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耿岳这样的角色，遇上林渊也只能吃憋。
总之，师冉有一点可以确定——她最终定下这个角色，林渊必然是点了头的。
对林渊而言，这或许很微不足道，但对师冉来说，这算是她演员生涯中很不错的一个角色了。
韩玟的戏份够多，人设也不错，绝对不是背景板。
她看到《曼陀罗》剧本的第一眼就喜欢上了，那时候剧组还没有确定男主角，师冉就托经纪人询问过，她可不可以演韩玟。
哪怕剧组选择公开试镜，她也愿意去参加。
对演员而言，好角色一向很稀缺。
一开始师冉还充满希望，剧组那边虽然没给她一个肯定的答案，但到底没有回绝她。
师冉真正觉得自己没戏了，是在韩慎一角定下来之后。
在这之前，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争一争的。
然而，她听说韩慎定了林渊。
当时真的……晴天霹雳直接砸了下来。
她能演林渊剧里的女主角吗？而且还是接近于势均力敌型的女主角，不是花瓶女主。
林渊现在合作的人是谁？
《鬼术》和于颖合作。
师冉觉得自己小有名气，可和于颖相比，她的名气真算不了什么。
虽然电影和电视剧圈子不太一样，可圈内人认知中，电影演员还是比电视剧演员高贵一头的。
何况于颖成名早，奖项多，是她的前辈。
林渊拍的剧虽然不多，每一部却都有不错的成绩——《权臣》和《重案》恰好是去年卫视收视和平台播放量的前二。
一年播出了那么多剧，这两部都算是有效播放。
师冉毫不怀疑，圈内想和林渊合作的演员早已排起了长队，比她咖位更大的女演员恐怕都在计划，这个机会落到她头上的可能性……很低。
要是《曼陀罗》换一个不那么火的男主，韩玟这个角色她大概也就拿下了。
所以接到剧组通知的时候，师冉满脑子都是惊喜。
经纪人也告诉她要把握机会，就算《曼陀罗》成绩不如林渊之前两部剧，可只要剧集上了，就不会是无效播出。
业内必然都紧盯着林渊的新剧。
而师冉作为这部剧的女主角，必然也会彰显出存在感。
这是一个巨大的机会。
就像《权臣》之于贺洵。
《重案》四人组中的另外三位演员吃到的红利虽然不及贺洵，却也渐渐在娱乐圈站稳了脚跟，在剧中扮演法医的那位今年已经当上女主角了，从娱乐圈的小透明成为了备受期待的新人。
既然进了娱乐圈，谁不想红？
说不想红的都是谎话，就像全世界所有的明星都是偶然陪朋友试镜、自己反而被挑上了。
全世界所有的朋友都会在自己试镜的时候让比自己漂亮很多的伙伴作陪。
师冉特意比剧组要求的时间早到了片刻，她担心剧组里其他大咖演员都提早来了，她成了被等的那个就尴尬了。
到剧组之后，她看到了林渊。
一开始她并没有认出来，因为林渊……裹着一件巨厚无比的工装羽绒服，看起来是可拆卸的那种，脑袋缩在里面，要不是这人忽然抬起头，师冉都怀疑自己看错了。
她没有第一时间认出林渊，所以反而是林渊先和她打的招呼。
师冉赶紧低头：“林老师早上好。”
“早上好！”林渊看起来精神很高昂，虽然……整个人缩在羽绒服里的姿态消解了这份高昂，“不用叫老师，叫我林渊就好。”
师冉：“……”
说实话，第一次见面，她很难把林渊和网上那个林渊联系在一起。
林渊给她的第一感觉，很像活泼小狗。
网上那个林渊就要凶多了，和他对上准没好事。
林渊本人也比上镜看起来年轻一些，师冉猜，大概因为对方之前扮演的都是更成熟的角色。
邵景年龄跨度大，邱衡的话，则经历了一桩桩凶杀案，心理远比一般人成熟。
《曼陀罗》里的韩慎，同样是一个谨慎、内敛又冷酷的角色。
林渊本人和他扮演的角色反差挺大。
真人活泼多了。
完全没有角色的那份阴郁感。
虽然活泼一些，不过师冉能看出来，林渊也不是毫无边界感的性格，她也挺怕和那种天生自来熟的人相处的，以师冉进入演员这一行的经历来看，太过自来熟的那种……到最后都会坑她。
这是她的个人经验，倒不是说她歧视这种性格。
《曼陀罗》导演仲星海，今年42岁，是一个纯正光头，据他本人说，他从35岁就开始剃光头了，因为地中海这个发型一般人hold不住。
他以前得罪过某个大咖，那个人诅咒他，说天雷劈他都不用找目标，中间那片发光的就是。
林渊：“……”
他觉得这个逻辑有问题。
一整个灯泡和被草丛围起来的灯泡有什么区别？
冯曾刚好在，知道林渊又犯病了想说些屁话，赶紧眼神阻止了他。
林渊：“……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赶紧闭嘴。”
林渊表示，经纪人的隔空传音技术已臻化境，下次可以试试练腹语。
仲星海是圈内出了名的会拍黑深残的导演，尤其是年轻的时候，他的想法很超前，才会很容易得罪演员大咖。
随着年岁的增长，仲星海柔和了很多，拍的剧本看起来也正常了，《曼陀罗》就是其中一个正常的剧本。
他的作品当然是有可取之处的，他敢把黑暗的东西拍给观众看。
仲星海并不是刻意构造并不存在的黑暗，相反，他剧中的黑暗都是真实的，也不是腐败、□□、贩毒那种距离正常人生活比较遥远的黑暗，他的选材大多集中于日常，集中于普通人的选择。
某个普通人在某一瞬间动了私欲，招致了一个黑暗的结果——这是他常拍摄的主题。
普通人的动念只是寻常，后果却汹涌而残忍，甚至大到一般人无法接受。
观众之所以忍受不了他的角度，就是因为剧中角色的选择太平常了，属于正常人都会做出的选择。
观众们理解剧中角色的选择。
谁会没有私心？
但选择带来的结果，确实谁都无法接受的。
总之，仲星海擅长对准人性挖啊挖，很多导演也会，但那些导演是挖多少分析多少，仲星海属于，某个人犯了小偷小摸的错误，结果判决他触碰了天条。
超乎现实的黑暗结果。
好在导演现在已经收手了。
“也不能这么说。”仲星海道，“主要是素材不够用了。”
林渊：“……”
资源挖空了，所以拍不出东西了——这句话有多么残忍，导演自己能意识到吗？
林渊找到了他秃头的原因。
果然，导演的每一根头发都不是白掉的——导演他爸并不是秃头。
冯曾：“……”
经纪人深深觉得，林渊没和导演结仇是一种奇迹。
到剧组之后，导演拉着演员们对剧本的大概内容做了介绍，大致分析了一下角色，前期工作是导演和编剧一起做的，人设这块，林渊和其他演员都没有异议。
林渊不喜欢对编剧的工作指手画脚，他的工作室里也没有御用编剧。
《曼陀罗》剧本里，韩慎的人设已经相当不错了，林渊找不到需要修改的地方。
韩玟也是。
林渊在剧中和师冉有很多对手戏，林渊觉得，不管是剧中人物的对话还是心理活动，都很贴合人设，不需要做改动。
王志敏扮演的反派中间才登场，所以他暂时还没有进组。
除了林渊和师冉之外，主要演员里还有韩慎的追求者王彤，她的扮演者是袁媛，林渊之前也没有和她合作过。
袁媛看起来是很开朗乐观的性格，不难相处，至少一眼看过去是这样。
反正林渊也没打算和所有演员交朋友，娱乐圈里，演员能有三四个同行朋友就很不容易了，林渊觉得，算从《千重山》开始，他的朋友已经不止这么多了。
《曼陀罗》预算还可以。
用导演的话说，定下男主之后，他就没再为钱发过愁，总有投资人打电话过来，问他这部剧还缺不缺钱。
仲星海忍不住对着编剧刘歌吐槽：“上一部剧有这么多人追着投资，我肯定能把结局拍得更好。”
上部剧他走的还是黑暗人性路线，只是没那么黑深残，大众还可以接受。
刘歌瞥他一眼：“人家投资商又不是冲着你来的。”
仲星海：“我知道啊，这种事不需要强调的。”
他怎么可能怪林渊？
虽然导演不负责搞钱，这是制片人干的活儿，可对仲星海来说，一部片子能成功拍摄就是一种胜利。
以前他经常为投资犯愁。
他自认为拍了一部很了不起的作品，可惜无人欣赏，投钱的人更少。
他之所以能在导演圈子里顺利活下来，主要得益于头发的帮助以及他个人超乎寻常的乐观。
再加上一点骗钱技术。
导演可以不负责搞钱，但是不能完全没有搞钱技术。
仲星海压缩成本的能力也是一绝，有一阵子，他经常蹭人家的道具来用。
只要脸皮够厚，就能一直有剧拍。
所以《曼陀罗》这种预算充足的情况他还有些不适应。
“感谢林渊。”仲星海感慨道，“助我实现再就业。”
“这话幸亏林渊听不到。”刘歌无语道，“听到的话，只会觉得自己上了贼船。”
“听到也没关系，反正他下不来了。”
仲星海虽然偶尔暴露出不靠谱的一面，但作为导演，他技术绝对是过硬的，否则也不会在常年拍偏题材的情况下一直有饭吃。
演员们稍作休整之后，《曼陀罗》拍摄正式开始。
剧本上只有24集的内容，应该也不会再添加了。
导演不喜欢无意义的水剧情。
而且复仇篇本身要展现的就是震撼观众的效果，如果前期拖得太长，铺垫太多，观众的耐心不断被消耗，之后就算结局有反转，也不会达到剧组预期。
本来一部剧就不需要那么长。
除非是《权臣》那种讲述人物大半生的故事，其中穿插着一个个历史事件，注定了这部剧不会太短。
《曼陀罗》故事简单，仲星海没有任何把它拍长了的借口。
第一场戏是韩家兄妹的日常。
为了追逐凶手，韩家兄妹搬到了S市，两人学历都不错，有着一份体面的工作，父母不在，两人也未透露过父母已经离世的现实，在S市这样一座大城市里，这只是一对最平凡、最不引人注目的兄妹。
没人知道他们身上背负着血海深仇。
这一天，也是一个平静的日常。
妹妹做早饭，哥哥洗碗，公文包里放着公司要的资料，等哥哥洗完碗出来，妹妹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只有桌上摆着一沓打印好的A4纸。
在早晨透明的光线下，韩慎眯起眼睛，默不作声地盯着A4纸上所写。
在外人看来，似乎是妹妹把一份为难的工作交给了兄长。
唯有两人才默契地知道，纸上所记录的，是他们一直在追逐的凶手的信息。
“兄妹两个的互动，要日常又不日常，明白吗？”仲星海在一旁指导道。
林渊和师冉不约而同地皱眉，又同时点头。
拍摄自此正式开始。
韩玟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调，这是师冉花了两个晚上的时间临时学的，她本人有一点音痴，之所以出现这一段，因为这首歌是一首有关复仇的民谣。
节奏虽然欢快，内容却和欢快毫无关联，只讲复仇。
韩慎走出房门的一瞬，他视线和妹妹对上了。
虽然两人尽量表露得与普通人无异，那股独特的氛围还是暴露出来了。
这不是一对普通的兄妹。
两人的心思都是一样的沉重。
师冉此刻的想法是——进入角色以后，林渊似乎抛弃了本人性格里欢快的一面，变得谨慎含蓄了起来。
师冉感觉韩玟的性格和自己相差不是特别大，在《曼陀罗》里，复仇的主戏份是由韩慎来完成的。
作为妹妹，韩玟生活在韩慎的庇佑之下，她没有韩慎活得累，也不如韩慎心思深。
就算生活艰难，她仍是被保护的那一方。
韩慎则不然。
不过韩慎的性格和林渊的真实性格……相差得不止一点半点。
师冉在剧组里和林渊相处了几天，可以说，她渐渐习惯了林渊乐观高昂的姿态，猛然间见到林渊演绎的韩慎，说实话，师冉不太适应。
感觉好像换了一个人。
在她面前，“韩慎”抑制住了自己的杀气。
而在看到桌上资料的那一瞬间，韩慎的杀气与阴暗暴露无遗。
看完之后，韩慎点火烧掉了全部资料。
火光恰好映照着他的瞳孔，那其中仿佛蕴含着熊熊烈火。
第112章 拍摄
气场这个词很难用语言描述, 但师冉觉得，当林渊全身心投入角色的时候，他有一股难言的气场。
拍这场戏这天，气温依旧很低, 不过早晨便阳光明媚, 光线透过玻璃照进室内, 给人一种很温暖的感觉。
然而林渊所在的角落，光线再亮, 师冉也很难把目光从他身上移开。
他眼中的火焰, 似乎将光线吞噬了。
屋内与屋外是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当韩慎拿起包去上班，门一关，无人知晓这座房子正在发生什么。
师冉确实惊住了。
林渊完全没有给她一种故作深沉的感觉, 韩慎日常的一面他演出来了, 另一面……师冉只能说, 她在剧本上看到的那个扁平的韩慎，突然间变立体了。
不提林渊现在所拥有的人气，只看演技, 师冉也觉得他比同龄的男演员要强许多。
瞪眼式演技是没有的，也不会从头到尾只摆出一副表情, 不仅合作演员猜不透, 观众也猜不透他内心所想。
演员究竟会不会演戏，合作过一次就知道了。
师冉此刻已经很确定，林渊有演技这件事并非虚言, 没有夸张的成分，都是真的。
韩慎彻底脱离了林渊的自我，成为了一个独立的角色。
仲星海和刘歌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情绪里读到了“合适”两个字。
林渊和师冉是第一次合作, 能看出来，两人之间还不太默契，不过两人都很好地完成了作为演员的职责。
让仲星海最为惊艳的自然还是林渊。
林渊对角色的驾驭，只能从《权臣》《重案》零星几部作品中看出来，韩慎这个角色是孤独的，除了复仇和妹妹让他拥有一丝温度之外，其他所有时刻，他骨子里都透着冷。
从本质上说，韩慎并没有健康成长过，韩玟比他好一些，毕竟有他这个哥哥的庇佑。
林渊恰好演出了仲星海想要的感觉。
韩慎的那份距离感面对韩玟时表露得还不太明显，一旦对上其他人……对比便体现出来了。
这才是这部剧的开始而已。
《曼陀罗》篇幅短，仲星海又是个挺挑的人，加上投资绰绰有余，导演自然有把这部剧拍成精品的打算。
最好观众们一提起复仇剧，就能想起《曼陀罗》。
原先仲星海并没有这样的野望，可以说，林渊的加入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想法。
一部经典的剧，必然是要导演的拍摄功底＋剧本＋演员出色的演技才能磨合而成。
如果让师冉形容《曼陀罗》最初的拍摄感受，她可以总结为“林渊观察日记”。
虽然林渊是去年圈内上升最快、最红的明星之一，但由于林渊本人出席圈内活动不多，在正当红的演员圈子，他和其他明星都没有太多交集。
合作之前，师冉挺好奇，林渊是什么样的性格。
圈里人说什么的都有，有人说林渊记仇，下手狠，也有人觉得他挺干脆——但不管是觉得他记仇的，还是觉得他直爽的，大概都很想和他合作。
现在出圈的剧太少了，能在一众剧本中挑中《权臣》和《重案》两部剧，林渊绝对很有眼光。
合作了几天之后，再要师冉来形容的话，她只能说，林渊是一个比外人想象中更为用功的演员。
在片场，就算是休息的时间，林渊仍然在背台词。
师冉从没有见他迟到过。
在表演这件事上，林渊可谓自律到了极致。
《曼陀罗》剧组和演员们签好了合同，要求演员什么时候到场，什么时候收工，仲星海也按规矩来，不会刻意延长演员们在剧组的时间。
但有些演员……其他人集合的时间他永远不在，迟到早退是常态。
还有人和编剧处不好关系，或者觉得某位编剧写得不行，用自带的编剧替换掉剧组原有的编剧。
这个圈子里，发生什么都很正常。
也有人敬业到可怕。
林渊显然就属于这一类型。
合作这几天，对方NG的次数屈指可数，至于忘词、走位错误……这些一次都没有发生过。
日常的林渊和善又好相处，师冉每次看到片场上的对方，都有些适应不了这样的反差。
她不知道林渊本人有没有这样的认知。
——每次林渊展露出很认真的一面时，师冉都会不自觉畏惧他。
总结起来的话，她觉得林渊还是挺可怕的。
《曼陀罗》剧本中，韩家兄妹复仇的序幕渐渐铺开。
韩慎的父母之所以被杀，不过是怀璧其罪，韩父无意间透露了自己有多少资产，恰好被昔日好友听见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一转眼，韩家夫妻被杀，凶手却摇身一变成为了知名的大商人、慈善家，他出席的场合，媒体总是大版面宣传他的功绩。
凶手也有家人，有孩子。
他如今选择成为慈善家，恐怕也是当年杀人的事情做得太绝，担心祸及己身，才改换一副温良形象见人。
韩慎恰好入职了这家公司。
他由高校转至企业，走技术路线——凶手的企业如今正需要他这种形象的专家加入。
一切看似巧合，但韩慎早有预谋。
韩玟则是老师。
先从当年和凶手狼狈为奸、帮凶手逃脱罪责的律师开始。
或许命运一早注定，这群关系者的人生会在十多年后卷到一起。
韩玟内心里仍有一丝柔软，韩慎提醒她：“我们当年也只是孩子。”
“你做不了，就不要做。”
他酝酿已久的计划、支撑他在这十多年里活下来的力量，他不可能放弃。
一切已经注定了。
律师本人患有心脏病，律师则又有一个不学无术的儿子。
或许亏心事做多了不利后代，韩慎只是轻易放出一个筹码，律师的儿子便上钩了。
律师总是斥责儿子乱交狐朋狗友，对韩慎却是放心的。
——一颗出身清白的好棋子。
这是韩慎的定位。
镜头中，玻璃镜面挡住了韩慎嘴角的弧度，他面上在微笑，眼底却是一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
当一个人做的坏事足够多，他就会有很多敌人。
而他之所以一直没有遭到报应，是因为没有人主动把他的敌人们联合起来。
韩慎恰好在其中充当润滑剂。
律师找到他的儿子时，看到的是一把刀和一道等待自首的身影，一切都干干净净，他儿子曾做的坏事在网上广为流传，便是律师很有本事，也有钱，却挡不住舆论偏向害死他儿子的真凶。
韩慎表示愿助他一臂之力。
可律师想要的结果一直没有出现，不仅如此，律师原本会有一个孙子，是他儿子祸害过的女孩子，他用金钱加威胁攻势才确保那个孩子可以留住，韩慎露面之后，孩子没有了，那个女孩也彻底消失，从此逃离了他的监控网。
律师渐渐察觉到了韩慎的身份。
但已经来不及了，他根本来不及把消息传递出去。
某个夜晚，韩慎找上门来。
他一副精英范的打扮，皮肤白皙，没有戴眼镜，所以他成竹在胸的表情更容易被看见，也是第一次，律师看到了隐藏在他表情下的森森恶意。
韩慎很少露出凶相，他一向很有涵养，这一点向来被认识他的人所夸赞。
然而，他这种即便蕴藏仇恨仍不动容的，在律师眼中，比那些色厉内荏的可怕百倍。
韩慎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自我介绍，便伸出手来，想和律师进行友好的交流。
比之仇恨，他的表情可以称得上平静，仿佛他面对的，不是当初害死父母的帮凶，只是一个无关人士。
扮演律师的是资深演员李兴安，他同样不是恶人脸，不过经常扮演那种面善心狠的角色。
这一场戏里，气势上，韩慎要胜出一筹。
因为李兴安珍视的东西已经被毁得干干净净。
“你满意了吧？这不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韩慎轻轻摇头，手指叩击着桌面，发出清脆的声响，他姿态格外闲适，仿佛他面对的不是惦记了十多年的仇人：“不对，这是原本就应该有的结果。”
“你就不怕我把你的身份公开？”律师还在嘴硬。
韩慎却愈发从容：“不怕，我今天还带了一个朋友过来，他手艺很好。”
镜头之中，韩慎露出了可称为怜悯的表情，但只要仔细观察就知道，他眼神中没有一丝笑意。
“我不喜欢动手。”韩慎站起身，让出了一个位置，“我更擅长资源整合。”
韩慎自光源处走出，步伐极缓极缓，即使被灯光照着，他仍制造出了庞大的阴影，那阴影一直伴着他，一直都没有消散。
他走进了黑暗之中，整个人仿佛被黑暗完全吞噬了一般。
这段剧情没有台词，韩慎只是平静地走了一段路而已，但放到《曼陀罗》整部剧中，这段剧情自有它存在的意义。
不能用台词表达，就只能用肢体动作表达角色的情绪。
融入黑暗的韩慎，是孤独行走的狼。
屋内亮起的灯光在这一瞬彻底熄灭——任务大约是完成了。
黑暗中，韩慎走得更加坚定，他不会、也永远不可能再回头了。
这是《曼陀罗》前期一段篇幅颇长的戏，意味着复仇序幕的开启，林渊的戏份并不算多，他只是在关键时刻出场罢了。
这场行动的每一部分，都不缺少韩慎的身影，韩慎却隐藏在暗处，不为旁人所知。
第二天早餐的新闻报道中，韩家兄妹的异常仿佛昭示着什么。
一年里，死于意外的人有很多，出现一位心脏病发的律师也很正常。
这位律师唯一值得在意的点，就是他有一个不成器到全国知名的儿子，以至于他的死没有收获任何同情。
反而让他的名声更加败坏。
韩慎无声地吃着早饭，韩玟转头递给他一个硬盘：“明天的礼物，不用谢我，没花太多时间。”
“谢了。”韩慎默默收下。
兄妹之间不必多说什么，总有一份默契在，在复仇这件事上，他们就是最默契的盟友与后盾。
他们永远不会彼此背叛。
韩慎无意让韩玟卷入其中，但韩玟执意要参与的话，她就必须做到最好。
复仇说起来轻易，但他们面对的是这个世界上最残忍、最邪恶的人之一。
他们的生活是注定无法平静的，但韩慎觉得，相比他，韩玟可以更平静一些。
新的复仇开始了。
林渊拍着拍着，觉得韩慎的人设接近《重案》的最后一个凶手，对方同样不轻易出手，只把别人当成刀，只是两个角色的出发点不同罢了。
韩慎这个角色, 林渊也写了挺长的人物小传，拿到剧本之后他就开始分析角色了。
林渊虽然进组不算早，和导演编剧的交流却并不晚。
他是那种会提前做好准备的演员。
他把前期工作做好了，进组拍摄后才更省时省力。
进组之后也会有新的麻烦, 这样至少可以不把麻烦堆积起来。
这几天拍完的戏份, 于韩慎而言, 只是一个开始，他才刚体会到了复仇的爽感, 刚刚涉足黑暗。
接下来, 他开始挣扎。
韩慎遇见了自己的爱情。
他同样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年少时的遭遇让他变得冷酷，可这并不代表他完全无情。
妹妹也遇见了一个真心为她好的人。
韩慎对人很警惕, 那个男孩子是否真心对待韩玟, 韩慎能够看出来。
如果不是真心……他或许会果断一些, 斩断二人间的关联。
偏偏那人是真心的。
于韩玟而言，真心同样很宝贵，那么, 韩慎就可以暂时放弃对韩玟的庇佑，不让她往那个黑暗的世界再深入一步。
韩玟可以拥有属于她的平凡幸福的生活。
这是韩慎所面临的抉择。
对林渊来说, 这是这个角色难驾驭的部分。
当演员以来, 林渊总结了一个经验，好人好演，坏人的话, 如果是那种脸谱化的、一条道走到黑的角色，也并不难演。
最难演的就是假意中掺杂着真心，真真假假辨认不清。
人本就是复杂的。
可要将复杂的部分在屏幕上呈现，难度相当之大。
影视作品总是有夸张的成分, 再精妙的大制作，对于人的刻画，都不及人本身复杂程度的十分之一。
初期的韩慎更纯粹一些，满脑子想着复仇，没有其他的念头。
而一旦他有了顾虑，多了身为人类的情感，可以把妹妹托付给另一个值得信赖的人，他思虑的地方便渐渐多了起来。
“好难啊。”林渊叹了口气，“我往前翻自己之前写的人物小传，感觉我挺有才华的。”
“写这么长，能记住吗？”王志敏凑过来看了一眼，“字还这么小。”
“您不也写吗？”林渊反问他。
“写是写，我只写几个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