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扶安心怀期待转身朝窗外看去。
狭长的走廊上,一道比之前的张老师更加壮硕肥胖的身躯缓慢路过窗户,又在几步后走到教室门口站定。
在满教室或期待或恐惧的等待中,那道高大壮硕的身躯缓缓弯腰,露出一颗和正常人没什么两样的脑袋。
但诡异的是,它这颗脑袋所连接的脖颈却在下一秒被无限拉长,宛如柔软无骨的蛇怪一般将那颗脑袋从门口径直探了进来。
“张老师,校规第三条:上课时间,禁止高声喧哗。”那颗脑袋无限凑近到张老师眼前,死气沉沉的语气像是在下达死亡通知:“你违规了。”
下一秒,它的脖子就猛然伸长蹿到张老师的头顶上方,无声地张大了血盆大口,正准备对着张老师的脑袋一咬而下。
“——等等!!”张老师惊恐地捡起地上的空白试卷,高举起来后急忙解释道:“主任!是这个学生他上课交了白卷,还侮辱我们学校的名声,都是他的错!!”
那张空白试卷就那么明晃晃地挡在了教导主任低垂下来的脑袋跟前。
它看了眼试卷,然后慢慢将吃人的目光移到了秦扶安身上。
座位上,南竹几人看着这凶险至极的一幕,都不由得在心里为秦扶安捏了一把冷汗,可即使他们有心想要帮忙,在空白试卷和刚才那番话之后,这种天崩地裂的开局,他们这种连新手副本都没有走完的玩家根本无能为力!
纯新人赵佳悦更是在那位教导主任将脑袋脖子伸进来的时候,就已经死命捂住自己的嘴防止自己尖叫出声了,可即便如此,她瘦弱的身躯还是在不停颤抖,恐惧促使眼泪大颗大颗地滑落,破碎的呜咽声被她尽数吞进喉咙里不敢发出半点声响。
另一边的座位上,谢云淮手里捏着一颗糖,表情冷淡地看着讲台上发生的乱象。
虽然一直觉得自己新来的同桌脑子有病,但谢云淮莫名觉得对方似乎是故意交白卷惹怒张老师的,所以就算秦扶安真的在作死并且马上就要死了,谢云淮也不准备帮忙。
能帮他什么呢?谢云淮自己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高中生而已,能够在猛诡高校顺利毕业,就是他还坐在这里的唯一目标。
除此之外,任何人的死活都和谢云淮无关。
讲台前,本该在暴怒下一口咬掉秦扶安脖子的教导主任,却在秦扶安仰头时对上他那双幽绿如猫的眼瞳,最后张着腥臭的嘴,露出森白的藏着血色肉丝的牙,缓缓询问:“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秦扶安敛眸,眸色缓缓恢复正常,他也依旧平静道:“希望您能明白,我并非有意扰乱课堂秩序,之所以挑衅老师……是因为我很怀疑张老师是否拥有良好的师德。”
张老师神色扭曲地阴狠注视着秦扶安,如果不是教导主任在这里,它恐怕现在已经冲过来狠狠撕烂秦扶安那张冷漠桀骜的脸了。
可惜即使在诡物横行的副本里,也没有那么多的如果,所以秦扶安得以在讲台前,有条不紊有理有据地说出自己的质疑。
“其一:一堂课只有宝贵的40分钟,可张老师的身躯却做不到像主任您这么灵活完美,每次进出教室都要花费至少15分钟的时间,每个学生都被它耽误15分钟,那么仅仅是今天的一节课里,我们全班37个同学的时间加起来,张老师已经将我们最为宝贵的时间浪费了足足555分钟。”
“其二:在上节课时就有学生反应过,张老师的教学内容晦涩生僻,可它不仅没有调整教学内容,还将同一个题型翻来覆去地讲述,这也导致我们本该学到更多内容的同学,不得不翻来覆去听它讲那些枯燥无味的题目,我想这已经极大增加了我们高考时的知识储备。”
“其三:关于试卷题目,虽说温故而知新,但张老师的课堂内容本就乏味枯燥,课后作业还没有任何推陈出新,这样一来,除了继续浪费同学们的学习时间,压榨我们的知识储备能力以外,请问还有其它任何好处吗?”
“其四:在我试图告知张老师,并建议它对教学内容推陈出新的时候,它不仅没有虚心接受,还用言语打压威胁我这位优等生,要知道,之前的模拟试卷我可都是满分答卷,可张老师却要将我这位优等生挂在学校的旗帜上羞辱至死……很难想象,张老师教导的其它班级其它同学们,是不是也正在遭受着和我相似的恐怖威胁。”
“主任,我记得刚才校长才说过,成绩是我们猛诡高校的唯一通行证,对吗?”
谁也没想到明明是必死之局,秦扶安却能慢条斯理地说出一二三四来。
而且任谁来听,这四条原因里,都可谓是有理有据,桩桩件件简直是把张老师给一次次彻底钉死。
这一点,光看张老师随着秦扶安的指控,变得越来越惨白的脸色就能清楚体会到这四条原因有多杀诡诛心了。
更别提,从一开始,秦扶安就不着痕迹地夸赞了一波教导主任的完美诡变。
教导主任并没有第一时间相信秦扶安的控告。
门外,它原本垂在身侧的双手突然也扭动着延长伸进了教室内。
很快,教导主任接过了那张空白的试卷,低头仔细查看上面的题目内容。
在它查看的过程中,站在它脖颈脑袋旁边的张老师宽大单薄的身体却在一点点佝偻起来,蜷缩着试图逃离这间令诡窒息的教室。
它已经绕过教导主任走到了教室门口的位置,眼看着似乎马上就能逃出生天,可就在它眼前,一张熟悉的空白试卷再一次轻飘飘地落下。
那一片白纸黑字就这么成为了它诡生中所见到的最后一眼画面。
温热猩红的血液迸溅在空白的试卷上,那些没人作答的题目下方,尽数被晕染出了一朵朵斑驳的血花。
这张无人填写的试卷,最终由它的出题者用生命进行了作答。
刺耳心慌的咯吱咀嚼声在偌大却安静的教室里被不断扩大,但这次就连胆小的新手玩家的眼中,都不自觉流露出几分晶亮的快意。
他们可不会同情这只死去的诡,如果这只诡不死的话,还不知道会想出多少折腾学生的办法来致他们于死地呢。
至于教室里的npc学生诡们,也好像无形间被注入了什么强心剂一般,它们原本空洞麻木的目光全都锁定了讲台边面不改色的秦扶安,眼底早已黯淡的光亮也悄悄的被点燃。
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张老师死去时,就变得不太一样了。
它们说不出到底是哪里不一样,但莫名觉得,这一次,高考上榜成功离开猛诡高校的希望,似乎终于出现了。
在无数或沉寂或兴奋,又或是明亮灼灼的目光中,秦扶安走到教室门口,弯腰捡起地上那张已经染上血液重量的试卷。
“主任,辛苦您为我们主持公道,也只有您的出现,才让我深刻认识到,猛诡高校不愧为第一高校,除了张老师这样的蛀虫以外,也存在着像您一般严明优秀的教导主任,相信以后猛诡高校和我们这些学生,在您的监督和守护下,会将猛诡高校的名声传扬至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秦扶安合上血迹斑驳的试卷,对已经收回双手和脑袋的教导主任笑着侃侃而谈。
他的夸赞是那样真挚诚恳,他的感慨是那样暖诡心田,直视他那双浅绿明澈的眼瞳,教导主任从中看到了少年的欢喜和憧憬,也仿佛看到了他口中那个明媚耀眼的未来。
即使是诡,也不能拒绝这样遵从本心的夸奖和对未来的展望。
教导主任看向秦扶安的眼神已经柔和到掺杂了些许笑意,更何况它刚刚饱餐了一顿,此时正是最放松也最好说话的时候。
秦扶安抓住了这样的机会,热情地邀请道:“主任,希望我能有那个荣幸,邀请您在班级里听一堂精彩纷呈的教学,以作为您并没有偏袒我随意惩罚蛀虫的证明,不知道您愿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话里话外,全都是在为教导主任考虑,就连事后教导主任可能会被别人找麻烦的情况都考虑到了,再加上秦扶安所说的满分答卷,这样优秀的学生,别说是教导主任了,估计校长来了听完这些话后都会觉得很是欣慰。
于是教导主任将自己长长的脖子从走廊窗户处伸到了秦扶安的课桌上。
它的脖子刚好横亘在谢云淮身前的课桌上。
秦扶安站在讲台上,看到这一幕后,眼底闪过一抹戏谑的期待。
可惜,直到他伸手去捏粉笔的那一刻,谢云淮对于教导主任贸然的闯入,也仅仅只是皱着眉,却没有任何要动手的迹象。
有点遗憾,但不多。
秦扶安从粉笔盒里抽出一支,在触碰到的那一瞬间便察觉到了不对。
触感不对。
入手温润圆滑,绝不是粉笔。
他无声垂眸,在看清粉笔盒里的“粉笔”们都长什么样后,轻嗤了一声。
全都是细长的指骨,应该是从死去的青少年骸骨上拆分下来的手指指骨,全都被打磨得洁白如玉,光滑柔韧,每一支单独拿出来都宛如死神精心雕琢的艺术品。
秦扶安面不改色地拿起一支,捏在指尖敲了敲讲桌。
教室里本就安静,此刻大家虽然茫然,却还是本能地畏惧起每一个站在讲台上的存在。
哪怕秦扶安在几分钟前还是和他们一样坐在下面的学生。
“将你们的试卷都丢掉,这节课不讲那些乏味枯燥的题型。”
秦扶安一边说,一边低头翻看着讲台上原本属于张老师的教案和课本,片刻后抬头对下面的众人说道:“距离高考只剩短短五天,能考的题型却变化万千,与其日复一日重复那些所谓的考点重点,不如听我给你们重新回顾一遍高三的所有知识点。”
他说这话的口气实在是太大了,以至于下面的学生们全都小声哗然,南竹等玩家更是不敢置信地望着秦扶安,不敢想象他到底多大的胆子敢说这种话。
就连弹幕里的观众们也把各种各样不看好的弹幕刷得密密麻麻,以至于让秦扶安这个还不知道直播存在的新人玩家,在短短十几分钟内,就一举冲上了直播间新人热度榜前三,并且还有持续稳定增长的架势。
谢云淮无视了横亘在自己课桌上的诡异脖颈,抬眸安静注视着讲台上眉目张扬神情肆意的秦扶安。
他从未见过这样的人。
像一丛灼灼燃烧的火焰,从看到他的那一刻开始,就能感觉到温度和光亮。
可谢云淮最讨厌的就是温暖和光明,它们似乎总能轻而易举的将他灼烧,疼痛也会随之蔓延全身甚至是灵魂,像极了舔舐燃烧的火舌,但更像是除不掉的附骨之疽。
从未有过那么一刻,他会如此地想要见证一个人的死亡。
原本捏在手里的糖果早已在不知不觉间被捏成破碎的糖渣,簌簌地从糖果包装纸里掉落出来,细碎的糖渣宛如最锋锐的玻璃或尖刺,却都尽数被他用作废的试卷一起,反手当作垃圾一样丢进了桌肚里。
等到下课,它们就会被丢入垃圾桶,再也不会碍眼地出现在他面前。
二十分钟后。
下课铃声欢快地响起。
高三(四)班的教室里,秦扶安也终于停下了这堂并不漫长的授课。
他环视了一圈台下安静的学生们,将手里不知道换掉的第几根“粉笔”重新丢进粉笔盒里,而后对沉默的众人说道:“这节课的课后作业大家记一下。”
将他刚才二十分钟内讲过的所有知识点都归纳起来,并在接下来的五天内时常记忆背诵。
这个课后作业很难。
但那是对于没有真正听他讲课的学生而言。
事实上,他此刻说出的课后作业,对台下的学生们而言,已经快要如同吃饭喝水一样简单。
因为他说好记性不如烂笔头,在上课的时候,他就已经要求大家将每个知识点都记了下来。
即使没有记录完全的,在下课后也完全可以去询问他这位“同学”,做到不遗漏任何一个知识点。
至于背诵,包括南竹等玩家在内,都已经做好了接下来死记硬背也要拼命记住的准备。
如果要问他们为什么这么听话……
因为秦扶安他不是装.逼,而是真的会讲课啊!!
第8章 猛诡高校(8)
小小的欢呼声在教室里响起,玩家们满眼喜悦,npc学生们紧绷麻木的情绪也肉眼可见的轻松。
秦扶安合上书页,踩着铃声走出教室门。
他来到走廊窗户旁边,笑着对收回脑袋的教导主任说道:“幸不辱命,我想我应该没有让主任您失望吧?”
教导主任侧首看向秦扶安,神色满意,“你很不错,我们猛诡高校今年的毕业名单肯定能有你一个。”
这就算是提前锁定了一位毕业名额了。
但秦扶安不见丝毫欣喜,反而略微颔首,凑近这位诡物主任,低声道:“主任,只是毕业对我来说实在是太简单了,实不相瞒,我其实很担心高三学生们今年的高考成绩,如果您能信得过我的话……不如让我代替张老师,给高三的学生们多上几堂课,也算是为学校尽力做些小小的贡献,如何?”
教导主任没想到秦扶安的目的竟然是这个。
它皱着眉正欲反驳,却猝不及防再次望进那双幽绿的眼瞳当中。
神色空茫了片刻,它愣愣地点了点头,语气里藏着几分挣扎和恍惚:“好,我相信你,稍后我就去找校长说这件事。”
“那多谢主任了,您放心,我绝不会给您丢脸的。”秦扶安挑眉轻笑,目送着教导主任硕大的身躯一步步缓慢而又沉重地消失在走廊尽头。
他垂下手,回身,正好对上教室里窗户旁那双冰冷审视的眼睛。
见到如此冷冰冰的小同桌,秦扶安扬了扬眉,俯身从窗户边探身进去,单手撑着窗户,另一只手朝小同桌摊开。
谢云淮:“?”
在他疑惑的目光中,秦扶安抬了抬手,似笑非笑地说道:“小谢同学,把糖还我。”
毫不夸张地说,在听清秦扶安这句话的那一瞬间,谢云淮眼睛都不敢置信地瞪圆了一圈,他甚至不再冷静,声音微紧:“那不是你给我买的吗?”
“是啊,可惜你的挑食似乎不治而愈了,我的糖自然就没了用武之地。”
秦扶安洋洋洒洒地胡编乱造,而后将纹路清晰的手掌再次伸到谢云淮眼前,施施然地要债:“还我吧,我知道你还没吃,正好我还挺想尝尝味儿的。”
闻言,谢云淮到了嘴边的那句“我已经吃了”又被他生生咽了回去。
他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几分,垂在身侧的手指缓缓捏紧成拳,垂眼看着秦扶安摊开放在自己眼前的手,沉默片刻,冷声说了实话:“糖被我扔了。”
他苍□□致的脸因为秦扶安的步步紧逼而染上几分羞恼的红,谢云淮抬眼和秦扶安对视,认真说道:“你如果想吃,我现在去给你买。”
秦扶安看出了他此时的窘迫和恼怒。
他甚至看到谢云淮那遮天蔽日的漆黑灵魂体都随之震颤着将一些边角蜷缩了起来。
忽略体积的话,有一说一,还有那么点可爱。
下一秒,原本摊开放在谢云淮眼前的手掌突然翻转,然后在他没有防备的瞬间,猝不及防地抬起来轻轻拍了下他的头顶。
谢云淮被拍得一怔。
他赫然抬眼望向正收回手的秦扶安。
眼尾泛着些许的红,眼中却是决然冰冷的杀意。
秦扶安的手顿在半空,先谢云淮一步开口:“你丢了我的糖。”
谢云淮眼中的杀意一滞。
秦扶安继续说:“我特意去买的。”
谢云淮:“……”
他起身,准备现在就去食堂买一百颗糖还给窗外的某人。
但他被堵了。
“让开。”谢云淮皱眉。
秦扶安抬手指了指黑板上的挂钟,“只剩3分钟就要上课了,你现在出去,不是去买糖,是去送死。”
“……”谢云淮深吸气,憋了满腔的话却硬是不知道该怎么砸到秦扶安的身上去。
秦扶安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反手拽着人就往座位上走。
“其实我看到你丢了糖。”他边走边不怎么在意地说道:“你不喜欢吃糖就算了,下次给你买别的,你不爱吃的别扔,塞我课桌里给我吃。”
直到回到座位前,谢云淮的手腕才被松开。
他虽然自知理亏,但听到秦扶安这番话后,还是没好气地强调:“我们只是同学。”
“同学不就应该互帮互助?”秦扶安无辜偏头:“我们还是同桌呢,本就应该比一般的同学关系更亲近才是。”
谢云淮:“……”
他感到了几分无力。
面对秦扶安这样性格的人,他果然应该在一开始就离得远远的。
谢云淮拉开凳子坐下,拿出下节课要用到的教材翻看起来。
还有两分钟才上课,有秦扶安在,这短短的两分钟都似乎变得格外漫长了起来。
幸好旁边还有人瞅着空隙找了过来。
“你、您好……”南竹现在面对秦扶安,比之前更拘谨小心了些,看向他的眼神也像是在看什么深藏不露的大佬。
她再次在心里斟酌了一番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然后才询问道:“您应该也是玩家吧?”
在她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秦扶安偏了偏头,发现小同桌对这句询问没有任何疑惑惊讶的样子,便明白应该是这个副本游戏的特殊机制了,所以第一节课下课的时候,这些玩家才会毫无顾忌地沟通寻找游戏规则。
对于南竹的询问,秦扶安也没有什么要隐瞒的意思,点点头表示她的猜测没有错。
只是一个承认的动作,南竹和她身后悄悄观望的几位玩家便全都猛地松了口气,南竹脸上更是扬起一抹笑容,友善的对秦扶安说:“这真是太好了,大佬,如果接下来您有任何需要我们协助的地方都尽管开口,我们几个一定会尽力不给您拖后腿的!”
这算是隐晦又直白的寻求庇护了。
但她的态度和对话都拿捏得很好,并不会让人觉得厌烦。
并且在说完这句话后,南竹还将自己在游戏开始前买来的道具都分了一部分恭恭敬敬地放在秦扶安的课桌上。
无论秦扶安需不需要她这些道具,至少她将自己的诚意展示出来了。
而令她略松了口气的是,对于她的这番话和这些道具,秦扶安都没有表露出拒绝的意思。
南竹将时间把控得很好,在她回到座位后,上课铃也刚好响起。
秦扶安看着桌子上几样道具,对这个所谓的副本游戏倒是更感兴趣了几分。
一支笔,两瓶眼药水,还有一卷可以快速止血的绷带和一块能够迅速回满饥饿值的巧克力。
秦扶安估计南竹将她自己的存货都掏了至少一半出来,毕竟她也才仅仅通关了两个新手副本。
上课铃响后,秦扶安原本是打算将这些东西都收到课桌桌肚里的。
但余光却捕捉到小同桌好奇疑惑的目光。
秦扶安动作微顿,而后在老师走进来之前,迅速撕掉巧克力的包装,掰下一小块塞到小同桌毫无防备的嘴里。
谢云淮茫然地眨眨眼,舌尖下意识抵住被塞进嘴里的一小块边角,很快尝到了一丝苦味,紧随而至的却是香浓醇厚的甜。
他抿着嘴里的巧克力扭头看向秦扶安。
迎着他的目光,秦扶安晃了晃手里的巧克力,伸手塞到了他的课桌里。
“还记得我刚才跟你说过的话吗?”秦扶安指了指端正坐着的南竹的背影,挑眉道:“这次如果再丢去垃圾桶,你只能去找她买来赔我了。”
谢云淮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很快收回目光。
他很少吃这些零食。
准确来说,猛诡高校里的每一位学生,都从来没有去食堂里买过任何零食。
记忆里,这是谢云淮被困在这所高校里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吃到零食。
也因为从来没有吃过,所以在秦扶安第一次将糖塞他兜里的时候,他没有第一时间将糖果丢掉。
可如果没有尝过甜味就算了,现在却被迫品尝到了。
香浓的巧克力在嘴巴里自舌尖处蔓延开来,巧克力融化后醇厚丝滑的甜味迅速侵占口腔里的每一个角落……
只有一小块,所以很快就在嘴巴里完全化开了。
谢云淮难得有些遗憾,它们停留得如此短暂,可很快就记起秦扶安往他课桌里放入的一整块巧克力,于是那点遗憾还没有升起来就很快被残留的愉悦感抹消殆尽。
等嘴巴里的味道消失干净后,谢云淮已经跟不上前面老师在讲的内容了。
他忍不住懊恼地皱眉,握紧手里的笔想要静下心来听讲,可大脑却仿佛被甜腻的巧克力给融化占据,怎么也集中不了注意力去听课。
秦扶安没有打断这节课,他本来也不需要打断,哪怕讲台上这位外形奇特诡谲的老师讲再多的内容,课后作业也并不会难倒他。
相反,秦扶安更为期待的的这节课下课后的午餐午休时间。
这段时间,应该才是这个所谓的游戏副本,留给玩家寻找规则了解背景的“安全时间”吧?
在这份对未知的期待中,秦扶安终于等到了下课。
这一幕看起来,愈发和现实生活中的高中没有什么区别。
唯一有差距的,就是这群穿着校服的小孩不仅没有青春洋溢的生机,还每一个都死气沉沉的,凭空给这座学校添上了几分散不去的阴霾。
南竹几人坐在座位上没有第一时间跟着往外走,反而默契地看向秦扶安。
秦扶安将桌子上题目密集的试卷塞到课桌里,起身往外走。
他一动,剩下的几个玩家就也跟着他动,这一幕看着莫名像是校园文里那些出行都有小弟跟随的校霸一样嚣张得很有画面感。
不过秦扶安走到门口就停下了。
他回过头,发现自己的小同桌竟然还坐在座位上没动。
秦扶安走出教室,反身朝走廊另一头走过去,南竹等人正疑惑着,就发现秦扶安又趴在了那个熟悉的窗台边,正在骚扰他的npc同桌。
玩家们:“……”
“你看,我就说我没有看错吧。”白松忍不住替自己辩解:“之前上课的时候我就看到大佬他一直在对他的同桌动手动脚!!”
语气笃定,掷地有声。
恰好听觉很出众的秦扶安俯身的动作顿了顿,而后在小同桌警惕防备的目光中,问出了一句最最平常的话。
“你不去食堂吃午饭,肚子饿了怎么办?”
下一秒,他就看到谢云淮眼中闪过了一抹抗拒和嫌弃。
秦扶安理所应当的将这点小情绪归结于讨厌食堂的饭菜,反正绝不是针对自己而出现的。
他抬起手,在小同桌暗含警告的瞪视中,笑着掠过了谢云淮的头顶,往旁边一偏,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轻易拿起自己放在桌面上的学生证。
在谢云淮无声松了口气时,秦扶安却坏心眼地用学生证边角轻轻敲了敲他的课桌,发出轻轻的笃响。
“小同学,挑食真的很容易发育不良,你确定不去吃饭吗?”
谢云淮:“……”
他好烦。
可不等谢云淮说出什么拒绝生疏的话,秦扶安就已经收回手,直起身径直朝着楼梯口走去了。
就好像刚刚那句提醒真的只是一句提醒,绝对没有丝毫别的恐吓戏谑的意思。
谢云淮盯着窗外他的身影消失,憋了满心的情绪又一点点悄然散开了。
他当然知道不吃饭会饿,但是……谢云淮吃不下那些日复一日永不改变的恶心食物,在那些乱糟糟的记忆里,在挣扎不开这一次次的轮回中,他已经记不得自己到底浑浑噩噩地吃了多少次了。
到了后来,他知道自己就算不吃也不会死,知道自己就算活着也早就死去。
所以,没区别的,与其折腾一场,不如待在教室里安安稳稳地等待高考那天的到来。
等高考结束,无论秦扶安时是死是活,谢云淮都终于能够彻底摆脱他的存在了。
想到这里,面色苍白的少年轻轻扯了扯唇角,似笑非笑,似哭非哭。
教学楼楼梯间里,杂乱的脚步声在狭窄的空间里回荡,白松想了又想,还是忍不住询问:“大、大佬,您那位同桌莫非是什么特殊npc吗?是不是跟他交流就能获得副本剧情?”
其实他更想说的是:大佬,您从同桌那里有没有得到什么关键信息?
但这么不要脸的话,他还是没好意思问出口,所以准备自己上。
结果走在前面的秦扶安闻言回头看了他一眼。
那格外意味深长的一眼,愣是看得白松站在原地出神了还几秒钟,回神跟上后就再也没有问过这个问题了。
不知道是不是直觉作祟,白松总觉得真相可能和自己想象的不太一样,要不还是再看看吧……
正这样想着,他就听到南竹思路清晰地分析道:“应该不是,这个新手副本的主线任务已经说得很清楚了,我们要做的就是在这五天里学到足够多的知识,在最后那场考试中获得足够通关的成绩,这不是一个需要靠剧情进行推理通关的解密副本。”
赵佳悦紧跟在南竹身边,好奇问道:“竹子姐,难道有很多种副本吗?”
这个问题,其他人也都很好奇,包括秦扶安在内,南竹明显是玩家中获知游戏信息最多的玩家。
不过秦扶安走在最前面,也没人去专门窥.视他的表情分析他心里在想什么。
见状,南竹也没有再像游戏一开始那样进行隐瞒,反而在去往食堂的路上,尽可能将自己了解的信息都分享了出来,至于几个玩家能够通过这些信息了解到多少,又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就不是她能够操心的事情了。
“根据我从别人口中得知的,光是副本就有很多种,比如新手本,普通本,困难本,特级本,特殊本,竞争本,合作本,限时本,长期本,系列本,活动本,特邀本,积分翻倍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