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斯·韦恩一瞬间想起昨天晚上企鹅人的哥谭反派计划，但他没记错的话，企鹅人被打了好几顿，队友也全部被抓回了阿卡姆，暂时掀不起什么风浪来，而且他相信提姆。
他抬头看了一眼绑匪, 发现绑匪没注意到这边，就继续偷偷说：“企鹅人？好吧, 那达米安……”
达米安正在什么地方奔跑, 甚至加快了脚步, 回答：“我在地下, 父亲！你可以问问其他人！”
但其他人好像也没空。
斯蒂芬妮那边传来了哇啊啊啊的声音，此刻她正处在一场棘手的战斗中；卡珊德拉正在潜入一座设施, 搜寻两个失踪的孩子，也走不开；杰森不知道为什么在通讯里，说他才刚刚躺下准备睡觉，谁敢找他帮忙他就把布鲁斯·韦恩撕票！
芭芭拉说你们希望我去吗, 好吧我现在就出发！布鲁斯说不，芭芭拉，坐在那里，求你了。
幸好这个家里还有大哥，迪克说他立刻赶过去，但有个小问题……他人在布鲁德海文。
很显然——暂时没人能来。
孩子们异口同声地说：“布鲁斯，你再坚持一会儿！”
布鲁斯：“……”
其实他也可以喊超人的，真的。
“所以你们为什么不找金毛宝宝？”杰森打着哈欠问。
布鲁斯回答：“因为他不是义警，杰森，你知道——”
他还没说完，杰森就打断了他的话：“我知道他正直、善良、天真过头，擅长战斗，最喜欢蝙蝠侠，而且他爱你，只要你一句话他就可以为了你赴汤蹈火，please，他自愿的。”
杰森说快去求助你的新儿子，别天天给你死去的儿子发布求救任务了，失败品罗宾一号下线。
布鲁斯·韦恩闭上了眼睛。
绑匪看到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说嗨，韦恩先生，你不用紧张，我们不会伤害你，我们可是本地罪犯！你只需要等我们摆平这群保镖，然后在支票上签个字，就能轻轻松松漂漂亮亮地回家！我们本地罪犯遵循可持续绑架原则！
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句话后，布鲁斯·韦恩更沉默了。但很快，他睁开眼睛，露出了柔弱但熟练的表情：“真的吗？那太好了，我真不希望有人在这里受伤。”
他看起来有点可怜，一双蓝眼睛在灯光下仿佛星落的银河，绑匪看了都觉得自己受伤的心灵得到了治愈（注：受伤是昨晚蝙蝠侠打的，可恶的蝙蝠侠！）。
布鲁斯说也许我们谈谈，你们想要多少钱？
绑匪有些动摇，而通讯里的义警们正在吐槽——布鲁斯·韦恩正在使用他的金钱魔法，足以放倒90%的罪犯。
“我路过了冰山餐厅，”斯蒂芬妮刚刚摆脱了战斗，正在往慈善晚宴的方向赶，“嘿，我是说这里一片安静，什么都没发生，刚才红罗宾真的来过这儿吗？”
这里没发生任何打斗！下午红头罩不小心路过的时候都比现在要混乱！（企鹅人：他不小心？你确定？）
迪克已经在来哥谭的路上了：“也许他已经离开了，没人实际看到过那批炸弹，对吧？”
“好吧，”斯蒂芬妮又看了一眼冰山餐厅，继续跑向布鲁斯所在的方向，又忍不住说，“但你们不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吗？”
“有吗？”
“我不确定，但总觉得他有点不太一样了。”斯蒂芬妮抓住钩索，将自己拉向最高的尖顶，在初秋的风里说。
很久没发言的达米安插入了这个话题：“他那是恋爱脑犯了。TT。”
“NONONO，”斯蒂芬妮反驳，“我担心他遇到了什么事，提姆总是倾向于自己解决问题，而不告诉任何人。比如说一周前他曾告诉我，他收到了一条来源不明的消息，当时他显得很紧张——你们谁知道这件事的后续吗？”
神谕敲打键盘。
很快，她说：“没有，他的通讯记录里没有任何未识别的项目，你确定他那么说过吗，搅局者？”
斯蒂芬妮说当然，那次她还飞快去接提姆了呢。
芭芭拉说：“OK，我黑进他的手机和个人电脑看看。”
至于个人隐私？Well，他们可以后面再讨论这件事，现在有更重要的事得做……
“呃，我想我应该提醒你们，现在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拯救布鲁斯？”迪克扒在前往哥谭的车上，终于忍不住说。
他得到了异口同声的答复：“我们在路上了！”
同时还有蝙蝠侠——而不是布鲁斯·韦恩的低沉声音：“我想已经用不到了。”在发现没人能赶来后，他最终还是选择了自救，这就是我们哥谭首富的从容。
他问：“罗宾，地下有什么？”
达米安回答：“有人——我在找人！”
他有点焦躁，但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十几分钟前他接受了弗雷德的恳求，带简·布莱温斯来这里，但他并不放心，所以他跟到了地下水系统中，就在距离简和弗雷德不远处。
他听到了简的呼救声和弗雷德的惨叫声，立刻往简和弗雷德所在的方向赶去，但他们并不在原本的位置。
达米安循着声音追上去，看到地面上正在融化的泡沫，还听到了前方的打斗声，等他终于找到人的时候，他看了——一个正在将刀收起来，平稳地走来的高大金发男人。
这个男人神情平静，但他的风衣还在滴落血水。
某种危机感从灵魂深处迸发，令人头皮发麻的威胁就在眼前。达米安一瞬间攥紧了武器，冷静而警惕地问：“你是谁？他们两个在哪？”
“我正在过去，希望你能收拾完，乔斯琳医生——简？”赛里斯正在跟乔斯琳医生打电话，才说到一半，就撞上了向他冲过来的简。
他抱住简，避免小孩脱力倒在地上，问简怎么回事。
简深呼吸了两次，对赛里斯说：“弗雷德就在地下，他变成了——变成了有点酷的怪物，但现在有个人要杀他！救救他，赛里斯哥哥，你能救救弗雷德吗？”
赛里斯哪里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从简的话语里提炼出了“怪物”、“杀他”的关键词，他马上想通了弗雷德不想见到他的原因，虽然他不知道想杀弗雷德的是谁，但他必须回答——
“当然，我能。简，告诉我弗雷德在哪。”赛里斯抱住简，拍了拍她的后背，温柔而有力地回答。
简说了她见到弗雷德的位置，以及弗雷德现在的模样；赛里斯匆匆对乔斯琳医生说他先不过去了，乔斯琳医生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告诉他收拾诊所纯属小事，需要帮忙可以随时喊她去。
赛里斯说：“简，你先回诊所，我去找弗雷德！”
但就在这条街上，有两个黑.帮刚刚打起来，从屋顶上跳下来的帮派成员还嫌他们碍事！
赛里斯看了一眼，发现这个帮派成员正是乔斯琳医生的亲戚，就是在模拟世界里绑架过布鲁斯·韦恩的那位，他一把拽过对方，说：“帮我个忙，把她送到乔斯琳医生的诊所！”
帮派成员：？
他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自己手里的枪，意思是你认真的，哥谭路人？我可是黑.帮！
可赛里斯掰掉枪，把简的小手放在了帮派成员手心里。
帮派成员不可置信地说：“我们正在打架！你知道我们是谁吗？我们是红头罩的手下！”
赛里斯回答：“那更好了，去问你们老大就能知道我是谁。务必保证她的安全——”
什么叫问老大就知道你是谁？我们老大从不跟任何反派或者义警合作！除非你是老大的姘头！帮派成员刚想说什么，那个已经转身的金发年轻人忽然转头看回来。
浅蓝色的眼里是平静的冷光。
“如果她有什么事，我会让红头罩换一批手下的。”他扫了那个帮派成员一眼的，离开了。
帮派成员站在原地沉默了老一会儿，才抓了抓头发，扔下帮派战斗，悻悻地给乔斯琳医生打电话：“喂——姐，有人让我给你送个小孩过去，你认识吗？”
他跟电话那边的人说了几句，念叨着这是老大的姘头我不算临阵脱逃，连续念了好几遍，才带简往上东区的方向去。
他尽量做出一副和善的表情，问简：“刚才送你来的人，和我们老大红头罩是什么关系？”
简斩钉截铁地回答：“很密切的关系！”
具体是什么她不知道，但她面前的人是个帮派成员，她得保证自己的安全！
帮派成员吸气，后仰。Woooooow，和老大关系很密切的神秘人物，他敢打赌，刚才那个神秘青年很有可能也是个反派——一个在哥谭有名有姓的反派！不为什么，只因为这样才能配得上他们老大红头罩！
另一边，赛里斯翻上屋顶，远远看着那个帮派成员真带简走了，才放下了按着枪的手。
他没有几秒可以等，立刻抄近路找到简来时的下水道入口，一边紧急给乔斯琳医生发了条消息，就进入了漆黑一片的哥谭地下。
“弗雷德！”
他喊，并从通道的某个方向听到了像是金属撞击的声音。
哥谭地下排水系统四通八达，赛里斯在里面快速前进，几乎难以分辨声音传来的方向，他在一个岔路口停住，正想去分辨声音源自何方的时候，趴在他肩膀上的小面包蹭了蹭他的脖颈，用三只爪子给他指了一个方向。
“小面包。”
赛里斯伸出手，小面包用爪子抱住了他的手，赛里斯几乎没有犹豫，就往小面包指的方向去！
快了，就快到了！
前方隐隐传来了血腥味，越靠近，他的心就越不安。
最后他终于追到了地方，但他看到的不是弗雷德或者别的什么人，而是……红罗宾。
提姆·德雷克穿着染血的制服，用长棍支撑着身体，靠在墙上，听到声音的时候勉力睁开眼睛，从被血浸没的视野里去看来人。他本来下意识攥紧了长棍，可在看到赛里斯的那一刻，又放松下来。
他努力勾起嘴角，对赛里斯露出了一点笑：“瑞安……”
“提姆？！”赛里斯先是一怔，然后冲过去扶住了提姆，摸到了一手黏糊糊的血。
他的心揪了起来。
赛里斯不得不去检查提姆身上的伤，但提姆一把抱住了他，靠在了他的肩膀上，说我没事，瑞安，让我靠一会儿，我有点累了。
你这可不像没事，提姆。
赛里斯抬手摸到提姆背上的伤口，那是一道很明显的刀伤，伤口不深，至少不致命。他皱眉，不赞同地看着提姆，问：“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在这里？弗雷德呢？你有看到弗雷德吗？”
提姆得离开这里，尽快接受治疗，但他还得找到弗雷德！附近已经没有声音了，弗雷德呢？
赛里斯环顾四周，这里是地下排水系统的一处大厅，他没看到弗雷德，如果——
“别担心，瑞安，他在这里。”提姆借赛里斯的手臂撑住身体，从披风下掏出了一小团黑色的东西。
准确来说，是一团黑色与红色的泡沫，看起来像是轻到没有多少质量，可又是一个整体，小小一团缩在提姆手上，一动不动，分不出任何能说的上名字的部分。
跟简说的一样，但是看起来小了很多。
赛里斯伸出手，把这团或许是弗雷德的东西接了过去，小面包顺着他的手臂慢吞吞地滑下去，挨着弗雷德团了起来。
它用毛茸茸的尾巴戳了戳弗雷德，但弗雷德一动不动。
“他可能睡着了，”提姆说，“刚才他还在说话，在叫你的名字，这不是他完整的姿态，我想他可能需要恢复。”
“发生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我到的时候有人正在追杀他，我跟对方打了一架，但让那个人跑了。”提姆回忆当时的情况，说，“那个人个子很高，体格健壮，用刀，可能有针对这个小孩的能力，我的伤就是他打的。”
提姆·德雷克就这么看着赛里斯，不继续往下说了，直到赛里斯叹气，说好的，等我找到他，一定会为你和弗雷德报仇的。
“我们先上去。”赛里斯说。
提姆需要治疗，弗雷德的情况没人知道，无论如何他们不应该在这里继续待下去了。至于那个追杀弗雷德、打伤提姆的人，他会调查的，提姆他们也会。
赛里斯往前走了一步，却发现提姆根本没动，于是他转回去，重新看向了提姆。
提姆可怜巴巴地说：“我走不动了，瑞安，你能扶我一下吗？”
赛里斯知道提姆的伤没严重到这个地步，起码没到不能走路的程度，但他还是说：“我背你吧。 ”
他背着提姆，提姆抱着小面包和弗雷德，他们最终回到了地面上。
此时黄昏的终末已经临近，哥谭的雨依旧在下，提姆趴在赛里斯的背上，听到他自己不争气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
他想，提摩西啊提摩西，你要争气，不能因为瑞安好就无数次心动；可他又想，但瑞安真的很好啊。
“瑞安。”
“嗯？”
“没什么，只是叫你一下。”
“嗯。”
他们到了乔斯琳医生的诊所。
诊所距离这里很近，两个街区的路，赛里斯原本就是要去诊所的，在路上撞到了简。现在他们正需要一个医生。
他们到的时候乔斯琳医生正焦急地等在门口，看到赛里斯的时候她如释重负，连忙去看赛里斯背上的提姆，飞快地准备处理外伤需要的医疗用具和药物，又问弗雷德呢。
赛里斯抬头，看到简，还有那个送简来的帮派成员，此时后者正蹲在门口没事干。
“那是我弟弟，”乔斯琳解释说，“你知道的，赛里斯，我是犯罪巷出身，他跟我是一个‘家庭’的。”
她说“家庭”这个词的时候语气有些微妙。显然，那不是指血缘关系为主导的家族，而是指福利院、恰巧住在一起的流浪儿或者更糟糕的儿童犯罪组织。这在犯罪巷很常见。
赛里斯不再细究这个，只是从提姆怀里抱出了一只小面包，和一只弗雷德。
乔斯琳医生吸气。
她说：“你别告诉我这就是弗雷德。”
“我想……”赛里斯看向简，发现简已经喊着弗雷德的名字哭出来了，于是他只能把变成一团的弗雷德放到简手上，无奈地说，“事实也许就是这样。”
乔斯琳医生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她很快就放下手，因为她还在给红罗宾清理伤口，但她一边清理一边碎碎念着：“天啊，天啊！我可没学过这个，该怎么治疗弗雷德？你还知道什么吗——他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赛里斯？”
赛里斯摇摇头：“抱歉，我不知道，我还没来得及问弗雷德。但他好像还能交流。”
这是简和提姆说的。
此时简抱着一团弗雷德，坐在地上哭了半晌，最后说弗雷德你变小了，你现在比安妮还小了，希望你还有你的脑子……让赛里斯哭笑不得。
他蹲下来，摸了摸弗雷德的团子，把迪克给弗雷德的礼物放在了弗雷德团子旁边，然后轻声说：“生日快乐，弗雷德。”
也许有点晚了，也许你听不到。
又或者，你的这个生日过得并不快乐，甚至恰恰相反，但我仍旧想把这份祝福带给你。
你不会缺少爱，弗雷德。
赛里斯收回手，打开了系统面板，找到治疗功能。他在想，如果可以的话，他可以尝试用系统来治疗弗雷德……即使这样会让奥利维娅多睡一段时间。
但是，系统无法选中弗雷德。
在使用【治疗他人】功能的时候，系统会对场景范围内的所有人做出标注，并用三角箭头标识出来。但现在赛里斯面前的屏幕上，只有简、乔斯琳医生、帮派成员和提姆。
没有弗雷德。
“弗雷德……”
赛里斯沉默地关闭了系统面板。
二十分钟乔斯琳医生快速帮提姆处理完了伤口，又对着一团弗雷德抓耳挠腮，在诊所里走来走去。小小一团的弗雷德被放在了诊所的桌子上，旁边是趴着的小面包，而简坐在弗雷德对面，尝试跟弗雷德说话，但弗雷德始终没有回应她。
提姆在低头联系其他义警，他坐在诊所的床上，说弗雷德还有生命迹象，红罗宾当然不是这方面的专家，但他们可以尝试求助蝙蝠侠。
乔斯琳医生的“弟弟”、那个帮派成员看到诊所安静下来，就站起来，说：“既然你这里没事了，那我先走了，姐。对了，你上次说你在进行的研究——”
“别管那些。那个研究已经不用做了，如你所见，我得研究研究怎么才能治疗这个孩子。”乔斯琳医生很快回答。
“那货怎么办？”帮派成员挑眉。
“暂时也不用了——钱不用还我。”乔斯琳医生爽快地说。
“好吧。祝你成功。”帮派成员临走的时候多看了一眼弗雷德，他困扰地抓了抓头发，显然不觉得乔斯琳能成功，但出于对金主兼故人的尊重，他什么都没说。
他抬脚就要走，又转回来，问赛里斯：“你今晚有看到我们老大吗？”
赛里斯还在想什么东西，听到这个问题，他略微回忆了一下杰森这两天的行动，不太确定地说：“他……应该在睡觉吧？”
杰森好像一直没怎么休息，他下午去杰森家的时候都看到杰森脸上的黑眼圈了。
帮派成员连连点头，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就这么走了。
乔斯琳医生有点疑惑地看着帮派成员的背影，自言自语：“他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赛里斯说可能吧。
他问安妮呢，乔斯琳说安妮在睡觉，小孩子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安妮从回来睡到现在了，可能是最近几天发生的事太多，太累了。
赛里斯记得安妮以前也是活蹦乱跳、到处消耗精力的，但没这么喜欢睡觉……是因为约翰和弗雷德的事吗？
他上楼去看了安妮，安妮正躺在小床上，睡得安安静静，还抱着从赛里斯家里带出来的妮弗小羊玩偶。赛里斯给安妮盖了被子，又对简说你也休息一会儿吧。
“我知道你这几天都没睡着。”他揉了揉简的脑袋，说，“没关系，简，不会有人责怪你。”
简低着头，说：“即使我知道约翰的计划和下落……却什么都没告诉大家吗？”
赛里斯蹲下来，说：“你已经替其他人责怪你自己了，简。阻止约翰的计划是大人的事，约翰的错不是你的错。下次再遇到这种事，就做一个更好的选择吧。”
“好，赛里斯哥哥。”简拥抱了他。
赛里斯把弗雷德放到了这个房间里，他本来想把小面包也放上，但小面包刚被放下就气鼓鼓地跳起来，钻到了他怀里。好吧，看来小面包无论如何都不想离开他。
他带小面包回到了隔壁，打开上锁的房间门，看到了躺在床上的奥利维娅。
跟以前一样，她睡得很沉，无论是生命指数还是外表都没有任何变化，她只是躺在那里，被时间封冻。旁边的桌子上是一摞一摞的资料，书籍，以及乔斯琳的手记，可这些从来都没有用处。
系统的治疗会有用吗？
赛里斯坐在床边，打开系统面板，看到上面的黑夜点数，以及两个特殊模拟，知道那个时间已经很快了——或者说，是马上。
“妈妈。”
他声音很轻，本来想说更多，最后却停在这里，没能继续说下去。
他回到楼下。
乔斯琳医生在忙，提姆说夜巡工作交给其他人了，他要在这里歇一会儿。他靠着墙，坐在诊所的床上，脑袋一点一点，最后枕在了赛里斯的肩膀上。
提姆问：“瑞安，我能靠着你吗？”
你已经靠上来了。赛里斯这么想着，没有拆穿提姆，只是说：“好啊，提姆，我也有件事想拜托你。”
提姆快要睡着了，迷迷糊糊地说：“你说。”
赛里斯语气平静地说：“我要死一下，不会真的死亡，你坐在我身边就好。”
提姆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说：“我知道了……没关系，瑞安，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赛里斯看着他。
一秒，两秒，提姆睁开眼睛，对上赛里斯平静温和的目光。
赛里斯问他：“所以，你是哪个提姆？”
提姆·德雷克笑了起来。
他张开手臂，抱住了赛里斯，贴在赛里斯耳边说：“我是你的男朋友啊。”

第89章 坏了，捡到小孩了
年轻躯体的热度驱散冷雨带来的凉意, 寂静的夜晚里只有经年不变的雨声、滴答作响的时钟声，以及近在咫尺的彼此的呼吸声。
过于黏糊的小男朋友——赛里斯想，事到如今他已经无从探究那次模拟里的自己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但可以肯定的是, 【现实世界】的提姆可不会说自己是谁的男朋友。
赛里斯侧头去看提姆, 只从提姆的眼睛里看到了坦然。
他最终叹气：“我想我和德雷克先生还没熟到这种地步。”所以, 你这句话就像是在说——“我是你认识的另一个人”。
但提姆说：“你记错了, 瑞安，上午我明明也说了你是我的男朋友，达米安还追着我打。”
他一边抱怨，一边贴着赛里斯坐回去，说瑞安当时你就看着，就看着你弟弟打我。
赛里斯问：“那时候已经是你了？”
提姆回答：“一直是我。”
他们两个对视，最后提姆重新闭上眼睛，说：“我猜你要问‘你把原本的提姆·德雷克怎么样了’，但我会提前告诉你——没有什么‘原本的提姆·德雷克’, 瑞安，一直只有我。”
赛里斯没有立刻回答。
“他就是我, 瑞安。我就是他, 他就是我。”提姆的语气轻飘飘的, 像是沉淀在一场梦里。
话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 他想瑞安能理解的——不理解也没有关系，提姆·德雷克会知道, 会替有个总是忘记东西的人记得一切。
他等待回答。
赛里斯说：“但你上次不是这么说的，德雷克先生。”
怎么开始叫德雷克了——提姆在心里嘟嘟囔囔，瑞安不叫他小男朋友就算了，现在连提姆都不叫了, 直接改叫德雷克先生！在他认识的人里，会这么叫他的人只有达米安！
他上次说了什么？
啊，是说“我告诉瑞安另一个我跟来了”的事。提姆很快想起来了，但这并不是什么问题。
他小小地打着哈欠，说：“是的，我上次不是这么说的，但那时候我只是还没想起来。你的德雷克先生没有被超能力者附体，也没被恶魔收买灵魂，他只是他自己。”
德雷克先生说到自己姓氏的时候很怨念，就跟火柴·马龙先生一样。
赛里斯长久地看着提姆，最终还是收回了目光。他换了个姿势，望向窗外，语气平静地说：“但我们在那个世界的邂逅只是五天前。浮光片羽的梦境不叫‘想起来’，除非你已经早就知道会如此。”
如果你是现实世界的提摩西·德雷克，是模拟世界的记忆覆盖了你自己的人格，还是说——
“是那个世界的一切在【时间】上发生得更早，还是，那个世界也不是你的起点？”
生活在时间流里的人类很难理解时间的本质，赛里斯想他应该也没有搞清楚这些的机会，但如果时间始终如一，那还有一种可能，他面前的提姆·德雷克不但不属于这个世界，也不属于那个他已经再也回不去的模拟世界。
提姆·德雷克，他或许来自一个没有人知道的起点。
提姆偷偷睁开一只眼睛，问：“这个问题可以有很多答案。你真的要问吗，瑞安？”
赛里斯想，这就是提姆狡猾的地方，提姆只说有很多个答案，却没说自己会回答一个“正确的答案”。
他需要一个更为准确的问法。
他问：“你来自哪里？我说，最初。”
说到最后那个单词的时候，赛里斯将语气微微加重了那么一点。
提姆却对他笑了。
诊所里没有人，外面的街道也变得越来越安静，红罗宾摘下面具，专注地看着赛里斯，认真又虔诚地回答：“我一直在你身边，瑞安，无论最初还是现在。”
跨越无数时间，比你想的还要长久。
外面的雨渐渐小了。
潮热的空气正一点点顶着初秋的凉意泛上来，又冷又热的天气让两个街区外的黑.帮也打得没那么起劲了。枪声渐渐少了，远处哥谭商业区林立的高楼也渐渐熄灭，猫头鹰栖落在不远处的枝头，几只北美红雀正在低头梳理自己的羽毛。
两个年轻人就坐在无人的诊所里，一个靠着另一个，好像就准备这么度过漫漫长夜。
赛里斯想他应该继续问下去的，可提姆打了好几次哈欠了，最后回答他的时候语气也迷迷糊糊的，黏连着含混不清的音节。最后他想，算了，下次再问吧，他们还有很多时间。
至少，在其他世界里会有比现在更多的时间。
“我要去其他世界了，”赛里斯拿不准提姆有没有睡着，就用很轻的声音说，“你会跟来吗，提姆？”
“不会，”提姆依旧闭着眼睛，用快要睡着的声音说，“我有事要忙，很重要的事……”
他停顿了一下，又说：“去吧，瑞安，等你醒来的时候，我一定会在你身边。”
赛里斯说好。
他打开系统面板，微光照亮了他和提姆的周围。他不确定提姆能不能看到——其他人多半不能，但提姆很难说——就用手臂挡住了光。如果提姆能前往其他世界，又或者从其他世界里找来，他并不介意让提姆看到这个UI简陋的系统。
他只是担心吵到提姆休息。毕竟提姆受伤了，现在是需要休息的时候，而且，很重要的事是什么？
他不知道。
下次问问吧，他想。
灰黑色的系统界面上，开始模拟的倒计时已经归零。【仇恨之瓶】和【傲慢之瓶】带来了两次共四个选项的特殊模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