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雪霏听后反应很大地顿时瞪大了双眼,“你——”,她似是想要说什么,但终归顾及到此刻还有外人在。
她用眼角余光小心翼翼地瞥了一眼向她看来的黎诗怀和王武,咽了口口水,什么都没说。
这一次,顾雪霏没有再拒绝顾砚白的好意,也不再板着脸,反而还冲顾砚白友善地笑了笑。
她谢着接过顾砚白递来的纸巾,从随身包中掏出镜子,边照镜子边小心擦拭有些花了的妆容。
还不忘抽空关切地询问顾砚白微微红肿的手背。
“不好意思啊砚白,刚才不小心伤到你了,没事吧,痛不痛啊?”
温柔关切的样子和刚才简直判若两人。
“善变”,这是黎诗怀对顾雪霏的初印象。
然而,顾砚白却像是早已习以为常一般,闻言笑道,“没事,不过是小伤。早就不痛了。”
“那就好啊,那就好啊。”
在那之后,顾雪霏一直在和男友互发短信,顾砚白则望着窗外的蒙蒙细雨。
两人之间再无交流。
对于顾砚白的初印象,黎诗怀却有些捉摸不透。
“心思深沉”?“扮猪吃虎?”好像都不太准确,而且缺少必要的证据。
又好比是……现在。
“阿姐,警察局到了,外面在下雨,地上滑,我扶你下来。”
“好。”
又是弟弟顾砚白率先拉开车门下车,细心搀扶穿着15cm细高跟的姐姐。
这一次,顾雪霏高高兴兴地挽着顾砚白的胳膊,没有表现出一点点抗拒和不耐烦的样子。
态度的转变会是因为方才顾砚白偷偷对顾雪霏说的那句话吗?
那句话说的会是什么?
是收买,亦或是胁迫?
黎诗怀一边思索一边跟在姐弟俩身后迈入警局大门。
警局大厅,有一个身着旗袍,打扮得时髦洋气的贵妇人正和警务人员情绪激动地抱怨着什么。
“安静!”
黎诗怀皱紧眉头大喊了一声,贵妇人方才止住了自己滔滔不绝的大嗓门。
“黎队!您可算回来了!”深受贵妇人骚扰的警务人员纷纷如看救星般看向黎诗怀。
“嘿!凶什么凶啊!警察了不起吗?没人告诉过你们,我雾江孙卫红的名头……”
贵妇人孙卫红的责骂声在转身的瞬间戛然而止。
她看到迎面走来的顾家姐弟俩,双眼一亮。
孙卫红一边脚踩细高跟小跑着紧紧搂住女儿,一边向女儿大吐苦水,“小雪,小雪,你可算是来了……你不知道刚才我在派出所受了多少委屈,现在你爸不在了,没人能再护着咱们娘俩了……”
孙卫红恶狠狠地瞪了警务人员和黎诗怀一眼,继续旁若无人地大吼大叫道,“咱娘俩以后可要怎么活呀,指不定还要受多少委屈,遭多少罪,挨多少白眼呢呜呜呜呜呜……”
“哎——你这人——”王武冲上去就要制止,却被黎诗怀拉住手臂。
“王武,算了。”黎诗怀冲王武摇了摇头。
“可是……”
“我说,算了。”
“那好吧。”王武不甘不愿地双手抱臂,和黎诗怀一起沉默地看着孙卫红的独角戏。
见母亲哭,好不容易暂缓情绪的顾雪霏再也抑制不住,也跟着一起嚎啕大哭起来。
“妈妈——呜呜呜呜呜,警察说爸爸死了,是不是真的?我不信,我不相信——”
顾雪霏哭着反拥住了孙卫红。
“哎哟,我的乖囡囡,快别哭了,心疼死娘了。”
孙卫红爱怜地一下下轻轻拍打着顾雪霏的后背,以作安抚。
她的眼角余光无意间扫到一旁,低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的顾砚白。
空调的冷气吹得她后颈发麻,像有人用刀尖轻轻抵在那里。
顾砚白安安静静坐在警察局的塑料椅上,膝盖并拢,双手乖巧地放在腿上。
警察给他倒了杯热水,他低头说谢谢。
纤长浓密的睫毛垂下来,在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可她知道,那片阴影深处一定藏着冷笑。
他冷笑道:我看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
孙卫红整个人好像突然受了刺激般,情绪激动地大喊道。
“肯定是顾砚白那个扫把星妨死了你爸!”
孙卫红激动地指向顾砚白,整个人因为激动而浑身剧烈震颤起来。
顾砚白闻言顿时抬起头来,他先是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随后像是终于反应过来一般一脸惊讶地看向双眼泛红的孙卫红。
“我没有……真的……”
他有些局促地站起身,不顾被热水溅湿的裤子,手足无措地想要解释。
“阿姐 ……妈对我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
顾砚白将求助的目光转向顾雪霏。
“别看我……哎呀……”
顾雪霏下意识躲开了顾砚白望过来的视线。
她抿了抿唇,凑近孙卫红耳畔轻声抱怨道,“没根据的话别乱说……你难道忘记小弟他……”顾雪霏连忙暗中掐了一把母亲的腰,好像在极力掩饰什么。
“知道了知道了,不说了,我再也不说了……说再多你爸也不会回来了……”孙卫红松开顾雪霏,抬手抹去了脸上的泪水。
像是为了迅速转移话题,孙卫红快步走到黎诗怀面前,询问道。
“警察小姐,现在我们一家人都到齐了,老顾呢?老顾现在在哪里?在医院还是殡……”
到底还是说不出那三个字。
“跟我来吧。”
黎诗怀没说什么,只是转身带路。
“死者的样子有些吓人,希望你们能够提前做下心理准备……”
黎诗怀话音未落便被顾雪霏打断。
“黎警官,那是我爸爸,我怎么可能会害怕我爸!”
然而在黎诗怀将盖在顾鹤年尸体上的白布掀开之后,最先背过身呕吐的人也是她。
“老顾他怎么会……呕……”
孙卫红也没忍住,捂住嘴不断干呕起来。
黎诗怀的目光扫过反应极大的母女俩,落在一直安静站在一角的小儿子——顾砚白身上。
素来冷静得有些远超年龄的顾砚白第一次有了明显的情绪波动。
望着顾鹤年的尸体,他先是有些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随后,他像是看到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取出纸巾,紧紧捂住自己的口鼻,背过身快跑着冲出了停尸间。
“顾砚白——”黎诗怀下意识转过身便要追去,却被顾雪霏伸手制止。
“黎警官,我弟弟他应该是去卫生间呕吐去了,不用管他。”
“我弟弟他,嗅觉非常灵敏。大抵是我爸……”
顾雪霏鼓起勇气看了眼顾鹤年的尸体,艰涩道,“我爸他身上的尸臭味太重,所以引发了他生理性的呕吐,等他吐完自己就会回来的。”
“真是敏感脆弱……”孙卫红不满道,“也不知道老顾都看上那小子什么了,为什么偏偏收他做养子……”
“妈——”顾雪霏小心瞟了眼黎诗怀,轻轻捏了捏孙卫红的手,凑近孙卫红耳朵轻声道,“都和您说了多少回了,咱有把柄捏在那臭小子手上。要是不想坐牢的话……”
“哦对对,忘了忘了。”孙卫红伸手打了打自己的嘴唇,“瞧我这张破嘴。现在该怎么办?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没事,瞧我的。”顾雪霏得意洋洋地微微翘起嘴角。
然而在转身面对一脸警惕的黎诗怀时,她又瞬间换了副嘴脸。
变脸变得比变天还快。
一脸无辜道,“对不起啊黎警官,叫您看笑话了。是这样的,昨天发生了一些事,导致我妈和我弟弟闹得有些不愉快,所以今天妈妈才会对弟弟态度不太好。”
“但平日里,我妈对弟弟都很好的,还会主动给弟弟买新衣服穿,我说的对吧,妈?”
“当然了,你弟弟脚上的新球鞋还是我给买的,可贵了,还是当季限量款呢。”
恰逢此时,顾砚白刚好重新回到停尸间,顾雪霏连忙牵起顾砚白的手,来到孙卫红面前。
“弟弟,妈妈说昨天都是她的错,是她错怪你了。今天,重新搬回来住,好吗?”
背对黎诗怀,顾雪霏冲顾砚白眨了眨眼。
顾砚白没有犹豫,当下便点头道,“当然好啊。妈,对不起,是我让你失望了。”
“没事没事,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孙卫红有些别扭地轻轻拍了拍顾砚白的肩膀。
在确认完遗体后,见时辰已经不早,黎诗怀提出让他们今天先回去,明天,同事王武会去顾家接他们一家来警察局做笔录。
回去的路上,一路无话。
回到家,刚关上门,一个耳光便用力落在顾砚白尚未完全好透的脸上。
“弑父——!”
“好哇!你这养不熟的小兔崽子竟然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的事!都是谁教坏你的!”
“要挟、威逼利诱……”
“你以为你在外做的那些腌臜事我都不知道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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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几乎全改完了,看过旧章节的宝宝建议重看一遍,不然和后续情节可能对不上哦。
——他吗?
他有些自嘲地微微勾起嘴角,然而这样的动作落在神经衰弱的孙卫红眼中,无异于是直接默认。
孙卫红再次高高扬起手来,然而这次,顾砚白却并未再次纵容她的放肆。
孙卫红的巴掌挟着风声挥来时,顾砚白突然抬手,精准地扣住了她的手腕,及时制止了她的暴行。
他的指节修长有力,像一副镣铐般禁锢住她,力道不重,却令她丝毫动弹不得。
“您再好好想想,爸失踪的那晚,不在家的仅有我一人吗?”
“您的好女儿,顾雪霏 ……”
顾砚白气定神闲地笑了,“当真如她所说,去参加什么同学聚会了?”
孙卫红奋力挣扎了一番,没挣脱开,脸色瞬间变得铁青,“你——你这是怀疑你姐姐?你姐姐怎么可能会杀人,她可是……”
“她可是爸的亲生女儿。但我不是,我是爸从外面捡来的野种,您是这个意思吧?”
顾砚白轻声说道,脸上甚至还带着温和的笑意,可眼底却冷得像淬了冰。
“可就是我这样人人厌弃的‘野种’,现在却轻易掌控了你们的命门,您说,是不是很讽刺啊?”
顾砚白望着眼神闪躲的孙卫红,恶劣地笑了。
“你……你都知道些什么了?”孙卫红的声音不禁微微颤抖起来。
顾砚白不语,只是慵懒地撒开了手。
孙卫红猝不及防之下狼狈地瘫坐在地,一旁的顾雪霏见状连忙将她搀扶起身。
顾雪霏担忧道,“妈,您没事吧?摔疼没有?”
孙卫红摇了摇头,轻轻拍了拍顾雪霏的手背询问道,“妈没事,倒是你……小雪,那晚你究竟做什么去了,难道真像他所说的那样,老顾是被你……”
孙卫红的话被顾雪霏气急败坏地打断了。
“妈——您说什么呢!怎么能听风就是雨!顾砚白那小子编的瞎话您也信!”顾雪霏闻言气恼地跺了跺脚,狠狠瞪了眼双手抱臂站在一旁慵懒看戏的顾砚白。
“我不干净,难道你就清白了?”
“别忘了,爸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你的。随后便再也没人见过他,不是你杀的,又会是谁?”
面对顾雪霏挑衅的眼神,顾砚白笑了。
他没有理会顾雪霏,而是将目光重新转回到孙卫红身上。
“孙姨,昨天,爸在失踪前特意来学校了一趟,不过却不是来找我的,而是来找您的女儿,顾雪霏。”
“什么?”孙卫红惊讶地张大嘴,看向目光躲闪的顾雪霏,“小雪,你爸来学校找你做什么?”
“这……”顾雪霏有些为难地看向孙卫红,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话来。
“至于那通电话……”
顾砚白望向顾雪霏,意有所指道,“不也是因为阿姐你不接电话,所以才转而打给我的吗?”
“这些阿姐你都不记得了?我记得你的记性没那么差啊。”
说完这些,顾砚白伸手捏了捏鼻梁,疲倦道。
“至于弑父……”
顾砚白定定地望向顾家母女,缓缓抬起头来,眼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戏谑。
惊得母女二人皆是浑身一颤。
“难道爸的死和两位就毫无干系吗?”
“难道两位当真就那么清白,那么无辜吗?”
“你……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疯了,真是个疯子!”
孙卫红紧紧搂着顾雪霏,尖利的指甲深深嵌进顾雪霏的胳膊肉里,顾雪霏却浑然不觉。
望着战战兢兢的顾家母女,顾砚白冷哼一声,再没说话。
他转身回到自己房间,重重关上房门。
顾砚白忽然感觉累极,仰躺在床上,挣扎了好久都没力气起身去冲个凉。
“嘟嘟——”
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恰在此时发出振动。
顾砚白只是懒散地瞟了眼手机,没有动。
“嘟嘟——”
又是一声振动传来。
顾砚白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艰难地从床上爬起,坐在床边看手机。
是一条推送。
大概意思是今天便利店搞活动,便当套餐买一赠一。
顾砚白的目光落在推送的时间上。
「18:30」
该死!怎么就和那对母女俩聊得险些忘记了正事!
顾砚白抓起手机,拉开门便要外出,恰巧撞上了正在吃饭的母女俩。
顾雪霏望着顾砚白,神色尴尬。
想起明天的警方问讯,她尝试和顾砚白修复关系。
避免顾砚白一气之下将她的那些个秘密统统抖搂出去。
她犹豫了一番放下筷子,试探着邀请道,“饭做好了,要来和我们一起随便吃点吗?”
当真是随便。
顾砚白望向桌上零零散散的剩菜剩饭,顿时感觉心里像吃了苍蝇般恶心至极。
“都快吃完了还叫我做什么?爸死了,突然又觉得看我顺眼了?”
“当然不……”顾雪霏几乎是下意识便脱口而出,在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又灿灿闭上嘴。
她意识到她和顾砚白之间的恶劣关系大概是永远都没有“调停”的那一天了。
顾砚白没有再和顾雪霏废话,冷冷留下一句“不回来吃了”后便匆匆离开。
推开家门顾砚白才发现外面又下雨了。
他抿了抿唇,熟练地从包中取出伞撑开,便独自闯入雨幕中。
便利店离家不远,就开在小区门口。
顾砚白步行一刻钟左右便来到了便利店。
大概是下雨天大家都不爱外出的缘故,便利店格外冷清。
除了顾砚白这唯一的客人外,便只有值班的店员小哥了。
顾砚白进门前,店员小哥正在摸鱼打游戏,骂队友骂得那叫一个爽利,说是脏话连篇也不为过。
“欢迎光临X家便利店。”
连带着在说欢迎词时头都没抬起来过,可见摸鱼摸得是相当专注了。
不过顾砚白并不在意这家便利店堪称糟糕的服务态度,毕竟他只是来买晚饭的。
又不是来买店员小哥的。
他是便利店的常客了,他轻车熟路来到便当区,很快便找到了正在打折的便当。
“结账。”
顾砚白拿着两盒便当,一瓶饮料走到收银台。
店员依旧头也不抬,闻言指向不远处的自助收银台道,“那里可以扫码自行结账。”
顾砚白简直要被店员小哥慵懒散漫的态度给硬生生气笑了。
“我说了,结账。我要人工结账。不然投诉你哦。”
顾砚白微微提高音量,又使出了“投诉”的手段以作恐吓,这下贪财的店员小哥总算是恋恋不舍地放下了手机。
“来了来了。”店员小哥略带阴郁地抬起头,正对上顾砚白笑吟吟的脸,他不着痕迹地看了眼时间,不耐烦道,“你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再晚点我们都要打烊了……”
顾砚白却有些急切地打断了他的话。
“知道了,这不是临时有事耽搁了么。快帮我看看这些多少钱,然后帮我热一下便当。稍微快一点,我快饿死了!”
顾砚白微仰起脸,可怜巴巴地嘟起唇望向店员小哥。
漂亮的杏眼在灯光下闪闪发光,比星辰还要璀璨夺目。
“好。”店员小哥有些僵硬地迅速别开脸,像掩饰什么一般飞快扫描商品条码,随后看了眼显示屏低声道:
“今天便当买一送一,饮料打三折,三样商品加起来一共收您18块3毛。”
“移动支付还是现金支付?”
望着显示屏跳出来的巨额余额存款,店员小哥像是没看见一样,快速点掉了页面。
“现金吧。”
顾砚白从裤子口袋中掏出20元纸钞递给店员,店员利索地找零给他。
“两份都要在这边吃吗?”
顾砚白想了想道,“先加热一份吧。还有一份帮我包装一下,我带回去当夜宵吃。”
“好。”店员拆开便当,将便当放进微波炉。
“小票要吗?”店员抬眸瞟了顾砚白一眼。
顾砚白瞬间心领神会。
“要吧。”
见便当还要再加热一段时间,顾砚白索性先找了个位置坐下。
五分钟说快也快,说慢也慢。
伴随着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店员喊道,“顾砚白,你的便当热好了。”
“好,这就来拿。”
顾砚白伸出手,却不经意与店员的手指相触。
两人皆是一愣。
顾砚白手指冰凉,对方却炙热滚烫。
一冷一热甫一接触,如触电般,顾砚白率先收回了手。
他抿了抿唇,结巴道,“有……有点烫。”
“嗯……是啊。那我帮你放在桌上?”
对方身形看起来也有些僵硬。
见状,顾砚白的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但很快又被他强行压下。
“好啊。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
便利店店员,或者说陆久的帽檐压得极低,导致顾砚白现在有些看不清对方的神情。
但顾砚白就是有种莫名的预感,对方现在的心情应该相当不错。
或者说,和他……如出一辙?
陆久离开柜台,一步步走向顾砚白,随后,与他擦肩而过。
先他一步走到桌子边,将加热好的便当稳当地放在桌上。
陆久张嘴,刚要说些什么,自动门却突然打开。
有人来了。
陆久只好作罢,先回到柜台。
“欢迎光临X家便利店,这位客人,请问想要买些什么?”
“哦,没什么,我先自己随便逛逛,谢谢你。”
顾砚白坐下,将盖在便当上的纸巾和一次性筷子移到一旁,打开盖子正打算开动,却突然发现纸巾内有东西。
他没有直接打开查看,而是将纸巾不着痕迹地塞进裤子口袋。
原来,陆久想要向他传递的线索,并非写在小票上,而是被藏进了纸巾里。
这样的方式的确比小票更加隐蔽而稳妥。
顾砚白赞许地笑了笑。
随后,借机用手指拨开纸巾,仔细感受那东西的形状。
圆形的,摸起来很像是铁片或者铜片。
直到……顾砚白摸到了圆形不明物体上的阿拉伯数字5。
——是5角钱硬币。
多余的找零……这代表的意思是……
他瞬间领悟到了陆久想要传达给他的讯息。
他看了眼正在给顾客结账的陆久,收敛好情绪,不紧不慢吃完了一整盒便当。
顾砚白没有打扰陆久,他安静地离开便利店,正如他来时那般。
见到顾砚白离开,陆久再也没有了伪装的心情,彻底恢复了冷漠凉薄的本性。
“小哥哥,你有没有女朋友,方不方便留个联系方式呀?”
陆久头也不抬,语气生硬道,“不方便。”
女生闻言有些不高兴道,“可是我这段时间天天来,没有发现你和哪位女生走得近啊。小哥哥你是不是在敷衍我?”
陆久刚要动怒,来换夜班的同事小哥刚好进来。
生怕陆久的坏脾气导致顾客的投诉,同事连忙接过话柄,殷勤笑道,“一定要陆久的,我的不行吗?”
“你?”女生略带挑剔地看了眼同事哥,勉强点了点头,“虽然看起来是老了点,但长得还凑合,也行吧。是你扫我还是我扫你?”
“我扫您。对了,咱们店新推出的158元年卡,您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同事哥借机缠住了女生,拼命向陆久使眼色,示意陆久赶快趁乱下班离开。
陆久也不废话,回到休息室背起包就往外走,临出门前,他看了眼方才顾砚白坐过的位置,那里干干净净,然而……
一枚游戏币孤零零地躺在桌上,等待有缘人将它拾起。
陆久皱紧眉头,拾起游戏币。
直觉告诉他顾砚白出事了,然而他却什么都不能为他做。
一如,十年前。
他痛恨自己的软弱无能。
他没有撑伞,右手攥紧游戏币冒雨往家的方向走去。
顾砚白素来起得很早。
然而今天,有人比他更早。
昨天有过一面之缘的男警察收回按在他家门铃上的手,冲他友好地笑了笑,“早上好啊,顾同学。起那么早啊。”
顾砚白回之礼貌一笑,“早上好,王警官。请进。”
在给王武亲手煮了一杯咖啡以作招待后,顾砚白上到二楼,依次敲响顾雪霏和孙卫红的房门。
“顾砚白你是不是有病啊,这么早叫我起来做什么,王……王警官?来那么早啊……啊哈哈哈哈哈……”
孙卫红有些尴尬地朝正在喝咖啡的王武笑了笑,随后“砰”地一声关上房门,大概是洗漱、换衣服去了。
顾雪霏和孙卫红的态度差不多,不过因为她的动作比孙卫红慢,因此在打开门时,已经洗漱完毕。
不过还是被突然出现在楼下的王武给狠狠吓了一跳。
险些吓出原形,幸好反应比较快,这才没有失态,保持住了她在外人面前营造的“淑女”形象。
望着楼上紧闭的房门,顾砚白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
“王警官,实在不好意思,让你见笑了。我妈和姐姐平时睡得比较晚,可能是昨晚惊着了,麻烦你再稍等一下。”
“好,没事。”
王武笑着挥了挥手中热腾腾的咖啡,调侃道,“这不是还有你的咖啡作伴吗?你的咖啡煮得很好,醇香浓厚,待会儿去警察局能再为我和黎队做一杯吗?”
“她也很喜欢喝咖啡。”
“当然可以。她喜欢喝什么,美式还是拿铁?”
“哦,意式浓缩。你会做吗?”
“会一些,不过可能做得不好,希望黎警官不要介意。”
闲谈间,王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这个年纪虽然不大,但心智却有些过分成熟的男人,有些玩味地勾起了嘴角。
黎队当真没有说错,这家人果然有问题。
有个成语很适合形容这家人。
叫什么来着?
——貌合神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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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看也要努力日更呀[害羞]
本章已精修完毕。
那天晚上,滨海市下了一场本市罕见的特大暴雨。
之后滨海市气象台便宣布滨海市正式进入漫长的梅雨季,梅雨期将持续一个月左右。
7月1日,早晨5点半,滨海海滩边陆陆续续有外地游客聚集。
今天是暑假的第一天,人流量很大。
再加上滨海市是大城市,“个闹忙”(凑热闹)的人更是多。
一对从外地特意来滨海市度蜜月的新婚小夫妻——詹彤和孙林也不例外。
他们特地起了个大早,就为了欣赏美丽壮观的海上日出。
临出门前,因为詹彤打算趁此机会多拍几张美照晒到朋友圈里,所以精心打扮了一番。
因此等他们来到滨海海边时,主沙滩已经密密麻麻,全都是人了。
为了不让自己的镜头里全都是这些陌生游客的身影,于是詹彤灵机一动,提议孙林可以和她一起去到偏僻点的海岸边拍照,她认为这样视野更好,没人遮挡。
孙林考虑到偏僻海岸可能有危险,但架不住新婚妻子的撒娇,于是便半推半就地答应了下来。
他们逆着人流,沿着海岸线大概走了近三刻钟左右,四周才逐渐安静下来。
这个时候,孙林发现附近都是乱石堆,就示意詹彤别再往前走了,不安全。
两人就在这里停下,开始拍照、欣赏风景。
说到这里,王武感到有些口干舌燥,于是便拧开饮料喝了一口,继续道。
詹彤站在海岸边拍了几张照,但始终觉得风景不够美。
她想起来滨海市前曾经在某社交平台上做过功课,学过一些好看的拍照姿势,恰好附近就有一个乱石搭建成的平台,于是她提出要站在上面拍照。
黎诗怀转了转笔,看向王武,“她这么说,她老公就这么答应了?”
王武摇了摇头,“这么危险,她老公肯定不会同意啊。”
但是任性惯了的詹彤却不顾孙林阻止,不管不顾地爬上了平台。
也正是因为攀爬途中,她恰巧看到了卡在岩石缝隙中的男士手表,因此才疑惑是不是有人也和她一样,来过这里。
“因为这不是一款普通的手表,而是造价高昂的劳力士手表。”
说到这里,王武放下饮料,看向若有所思的黎诗怀。
黎诗怀摩挲下巴,沉思道,“你的意思是,他们见钱眼开,想要独吞?”
“对!”王武击掌道。
孙林一眼就认出这是劳力士手表,很贵,于是他就让詹彤想办法将手表够出来。
在用树枝将手表取出后,因为心虚,他们开始四下寻找附近是否有人,于是便发现了头朝下死在沙滩上的顾鹤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