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活命只能扮演神明了by程惊堂
程惊堂  发于:2025年11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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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青天白日的如何会有雷声?”
“怕不是谁胡乱发誓,真叫老天爷降下天雷给劈了。”
“我听着怎么不像是雷声?倒像是从主街那边传来的。”
“不是雷声能是什么?总不会是什么重物砸破了路罢哈哈哈哈。”
众人笑出声,没怎么当回事。
王朋义站在院中,望着长安主街的方向眉心紧锁,有些不太好的预感。
莫不是祖父他们动手了?
这么大的阵仗,会是什么?
他不由想起那位九公子身上的神异之处。
方才那“炸雷声”会不会和此人有关?
主街之上,暗卫们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
此前秦枭给他们的命令,是跟随楚九辩的时候一切听他安排,只要是不伤害百里鸿和秦枭的事,都直接由楚九辩做主就行。
因此眼下如何处理这些杀手的尸体,也该由楚九辩决定。
可自方才起对方就一直没露过面,他们也不知道仙人使用神力之后是不是还要缓一缓,又或者还有什么忌讳,一时便也不敢开口打扰。
一片沉寂中,领头的暗卫上前一步作揖,正想硬着头皮问一嘴,就忽而瞥见熟悉的身影出现。
来人一袭墨色锦袍,上锈金色蟒纹,正是秦枭。
楚九辩已经将手_枪收进了系统空间。
他垂着眼,耳朵被手_枪的巨响震得嗡鸣,听不到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到自己狂躁紊乱的心跳。
目光落在苍白瘦削的双手上,他看到自己的掌心泛着淡淡的粉,双手连带着手臂都在兴奋地发颤。
他杀人了。
他真的杀人了。
原来这件事比他曾经想象的还要容易。
扭曲的牢门困着的某些东西,似乎终于冲了出来,逐渐侵蚀他仅存的理智。
“杀人犯!”
“你和他都一样,你们都是杀人犯!”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为什么你不去死!”
“你们该死!都该死!”
女人歇斯底里的惨叫声在脑海中回荡,楚九辩好似看到对方癫狂地冲过来,双手死死掐着他的脖子,空洞的眼神里满是腐朽的恨意。
杀人犯。
他骨子里留着杀人犯的血,有着暴力的基因。
他见到女人眼中的疯狂退去,变成了无尽的悲痛和无助,她紧紧抱着他,不停地说对不起。
他伸出手想去触碰女人的肩头,对方却忽然起身,扯着他纤瘦的手臂,将他推到脏乱的,有着呕吐物和酒液的床边。
烂醉如泥的男人躺在上面,鼾声震天。
女人跑去厨房拿了刀,小跑到他面前跪下来。
她将菜刀放在他小小的掌心中,紧紧攥住。
楚九辩看到女人冲他笑,笑的极近温柔,可她的眼睛却在流泪。
“宝贝,你杀了他。你杀了他好不好?”
“你帮帮妈妈。”
“你救救妈妈!”
声嘶力竭。
楚九辩感觉自己的手在疯狂颤抖。
他头晕目眩,胃里翻江倒涌般难受。
他忽然被女人粗暴地推开,菜刀也被对方抢去。
“你不杀,好,我杀!”女人神色疯狂,她举起刀,朝着床上的人狠狠劈下。
血色浸满了双眸。
楚九辩忽然闻到淡淡的火药的味道。
他垂眼,看到了自己不同于小孩的、修长的手,他闻到的是开_枪后手上残留的味道。
右手拇指的指甲已经被撕去大半,血肉模糊,他抬手摸了摸唇,从唇边取下被自己生生咬下来的那半片指甲。
狂躁的心跳骤然平息。
他扔掉指甲,用帕子轻轻擦拭掉唇边的血迹。
他冷静地从系统商城里买下酒精、消炎药水和纱布,熟练地包扎着伤口。
剧痛传遍四肢百骸,耳鸣声阵阵,大脑却越来越清醒。
古代不比现代,他要消毒,要好好包扎,不然感染了就麻烦了。
身侧的轿帘忽然被掀开,日光通透地洒进来,映在青年苍白的面颊上。
楚九辩一怔,耳鸣声随之退去。
他侧头看向窗外。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掀起暗色的轿帘,楚九辩看到了对方墨色的衣襟,绣有暗纹的腰带箍着劲瘦的腰,隐约能看到布料之下起伏的肌肉轮廓。
男人微微俯身,露出一张俊美无俦的脸。
秦枭隔着软轿的侧窗,与楚九辩淡漠的双眸对视,视线又缓缓落在对方唇角的一点殷红。
再往下,他看到了青年沾满了血迹的双手。
一片死寂。
秦枭抬手将轿帘掀到轿顶,双手探入侧窗,将楚九辩手指上的绷带绑好。
楚九辩垂眼看着,忽然笑了下。
“笑什么?”秦枭问。
楚九辩抬眼看他。
两人隔着窗户,距离却很近,近到他能看到秦枭鼻梁处一枚不起眼的小痣。
他不答反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
“在你大发神威的时候。”秦枭抽回双手,要笑不笑地看着他说,“就是没想到仙人施法还要自损身体。”
楚九辩也笑:“意外。”
秦枭便站直了身,抬手将轿帘放下,这才对远处的四位轿夫道:“去上值吧。”
软轿重新被抬起,稳稳去往官廨。
暗卫们已经将那些尸体搬到了一处堆放,让出了宽敞的大路。
秦枭站在原地,望着那软轿越走越远,直到拐入巷口,彻底消失不见。
“大人,这些死士如何处理?”暗卫首领问道。
秦枭:“找安无疾。”
“是。”
安无疾得到消息赶来的时候,秦枭已经不在此处。
他看着堆放在一起的尸体,又看看没多少血迹的地面,最后把视线定格在了最明显的那处血泊上。
“大人,您看这个尸首。”
安无疾走过去,就见着了那被一枪爆_头的死士。
他眸色微暗,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方才他就在皇城中,距离此处不多远,自是听到了那三声巨响。
他几乎是瞬间就将其与楚九辩联系在了一起。
这就是仙人手段吗?
果真厉害。
安无疾本就对楚九辩神仙的身份深信不疑,如今更多了一丝敬畏。
还好公子与大人有情,这般强大的神仙在自己的阵营里,真是满满的安全感。
“大人,这些尸首如何处置?”
安无疾收回思绪,眼中带出冷意,沉声道:“从哪来,就送回哪去。”
“是!”
不多时,一萧家侍卫匆匆来到家主所在的主院。
经小厮通秉后,他才进到院中。
院中长亭下,家主萧曜正与吏部尚书萧怀冠对坐手谈。
“禀家主、尚书大人,方才芙蓉园传来消息,咱们派出去的那些杀手全部殒命,还被御林军的人将尸首丢回了芙蓉园。”
芙蓉园便是此前他们一众权贵洽谈要事的院落。
萧怀冠浑浊的双眸盯向那侍卫,语气温和地问道:“都是怎么死的?”
“三十七人服毒自尽,两人死于短刃,还有一人......”
萧曜落下一白子,将黑棋逼入绝境。
他抬眸,含笑看向那侍卫。
侍卫脸色一白,当即跪地磕头道:“还有一人眉心被不知名的器物穿透,其余弓箭手不见身影。”
弓箭手派去六人,是陆家和王家的人,想必是都活着回了陆家,又或者被两家派人将尸首带了回去。
“什么叫不知名的器物?”萧怀冠不解道,“有什么兵器能直接穿透眉心?”
“属下不知。”侍卫不知想到什么,浑身都开始打颤。
萧曜撑开扇子,轻轻摇着,声音和语气都令人如沐春风:“话都说不清楚,舌头留着有什么用?”
萧怀冠看他一眼。
那侍卫则抖得更加厉害,哆哆嗦嗦道:“禀、禀家主,属下听闻那器物乃是神兵利器,是楚太傅引来天雷所致!”
萧怀冠一哂:“倒是神奇。”
“神兵利器?”萧曜很感兴趣,身子都坐的更正了些,“快仔细说来。”
“是萧营统领告诉属下的,只说了这些,剩下的......”
侍卫话没说完,就有一位身着劲装的中年男子从院外走进来。
对方身高将近一米九,虽已年近四旬,还留着络腮胡,但还是能瞧见其独属于萧家人的秀美面容。
萧营让那侍卫离开,而后自己朝萧曜和萧怀冠作了一揖。
“二堂兄快请坐。”萧曜指了指身侧的凳子,一点家主的架子都没有。
“多谢家主。”萧营走过来坐下。
“可是查清楚原委了?”
“是。”萧营是萧家三万私兵的统领,从知道要对楚九辩动手开始,他就亲自守在长安街附近。
听到那三声炸雷之声后,他就直觉不妙,忙悄悄赶过去,就见官道上那些死士都已自尽。
亏得弓箭手还剩下四位,他拦住其中一位先问了个大概,便叫下属回来告诉萧曜。
他自己则又留下来了解了细节,之后便也紧赶慢赶地回来了。
如今一坐下,他就把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全都讲了个清楚。
“你的意思是,那楚九辩引来天雷杀了三个死士?”萧怀冠摇头失笑,“荒谬了些。”
“荒谬?”萧曜双眸熠熠地看向他,“我倒觉得不无可能。”
萧怀冠抬眉:“家主是相信此事?”
萧曜眼中闪着奇异的光彩:“能精准预判天象,还有那许多神迹,便是再加一个引动天雷也不奇怪。”
而且即便不是天雷杀人,那也足以证明楚九辩这人有绝对的自保手段。
便是没有秦枭的那些暗卫,他们派去的杀手也奈何不了对方。
“这般人物,不能为我萧家所用,真是太可惜了。”萧曜说着又摇头,自语道:“不,这般人物如何会被他人所控?”
萧怀冠微敛神情,轻轻咳了两声。
萧曜眼神一动,忙做出担忧的神态道:“叔公可是身子不适?”
萧怀冠叹气:“人老了,这脑子也老喽。”
“叔公说笑了。”萧曜略显惶恐道,“我年纪轻经验少,咱们萧家这艘大船,还得叔公您帮着掌舵才是。”
萧怀冠轻笑道:“家主又逗老头子开心了。”
“我是真心的。”萧曜为他倒了杯茶,举起茶杯敬道:“您先喝口茶润润喉,往后之事还要您帮着拿主意。”
萧怀冠定定看着他,浑浊的双眸中带着笑,却不见温和慈祥,反而压迫感十足。
萧曜手不抖,脸上谦卑的笑也丝毫未变。
半晌,萧怀冠才接过他手中的茶杯,轻啜一口。
萧营自始至终都微垂双眸,好似没感受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
茶杯置于桌上发出一声脆响。
“此人手段了得,我等需暂避其锋芒。”萧怀冠温声道:“只他与宁王之间的合作,却不得不上心呐。”
“叔父的意思是,要想办法离间此二人?”
如楚九辩这样自身能力出众的人,来这京中踏入权势的漩涡,定然不会甘于人下。
他定有更高更难言的目的。
所以他并非选择了与秦枭合作,而是眼下这个情况,秦枭能给他的东西是最和他心意的。
萧怀冠道:“暂且观望吧。”
他举起一枚黑棋,落于棋盘之上,瞬间将必死之局拼出了条生路。
“这以利结合的关系,自然也会因利而分。”他似感叹般道。
萧曜垂眼看着棋盘,温声道:“子美受教了。”
可若楚九辩真的是神呢?
那他曾经所言与秦枭的“情劫”,才是他们二人紧密合作的基础。
既是“劫”,那便算不得好事。
有情,又有劫,那情感上的“背叛”,便是能攻破此二人关系的利器。
萧曜手中摩挲着白子,轻轻落下。
王涣之听得这些说辞,只觉得可笑。
愚民百姓信奉鬼神,他们权贵之家却不尽然。
所谓神明,所谓君权神授、天降异象,不过是皇帝控制人心的方法。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神?
可他的视线又不由望向院中那具弓箭手的尸首,对方眉心处一块小小的血口,双目圆睁,好似不敢相信自己会死的这么轻巧。
楚九辩到底是怎么杀的人?
他、他真的会是神吗?
王涣之自以为坚定的内心,也乱了。
一旁的礼部尚书王致远和谋士王漳也眉头紧锁,满脸的凝重。
若楚九辩真的是神,那他与秦枭这般亲近,对他们可不是什么好事。
可凡人如何斗得过神仙?
他们必须想办法让楚九辩与秦枭产生嫌隙,否则他们这辈子都要屈居秦枭之下!
不得不说这些权贵们之间确有默契,竟都想到了一处。
陆家主院的书房里,兵部尚书陆有为和谋士陆仝也是一样的想法。
唯有家主陆烬烽蹙眉道:“我早说过,暗杀这种事乃小人所为,简直丢尽了我陆家的颜面。”
“是,您倒是光明磊落。可这偌大的陆家,还不是要我等奸诈小人撑着?若是靠着您——”
陆有为看着陆烬烽难看的脸色,冷笑道:“咱们陆家早八年前就随着秦景昭夫妻俩一起去了。”
陆烬烽脸色冷沉,起身向外走。
行至门口,他又顿住脚步道:“残害忠良,陆家八年前确实就已经死了。”
说罢他就甩袖离开。
身后,陆有为砰地捏碎了手中茶盏。
与此同时,邱家主院里只听得一声冷嗤。
“什么神啊鬼啊的,不过是那些废物没用,杀个人都杀不明白。”邱家家主邱玄铮拿起自己的两柄大锤,“我去会会那什么九公子。”
“邱刃!你给我站住!”刑部尚书邱衡快步走上前来,伸手去夺他手里的两柄大锤。
邱玄铮紧紧握着不放,不耐烦道:“哥你放开。不就是个神棍吗,老子今儿就直接弄死他,省的你成日里担心这个忌惮那个的。”
“跟谁老子老子的?”邱衡气道,“你知道百步之外射穿人头骨是什么意思吗?你还没凑近他就被他先打死了!”
“听他们胡说,怎么可能百步之外射穿人头骨?定是他们离得太近。”
若是离得近,他一锤都能把人砸成肉泥。
邱衡额头青筋直跳:“你给我老老实实待着,是去练武还是练兵,总归别出去给我惹事。”
楚九辩今日这一出,明摆着就是震慑。
他在告诉所有人,他楚九辩并不好惹。
谁想对他动手,都先掂量掂量自己够不够格。
而显然,他自己本身的能力加上秦枭的保护,其他人想近身实在难如登天。
邱玄铮打小不听任何人的话,唯独这嫡亲的兄长能制住他。
此时他被兄长训斥,也不敢真去找楚九辩一较高下,只得憋屈地把双锤放下。
恰这时,管家从院外走来。
“家主、大人,咱们的商队传了信回来,说漠北军此前做出了两样新物件,装备到战马之上后骑兵势力大增。”
“哦?”邱玄铮来了兴趣,“是什么物件?”
“据说是叫马镫和马鞍,但具体样式和实战中的作用还不知晓,想必过几日会有更新的消息传来。”管家汇报道。
“马镫和马鞍?”邱玄铮蹙眉道,“怎么好像在哪听过?”
“哥你听过吗?”他侧头看向兄长,却见对方脸色有些难看,忙问道:“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有!”
有大问题!

邱衡默念出此句,心头巨震。
此前他们邱家举办的拍卖会上,楚九辩与白公瑾论诗时就念过这一句诗!
众人本不解这“银鞍”为何物,只以为是战马身上的装饰,可如今听来,这“马鞍”竟是给骑兵用的。
但这不是最让他震惊的,他最震惊的其实是楚九辩为何会与漠北军扯上关系?
漠北虽也在北直隶,但地处偏远,距离京城快马加鞭也要四、五日的脚程。
邱家拥有商队组成的最强信息网,有许多用来传信的信鸽和驿站,这才能更快地得到消息。
即便如此,他们想要得到漠北那边的消息,最快也要两日时间。
可据管家说的消息来看,漠北军两日前才让骑兵们试用所谓的马镫和马鞍,但在前一晚,楚九辩就念出了那句诗。
所以楚九辩是如何联系上漠北军的?
还是说,其实有其他与楚九辩相关的人已经去了漠北,且还得到了江朔野的信任,这才做出所谓的装备给战马和骑兵用上?
是楚九辩背后势力中的其他人吗?
对方又是如何无声无息,避开所有人的耳目联系上的江朔野?
又或者,楚九辩会不会真的就是神?
与江朔野有所联系的也是楚九辩本人。
只是不知道对方用了何种神异手段,才与千里之外的陌生人扯上关系.....
对于未知事物的恐惧和敬畏,击溃了邱衡素来的冷静。
“哥?”邱玄铮伸手去拍他的肩。
邱衡抬眼看他,而后快步朝院外走,只留下一句:“我去找大伯。”
大伯邱洪阔是邱家最德高望重的长老,他年少时惊艳才绝,偏偏在与鞑靼人做生意的时候出了意外,导致双腿残疾,不良于行。
若不是这家主之位必得有后代,而邱洪阔又伤了根本无法育有子嗣,这邱家家主的位置,也轮不到邱衡那个成日里只知道花天酒地的父亲邱洪德来坐。
不过邱洪德也没当上几天家主,在邱衡兄弟长成之后,邱洪阔便直接将这家主之位给了邱玄铮。
更聪慧厉害的邱衡,则被邱洪阔亲自教导,一步步将他送上了刑部尚书的位置。
所以这邱家明面上是邱衡兄弟俩撑着门楣,但真正做主的,却是他们的大伯邱洪阔。
至于邱衡去找对方都说了些什么,无人知晓。
楚九辩来到官廨的时候,身上的血污都已经处理好了。
昨日右手掌心就被毛笔的笔杆刺破过,如今右手拇指也伤了,因而他整只手都缠满了白色的绷带。
他用宽大的衣袖挡住手,无事发生般一路朝办公室所在的院子去。
期间不少吏部的官员们都朝他见礼,问声“大人安”,但却没一个人敢搭话说些别的。
他们心里其实都很好奇方才主街上都发生了什么,如今楚九辩就是打那头来的,问他是最方便的。
只是碍于身份,以及楚九辩清冷淡漠的气质,没人敢开口闲聊。
倒是与他有过接触的王郎中知道他其实人还挺好相处,便主动上前搭了两句话,自是也问起了主街上的事。
王郎中只以为是天雷劈了树,毕竟此前也有过先例。
却听楚九辩温声道:“倒是没瞧见天雷,应当是其他东西的声响吧。”
“不是雷?”王郎中惊讶。
待要细问,楚九辩就已经告辞往后院去了。
王郎中微微凝眉:“不是雷,那是什么?”
楚九辩回到自己的办公院落,先去架阁库寻了一圈,总算找到了一张大宁版图。
他拿着版图回到办公室反锁了门,这才坐回桌边。
他从系统仓库里拿出了此前买下的纸笔,然后对照着大宁版图和各位地方官的身份册,一点一点将其捋顺,大致标在纸上。
大宁疆域辽阔,版图和行政区划都有些像是他前世“明朝”时期。
像是新疆、西藏、内蒙古和东三省,此刻都由西域诸国、鞑靼和女真等部族统治着,除此之外的大宁疆土则分成了“两京四省七邑”。
楚九辩细细比对。
这“两京”指的就是南北两个直隶,北直隶便是京津冀三地,由京城,或者说由皇帝直接管辖。
南直隶则是苏皖沪三地的总称,由直隶总督魏仪掌管。
魏仪是秦枭外祖家的表哥,不过按照年纪来看,对方已经年近半百,都可以做秦枭的爹了。
楚九辩不知道此人与秦枭关系如何,但总归会比其他人更亲近些。
四省,指的则是拱卫皇城东西两侧的山东、山西,以及驻守南边的贵州、广西这四个地区。
剩下的七邑,便是指七位藩王的封地。
像是与北直隶接壤的河南,便是由安淮王百里明管理,此次剑南王前去河西郡修建堤坝之事,对方也是全力支持,还给了许多便利。
且此前楚九辩抽取武装卡牌的时候,就抽出过这位,是个父死子继的年轻人,才十八岁。
想来对方人品定然过得去,能给剑南王大开方便之门,估计也是不想封地百姓受苦。
而当时与他一同被抽出来的,还有掌管四川的平西王百里征。
之外还有那位富得流油,却还求着朝廷拨粮拨款的湖广王百里岳,以及司途姐弟的父亲,南疆王百里灏。
这四位藩王,楚九辩都算是有些印象。
除此之外,便就剩了掌管陕甘两地的定北王百里御,闽浙地区的醉梁王百里燕,粤赣两地的东江王百里赫。
楚九辩不清楚这几位的实力具体如何,需要找个时间问问小祥子,或者直接问秦枭。
而且这几位在皇室中的排行他也不清楚,只知道曾经出现在卡牌库里那两位,百里征行五,百里明的父亲行四。
故去的英宗则是老七。
楚九辩的笔尖从那七个地区上一一划过,右手拇指因提笔写字又渗出了血,顺着笔杆落在纸上,留下一串血痕。
慢慢来吧,这些地方早晚都要回到皇帝手里。
还有那些暂时未被纳入大宁版图的地方,都要一点一点插上大宁的旗帜。
傍晚时分,钟嬷嬷又将自己这一下午时间琢磨出来的几样新炒菜端上桌。
满满六盘,荤素搭配,有炒菜有炖菜,每一个都色香味俱全。
百里鸿坐在椅子上,小短腿晃了晃,肉乎乎的小手撑着下巴看对面的秦枭。
“怎么不吃?”秦枭问。
百里鸿理所当然道:“等先生来呀。”
秦枭抬眉:“你很喜欢他?”
“喜欢呀!”百里鸿眼睛都亮了,“先生好厉害。又会作诗,又会治病,还会制冰、会做菜,他会好多好多东西。而且他会哄朕睡觉,和母后一样温柔。”
秦枭见他说起秦枫时还是有些悲伤,但又不像之前那般一说起来就哭鼻子。
他这是把对母亲的思念转嫁到了楚九辩身上?
秦枭故意问道:“我不温柔?我也哄你睡觉了。”
“不一样的。”小朋友老神在在地摇头,“你是舅舅。”
“舅舅就不温柔了?”
“不是不是。”小朋友绞尽脑汁地想要形容一下那个感觉,但还是没找到合适的表达,只得鼓着小脸道,“反正就是不一样。”
见秦枭好像不怎么把他的话当回事,他有些不服气地说:“难道舅舅不喜欢先生吗?”
虽然先生好像不是很喜欢舅舅,但他能看得出来,舅舅绝对是喜欢先生的,不然不会让先生接近他。
这不是百里鸿小小年纪就自恋,而是他知道自己如今身份贵重,所以除了他从小就认识的秦朝阳和安无疾,以及此前跟着母后的宫人之外,别人都不可能接近他,更不可能和他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
因此,先生于他而言,是丧母后第一个亲近起来的“陌生人”,这意义不必多言。
秦枭被小朋友那句“舅舅不喜欢先生吗”给问得哑然。
偏偏小朋友见他不说话,还要追问:“舅舅你怎么不说话呢?你肯定也喜欢先生吧?”
内殿侍奉的宫人们都眼观鼻鼻观心,隐在暗处的暗卫们也大气不敢出,但他们心里却都在尖锐爆鸣。
救命!他们都听到了什么?
大人喜欢公子?
所以情劫之事果然没错!
钟嬷嬷下午说的这两人公用一双筷子定也是真的!
若是此刻有人问他们,那话不是小皇帝说的吗?
他们定会立即反驳,大人没说“不喜欢”,那自然就是“喜欢”啊!
殿内气氛有些微妙,好在这时楚九辩从院外走了进来,身边还跟着小祥子以及洪公公。
方才吃饭之前,百里鸿说想和楚九辩一起吃饭,便让洪公公去接人。
因而楚九辩下值后刚回到宫里,就见着大小洪公公一块在宫门处迎接他。小祥子笑的见牙不见眼,依旧热情活泼,洪公公笑容温和慈爱,好似一点脾气都没有。
知道小朋友想和自己一起吃饭,楚九辩当然不会拒绝。
“先生来了。”百里鸿一出溜就下了椅子,亲自跑去殿门口等人。
秦枭此前实在没想到小孩会这般亲近楚九辩,毕竟对方那好似与生俱来的冷漠气质,便是秦朝阳和安无疾都有些怵,更别提一个三岁的奶娃娃。
可偏偏小朋友就是不怕楚九辩,甚至在登基大典上第一次见到对方时,小朋友就惊喜地喊了句“神仙哥哥”。
外间,百里鸿见楚九辩要作揖就忙跑过去,踮起脚,短短的双臂举过头顶,勉强扶住他的手臂。
“先生不必多礼。”
“谢陛下。”楚九辩就顺势免了礼。
百里鸿仰着小脑袋,甜甜地说:“先生忙了一下午定是饿了,咱们快去吃饭吧。”
内间,秦枭盛了两碗鸡蛋汤,分别放在了百里鸿和楚九辩的位置前。
楚九辩进屋后与他对视一眼便算打过招呼。
坐下后,百里鸿眼尖地瞥见楚九辩右手拇指处洇出来的血,忙关心道:“先生,你的手又受伤了吗?”
此前他就伤了掌心,但不算严重,过了一晚上就几乎快结痂了。
可现在手指上却又有了新伤。
楚九辩瞥了眼手指,温声道:“不小心磕了一下,陛下不必担心。”
“唉。”百里鸿像个小大人一样操心道:“先生定要照顾好自己呀,不要再受伤了。”
受伤很疼,他之前摔跤磕破膝盖都要疼好久呢。
“谢陛下关心。”楚九辩淡笑道。
他没应是,就像是知道自己还会继续受伤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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