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白的?瞳孔涣散失焦,被吻地主动高仰起头,白皙脆弱的?脖颈完全暴露在?男人眼前,如同主动闯入狼群的?待宰羔羊。
男人则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被自己牢牢禁锢在?怀中的?漂亮猎物,嘴角情不自禁地勾起一抹吃干抹尽后的?餍足笑意。
男人单手将顾砚白紧紧搂在?怀里,将他的?脸顺势摁在?自己胸前。
随后,他扭头望向镜头,缓缓勾起嘴角。
视频戛然而止。
黎诗怀将视频拉到最后一幕,将视频定格在?最后男人望向镜头的?笑容上。
那?样的?笑容,黎诗怀很难用言语来形容。
游刃有余的?同时却又阴恻恻饱含浓烈的?挑衅之意。
就好像是在?嘲笑她:你可真笨,还要?我将证据亲自送到你手上。是没?脑子,不会独立思考吗?
看着一副年纪不是很大的?样子。
是那?种?十分幼稚的?举动。
黎诗怀将视频截图,发给同事。
很快,就得到了想要?的?结果?,视频上和顾砚白接吻的?男人叫陆久。
这个叫陆久的?年轻男人和顾砚白截然不同,顾砚白家境优越,礼貌有教养。而陆久却是那?种?典型的?街坊混混,不学无术,行事莽撞。
然而,真的?莽撞吗?
正在?看陆久资料的?时候,车窗突然被人敲响,吓了黎诗怀一跳,黎诗怀下意识倒扣手机,看向车窗。
窗外?,是笑容满面的?顾砚白。
顾砚白视线下移,不动声色看了眼黎诗怀倒扣的?手机,随后,笑意更浓。
“久等?了黎警官,咱们可以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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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感情戏苦手改到崩溃,增加了小情侣亿点点感情戏,总算赶在七夕节改完了!祝各位读者宝宝们七夕快乐!也祝我们的小情侣幸福99[烟花][烟花][烟花]
黎诗怀抬眸看了?林素秋一眼, 例行审问道,“林素秋,是吧?”
“是我。废话少说, 晚点我还有事,警察小姐,我很忙的。”
林素秋低头理了?理裙摆,不?耐烦道。
“什么事啊, 比吃牢饭还要紧?”
黎诗怀摊开笔记本, 瞥了?林素秋一眼,林素秋闻言顿时语塞, 瞬间嚣张不?起?来了?。
她小心翼翼地伸长脖子看了?一眼整整齐齐摆放在黎诗怀面?前的案卷资料,故作自然地翘起?二郎腿, 哽着脖子道, “警察小姐, 我可是良民, 你可不?要平白无故地随便冤枉好人呐。”
黎诗怀听闻嗤笑道, “良民, 你吗?”
“不?……不?然呢?警察小姐,警方怀疑人是要讲证据的,你有吗?”林素秋狠狠瞪了?黎诗怀一眼,垂死挣扎道。
“好啊。那我就?和?你简单说道说道。”
黎诗怀拿笔尖用力戳了?戳资料,声音不?疾不?徐、缓缓道来。
“林素秋,女,35岁,滨海市本地人。现在在聚星Star KTV从事特殊职业,是滨海市知名的交际花。要证据是吗,可以啊, 我这里照片和?视频应有尽有,你想先看哪一个?”
林素秋张了?张嘴,彻底哑口?无言。
在没有律师的情况下?,学历低下?、没有任何法律观念的林素秋根本斗不?过?在刑侦这行深深耕耘数年?的老练刑警黎诗怀。
“没有什么需要狡辩的了?是吧,那接下?来我问什么你便回答什么。不?要试图撒谎。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林素秋,你听明白了?吗?”黎诗怀盯着林素秋,语气严肃道。
“明白了?明白了?。”
林素秋缩了?缩脖子。
彻底放弃了?无劳的挣扎和?抵抗。
黎诗怀先是掏出了?第一份物证,是一份医院出具的报告。
“三个月前,你曾去滨海市市立医院挂了?妇科,做了?B超。B超显示,你已经怀有四个月的身孕。我问你,你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
“我……这我不?能说。”
对上黎诗怀锐利审视的目光,林素秋着急忙慌解释道,“警察小姐,不?是我故意?不?告诉你,我是真不?能说,说了?那个人会弄死我的。真的不?能说,不?能说啊……”
林素秋崩溃地用力揪着头发,将原本柔顺的卷发挠成乱糟糟一团,看起?来狼狈不?堪。
这副疯癫又抓狂的模样?看起?来并不?像是在撒谎。
黎诗怀在笔记本上写下?:“神秘人”“孩子”“设套”这几个关键字,随后想了?想后再次发问。
“那我换个问法,这个孩子和?顾鹤年?有什么关系?又或者?说,你和?你背后的那个人,希望他和?顾鹤年?有什么关系?”
这次,林素秋没有隐瞒。
“孩子本身和?顾鹤年?没有关系,但也可以有关。他,他盯上了?顾鹤年?的财产。他希望我和?顾鹤年?说,这是我和?他的孩子,随后让顾鹤年?在和?孙卫红离婚后,娶我过?门。”
黎诗怀冷哼一声,拿笔点了?点桌面?,严肃道,“我看不?光是他吧?林小姐,你是不?是把自己撇得太干净了?一点?”
“什么?”林素秋眨了?眨眼睛,看上去无辜极了?,然而黎诗怀根本不?吃这套。
毕竟她又不?是那些会被林素秋高超演技轻易蒙骗的“蠢男人们”。
“盯上顾鹤年?财产的,不?止他一个,你不?也是?”
黎诗怀身体微微前倾,锐利的双眼直盯住林素秋不?放。
“你之所以做顾鹤年?的情人,总不?可能是看上顾鹤年?这个年?过?半百的糟老头子了?吧?你难道敢说,你爱的就?是顾鹤年?本人,和?他的钱一点关系都?没有?”
“要是顾鹤年?是个一穷二白的穷光蛋,你还会像现在一样?爱他,这话说出来你自己信吗?”
“我……我……是。”林素秋颓然地点了?点头。
“我承认,我接近顾鹤年?就?是因为他有钱。可是,可是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杀他啊,警察小姐!”
“警察小姐,我现在还没有和?他结婚,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他的,我杀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他死后,我什么都?捞不?到。我现在肚子里的孩子甚至还没有顾砚白和?他家亲呢,我现在杀他,我图什么呀!”
林素秋越说越激动。
黎诗怀承认林素秋说的没有错,不?过?,就?算林素秋不?是凶手,那林素秋背后的那个人呢,又难保不?会拿林素秋当枪使?
不?过至少这件事情搞清楚了。
林素秋的确怀孕了,不?过?肚子里的孩子,不?是顾鹤年?的,而是别人的。
他俩目的是谋取顾家的财产。
第一件事情搞清楚了,那么接下?来,是第二个物证。
“林素秋,你今天为什么要来顾鹤年?的追悼会上大闹?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个啊……”林素秋笑了?笑,“是前两天张律师和?我说,虽然顾鹤年?死前没有和?我结婚,也没有承认我的名分,可我不?是怀孕了?吗?”
“他说我只要在顾鹤年?追悼会上大闹一场,将这件事情越闹越大,那不?就?变相证明顾鹤年?的确在外面?有私生子了?吗,到时候便没人纠结这孩子究竟是不?是顾鹤年?的种了?,反正死无对证。”
“毕竟死人是不?会说话的。你说是不?是,警察小姐?”林素秋得意?道,似乎是很欣赏张文?彬给她提出的这个“好主意?”。
黎诗怀:……
张文?彬这根可恶的搅屎棍,怎么总是处处和?她作对,简直烦死人了?。
不?过?,这馊主意?的确是张文?彬会想出来的,这点毋庸置疑。
但是,怎么就?有那么巧呢?
恰巧就?在这一天,张文?彬的馊主意?和?顾砚白的精心谋划撞上了?,这两件事,或者?说这两个人之间,真的没有任何关系吗?
黎诗怀决定在问讯后,查查张文?彬的相关履历和?身份背景。
“好,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
“警察小姐,您问。”
见自己马上就?能脱离苦海了?,林素秋的态度都?变好了?许多。
就?连坐姿都?端正了?。
“林素秋,看看照片,眼熟吗?”
照片上,一个留有大背头的中?年?男人手揽女人纤细的腰肢,男人是背对镜头的,看不?到长相。
然而被男人搂在怀里的女人却被镜头拍得清清楚楚,正是衣着清凉的林素秋。
看到照片,林素秋顿时目光闪烁,手指不?自觉地紧紧攥住衣裙不?放,将原本熨烫得一丝不?苟的布料攥得皱皱巴巴,不?成样?子。
身体也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起?来,好像一只受惊的兔子。
黎诗怀的目光始终落在林素秋身上,因此她并没有错过?林素秋当下?的微表情和?动作。
她在紧张,在害怕。害怕得发抖。
照片上的男人和?她一定关系匪浅。很有可能就?是林素秋肚子里孩子的亲生父亲。
她用力一拍桌子站起?身,大声质问道,“照片上的男人,是谁,和?你是什么关系?”
“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别问了?,别再问了?——!!!求求你——”
林素秋跌下?椅子,披头散发地蹲在地上,双手抱头痛哭流涕。
【下?段续接重逢13疯狂的葬礼(上)】
顾砚白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心理咨询室。
现在,他不?用去上学了?,那么,他该去哪里好呢?
顾砚白忽然想到一个人,于是,他便朝那个人所在的地方去了?。
于是,顾砚白敲响了?那个人的房门。
房门打开,顾砚白朝陆久仰起?脸来笑道,“九哥,我现在无家可归了?。所以,你收留我,好不?好?”
【顾鹤年?追悼会前夜,陆久家】
顾砚白一边套衣服一边漫不?经心道,“九哥,明天我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我陪你一起?去呗。”陆久的声音又低又磁,还带着一丝剧烈运动后的慵懒。
“当然是回顾家咯,不?然还能去哪里。”
陆久闻言顿时眉头紧皱,他迅速翻过?身来看向顾砚白,着急道,“回顾家?不?行!”
“你那个养母为人又坏又刻薄,看到你肯定又得狠狠骂上你一顿。你现在回家搞不?好又得平白无故多挨上几个巴掌,顾砚白,你是受虐狂吗?”
陆久恨铁不?成钢地瞪了?顾砚白一眼。
“九哥…”顾砚白望着咬牙切齿的陆久,轻轻笑了?。
“你知道你现在的表情是什么样?的吗?”
“什么样??很丑吗?”陆久三言两语就?轻易被顾砚白分了?神,他连忙坐起?身,想要寻找镜子,却见顾砚白笑着摇了?摇头。
“不?丑。九哥一直都?很帅。”
陆久这才?安心躺了?回去。
顾砚白望着乖巧仰躺在床上的陆久,重新坐回床边。
他翻过?身四肢并用地缓缓爬到陆久身边,随后俯下?身,低头轻轻吻了?吻陆久的鼻尖。
虔诚得像是生怕自己玷污神明的忠诚信徒。
“九哥,九哥,谢谢你。”
“只有你会如此担忧我的安危。”
“我有没有说过?,你很像是我的骑士?”
顾砚白轻轻笑了?,笑得很幸福。
陆久望着近在咫尺的顾砚白,呼吸忽然乱了?。
那人低垂着头看他,细密的睫毛在昏暗的灯光下?投出细碎的阴影,像是某种无声的邀约。
顾砚白刚洗过?澡,此时脸颊微微泛红,唇色靡艳,嘴巴一张一合好像在和?自己说些什么,然而陆久却什么也听不?进去,视线一错不?错地落在对方张嘴时若隐若现如花瓣般的细嫩舌尖上。
陆久扯了?扯衣领,感觉一阵口?干舌燥。
他好像又有些渴了?,此时迫切需要甘霖的滋养。
而甘霖的名字写作顾砚白。
他喉结滚动,双手无意?识紧紧攥住对方皓白的手腕不?放。
理智在叫嚣着后退,至少不?能是今天,明天还有正事要做。
况且他们已经进行过?一次了?,不?是吗?
快点适可而止吧,陆久!
你向来引以为傲的自制力呢!
可是……
可是对方是顾砚白啊。
他心心念念、唯一的软肋,顾砚白。
那个唯一会让他的堤防全线崩塌的坏家伙。
身体像是被钉在原地,连血液都?开始发烫,烈火燎原。
陆久胸膛剧烈起?伏。
太近了?……近到能闻到他身上和?自己同款的洗发水和?沐浴露的香气,近到能看清他眼角下?那颗如朱砂般的红痣,殷红蛊惑。
近到——
陆久的视线渐渐下?移,就?在他即将控制不?住自己之际,对方忽然轻轻笑了?一下?。
“九哥是又想了?吗?那还在等什么?”
顾砚白的声音又软又轻,宛若低喃。
“啊……是觉得我已经洗过?澡了?,怕我觉得麻烦?”顾砚白扯了?扯本就?大敞的浴袍,嘴角微扬,“没事的,我不?嫌麻烦。大不?了?再重洗一次不?就?好了?。”
“这次九哥来帮我洗,好不?好?”
陆久的呼吸愈发粗重。
顾砚白主动伸手揽过?陆久的脖颈,随后,俏皮地眨了?眨眼睛,轻声蛊惑道,“九哥啊,对喜欢的人有欲.望,是人之常情,不?是吗?”
“九哥怎知……我对九哥,亦没有同样?的欲.望呢?”
完了?。
这顾砚白是妖精吗,怎么能这么会蛊惑人心?
陆久听见自己脑子里那根被崩到极致的弦,随着顾砚白这祸人的狐妖引诱后“啪”地一声断裂的声音,他再也按耐不?住,将顾砚白反压在身.下?。
“呵。”顾砚白奸计得逞般轻轻笑了?。
“这是你自己要求的。等会儿?就?算是要反悔,我也不?会停下?。”
面?对陆久放下?的狠话,顾砚白的回应是更加用力地抱紧了?对方。
“九哥,九哥,再多抱抱我。”
“抱得更紧些。”
紧到,再没有人能把我们分开。
轰隆隆——
伴随着窗外一道惊雷落下?,滨海市即将迈入梅雨季的下?一个阶段。
更为激烈且危险的,长久持续的强对流天气。
客厅里忘记关闭的电视里隐约传来主持人字正腔圆的新闻播报声:
“预计未来六小时,xxxx、滨海市有雷雨大风、短时间降水、冰雹,最大阵风风力8~9级,局地可达10级,最大时雨强30~50毫米,请注意?预防。”
他们在狂风骤雨中?拥抱、纠缠。
窗外的暴雨密集地砸在玻璃上,像无数急切的鼓点。
每一次的雷鸣都?仿佛敲在心跳的间隙之上,将他压向他的力道震得更深、更沉。
水痕蜿蜒过?二人紧贴的皮肤,分不?清是汗还是雨,只在滚烫的体温上蒸出咸涩的雾。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所有感官都?被无限放大——
喘息碎在耳廓,指尖陷进绷紧的背脊,像两株根系绞杀的植物,在电光撕裂天际的刹那疯长出疼痛的战栗。
直至风歇雨止,云收雨霁。
清冷的月光淌进来,照见湿漉漉的睫毛安静地垂着,像是被暴雨洗涤的蝶翼,栖息在彼此剧烈起?伏的胸膛上。
黑暗散去,终见天明。
望着身边已经沉沉睡去的陆久,顾砚白小心翼翼地四肢并用爬到床边,轻快地翻身而下?。
窗外,天微微亮,雨过?天晴,天边正泛起?鱼肚白。
一缕朝阳落在陆久沉睡的脸上,将他原本稍许有些凌厉的五官衬托得柔和?温暖。
顾砚白见状没忍住又俯下?身轻轻吻了?吻陆久的唇。
声音轻的像雾,“九哥,我走了?。记住,千万别来找我。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你从来都?不?会食言的,对吗?”
听见房门被“砰”地一声关上,下?一秒,陆久突然睁开双眼。
“顾砚白,你特么除了?这招还会什么?但很可惜,你这样?的小伎俩骗得了?别人,却骗不?了?我。”
他抓过?手机看了?眼时间后利落地翻身下?床,径直走进洗手间快速洗漱起?来。
在简单洗漱完后,他回到卧室拉开衣橱,从中?翻找出一件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水洗蓝牛仔外套随意?披在身上。
随后,从床头柜的暗格中?取出早就?准备好的记者?证戴在脖子上。
在做完这些后,陆久来到客厅,右手抓起?沙发上的背包利落地单跨在肩,随后一路来到门口?,左手拿起?鞋柜上的黑色棒球帽佩戴在头上后低头穿鞋。
整套动作干脆利索,耗时不?到一刻钟。
最后,他拉开房门,在拿钥匙反锁后,边往外走边群发消息。
【9:今天顾砚白要是打电话向你们询问我的行踪,就?说我在跑外卖。我这边都?打点好了?。】
【9:要是被我发现谁敢乱说话……别怪小爷我打断那孙子的狗腿!】
【月半月半:明白,明白。陆哥这是今天有正经事要做啊,生怕嫂子查岗?】
【9:不?该打听的别瞎打听,皮痒又欠收拾了??】
【月半月半:陆哥我错了?,我这就?闭嘴。X_X】
【9:老五呢?交代你的事别忘了?。】
【L:都?说了?别再叫我老五了?。知道了?,已经去找她了?。】
【L:倒是你,陆久,谨慎点,别坏我好事。】
【9:不?用你提醒,你管好自己就?行。】
【L:陆久你!你可真是——】
【9:好了?别废话了?,我开摩的了?,半小时后殡仪馆见。】
【L: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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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作者不是学生党,读者宝宝们不用担心开学的问题。九月份的话还是日更或者隔日更,尽量日更,如果遇到卡文或者身体不适会隔日更。
谢谢读者宝宝的地雷、营养液和评论,我都看到啦。最近晋江有点故障,pc端不能及时显示评论,所以可能会间隔一段时间才能看到并回复哦。
爱每个看文的读者宝宝们,比心心[比心][撒花][加油]
Tips:【《情?杀篇》主要以攻(陆久)为主视角进行叙述】
起初, 决定报复顾鹤年便是陆久的主意,而并非顾砚白的。
至少?陆久本人?是这么认为的。
所以,他并没有和顾砚白商量, 想做便直接去做了。
他向?来都是这样?的性格,做的永远比说得?多的“行动派”。
这些年里,他和顾砚白始终保持联系,所以他知道, 顾宏济在火灾发生后没几年便举家搬到了距离雾江市千里之外的滨海市。
还改名为顾鹤年, 花钱打通关系,漂白了过往所有的龌蹉事, 一跃成为滨海市人?人?称赞、德高望重的中年企业家和慈善家。
慈善家……呵,凭他也配!
顾砚白自然是跟着养父顾鹤年一起去了滨海市。
然而陆久却选择暂且留在雾江市, 因为这里还有他唯一的牵挂。
爱他、疼他的母亲——陆向?萍。
陆向?萍这个女人?, 苦了一辈子。
年轻时?遇人?不淑, 嫁给了一个烂赌鬼, 从此, 属于她?的苦日子就正式开了头。
被深夜醉酒后的丈夫毫无缘由的拳打脚踢、肆意发泄情?.欲……
因为要债的总是上门催收, 砸门、在门上泼红油漆,被迫抱着孩子一直搬家……
所幸,她?的孩子很好,很争气。
不仅长相随她?,天?生便拥有一副好相貌。
还孝顺、能干、懂事,年纪轻轻就能外出打工,给家里挣钱。
可就是这样?好的天?使一般的儿子,却突然有一天?,离奇失踪了。
陆向?萍每天?都外出寻找儿子,风雨无阻。
可得?到的结果无一例外全都是:对不起, 我们没见到过这个人?。
“警察同志,警察同志,麻烦您再仔细看看。这是我的儿子,他叫任九。他还年轻,他才只有12岁啊!!!求求你们,求求你们帮我找到他!我不能没有他,我真的不能没有他……”
陆向?萍双膝跪地?,泣不成声。
一旁的年轻女警察看着有些动容,上前想要搀扶起她?,却被为首的中年男警察制止了。
“王队!我们真的不能受理这个案子吗!这位女士……这位女士看起来真的很可怜。而且她?的儿子才只有12岁,还是未成年人?。外面的雨下得?那么大,要是孩子找不到地?方住,会被冻死的!”
“要找你自己出去找。小黎,别怪我没有提醒你,这件案子非同寻常,不是咱们这个小破分局能管得?了的!”
“那也不能弃之不管啊,这里是警察局,咱们可是警察!”
“你——那就随便你吧,有事你一力承担。我先走了。”中年警察恶狠狠瞪了年轻女警察一眼后,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了。
见“王队”离开,女警察再也没有顾及,连忙蹲下身柔声安抚道。
“这位女士,地?上凉,我扶您慢慢起来。您起来慢慢和我说。”
“哎,好,谢谢你。对了,警察小姐,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请问我要怎么称呼你?”
女警察听后笑了笑道,“我叫黎诗怀,您叫我小黎便好。陆女士,方便和我详细说说,您儿子失踪当晚都发生些什么了吗?说得?越具体?越好。”
“哎,好。”
然而,热心的小黎警官最终还是没能帮陆向?萍找到她?失踪的儿子。
没过半年,滨海市市警察局缺人?,王队便以派遣为由将黎诗怀调往滨海市。
失去帮手的陆向?萍无论走到哪里都无人?理会,如同一叶浮萍,四处飘摇。
她?卖了房子,四海为家。一边打零工,一边寻找儿子任九。
直到因为操劳过度昏倒在脏乱的饭馆后厨,被人?送到医院。
没过多久,孤儿院失火,陆久和顾砚白逃出孤儿院,陆久独自返回家中。
却发现那里早就不是他的家了。
而他的母亲,他朝思暮想的母亲正奄奄一息地?躺在医院,性命垂危。
面对顾砚白离开雾江市的邀请,陆久想都没想便选择了拒绝。
毕竟,他怎么忍心再让母亲因为他四处奔波呢?
他再也不想搬家了。
再也不想和母亲一起过上居无定所、漂泊无定的生活了。
因为母亲在的地?方,才是家。
可惜,他领悟这个道理,领悟得?实在是太晚了。
一切早已?没有挽回的余地?。
医生:“是病人?家属吗?”
陆久,或者说当时的任九重重地点了点头。
任九:“是,陆向?萍是我的妈妈。医生叔叔,我妈怎么了?”
医生:“你的母亲已?经?乳腺癌晚期了……知道什么是乳腺癌吗?”
年幼的任九懵懂地摇了摇头。
“乳腺癌?晚期?那是什么意思?”
医生叹了口气,心有不忍道,“那你知道什么是癌症吗?”
这次,出乎意料的是,任九竟然点了点头。
“知道。在孤儿院的时?候,三号说他爸爸就是得?了癌症后去世的。”
“医生叔叔,虽然我不知道什么是乳腺癌,但是我知道,癌症……应该是一种相当严重的疾病吧。”
“所以……”
任九眨了眨眼睛,双手忍不住紧握成拳,哽咽道,“医生叔叔,我妈妈……我妈妈她?也得?癌症了。我妈妈会像三号的爸爸一样?,死掉吗?”
“死掉”。年幼的任九对自己意外的心狠。
他想要向?医生寻求一个明确的答复。
医生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沉默着点了点头。
良久,任九翕动着嘴唇,艰涩道。
“我妈……我妈她?还有几年可活?”
“不到半年,尽早准备后事吧。”
“好,我知道了。谢谢医生叔叔。”
“啊——!!!”
深夜,陆久独自在空无一人?的雾江大桥上肆意狂奔。
他深深痛恨自己的软弱无力,没能早点挣脱顾宏济的桎梏,早点回家。
再往前倒,那天?晚上他为什么要出去散心,而不是留在家里保护母亲?
要是那天?没离开家,他就不会被拐,不会被顾宏济这个该死的人?贩子骗到孤儿院。
然而一切的假设都只是假设而已?。
时?间?是直线往前的,不会为了任何人?,而拐弯、后退。
每个人?都要为自己当初的选择付出代价。
毕竟,种什么因,便会得?什么果。
他跑到护栏边,冲着漆黑一片的江面不管不顾地?大吼大叫,仿佛受伤的雄狮。
他觉得?他好像疯了,不然怎么又哭又笑。
要不是母亲还在,他真想毫无顾忌地?跳进这片“汪洋大海”里,随母亲一起去了。
他就这样?像疯子般边脱衣服边大喊大叫了大半夜,直到后半夜被巡逻民警发现,将他架回警局。
再之后,他像变了个人?一样?。
他没有将母亲患癌的事情?告诉顾砚白。
只是告诉远在数千公里外的顾砚白,他最近很忙,所以可能没有时?间?和他联络。
随后,单向?断了和顾砚白的联系。
他预支了几个月的工资和家里剩余的微薄积蓄租了一间?价格低廉的地?下室,将母亲从医院接了回来。
医生说母亲现在继续接受治疗意义不大,而且他们家也再也承受不起如此高昂的医疗费和住院费了。
他将自己反锁在家里,任何人?也不见。
每天?都精心照顾母亲的衣食起居,债主总会找上家里,于是他们不得?不一直搬家躲避债主。
就这样?躲躲藏藏了小半年,在一个春和景明的日子里,母亲躺在床上,就这样?晒着太阳,缓缓合上了眼睛。
陆久跪在地?上,握着母亲冰冷僵硬的手,失声痛哭。
他没有为母亲办追悼会,因为没有必要。
他和母亲都是被世界所抛弃的人?,就算死在家里也无人?在意。
他们的命比杂草还轻贱。
他花光了当下所有的积蓄,给母亲买了个墓地?。
他想,母亲生前没有住过豪宅,现在死了,好歹也算是圆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