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都是真实的。
赛里斯站起来,在哥谭夜晚的风里说:“我跟他恋爱,就不能跟你谈了,迪克。”
迪克说我知道。
迪克:“……”
迪克:“你怎么知道?”
他明明没说过!
迪克·格雷森仰头看他的弟弟——名义上的,对他而言法洛斯始终是长兄,毕竟法洛斯本来就比他大,他从小就仰慕成熟、跟布鲁斯一样几乎无所不能的长兄,但他明明从来没说过这个,为什么法洛斯会知道?
“布鲁斯说的,”赛里斯低头看他,在笑,“布鲁斯告诉我你很自责,在没能赶去保护我,或者在我死前说那句话的事上。”
迪克嘟哝,都是蝙蝠侠的错。
“是我的错。”赛里斯说,“我当时应该提前告诉你,其实我跟布鲁斯差不多大。”
迪克说那时候你告诉我我也不会信。
他看向下方哥谭的夜色,在赛里斯即将离开的时候说:“法洛斯,你知道吗?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我们好像已经认识很久了。有个声音告诉我,如果我不爱你,你的一生可能幸福美满,也可能颠沛流离,所以我总要做那个爱你的人。”
“……”
“但也不一定是这个爱。”迪克伸展双臂,大笑起来,“我很爱你,法洛斯,其他人也是,我们永远是家人,所以希望你和另一个我能走到最后——你知道的,我很少能谈到善终的恋爱。”
赛里斯看到迪克真诚、可怜的眼神,忍不住笑了。
他说,当然。
【在回到哥谭的第二个星期,你见到了丧钟。】
【斯莱德接了委托,但他看到你,对你吹了声口哨,说如果你愿意付个小钱,他可以不做这单。】
【你问付多少能请到丧钟来韦恩企业做保镖,他说不干,他不要比他还能打的老板,那样会让他很没有成就感。】
“所以真的是你。”斯莱德对着赛里斯左看右看,最后说,“我还以为你们不是一个人。”
“时间,很有趣吧?”赛里斯说。
他想起在有次模拟里,他见到了时间大师,时间大师说会帮他探寻过去,不过他们没有再遇到……也许在某个世界里他们还能相遇?
“你这次会留下吗?”斯莱德问。
“不会,但应该不会走得那么早。”赛里斯想了想,说,“我还没试着……”
“试着什么?”
“试着活过三十岁。”
“……”
斯莱德说那你也死的太早了,拉尔斯·艾尔·古尔明明说你去过很多个世界。
赛里斯问:拉尔斯怎么到处都说?
他记得拉尔斯也跟这个世界的杰森说过他的事。他怕自己记不清楚,还翻了记录,是真的。
斯莱德说他哪里知道。
斯莱德临走的时候问:“法洛斯,在你去过的无数世界里,有我们敌对的世界吗?”
赛里斯想了想,说有,但还是做朋友、同伴和合作者的时候更多,而且我们在“我的世界”里也关系不错,你还说要送我一个“免费委托”呢。斯莱德说那我们的关系很好了。
他摆摆手,对赛里斯说我要走了,既然如此这次就给你免费吧——我会推掉这次委托,至于委托人,你就想办法自己解决吧。
丧钟利落地跳下天台,消失在了赛里斯的视线里。
蝙蝠侠从暗影里走出来。
“他在你面前像个好人。”
“他不是吗?”赛里斯回头,问布鲁斯。
“他当然不是,”蝙蝠侠用低沉的、不满的语调说,“小心丧钟。”
赛里斯说好吧好吧,我会小心他的。蝙蝠侠看着他,转身,然后发消息说你太敷衍了,赛里斯说你可以直接跟我说,但蝙蝠侠直接用钩爪枪从天台上就这么消失了。
【九月,你们到了堪萨斯州,跟克拉克、露易丝、小乔纳森、康纳和卡拉见了面。】
【布鲁斯给你的介绍是“我是他的父亲”,你给布鲁斯的介绍是“我是他的叔叔”,玛莎和乔纳森点头点头,照单全收,丝毫没有问有什么问题的意思,不愧是能镇定地养氪星人的夫妇。】
【克拉克看你的时候还有点欲言又止,最后他挣扎着找了个机会问你到底哪来的儿子,你才知道他为这件事纠结了三个月,再想起你全家可能在听你们的对话,忍不住笑了。】
【啊,对,氪星人们可能也在听。】
【你说你以为布鲁斯已经说过了,没想到没有——抱歉,你没想过欺负氪星人。你跟他说了莫里的事,说那是卢瑟干的,克拉克气得走来走去,说他就知道是卢瑟!】
“别想太多,克拉克,这个世界的莫里没有醒来,他不会被卢瑟先生利用。”赛里斯说。
克拉克有一会儿没说话。
最后他说,比起从未睁开眼睛看这个世界过,他还是希望那个孩子能醒来的。
“但别让我再忽然当父亲了。”克拉克喃喃地说。
布鲁斯倚在门口,看克拉克的热闹——噢,他绝不是故意没跟克拉克解释的,他只是忘了。
那天晚上赛里斯和布鲁斯回到哥谭,在韦恩家的书房里聊了关于“父与子”的问题。
布鲁斯说:“最开始我不相信你是法洛斯,在我的印象里,法洛斯是个极为自负、独裁,不会听任何人建议的人,他不可能跑到我面前来对我说‘你是我爹’。”
赛里斯说那是以前的我,如果是后来的我到你面前,也不会说那句话的,小布鲁斯。
“如果能看笑话,你一定会说。”布鲁斯说。
赛里斯说好吧,也许。
他们聊到另一个布鲁斯,聊到虚拟蝙蝠程序,布鲁斯说我给那个程序做了升级,你要把它带出去,至于怎么带出去我不管。
赛里斯说好吧好吧,我可以改改系统代码,带走我想要的东西——我现在能做到了。
感谢康斯坦丁,他能在有限程度里修改系统,不过他还是尽量少做这件事比较好,系统开安全模式总不会是什么好事。
他正在想,却听到布鲁斯问:“你刚才说你还有个养父?”
赛里斯说对,我的养父……和我的母亲,他们都已经从我的生命里离开了,以各种方式。这个世界的也是。
布鲁斯说那没办法了,你还有我,只能跟我走了。
“其实我还有个哥哥,这个世界里还有他。”赛里斯说,“他叫阿尔维德。”
布鲁斯一愣。
“阿尔维德?”
“你认识他?”
“不,只是认识一个叫同样名字的人。”布鲁斯说,“但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十月。】
【你的生日就快到了,不过在这个世界里,你的生日并不是原本的那一天。你将你和布鲁斯相遇的日期定为你的生日,但布鲁斯坚持找到你的“出厂日期”,因此你的生日是在你复活前,没得过。】
【在这个秋天里,准备把大部分时间花在跟阿尔弗雷德整理庄园上,你们可以一边闲聊一边去回忆那些旧事,特别是你并不记得的那些的。你说,也许你可以保存这些记忆。】
“法洛斯少爷?法洛斯少爷!”
他听到了阿尔弗雷德的声音,才意识到自己在仓库里睡着了。这可不多见——好吧,也许是因为昨天他替布鲁斯去夜巡导致的。
可阿尔弗雷德说:“不,法洛斯少爷,昨晚你没去夜巡……你不记得了吗?是理查德少爷从布鲁德海文回来了。”
他怎么记得他去了?
赛里斯坐在旧箱子上想了一会儿,没想出所以然来。他低头,看到一只小黑猫正扒拉他的腿,用蓝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他伸手抱起小猫,说好吧,看来是我记错了,也许我跟布鲁斯一样需要休息。
阿尔弗雷德显得有点欣慰。
幸好这种事没有经常发生,赛里斯也没觉得自己的记忆出了什么问题,直到几天后,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他在俯瞰哥谭,以一个很远很远的视角俯瞰这个世界,他看到哥谭、看到布鲁德海文,又看到周围的其他城市,大都会、太阳和海,最后是纯白无际的远方。
他就这么看了很久。
他在看什么?
他不知道。
直到他醒来,从床上坐起来,抱起小面包,才从那种漫长的平静感里回神。他捏了捏小猫——等等,这不是小面包。
赛里斯低头看那只黑漆漆的小猫,这确实不是小面包,这里也不是V17.6的世界,而是模拟世界。这是布鲁斯带回来的猫,布鲁斯非要给它起名叫做小华,他反对过,但布鲁斯还是这么叫。
可它真的很像小面包。
如果有一天,赛里斯想,如果有一天,你的现实和模拟世界里发生了完全一致的事,你还能分清哪个是哪个世界吗?
【对潜在危险的直觉让你选择了恢复Pharos01。】
【你知道恢复后的程序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法洛斯,所以在重建他的时候,你删除了人格程序,并将他更名为Pharos02。】
系统本体、法洛斯、阿尔维德、第四安全系统都属于SERES系统的防护措施,权限有交叉,各自领域有优先级,在一方出现问题的时候,由其他部分进行代管。
赛里斯又看了一眼系统的后台和安全模式,都没有问题,也不知道他的担忧从何而来,但他还是先告诉了布鲁斯,在布鲁斯不高兴、不赞成和不反对的目光下,说他可能面临着某些问题。
“但就算离开,我也会回来的,布鲁斯——别那么看着我,我保证,我随时能回到这个世界。”他不得不再说了一遍。
布鲁斯说我知道。
赛里斯决定去找阿尔维德。
他找到阿尔维德的时候,阿尔维德正靠在墙边打哈欠,看到他就收起了那副疲惫的模样,问他发生了什么。
赛里斯先跟阿尔维德拥抱了一下,才说正事:“阿尔维德,我有点担心。”
即使知道阿尔维德也是以他自己的人格模块为基础建立的,他在见到阿尔维德时候还是会想,这是我的哥哥……阿尔维德。这些世界里的阿尔维德就是他的哥哥啊,他想,他就是这样长大的。他把脸埋在阿尔维德怀里,就跟小时候那样。
他跟阿尔维德交流了关于系统的事。
阿尔维德说系统不会有什么问题,他有在关注系统的情况,或许有问题的是其他地方。但他是第二系统,只能关注到世界本身的状态,维护模拟世界的安全,对赛里斯本身的状况无法判明。
“你可以先离开这里。”阿尔维德看他半天没动,也不打算离开这个怀抱,终于抬起手,回抱了赛里斯,说,“也许更麻烦的事正在发生。”
“法洛斯会知道吗?”
“他,”阿尔维德想了想,才说,“他是同一个,知道的比我多。”
从秩序公式的视角看,第三系统·Pharos始终是同一个程序,虽然每次版本更新都会因为清理而损坏一部分、重建数据库,但应该还有不少残存的旧数据。只是法洛斯已经“死亡”,即使还有数据,新生的Pharos02也无法立刻准确地回答这些问题。
“赛尔。”阿尔维德说,“不用担心,我从其他的我那里得知了一件事:你赢不了,但也不会输。”
他不知道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但他相信他的弟弟。
始终如此。
【阿尔维德说他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或者来到你身前,你知道的。】
【斯蒂芬妮给你打电话,问你什么时候回家,她说杰森已经趴在沙发上饿扁了,你好笑地说好吧,你现在就回去。你跟阿尔维德告别,阿尔维德说随时叫他,你说好。】
【你走在回家的路上,却先收到了一条短信,来自一个陌生号码,但你也认识它。】
【内容很简单:生日快乐。】
【可今天不该是你的生日,至少不是这个世界的生日。你抬起头,在街道的尽头看到了小丑。】
一位绿色头发的绅士正站在那里,十字路口是他的舞台,路灯是他的舞台灯光,他从黑夜里漫步而来,踩着轻快的步伐,向他唯一的观众行了个夸张的礼,才说——
“有点迟了,但我们还赶得上庆祝你的生日,不是吗,小赛里斯?”
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叫他这个名字。“Seres”只是代号,只是蝙蝠侠的助手,至少不会是他的名字。现在的反派们叫他黑羊,叫他法洛斯,叫他小国王……不会是赛里斯。
赛里斯看着小丑,就在十米外站定。
小丑叹气,叹气,说这可不好,Joker叔叔明明跟你打招呼了,你以前都很有礼貌的,小赛里斯,但Joker叔叔今天是来提醒你的,你的时间不多了——
“要知道,小鸟,你已经失去了所有的羽毛,祂很乐意看到这个,而且祂的触角早就来到了你身边,等待你毫无防备的那一刻。”小丑摇摇头,路灯照亮了他涂抹了苍白颜料的脸。
“……”
赛里斯沉默了很久,才问你想说什么,小丑先生?
小丑张开手臂,大笑起来。
“你该走了,小赛里斯,噢——你期待蝙蝠侠来?NONONO,他没有那个时间,他不会来的,哈哈!好了,亲爱的,你自己离开,还是我送你一件令人难忘的礼物?”
他炫耀式地展现一侧的风景,被绑在显示屏幕后的人质正在惊恐地看着他们,当小丑作势要按下按钮的时候,他们骤然爆发出一阵尖叫声。
他们不想死!
对的,对的,谁都不想死,但小丑绑架了他们,等到现在,就为了一场无关紧要的游戏。
小丑说:“来吧,这场游戏禁止魔法,也禁止蝙蝠侠。我们有两个按钮,一个让你死亡,一个让他们死亡。我知道你不喜欢做选择题,亲爱的,所以你拿走这个就可以——”
他抛接着让人质们尖叫的按钮,把另一个扔给了赛里斯。
“好了,你来还是我来?”
唔,但答案只有一个,正确的开关被按下,英雄独自死亡,剧目每次都是这么上演的,小丑先生可太清楚不过啦!
赛里斯没动。
他能看到小丑的灵魂,也能看到地下埋藏的炸弹,他看到命运清晰的轮廓,他知道如果自己按下这个按钮,那就必死无疑——可那只是在这个世界。小丑叫他赛里斯,那就意味着这个小丑知道他在其他世界的身份,所以,出现在他面前的真的是小丑吗?
幻觉?病毒?可自从小丑与狂笑同归于尽,他的精神世界和系统里就没了那位穿着紫色西装的常客,康斯坦丁让他学会了怎么干涉系统,他知道里面没有小丑。
那这个小丑到底是什么,又是怎么知道外面的事?
……总不能跟狂笑是一个来头。
赛里斯想起狂笑,想起他回到骑士世界的那个时候,微微垂下眼睑。他问小丑:“你想干什么?”
小丑说Well,已经没时间了,你怎么还在问这个,没听到Joker叔叔的话吗?好吧,Joker叔叔勉为其难地再说一遍——看看你自己,小赛里斯,再不走你就会变成祂。
下一刻,小丑按下了按钮。
赛里斯下意识看向人质们所在的屏幕,可发生爆炸的却是他和小丑所在的位置,最后的一片火光里,他听到小丑的笑声:“HAHA-HAHA!没想到吗?我本来给了你机会!现在——生日快乐,小赛里斯!”
【你死于小丑。】
【为了杀死你,他炸毁了整片街区,包括他自己。没人知道小丑为什么这么做,但蝙蝠侠收到了你最后的录音。他在虚拟蝙蝠程序里给你留言:你还是别回来了!】
【评价:A】
【备注:/】
【结算奖励:黑夜点数+/(系统冲突,不予结算),LAUGH之瓶(特殊道具)、虚拟蝙蝠程序2.0(普通纪念品)、法洛斯的相册(普通纪念品)】
【已保存记忆:“哥谭假日”、“阿尔维德”】
【LAUGH之瓶(特殊道具):一个看起来有些奇怪的瓶子,但如果能收集某样东西,大概也会有奖励的吧?】
【虚拟蝙蝠程序2.0(普通纪念品):蝙蝠侠对它进行了升级,补足了其中的一部分,它可以单独启动,也可以加载到1.0上,他做了两手打算。】
【法洛斯的相册(普通纪念品):你拍的各种各样的照片,大多数是旅行途中的纪念,也有从提姆那里要来的收藏。】
他在深夜醒来。
零点已过,黑发的青年捂着额头,在一片混沌震荡的感觉里醒来。他摸到枕边的黑色小猫,才从那片混沌中回归,记忆仿佛没那么清晰……但也很快就回归正常。
“小面包。”
“喵?”
黑色的小猫晃晃尾巴,蹭了蹭他的脸,从他的手机上滑了下来。赛里斯的手机正在震动,有个电话打来,没有备注,但跟他在模拟世界的最后收到的号码一样。
梦境一样残存的记忆仍未散去,刚发生的事好像还在他的眼前,赛里斯拎起小面包、拿起手机,赫然看到电话下面还有一条短信。
小丑:【生日快乐!小赛里斯,你将收到来自小丑先生的礼物!你还记得她吗?】
随短信发来的照片上,赫然是安妮·布莱温斯的照片。
赛里斯原本还算平缓的呼吸瞬间一滞。
这算什么?
你要干什么?!
小丑:【你可以告诉蝙蝠侠,不过他现在忙着呢,你有五分钟,小赛里斯,五分钟后你将收到你的礼物!】
赛里斯猛地摔了手机。
他只来得及穿上外衣,冲出家门,小面包扒着他的肩膀勉强跟上,发出一连串惊慌失措的喵喵声。
赛里斯现在顾不上小面包了,五分钟——五分钟?把他当什么了?!他不是侦探!小丑在哪?安妮在哪?他紧张地思考,几乎是动用他全部的脑细胞去想、去分析、去推理。
小丑不会给予完全的“不可能”,所以这一定是个他五分钟内能到的位置,因为小丑最爱的是“真可惜,只差一点!”。
可这是哪里?
他手里的线索只有一张照片,他还来得及通知布鲁斯,但今晚布鲁斯——布鲁斯在哪?他怎么想不起来了?赛里斯深呼吸,告诉自己不要紧张,快速把情况告诉了芭芭拉和提姆,他在发送消息的时候看着那张照片,忽然意识到,他知道那是哪里。
他真的知道。
他拿了钥匙开了杰森的机车,在杰森从窗户很懵地坐起往外看的时候,抢了红头罩的车就往外去。
他知道,这里是——
他的旧公寓。
也曾是安妮的家。
赛里斯到了,他看到了安妮,看到了在哭的、正在颤抖的安妮,她抬起头,眼里满是泪花,看到他的那一瞬间眼里充满了希冀,她高兴地想说什么,但下一秒,剧烈的白光将视线填满,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整个世界都化为一片炽烈的火。
一秒,两秒。
只有小丑像是欢呼又有点倦怠的声音在爆炸后的废墟里响起:“啧啧啧,来晚一步啊,小赛里斯,但没关系,我们还可以说的——生日快乐!现在我们有一个大大的烟花来庆祝今天!HAHAHAHAHA!就跟以前一样!”
黑发的青年身体都在颤抖。
他冲过废墟,踏上烈火,抓住小丑的衣领把人狠狠摔在了地上,声音颤抖地问:“莱恩!你都干了什么?!”
“莱恩。”
“你要复活她?复活那个‘世界的孔’?须知愤怒使人堕落、疼痛带来清醒——想想你上次复活某个人的时候发生了什么?”
“莱恩。”
“又或者力量予你傲慢?让你想复活被我杀死的每一个人?”
“莱恩!”
终于有人怒吼出声, 打断了小丑的独角戏,在这场血与火的舞台上拉下帷幕。
赛里斯收紧了手,他知道自己在颤抖,比以往的任何一次更甚。奥利维娅死了。布莱温斯一家死了。安妮是最后一个。
还有莱恩, 还有莱恩, 组成他童年到少年时代的最后一个音符——
“莱恩?”小丑忍不住大笑起来, 又或者他没笑, 只是沿着嘴唇描摹的鲜红颜料让他看起来正在咧开嘴角,“亲爱的,你不该对我叫他的名字,你知道莱恩先生已经死了,死在坟墓里,死在断桥下,死在——”
死在小鸟面前。
赛里斯的声音很低,把每一个字都咬出血来:“奥利维娅明明已经杀了你。”
远处,一辆车正从漆黑的街道上疾驰而过。
红头罩望着前方的火光, 大喊:“快点!我们就要来不及了!”该死的,他为什么不能飞过去?!
搅局者一边死命加油门, 一边扯着嗓子喊回去:“已经是最快了!最快!”
红头罩大喊不够!再快点!那边已经爆炸了, 等我们到的时候都不知道金毛宝宝怎么样了!
搅局者说我也想再快点, 但我们骑的只是我的——
小电驴啊!
在深夜的哥谭街道上, 搅局者正骑着小电驴载着后座上的红头罩狂暴飙车!一往无前!
但因为他们两个体重加起来实在是太重了,小电驴算是在龟速前进……斯蒂芬妮表示这绝不可能是她的问题!她只是看到黑羊觉得不对追上去, 谁料红头罩一个箭步上了她的车!
“我都说了!这已经是——最、快、了!”斯蒂芬妮几乎是在尖叫了。
杰森狂怒!
要不是金毛宝宝从他手里一把夺过钥匙开走了他的爱车,事情至于变成这样吗?!
两人一路狂飙、横冲直撞,终于在杰森的怒吼和斯蒂芬妮的大叫里到了爆炸发生的地点。
他们看到火光、废墟、尸体、小丑,还有站在火里的黑发青年。
青年扼住小丑的喉咙, 鲜血顺着他的手腕流淌,而小丑张开双臂,发出询问:“你确定你要杀死我吗?”
那双绿眼睛里好似盛满猖狂笑意。
火舌吞没衣角,被问的人浑然不觉。
“我是莱恩。”
金发的年轻男人蹲下来,握住他的手,晃了晃,带着几分紧张的、小心的笑。
“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或者,Seres吧。那是同一个名字。
他抬头,跟莱恩对视,从一双天空蓝的眼睛里看到了秋日的影子。
对了,那是个秋天,十月份,北美的城市开始染上金色的时候,跟莱恩的发色一样,暖融融的。
那个有着暖融融颜色的男人问他:“我跟我的同伴想收养一个孩子,Seres,你愿意跟我走吗?”
莱恩和奥利维娅收养了他。
他们有一个小小的家,在长满常春藤和爬山虎的窗里,有莱恩,奥利维娅,他,和一只小小的猫。那只白猫并不是这个家的住客,但她总在那里,于是她也成为了这个家的成员。
他们给她起名叫温蒂。
奥利维娅和莱恩总是很忙,直到很晚才回来。年轻的莱恩总是匆匆忙忙闯进门,问他想吃什么,然后一头扎进厨房,乒铃乓啷地倒腾晚饭。
“我以为我能更早点回来!”莱恩毛茸茸地跟他道歉,“对不起,小赛里斯,你被饿到了吗?我明天休假……”
他问,你们炸了实验室吗?
莱恩本来想说我们可以去野餐,或者去短途旅行,但听到他的问题后生生卡了一下,十分心虚地蹲下来,小声说:“你怎么知道……嘘,别告诉奥莉薇。”
作为一个新手父亲,莱恩毫无经验,总是磕磕绊绊手忙脚乱,好在他在当儿子这方面也没什么经验,两人间偶尔就会有些让人错愕迷茫、啼笑皆非的事发生。但他们从不争吵,也不冷战,莱恩总是很有耐心地告诉他很多事,而他也总会听。
奥利维娅说你们两个不像养父子,更像朋友。
莱恩张开手臂,把短手短脚正在打哈欠的小孩抱起来,说:“我在学怎么做一个父亲了,奥莉薇,如果换你回家照顾他……”
莱恩没有说下去。
奥利维娅也没接话。
后来他想,既然你们并非真正的夫妻,为什么要领养一个孩子呢?
再后来,他知道了。
那时候奥利维娅说:我离他太近会引起怀疑。
最开始的两年里,他身体不太好,记忆也不够完全。有时候他想回忆过去的事,总是在高烧中的身体却像一台不堪重负的老旧机器,负担不了他的回想。
他总在发烧、总在生病,脆弱到像一张薄薄的纸,学校的老师也很为难,所以他回到了家,日复一日地坐在书架旁,去看日升月落,看小白猫晒太阳,看那些莱恩写满了笔记的书。
“你想学这些吗?”莱恩问。
他说他看不懂。
莱恩说可以教他。
于是他们在每个清晨和下午坐在窗前,把莱恩学生时代的旧笔记摊在书桌上,莱恩握着他没什么力气的小手,一点一滴将自己最骄傲的学识教给他。窗外的爬山虎慢慢覆盖银行的外墙,绿了又红,红了又绿,最后在一个秋日里被扫墙工连根拔起。
但它还会慢慢生长,直到再次将绿色覆满墙面的一天。
“我儿子未来肯定能超过我。”莱恩无比肯定地、得意地告诉自己的同学和朋友。
真的吗?
他不知道。
他抬头看去,一个学科的知识浩如烟海、永无止境,而他无论如何也看不到莱恩的背影。归根结底他并不是干这个的——研究员、科学家、学者,本应与他无关。
但每当莱恩说起自己的专业领域时,年轻男人蓝色的眼睛总是闪闪发亮,好像只有在那片学术的天地里时,莱恩才像回到了他真正的家。
……家?
他以前没有,但现在有了。
他对莱恩说:“我会努力学这些的。”
但莱恩大笑着揉了揉他的头顶,说爸爸只是在跟其他人炫耀,并不是要求你做到什么,我的期待不等于你的未来,你随时可以放下别人的期许,去做你想做的事。
莱恩小心确认奥利维娅不在,又压低声音,对年幼的他说:“其实你大伯本来也是学化学的,但后来他去做很坏的黑.帮头子了。等有机会,我偷偷带你去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