尔:?!
秦知流:?!
克莱尔一惊,下意识朝他伸手,半途就被秦知流先薅住手腕。
秦知流目光诚恳:“对殿下失礼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殿下天人之姿心怀山海,能得殿下庇护实在是我三生有幸公若不弃我必肝胆相照。”
克莱尔:“……”
对方显然是被他变如脸惊到了,秦知流眨眨眼,又露出个真诚的笑容。
爹的,死系统检测到他即将偏离主线,硬生生来了个惩罚。
克莱尔:“你还是离我远点吧,我也不是很缺…肝胆相照。”
蜘蛛突然伸高两只毛腿,发出“叭”的一声。
秦知流:“……”
他顺着毛腿指的方向看去:【你干什么?】
系统的机械音竟然透着无辜,好像刚才对他惩罚的不是它似的:【发现引导者!距宿主三米。】
秦知流沉默,他记得这段剧情就三个人吧?
秦知流松开克莱尔,顺势转过长椅连接小道远眺一眼,除了郁郁葱葱的植物,一个人影没找见。
秦知流:【系统?】
蜘蛛从他左肩爬到右肩,循环往复地蹬腿:【引导者就在这里,位于宿主左前方两步外。】
视线缓慢落在过于茂密的垂枝绿草间,秦知流眯起眼睛,敏锐捕捉到阳光折射的一缕金光。
剥开藤蔓和厚而宽大的叶片,绿绒绒小腿高的草丛中赫然是一个半人高的金笼。
克莱尔有点不耐烦地跟过来:“别瞎逛,上次让我处理尸体的账还没算……”
没说完的话被噎在喉间,他看到秦知流半跪在金笼前,正好奇地张望里面人的脸。
笼底铺着厚软的毛毯,笼中人把身体努力缩在毯子里,从外面只能看见一头银灰色长发,和笼罩他全身,却起不到什么遮蔽效果的白纱。
不止如此,秦知流还看见他脚踝上的金链,勾连在金笼的四角和中间,一共五条。
秦知流第一反应是看向克莱尔:“又黄金的?知道你家有钱,但没必要这么炫耀吧。”
三皇子:……
被关的人:……
这是金不金子有不有钱的事儿吗?
克莱尔心生一股无力感,他无语凝噎,为什么邓济总不按常理出牌?
他面对这样的邓济,曾经习以为常的调/教手段根本拿不出手,也说不出口,他都没碰过邓济,更别提什么暗之论剑集团。
克莱尔垂着眼眸,他试过了,明明对旁人信手拈来的流程,就像笼子里的这只——不是已经很乖了么。
“怎么不说话,难道是合金?”秦知流搭上他的肩,语气似乎很轻松,“三殿下不好意思了?”
与此同时,他疯狂戳系统:【主角受为什么是引导者?!还有这根本不是初见日的剧情吧!主角受怎么被关了!】
蜘蛛还在他肩膀上缓缓搓腿,姿态十分悠闲。
系统的机械音夹杂着几声乱码:【已反馈……引导者降临导致剧情错乱,请宿主完成任务,并救出引导者。】
秦知流:【……他们玩儿这么大,你还让我艳压?】
系统:【请宿主相信自身魅力,目前三皇子对宿主好感接近28,超过30为任务完成。】
“你闭嘴!”克莱尔突然扬声,他一把甩开秦知流,狠狠朝笼子踢了一脚,“你早就不是学生会长了,凭什么还用这种语气……你就应该像他一样!”
克莱尔抚摸着金笼,拽起主角受脖颈的链子迫使他仰头,露出和秦知流七分相似的脸:“乖巧臣服不好吗?你能住在我的花房里,我会给你比他更大的笼子,更贵更舒服的毯子。”
克莱尔笑起来:“薄如蝉翼的黑纱一定适合你。”
他好像不那么讨厌黑色了——因为邓济那双如深渊的黑眼睛不恶心也不浑浊,反而十分纯粹,透着一股独特的…干净的气质。
秦知流的目光落在主角受脸上,又顺着金链攀上那双绿眸,半点不为他的话动摇:“他叫什么?”
如一座绵延的山脉,无法撼动。
他不该这么纵容邓济的。
克莱尔的眼睛愈发空洞,唇边勾起精巧的弧度。是啊,他想要的东西,只能属于他。
霎时间,恶欲、扭曲、阴恨淌出浓绿的眼眸,释放在眉梢唇角,化作死死扣住秦知流肩膀的五指,深陷皮肉,歇斯底里。
唯有一滴泪无声坠落,落入一片绒草中,滋养绿意娇浓。
情绪爆发的混乱中,克莱尔只记得有温热的指腹抚过面颊,带走滚落的泪痕,那无限平和的声音将他拔出泥潭。
他听到他坚定而温和地重复:“他叫什么名字?”
金链坠落,伴着清脆的响声,低哑的嗓音含糊其中:
“……罗文。”
【??作者有话说】
小蜘蛛举腿蹬腿爬来爬去[竖耳兔头]真的超萌!
【三皇子好感度+1。】
克莱尔陷在浑浑噩噩的情绪中,他追着朦胧的触碰,茫然的视线尚未聚焦,就被秦知流一招击晕。
秦知流把他放在长椅上,摆成双手交叠腹前的姿势,看起来格外安详。
缴获钥匙,秦知流在金笼上敲了敲:“醒醒。”
罗文没动。
钥匙插入锁孔,秦知流打开笼门,试图把人往外捞。
他没管罗文僵不僵硬,连人带毛毯裹成一团捞出,往绒草地上一放,还顺手理了理用于遮蔽的藤蔓。
秦知流一边给他手脚开锁,一边道:“引导者?”
罗文猛地抬头,视线定格的瞬间脱口而出:“蜘蛛?!”
“看来确实是你。”秦知流松开他小腿,把链子撇到一边:“怎么混成这样?”
罗文尴尬地披上毯子:“降落角色出错,系统在你那边,我没收到剧情导入。”
他顿了顿:“我一开始反抗过,但是不能超出人物设定,所以,适得其反了。”
【系统链接中……】
蜘蛛碰了一下罗文的指头:【引导者已就位,请帮助宿主获取后悔值。】
秦知流问他:“你以前完成过哪些任务?”
“十几个吧。”罗文有点迟疑,好像在回忆,“都市居多,还有刚升维的科技世界,角色很多,名字也会变。”
他朝秦知流笑了笑:“说不定我根本不叫罗文。”
秦知流若有所思,正要把他拉起来,又缩回手:“先给你找身衣服。”
花房中物品齐全,秦知流拿走三皇子的备用衣物,罗文躲在草丛里换衣服,他就蹲在长椅前盯着三皇子看。
他摩挲着项圈上的徽章,那串钥匙上也有缩小版。
狼纹…皇室的标志?家徽?
“我好了。”罗文挽着袖口走过来,“走吗?”
秦知流应了一声,钥匙被放回克莱尔身上。
算了,倒也不必把他关进去。
古怪的预感浮上心头,他应该不会再见到克莱尔了。
系统:【警告,双生圣子黑化,好感度降低导致剧情偏离,请宿主获取圣子20好感值。】
罗文不禁吐槽:“我咋觉得这系统想一出是一出的……”
秦知流深深赞同,他们踏出花房,只见蜿蜒小路的尽头,有并肩的雪色人影款步而来。
罗文喃喃:“这不合逻辑吧?”
怎么就黑化还精准定位,剧情找上门也不能强行展开吧!
世界简直……
秦知流轻声道:“像假的一样。”
三言两语间,两位圣子停在三米之外。
他们连微笑的弧度都一致:“邓氏族人若被污染,自然该我们出手。”
“邓济,族中需要祭品。”
四只银色眼眸注视着他,空灵嗓音如隔云雾:“邓济,相信哥哥。”
空气陷入凝固,对峙蔓延无声,秦知流指尖微动。
两枚金环刹时袭去,一左一右重重砸向圣子们,逼迫他们不得不退避闪躲。
——秦知流还没来得及出手。
“愣着干嘛,跑啊!”
耳畔一声低促,罗文一把抓住他,往反方向的密林急奔。
风声呼啸,世界仿佛在这一刻活了起来,右肩上的蜘蛛四条腿迎风乱舞,倔强开口:【宿主……】
脑中系统同时提醒,机械音重叠间出现细微的时间差,被秦知流捕获。
系统:【宿主不要进行无谓的抵抗,请积极维护剧情。检测到引导者失职,将上报主系统。】
话音刚落,罗文猝不及防喷出鲜血,不受控制地一头栽向地面,幸好被秦知流及时捞起:“你怎么样?”
罗文摇了摇头:“别信系统。”
他推开秦知流,扭头又吐了口血,苦中作乐道:“再电几下我就熟了。”
密林地势不平,被系统惩罚后更是走不动路,罗文扶着树干,硬撑着往前走。
秦知流目光复杂:“还是算了,早晚都得见他们,走上剧情惩罚就结束了。”
“能拖一阵是一阵。”罗文没有回头,声音有点发虚,却比任何时间都沉着:“剧情时间和这些角色接触越少越好,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也别问,我就是认为这样做最对。”
说完这段话,他几乎要站不住了,秦知流扶住他,毫不费力地将人背起来:“好吧,你发现了什么?”
罗文平复着呼吸,他声音很低,亏是在耳边才能听见:“是因为你。”
“你没有人设限制,只有剧情……”他卡了一下,应该在忍痛,“剧情要走,角色在剧情里可,可以引导同化你,但你同样能影响他们。”
“就是因为影响他们,我才被抹了一段记忆。”
秦知流脚步平稳,速度却不慢,他甚至边小跑边解释道,“我之前就见过圣子,但是那段剧情玩崩了,它就删档重来,还搞了个抹杀的噱头。”
罗文在一片痛楚中拔出思绪,说来不怎么好听,他被抓后因药物缘故意识昏沉,某天才突然惊醒,估摸就是删档重来的bug。
真是多亏了他,罗文心下复杂:“你不怕它抹杀吗?”
秦知流笑意淡薄:“如果真能抹杀何必来这一出?它甚至不能同时惩罚两个人。”
罗文闷不吭声,半晌才气若游丝哽咽道:“别说了…祖宗,你揭它短,它就给我加码,我喘气都死疼死疼的。”
“……”难得心虚几分,秦知流专心赶路,“不说了。”
蜘蛛不知何时趴进秦知流的校服口袋里,似乎是不想被压到。
秦知流瞥它一眼,脚下一转避开草叶下凸起的石头,随着他不断前进,突发状况也越来越多。
譬如看似平整的树丛后是个深坑,莫名延伸的树根,还有簌簌落下的粗枝。恶劣的路况大幅拖慢他的速度,追逐的声音愈发近了。
罗文攥紧他肩上的衣料:“要来了。”
“是要找个好地方。”秦知流把他往上托了托,环顾四周往相对平整的方向走。
罗文:“冒昧问一句,这段剧情你是打算……”
秦知流踩住树根,还算坚固,他放罗文坐下,将衣袖卷起:“我不想玩了。”
他占据比较高的地势,看得到圣子们在密林中时隐时现,秦知流摁了摁口袋:“能影响世界地形,应该也能退出游戏吧?”
口袋里的蜘蛛动了动爪,没有出声。
罗文意识到他要做什么:“有把握吗?”
“八成。”秦知流手持尖锐的木刺,一步踏出,“如果惩罚让我翻车了,你记得补刀。”
话音未落,秦知流身形袭出,木刺直冲一人胸前。
不知是邓晦还是邓朔,他身法很好,避开秦知流一招就在缠斗中猛退,眸光阴冷:“邓济,你敢和我动手?”
“不止动手,我还要杀你呢,哥哥。”秦知流温柔说着,手上一点不留情,转腕柔推伴着破空声,直指来者咽喉!
背后暗劲袭来,秦知流反身一挡,还好,这对双生子眼里只有他,没想着去偷袭罗文。
他二人配合极为默契,一招一式都透露着诡异的熟悉,秦知流和他们对上,颇有一种师出同门无法破招的感觉。
百来回的见招拆招,秦知流开始不耐烦了,十分钟内,他必须、至少要杀一个。
手上动作愈发凌厉,秦知流注意着风向走位,借位半遮树后卖出破绽,瞬间手腕被扼住折断!
痛楚卷袭神经,秦知流眉目不动,跌落的木刺被他另一只手接住,借着被拖拽的冲击痕刺,将它牢牢钉入圣子之一的胸口。
鲜血涌出,双生兄弟奄奄一息,另一人竟毫无反应,仍然径直攻击秦知流,世界却在这一刻颤抖波动,无形的空气变得扭曲。
扶着不自然垂下的手,秦知流喘口气道:“还不退出,损伤说不定更大。”
蜘蛛缓缓道:【宿主拒绝完成任务,会开启惩罚……】
“你开,有本事把我弄死。”秦知流不客气道,“看是我先杀干净你的角色,还是你先把我抹杀?”
不知过了多久,会议室的门被人轻轻推开,来者一身立正的西装,见到屋内场景他先是一愣,随即关上门。
他熟门熟路上前,探抚一下罗文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便收回了手。
目光触及同样陷入昏迷的秦知流,他沉吟片刻,在会议室中翻找出一个小巧的控制器,光点不稳定地闪烁,伴随他按下的动作彻底熄灭
空气仍然静谧,他向秦知流伸出手,又停在半空,突兀地微微一笑。
手腕被大力扼住。
“洛林德。”秦知流嗓音沙哑。
那双深不见底的黑眸格外锐利,洛林德有点讶异:“你醒了。”
他胸前是霍尔家家徽。
秦知流下意识去够,好在理智及时上线,他掌根发力,改为撑着洛林德的肩膀。
“已经三小时了。”洛林德顺着他的力道坐在旁边,语气彬彬,“罗文要谈的合作,大公子同意参与吗?”
脑中嗡鸣不已,秦知流其实听不太清他说话,干脆将双臂一环,脑袋一埋:“我缓缓。”
“……”洛林德面色如常,手上力道稳如泰山:“好的。”
他没提他生理期将近——而且秦知流手背压着他腺体了。
失策,该戴颈环的。
【??作者有话说】
求求收藏[竖耳兔头]收看更多精彩洛林德
洛林德庆幸此刻没人能进来,不然他清白难保。
话虽这么说,洛林德仍然保持安静不动——他和秦家大公子不太熟,甚至有点小仇,秦知流但凡撑得住,也不会靠到他身上。
头痛欲裂的嗡鸣退散后,秦知流用完就丢地问道:“你怎么在这儿?”
他语气并不好,任谁经历这一遭后心情都不会太平静。
多新鲜,他和罗文谈事谈到一半陷入诡异世界,醒了发现屋里多出个人,还是死对头(勉强也算),必然觉得对方图谋不轨啊。
洛林德气定神闲:“快到用餐时间了,你们谈得太久,我来看看。”
闻言,秦知流看向罗文:“他怎么还没醒?”
洛林德:“是正常的。”
他坐得离罗文更远了,都是alpha,尤其他腺体还被不太温柔地对待过,异样感挥之不去,贸然靠近引起罗文本能的应激排斥就不好了。
他平淡地扔下惊天炸雷:“脱出脑芯片需要半小时缓冲,这次还不是正常登出,久一点也正常。”
言外之意——像秦知流这种前脚结束后脚就醒,还攻击性极强的才不正常。
这句一砸下,秦知流本就乱的脑袋更是轰然,他摁着额头:“这光彩吗。”
洛林德反问:“你们不是合作这个?”
合作?费力地刨出记忆,秦知流更头疼了,他和罗文的合作不过是星兽研究的交易,怎么还牵扯到脑芯片了?
是洛林德会错意才安排了今天这一出?罗文看起来也不像知情的样子,最重要的是……
他和罗文才第一次见面,直接合作这种不能摆在明面上的事儿,洛林德哪儿来的信心啊!
“无论合作什么。”秦知流目光冷冷,“霍尔家探听消息的本事不减,但也该知道界限。”
洛林德露出很浅的笑:“我的约束有限,族人若擅作主张……秦公子不会不明白。”
秦知流道: “行啊,既然有胆子自作主张,哪天翻车了,别说什么‘祸不及家人’来引人发笑。”
他们承家族庇荫的出身,注定了没有“一人做事一人当”的豪情,一人荣誉是为家族荣光,一人过错便是家族过错。
机锋来几句也就罢了,秦知流夺过话头:“说说看,参与脑芯片研究的是霍尔家,还是你?”
洛林德:“如此说来,大公子是愿意合作了?”
“我不愿意,是不是就踏不出这扇门了?”秦知流托着下巴问道。
“怎么会。”洛林德连诧异都懒得演,平稳得像是诉说一个事实:“便是陆家,也不敢轻易对秦家嫡系动手。”
说得好像害秦知归失踪的霍尔家多清白似的。
秦知流暗暗腹诽,突然来了兴致:“当初星盗动乱不也是要杀我?洛林德,你好奇怪啊。”
洛林德正在添茶,不禁一顿,他抬眼纠正道:“是抓,我没想杀你。”
虽然秦知流是beta,更是秦家家主的孩子,他处理一区时手段太狠,破了贵族之间的平衡,想除去他的人很多。
那为什么不能是自己?洛林德当初这样想到。
一个还没成年的beta,即便行事张狂,吃些教训也够了,罪不至死——叫他抓来还能保下一命,顶多秦家多让两分利而已。
不过……他抿一口热茶,也不算错,至少让他知道秦知流此人心机深沉,不能当做孩子看待。
正当他想继续聊点其它话题时,秦知流猛地站起来,中途还不稳地大晃一下。
洛林德:“?”
他看到秦知流竟扑到罗文旁边,将人往前拽起,又朝他后心空掌一拍,罗文睫毛颤了颤,整个人毫无反应。
洛林德目光凌厉,却没敢靠近:“你做什么?”
秦知流没理会,手握成拳抵住罗文上腹部,右手配合连续拍了两下,直到罗文呕出一口血,唇上泛起的青紫色终于悄然褪去。
罗文迷迷瞪瞪:“邓济?你没事……”
他声音含糊,目光逐渐失焦,秦知流盖住他双眼:“没事,睡吧。”
秦知流松了口气,他对不正常体征格外敏感,但紧急救治太耗费体力,还被副作用影响得更甚。
……洛林德好像是A级。秦知流瘫靠椅背慢吞吞思忖着,身处敌营和debuff加身,他不占上风。
“谢谢。”洛林德还是话少,但语气是听得出的诚心实意。
秦知流手指都不想动弹:“这也是突发情况?”
“是。”洛林德不自知地轻柔了语调,“往常光脑会预警…这次多谢你。”
若非秦知流发现及时,罗文恐有性命之忧。
秦大公子的人情可不好欠。洛林德想了想,主动解释道:“脑芯片事发后,是我和罗文主导研究,家中唯有一名子侄知晓。”
秦知流是个擅长敌退我进的人,他道:“让脑芯片脱离载体的技术,你们究竟是研究,还是源头?”
“用了不太好的方式。”洛林德投屏光脑,“将人脑作为载体,才能链接星网。”
那是一段监控,全封锁的研究室中央竖立着莹蓝的方缸,它内部是一颗浮空的大脑,外壁上接连着四条线路,对应四角的超级光脑时刻进行模拟运算。
蓝光全方位笼罩下,大脑皮层也仿佛褪去生物的质感,如同天然的机械。
这画面让人很不舒服。秦知流垂下眼帘,想要哪怕他见过太多贵族阴私,仍心生无限反感。
但他深刻地理解洛林德的做法,甚至认同他的正确——科研的进步之下,这样的牺牲很微小,近乎不值一提。
何况这名“无辜者”也许不无辜,或者早已是脑芯片的行尸走肉。
这些都不是原因,而是因为不适根植于恐惧,在此刻,秦知流直面不可逆转的大势——人类已然踏入生命的禁区。
沸腾的心绪被尽数埋藏,秦知流道:“你想合作什么?”
“我希望大公子能参与脑芯片实验。”
秦知流:“?”
被荒谬到,秦知流不由得打起精神:“哈?你这是明杀不成,改暗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