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娇孽徒的白月光竟是我by碧海的夜曲
碧海的夜曲  发于:2025年11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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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无洛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禁不住失了神。
心口好像被什么一下下地撞击,某种情绪破茧而出。
“叮叮…”
金铃在段无洛怔忪的指尖摇曳脆响。
湖边的慕风衍也已舞完了一套剑法。
段无洛回过神来,忆起往事,那时心间的悸动,如今却被时光发酵成了难以言喻的疼痛。
萧云离他演示出来的,只是半部剑谱上记载的剑法,后面还有一部分,是当年师父苦思许久,自创融汇进去的。
想来沈南星也只是会了剑谱的前半部分。
也难怪向天不认得那套剑法,原剑谱一直在卜思谷里,而师父甚少出谷,剑法也只教给他一个人。
至于沈南星怎么学会的剑法,这人是个武痴,学过武林百家武学,剑法说不定也是从别的地方学来的。
段无洛说道:“你这套剑法,还没有学全。”
他从慕风衍手里接过剑,把剑法完完整整地演示了一遍。
他身上金铃叮当作响,舞剑的时候,慕风衍不期然想到了以前在卜思谷里,他学武练剑的样子。
剑招一如往昔,他们却已不再是当年的模样。
慕风衍心里有些唏嘘,更有几分古怪的新奇感。
以往都是自己教他武功,哪曾想过有一天,这身份颠倒了过来?
“可看清楚了?”段无洛将剑反握于身后,转头问道。
慕风衍颔首:“看清楚了。”
“那就开始练吧,直到熟记于心为止。”段无洛手一扬,把剑扔还给他。
段无洛说要教他武功,并不是一时兴起之言。
往后一连数日,他都早早来到竹屋里,叫他起床练功。
除此之外,还要他学抚琴下棋,调香作画。
虽然这些都是他前世精通之技,但如今天天被徒弟督促着学,慕风衍感受多少有点不爽和微妙。
这就是传说中的风水轮流转?
慕风衍记得,话本上其实也有同样的剧情。
书中的段无洛将萧云离当作替身后,也有教授他武艺,把李隐尧会做的喜欢做的事情,都教给了萧云离。
为的是让萧云离更加像李隐尧。
可现在情节走向过于古怪,段无洛教的那些,分明都是他慕风衍的兴趣爱好。
所以…段无洛是将他,当成了他自己的替身?!
这个猜测冒出来后,慕风衍的心情更微妙复杂了。
玄冥宫大殿。
段无洛看完凌千锋飞鸽传来的信,猩红的眸中浮起阴寒的冷意。
凌千锋来信说,他寻到了无尘的踪迹。
但一见到他,无尘立马调头就跑了,先下他正在追寻。
那个臭道士,居然还敢跑,他是不是活腻了。
段无洛将信纸掷于火盆中,瞬间便焚为灰烬。
看样子,他不得不亲自去一趟了。

“去哪儿?”惊讶之下,他一时间还未反应过来。
段无洛殷红的眸望过来:“你不是一直想离开玄冥教?本座今日带你离开。”
他想要的是独自一人自由地离开好吗?
不过转念一想,到外面去至少比被困在这儿好上许多。
说不定到时候他可以寻机摆脱段无洛。
慕风衍也没有什么好收拾的,他来到玄冥教时孑然一身,走时也没有东西要带走。
他只收了几件需要换洗的衣物。
从屋里出来,段无洛扔给他一根丝带:“把双眼蒙上。”
慕风衍看了他一眼,将丝带接过来,覆在眼睛上系好。
随即,身体突然腾空,落入了一个冰冷的怀抱中!
他一惊,下意识抓住了段无洛的衣袖,语气惊恼:“段无洛,你干什么?!”
“自然是带你出去。”冰冷的手指按住了慕风衍欲要扯开丝带的手,“老老实实待着,不要乱动。”
慕风衍:“…”
他皱眉道:“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你走得太慢,耽误本座时间。”
慕风衍挣扎着要下来,段无洛不耐,直接点了他的穴道,抱着他腾身跃起。
无法动弹的慕风衍气得在心里骂了好几遍孽徒。
段无洛身上淡淡的冷香萦绕着他的呼吸。
耳边听见的,只有呼呼的风声和清脆的铃铛声。
慕风衍眉梢微皱,心里头既不习惯又郁闷。
蒙上了眼睛,又被段无洛抱在怀里,若是没被点了穴道的话,他一双手都不知道放哪儿。
虽说以前他们互表心意后,时常有过亲密行为,但哪曾想竟有被徒弟抱在怀里的一天?
哪怕这个徒弟已经被他逐出师门多年,如今更是比他大了近十岁。
但是慕风衍依旧觉得很不自在。
玄冥教山下,向天与还留在教内的几位长老堂主守候多时,看见姗姗来迟的段无洛怀里还抱着一个少年,登时惊得都忘了收回视线。
段无洛红衣如血,白发及膝,容颜苍白而妖冶,一身的气势阴暗肃杀,又带着邪冷的诡艳。
他身量高大颀长,怀里十七八岁的少年纤细单薄,相衬之下竟显得有几分娇小。
这组合奇异却又和谐。
向天心中暗道:若没看错的话,这个少年就是萧云离吧?
早就猜到教主会因萧云离的长相,而对他比较特殊,但也没想到如此重视他。
连出门都要带着,甚至还亲自抱着出来!
教主对这个小男宠,未免也太宠爱了吧?
向天想起了两三年前那个慕神医的替身,容貌身量简直与慕神医从一个模子里刻出来,比现在这个更像,但教主待他都没现在这萧云离那般上心。
段无洛淡漠的眼神扫来,向天等人一个激灵,连忙垂首行礼,不敢再多看。
“参见教主!”
其余教众也纷纷行礼。
慕风衍脸色一僵:“…!!”
怎么会有那么多人!
他们岂不都看见了自己现在被孽徒抱着出来?!
如果慕风衍是现代人,他肯定知道眼下这种情境名为大型社死现场。
段无洛将他带上马车里,刚解开了他的穴道,慕风衍便一把扯下丝带。
“你怎么不提前说有人?!”
本来被段无洛抱着,就已经是慕风衍忍耐的极限了。
谁知竟还被那么多人看见了!
他光想想那个场面,就觉得如坐针毡,如芒刺背!
段无洛淡淡看着他一脸羞恼的模样,幽瞳闪过一抹促狭的嗤笑。
“那又何妨?”
慕风衍面无表情,呵,丢脸的不是你,你当然觉得无妨。
“恭送教主!”
听着外头众人整齐恭谨的声音,余怒未消的慕风衍心下冷哼:
这排场可堪比土皇帝出城了。
他们出行的马车宽敞华丽,两个人待着分毫不显拥挤,车壁上还打造了一面隔层,便于主人放置行李物品。
慕风衍憋了一肚子火气,径直挪到了离段无洛最远的地方待着。
此番段无洛出行并未带什么人,除了慕风衍之外,只有几个随行的侍从。
车内安安静静,两人谁都没说话。
段无洛有一杯没一杯地斟酒独酌,慕风衍看了片刻车窗外的路途景色,入目皆是陌生的。
前世他本来就不经常出谷,而这十年里成为萧云离时,他也都只在一隅小镇生活,对外界了解也不多。
因此现在慕风衍也不知这是在哪里。
“咕噜。”肚子忽然唱起了空城计。
今日一大早,段无洛就来叫他出门,因此早饭都没来得及吃。
但他们如今才刚上路不久,瞧外头是荒无人烟的山道,怕是一时半会不可能有地方吃东西了。
耳聪目明的段无洛听见了那细弱的声音,他从隔层里拿了盘点心出来。
“吃吧,给你准备的。”
慕风衍看向那盘精致的桃花酥,心下微有诧异:这孽徒居然变得细心体贴了起来?
前世时,他当初刚救起段无洛,见他满身伤痕过于凄惨,体质也较弱,医者心仁,慕风衍对他也心生怜惜。
他养伤的那段时间,几乎都是慕风衍在亲自照料他。
后来收他为徒,慕风衍觉得自己是长辈,对他颇为纵容,日常也习惯了照顾他。
不过那时候的段无洛在他面前十分乖巧体贴,基本也不用慕风衍操心太多。
只是现在过去这么多年,段无洛性格都大变了模样,此刻见他还记得准备了吃食,不免有点小惊讶。
“怎么不吃?怕本座下毒吗?”
段无洛见他看了看盘中的点心,又看了看他,神色变换不定,便挑眉轻嗤道。
这孽徒狗嘴里永远吐不出象牙。
慕风衍确实饿了,懒得理会他的嘲讽,捻了块点心吃下。
桃花酥做得精致,味道也是极好。
他喜欢吃甜食,但不喜过于甜腻的。
这桃花酥入口脆爽,又有不浓不淡的甜味,恰好是他能接受的程度。
慕风衍一连吃了好几块,肚子半饱才停下。
这时候,若有杯热茶能冲一冲嘴里的甜味就更好了。
他这想法刚闪过,一只优美苍白的手便递了杯茶盏过来。

他抬起眼眸,就见段无洛幽深的目光静静凝望着他。
眼底仿佛有微光跳跃,把一向阴沉邪气的血瞳,装点得像红宝石一样漂亮。
“这桃花酥味道可还好?”
慕风衍被他的视线看得有点怪异,掩饰般皱眉呸呸两声:“太甜了,有点腻。”
他说着低头连灌了几口茶,仿佛是真被那甜味腻得不行了。
段无洛单手支颌,广袖滑落,露出一截白玉般的手臂。
腕上系的红绳悬挂两个精巧的金铃,衬得肌肤极白,慕风衍居然风牛马不相及地想到了一句诗。
皓腕凝霜雪。
段无洛闻言,长眉微挑,似笑非笑:“腻了还能吃这么多?”
慕风衍瞧了眼盘子里仅剩的两三块糕点,忽然有种被打脸的感觉。
他面不改色地道:“因为我饿了,今早未曾吃任何东西,就被你带了出来。”
段无洛垂眸,目光落在那盘点心上,抿了一口酒。
“本座的师父有个幼稚的爱好,喜食甜点,比小孩子还爱吃。可又很挑嘴,甜过一点就不喜欢。”
慕风衍:“…”
幼稚?挑嘴?呵。
“虽然他不在多年,但本座仍记得很清楚,这桃花酥的甜度,正是他喜欢的。”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慕风衍反应过来后顿觉不对劲。
“…那是你师父喜欢的口味,我又不一定喜欢。”
慕风衍的饮食爱好,和他萧云离有什么关系?
“是吗?”段无洛失望,“可惜了。”
方才见他吃了不少,他还以为这萧云离是喜欢的。
慕风衍默了默:“对你师父的这些小事,你到现在还记得?”
段无洛晃了晃杯中的酒,腕上铃铛摇曳轻响:“他的每一件事,本座都记得一清二楚。”
“可你不是恨他?”慕风衍奇怪道。
段无洛抬目看他一眼:“以后时机到了,本座会告诉你。”
等以后?慕风衍心下嗤笑,莫说以后,现在他想听的欲望其实也不怎么强烈。
当年的事早已过去,本该就此翻篇,与段无洛形如陌路最好。
只是最近这孽徒的种种行为,让他不免心里犯嘀咕,实在搞不明白他究竟在想什么,这才忍不住多问了一嘴。
他原本就不是那种对过往念念不忘的性格。
当年被段无洛欺骗,他最后仍旧选择牺牲自己救了他,慕风衍并不后悔。
因为即便从未有过感情,但好歹也是师徒一场。
慕风衍也不可能眼睁睁看着他被那些武林人士抓走。
可要跟他一刀两断的决心,也是真的。
即便现在段无洛来跟他说爱上了他,他都不为所动。
慕风衍垂眸饮茶,掩去眼底的情绪,移开了话题:“你打算要去哪儿?”
“找人。”
慕风衍好奇:“是什么人竟需要你亲自去找,而且还带上我作甚?”
“一个道士。”段无洛看着他,红瞳闪过一抹莫名的光,“本座带你去见见他。”
“??”慕风衍越听越不解,“你为何要带我去见他?”
段无洛皱眉并不打算解释:“待见到了人,你便知道了。”
呵,还跟他打哑谜。
他可不打算跟段无洛去见什么道人,既然出了玄冥教,当然要想办法走人了。
马车内又再度恢复了寂静。
坐在摇摇晃晃的车里,慕风衍闭目养神,在心里思索怎么脱身。
桃花渡口。
乌云翻腾,闷雷滚滚,即将要下雨的征兆。
两名黑衣人冒雨来到渡口边唯一的一家客栈中。
忙忙碌碌的店小二见有客来,忙扬起笑脸上前迎接。
“二位客官,是要打尖还是住店啊?”
店里热热闹闹有不少打扮形形色色的人,都是因为天晚将要下雨,而投宿在这儿。
黑衣人声音冷漠:“我们要包下这里,让你店里的客人立刻离开。”
客栈掌柜见这两人手持兵刃,满身煞气,心中不由有点惧怕。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一脸为难地道:
“这…那些客人们都住了进来,岂有将人赶出去的道理?客官您有几位要住店?我们这儿还是有空房间的,您看…”
他话还未说完,冰冷锋利的剑已架在了脖子上。
“赶紧去办。”
客栈掌柜面色发白,颤颤应道:“是…是。”
黑衣人面无表情地扔下几锭金元宝。
掌柜眼睛都看直了,咽了口口水,连忙让伙计们去遣退店里的客人。
两刻钟后,一辆马车冒着淅淅沥沥的夜雨,缓缓来到客栈外。
在马车内慕风衍听见客栈那边传来吵吵嚷嚷的声音,便掀开帘子看了过去。
“你们这店不是开门做生意吗?为什么不让老子住?”
“客官…实在是不好意思,本店被人给包下来了,所以您还是去别处投宿吧?”
“放你娘的狗屁!老子先来住了,凭什么让老子走?包你们店的那个家伙花了多少银子?老子出双倍,你让他们滚!”
“就是啊!这桃花渡口方圆几十里就这一家客栈,让我们上哪儿睡觉去?”
“这…”
客栈老板见他们愤怒凶狠的样子,既尴尬又惧怕,忙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一旁的两名黑衣人。
两名黑衣人走过来冷声道:“此店已被我家主人包下,你等速速离开,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嚷得最大声的男子一身玄色劲装,身量高大挺拔,听见黑衣人的话,玄衣男子更恼火了,“唰”地一下抽出背在身后的大刀。
“老子今晚偏要住这儿,懂不懂什么叫先来后到?这大晚上的,又下雨了,你家主人说包下客栈就要赶走我们全部人?让你家主人滚出来,老子不介意让他躺着离开这儿!”
其余住客也纷纷亮出兵刃。
不知是谁先出手,随后一触即发的双方便打了起来。
听着里面乒乒乓乓的打斗声,慕风衍转过头看了看段无洛。
“你让人把客栈包起来了?现在天这么晚,又下雨了,你把客栈里的人赶走,想让他们晚上淋雨过夜?”
“本座不喜人多。”段无洛淡漠道,“先在车里等候片刻吧,他们会处理好的。”
慕风衍无语:“出门外在你还讲究这么多?”

客栈外风雨逐渐疾烈。
一个少年从夜幕晦暗的风雨里走进来,轻袍缓带,白衣胜雪,温润俊雅,出声的正是他。
他朝两名黑衣人看了眼:“今夜下雨,附近又无别的去处,不必包下整个客栈了吧。”
黑衣人面露迟疑,朝外头的马车看去。
玄衣男子等人目光落向进来的白衣少年,面上犹带余怒,冷冷盯着他。
“你就是他们的主子?”
慕风衍摆了摆手:“不是,我岂是那种提出如此无理要求的人?”
玄衣男人见那两名黑衣男子一左一右站在慕风衍身侧,鹰眸中怒意重重。
“你若不是他们主人,他们怎么会站在你身后?”
慕风衍:他们爱站哪儿也不是我能控制的好吧?
“小子,你要包下整个客栈是吗?那老子今晚就让你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玄衣男人怒道,手中大刀虎虎生风,竟闪电般冲他兜头劈了过去!
慕风衍身子一侧,刀刃轰地砸在他脚边,把木质地板砍出了一道深坑。
他语气温和地劝道:“这位壮士,有话好好说,人店家开门做生意不易,打起来砸了人家的店多不好?”
躲在柜台下瑟瑟发抖的客栈老板听到慕风衍的话,顿时流出了几滴感动的泪水。
玄衣男子冷哼,踏步而上,大刀一拐砍向慕风衍双足。
慕风衍飞快跃身避开,玄衣男子出刀更快,握刀的手臂肌肉鼓张,刷刷刷一连几刀劈出,悉数往手无寸铁的少年身上招呼。
凛冽的夜风自客栈外掠入,在场诸众都没看清发生了什么事,攻势全开的玄衣男人骤然摔了出去,重重砸落在地上。
“呯!”玄衣男人身首分离,脑袋骨碌碌滚落,鲜血泼洒了一地。
这血腥的一幕把在场诸众都骇住了。
慕风衍一愣,不适地微微皱了皱眉,语气微有不悦。
“你下这么狠的手做什么?他又没犯着你。”
顺着白衣少年看过去的目光,众人这才发现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一个红衣男人。
红罗绸缎,赤足踩地,眼神邪冷,容颜妖冶。
他美如山精妖魅,可浑身上下都透着令人害怕的压抑感。
段无洛理了理衣袖,金铃叮当脆响,漫不经心道:“他刚才可是想杀了你。”
玄冥教的几名黑衣手下对此情景见怪不怪,甚至还觉得教主这次下手算留情了。
以往那些人,都直接被他给切割成好几块的。
此时有人认出了段无洛,惊恐颤声道:“玄、玄冥教教主!”
“轰隆!”客栈外的闷雷仿佛劈到了众人心中。
所有人的脸上,都齐齐浮起了惊惧戒备的神色,慌忙退开了好几步远。
在这桃花渡口投宿的,多数是行走江湖的侠士。
他们当中,即便有的人没见过玄冥教主,却都无一例外地听说过他。
都知道玄冥教那位人人惧怕的大魔头,相貌生得妖冶邪气,据说他银发赤瞳,如恶煞修罗。
眼前这个红衣男人满头白发,眼眸血红,长得跟传闻中的大魔头一模一样!
段无洛淡声道:“这家客栈本座包下了,有谁不服就站出来。”
众人反而吓得更往后退,面上都是显而易见的畏惧。
夜空中闷雷阵阵,淅淅沥沥的雨势变得更大了。
慕风衍拍了拍段无洛的手臂:“用不着把整家店都包起来,要几间房间就够了。”
段无洛没说话,幽冷的血瞳缓缓扫过在场众人。
方才还怒不可遏的一众住客立时打了个激灵。
“不、不敢,在下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是教主驾到,冲撞冒犯了教主,还、还望恕罪…我们这就离开,马上就走…!”
瞧着他们争先恐后冲出客栈的模样,慕风衍可算明白了,在他们的眼里,段无洛可比外头凛冽的风雨可怕多了。
众人呼啦一下就跑了个干净,只剩下满地狼藉的客栈。
黑衣侍从拽出躲在柜台下的客栈老板,命他去收拾客房。
客栈老板早就被刚才那一幕吓得面如土色,战战兢兢地急忙应是,生怕自己再慢些就小命不保了。
慕风衍看着地上的尸首,心里仍有些不舒服。
卜思谷世代为医,他是个大夫,医者仁心,除却十恶不赦之人,自然都不愿滥杀无辜。
如今见到段无洛一出手便杀了人,当然感到不悦。
犹记得当初教授他武功时,慕风衍还要求他多行善事,若非自保的话,不要仗势作恶。
当时这孽徒还一脸乖巧认真地应下,结果他成为玄冥教主后,杀了不知多少人,双手染满鲜血,早就将他的话给抛到九霄云外了。
客栈伙计很快就收拾好了干净的房间。
后半夜,雨仍未停。
窗外夜雨潇潇,四野里都是风雨声。
躺在床上的慕风衍忽然睁开了眼睛。
寒光在黑暗中一闪而过!
慕风衍猛一掀身上的薄被,抓起放在床头的剑,翻身闪至旁侧。
“嘶——”被褥在刀刃中撕成两半,呯地一下狠狠砍入床中。
“什么人?”慕风衍盯着黑暗中的人影,沉声道。
“魔教妖孽!我是来取你狗命的!受死吧!”
与此同时,外头也传来了打斗声。
兵刃甩出摩擦空气发出细微的啸声,慕风衍听声辨招,手持长剑挡了下来。
此刻段无洛不在,慕风衍也没必要藏拙,剑尖一抖,剑法使出。刚将对方逼退,又有几人破窗而入,将慕风衍给包围住。
“呯!”房门踹开,段无洛出现在门外。
他广袖一甩,在黑暗中慕风衍没看清他用了什么东西,攻击他的几个刺客便被缠住了手脚。
段无洛本想惯例将那几个人分尸了,但脑中忽然闪过了今晚慕风衍皱眉不赞同的神情。
他指尖动作顿住,手一挥,悉数将他们甩出了窗外。
“你没事吧?”段无洛几步来到慕风衍跟前,询问道。
慕风衍摇了摇头:“没事。这些是什么人?”
外面打斗声依旧激烈。
段无洛将他带出了房间,一面回道:“寻仇的。”

第20章 答应本座一个条件
楼下与几名玄冥教徒混战的十几个寻仇者,一看到段无洛出现,脸上俱都充满了仇恨之色。
“你在这等着。”段无洛说完,身影一闪,片刻便已掠至楼下。
段无洛广袖一甩,挥掌而出,阴寒刚猛的掌风如飓风席卷,几乎一半的人不敌这恐怖的掌风威压,口吐鲜血当场毙命。
血雾飞扬,却半滴都没沾他的身。
“段无洛…”慕风衍见状,下意识喊道。
但已晚了,只见段无洛身形快如鬼魅,攻势杀伐凌厉,剩下的人几乎片刻里也倒在了血泊中。
看着客栈里满地的鲜血和死尸,慕风衍皱了皱眉,神色微沉。
他知道这些人来寻段无洛报仇,估计已抱了不死不休的决心。
慕风衍暗叹了口气走下楼,目光微有复杂地看向一身妖冶冷煞的段无洛:
“你以后…还是少造些杀孽吧。”
段无洛怔了怔,猩红的眸中浮起嘲讽,眼角的朱砂泪痣凉薄而绮艳。
“你的意思,是想本座放过这些寻仇的人?”
“他们来杀你,这其中难道没有你欠了他们血债的缘故?”
慕风衍是重生了近十年后才恢复记忆,但他看过话本上的剧情,很清楚段无洛这些年来,跟武林各派纷争不断,杀了不计其数的人。
即便如今两方暂时止戈,彼此之间的血海深仇又哪儿会如此轻易抹掉。
今夜段无洛才在这客栈里现了身,后半夜寻仇的就来了。
往后,必然还会有更多。
慕风衍自然不会认为他不是那些人的对手,而是清楚他若造下杀孽太多,将来说不定也会遭到报应。
原本,他们已桥归桥,路归路,再不想干。但慕风衍见此,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就在这时,客栈里传来几声惊慌的呼喊:“掌柜的…掌柜的!你醒醒啊…”
慕风衍循声看过去,见到客栈掌柜昏迷不省人事,嘴唇泛紫,便走过去问道:
“他怎么了?”
店小二看到来人是慕风衍,泪眼朦胧的双眸里闪过畏惧之色,但还是说道:
“掌柜被刚才闯进来的人暗器伤到,就…就这样了,公子…求求您救救他吧…”
这位白衣少年跟那个可怕的红衣男人虽然是一伙儿的,不过他眉眼清正,不像坏人,给人的感觉要温和良善许多,因此店小二才敢鼓起勇气求他救人。
慕风衍撕开掌柜肩膀上的衣服,看到中暗器的伤口周围已黑紫一片。
那暗器上果真有毒。
他正想查看掌柜的脉搏,但陡然反应过来,自己如今在段无洛面前不能暴露了会医术之事。
“段无洛。”他转身看向站在楼梯上的男人,“你可以救他的吧?掌柜他中毒了,快救他。”
段无洛神色漠然:“本座为何要救他?”
“…”慕风衍压了压火气,“要不是你引来那些仇家,这客栈掌柜会被他们误伤中毒吗?说来你还得赔偿人家客栈被破坏的损失费呢!”
在场的玄冥教教徒听见慕风衍的话,早已练就出不为外物所动的冷漠之心悚然一惊。
还从没人敢这么对教主说话。
这小男宠是没认清自己的身份吗?竟如此不知死活!
就在他们以为,小男宠要为自己这番话而付出代价的时候,他们发现教主居然没有动怒。
甚至还回了小男宠的话:“你想让本座救他?能许本座什么好处?”
几名教徒:“…!”
原来没认清那小男宠身份的是他们。
慕风衍眉头皱起,不悦地道:“他因你所累,才受伤中毒,你救他不是应该的?呵,我现在人都被你控制着,你还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好处?”
他就不该对这孽徒抱什么期望,这厮成了玄冥教主后,又还存几分怜悯之心?
慕风衍其实不知道,段无洛本就冷心薄情之人。
从前拜慕风衍为徒时,将自己的本性伪装了起来。
但后来因慕风衍之死的刺激,加上为了报仇修炼了玄冥魔功,他的性子变得更冷漠残忍,杀人对他来说是家常便饭,救人可从没有想过。
更何况,这个掌柜在他眼里,命微如蝼蚁。
是死是活他都不会在意。
段无洛唯一的感情,早已悉数留给了慕风衍。
随着他的死亡,也一并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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