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陶鸿悦有些尴尬地笑了几声,“弟子斗胆一言。正是因为弟子想?将仙途观一番大改,也在其中售卖部?分凡人能用的?东西,多挣一笔银钱……可这银钱都是弟子自己挣来的?,卖的?也是弟子公司里的?产品,这仙途观也是弟子靠着本事赢来的?,却还?要把获利反过头去?分给?陶家,那……怎么能一样呢?”
柳长珏心中微微一动,没想?到这个小小金丹竟然?还?有独自吞下仙途观的?胆量。
只是还?未等他开口,便听陶鸿悦又道:“更何况,凡人最爱求仙拜神,与其让他们四处去?寻那看不?见的?神,何不?如便就让他们来拜咱们这山上就有的?仙……譬如您呢?”
柳长珏终于?把眼帘掀了起来, 正儿八经地看了陶鸿悦第一眼。
他自然对这小子是高?看一眼的,但却是没?想到,这家伙的野心和胆量却竟然有这么大?。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却偏偏识趣地匍匐在自己脚下,向自己摇尾, 祈求庇护。
啧……这种感觉,果然还是十分美妙。但他口中?所说?的, 那种让凡人将自己当做真正的神明去崇敬敬拜的感觉, 一定会更加美妙吧?
柳长珏微微眯起双眼, 显然对陶鸿悦的这番话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果然不愧是能甚至触动到天道的人, 还是有几分本事。或许,他该把这小子放到更重要的位置上。不过,陶鸿悦明明已经得了陶家的认可,鸠占鹊巢成了嫡子,却反倒想与陶家划清界面吗?倒是有些意思。
不过柳长珏自然不会直接回答陶鸿悦, 他静静注视了陶鸿悦片刻,又重新垂下眼帘,仿佛真是一尊无欲的慈悲仙人像。
“身为仙人, 我自然也?爱护凡人,愿意予以他们庇佑。”柳长珏淡笑着,“不过,陶金丹却打算如何做?”他的声音中?带了几分探究。
陶鸿悦心中?一定, 既然柳长珏已经主?动开口问了, 便起码证明了两件事。
其一, 这位掌门并非像他对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清心寡欲、淡泊名?利。
其二,他的确对这件事情感兴趣, 甚至也?已经在暗示他明白了自己不想与陶家绑定在一起这件事。虽然柳长珏还没?表态,是否同?意他和陶家切割,但既然没?有否定,便是可以试探的意思。
于?是陶鸿悦便继续道:“掌门您知道,凡人界中?,有诸多对修行和仙人抱有向往的普通人。他们或是因为生活困苦,或是因为心中?有愿,都希望得到仙人的指点和庇佑。而仙途观,正是他们与修行界接触的桥梁。若是我们能在仙途观中?售卖一些……譬如效力低微对修士无用,但却能助凡人养生康健的丹药,岂不是既能赚到一笔银钱,又能赚到一笔信仰?”
“如此?一来,宗门上下内外,乃至于?整个江州,谁人不感谢您的恩德,谁人不称颂您的高?尚呢?”
“当然,弟子也?有私心……您也?知晓,弟子经营的公司内,最主?要的营收便是来自于?丹药坊,弟子此?举自然也?是想借此?把丹药坊炼药中?会产生的一些瑕疵品给卖出去。唉,这些东西虽然对仙人无用,可对凡人却是求而不得之宝物?,如此?一来,岂不既废物?利用,又积了功德?”
“你倒是将自己剖白得快,也?毫不掩饰心中?对利益的渴望。”柳长珏淡然点评了一句,语气?神态都听不出是褒是贬。
陶鸿悦则拱了拱手,“弟子便斗胆当做是夸奖应承下来了。”他说?着心头一动,又接着道:“弟子想,这或许也?与弟子所修之道有关吧,此?乃今日斗胆前来觐见掌门,所求第二件事。”
“哦?如何说?。”柳长珏的目光再?次落到了陶鸿悦身上。
陶鸿悦心中?升起了一丝古怪的感觉。
照理而言,他之前所说?之事,才是与柳长珏更密切相?关的,然而柳长珏看起来始终从容淡定,令人有些捉摸不透他的态度。
可此?时,自己才刚讲起了自身修炼的事情,柳长珏却反而很快便投来了关注,甚至主?动询问……莫非,自己修仙之道的这件事,对他而言,竟然比前面那能带来庞大?利益和名?声的事情都更加重要?
陶鸿悦觉得似乎隐约摸到了什么关键。
“是这样的……”陶鸿悦脸上展露出疑惑的神情,“之前弟子筑基之时,因着出了些意外,阴差阳错的,一直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筑在那一条‘道’上了……后来也?一直忙忙碌碌的,直到这次决斗后又意外结成了金丹……”
“唉,弟子惭愧,每次进?境似乎总有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导致弟子次次匆忙行事,直到今日,仍旧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修的哪一道,只是隐约感觉,自己似乎并不属于?大?多数修士修得那些‘道’,只知晓自己显然不是武修,是个灵修。”
“此?便为意欲向您请教的第二件事,弟子,究竟修得是何道呢?”
柳长珏的目光又扫了过来,“此?事,你可还同?旁人讲过。”
感受到他的打量,陶鸿悦立时摆出有些诚惶诚恐的表情,目光低垂,摇了摇头,“未曾讲过,弟子一想到这件事后,心中?便觉得十分害怕,若是别其他人当成异类就不知如何是好?了。又因为弟子正好?拜师铁谛,且公司出售之物?又有各类器物?,因此?许多人都默认弟子也?属于?器修一道……”
“此?事毕竟干系重大?,弟子也?不知如何处置,便都暂且默认了下来。只是到底心中?不安,这才想着,希望能从您这儿得到回答。”
柳长珏的目光犹如探照灯一般,来回在陶鸿悦身上逡巡,似乎是在判断他话语中?的真伪。等了片刻,他又问:“你也?说?了,你乃是铁谛的弟子,却怎不向他问询此事?”
陶鸿悦脸上出现了一瞬间不悦,尽管他掩饰得很快,却又怎么逃得过柳长珏的眼睛?
柳长珏还以为这胆大妄为的家伙竟然敢对自己的提问不悦,就听陶鸿悦微微叹了口气?。
“唉,还请掌门大?人恕罪。身为弟子,我本不该说?起自己师傅的不是……可铁谛,咳,可我师傅他,却实在是太终于?沉迷于?器修一道,于?其他事物?则无知如稚童。”
“弟子深知不该如此?乱嘴长舌,评价自己的师傅,可有些事情……却实在同?他也?无法沟通,因此?弟子才在修为稳固后,便第一时间来了掌门这儿。”
柳长珏轻轻嗤笑了一声。
不得不说?陶鸿悦回答得极好?,神色姿态也?都诚恳至极,叫人看了遍忍不住要想要相?信他。可柳长珏是什么人?
“若不是我分明知晓,你今日先是到了公司,而后又先后去拜访了铁谛于?何云,我恐怕真要信了你这张巧舌如簧的嘴了。”
陶鸿悦心中?一凛,何云说?的果然没?错,这小心眼掌门在公司里还有眼线!
不过也?正因为早有准备,因此?即便被这样当面戳破了“谎言”,陶鸿悦也?丝毫不慌,只拱了拱手道,“掌门恕罪,有些事情实属无奈之举。如今弟子虽然只是个小小金丹,却也?好?歹经营着算是有些规模的一家公司,有些样子,总是要做给旁人看的。”
“况且,弟子前来找您,实则需要更大?的勇气?……毕竟您的威严和强大?乃是有目共睹的。再?者您事务繁忙,弟子若是只为了这点小事便来叨扰,岂不是太不懂事?因此?弟子才冥思苦想许久,又问了师傅还有何修士的想法,这才忐忑地带着想将仙途观也?献给您的想来前来……”
说?到这儿,陶鸿悦苦笑了一声,“只是没?想到您实在两袖清风,便是似乎对此?事,兴趣不高?。只是,这件事是造福一方水土之好?事,弟子还是斗胆,希望掌门能够准许……”
嘴上虽然还回答得顺遂,陶鸿悦心中?却已经想骂人了!难缠的老东西,还真是老成精了,话里话外一套套的!幸好?自己早先问过何云,做了好?些准备,不然肯定破绽百出了!
而且,明明是自己先提出的问题,结果现在被左右各种试探,套了一圈儿的话,可自己所问的,却都还没?答案呢。
陶鸿悦咬咬牙,再?度恳切地望向柳长珏:“掌门大?人,若是您实在对此?事无甚想法,弟子自然也?是不敢强求的。只是弟子本打算,您对那件事有意,弟子也?算为您办了件小事,这才好?向您询问着修道之事……毕竟,于?情于?理,哪有小修士能得掌门亲自指导的。”
“只是事已至此?,弟子来都来了,便还是想问个清楚,不知可否请掌门大?人为我解惑!”
柳长珏沉默许久,像是在仔细观察陶鸿悦的每一个毛孔。
陶鸿悦不敢抬头看他,只能硬着头皮,保持着微微躬身的谦卑模样。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甚至陶鸿悦都感觉自己的脊背有些僵硬的时候,柳长珏终于?轻笑了一声,“其实你关于?仙途观的想法倒是不错。只是,这是个庞大?的工程,其中?的细节和难度,你可都考虑清楚了?”
陶鸿悦一愣,不知道怎么话题又跳回了仙途观处,但还是只能咬牙先跟着柳长珏的话回答:“弟子已经深思熟虑过。只要掌门您能支持弟子,弟子便有信心将这计划实施成功。”
柳长珏深深地看了陶鸿悦一眼,缓缓道:“好?,那我便允了你。不过,你要记住,这计划若是失败了……”
不必柳长珏将后面的话说?完,陶鸿悦就自觉接了过来,“您放心,此?事一开始不会打着您的名?头,只需要您不反对便可,等您觉得时机成熟可以公布时,弟子才敢放出您的名?号。”
柳长珏点了点头,这金丹小弟子办事,倒是颇有一些章法。
“那……弟子的修炼之事?”陶鸿悦再?度追问。
“唔……”柳长珏神色高?深地沉吟片刻,“天机不可泄露,即便是我,有些事情也?没?办法直接同?你讲个明白。但你的确在此?事上与旁人有些不同?,很是特别,因此?要格外注意。唔,伺候若有修行上的问题,本掌门允你每三个月可来我洞府修炼问询一次……”
“去吧,你闭关许久,还有许多事情该要处理,尤其是回归陶家一事。”
第139章
好处给了, 礼数周全?了,事情还没问明白,却?被下了逐客令。陶鸿悦心里想骂人, 面上还得陪着一张笑脸,点?头鞠躬地感谢掌门的指导。
等陶鸿悦乐呵呵地离开?了洞府, 柳长珏这才自那泉中莲池起身,拿起案几上陶鸿悦留下的那只小小乾坤袋翻看起来。
所?以, 原来即便是筑基到了一条全?新的道上, 修炼者自己, 也竟然是不清楚的吗?这倒真是有趣。身为化神?, 他自然能看得出?来陶鸿悦没有说谎。但?也正是因为如此?,反倒叫他此?时有些讥讽地笑了一声。
曾几何时,他竟然还对陶鸿悦产生过些许小小的嫉妒,甚至忍不住想质问,为何这样一个平凡的, 甚至出?身只不过是个庶子?的家伙,却?竟然能筑出?一条全?新的道?
但?经历今天这一场相谈,他便又有些释然了。
即便如此?那又如何?这样一位天之骄子?, 不也还是要匍匐在他的脚下,奉上大把?的财富甚至于?名望,来换取一些对自己来说无足轻重的庇护。
呵,不过, 分明已经是庶子?一朝飞升成了嫡子?, 却?并不愿享受陶家的这份资源与荣耀……这家伙, 能走到哪一步呢?
柳长珏从乾坤袋中摸出?一把?小巧的手枪,拿在掌中轻轻把?玩着。
就且让他作壁上观,静静看上一看吧。
另一边, 陶鸿悦也是郁闷地摸着自己的下巴。
“他到底是不愿意告诉我,还是其实他也不知道啊?本来只要抓好业务和公司内部管理就好了,现在还得跟掌门搞关系。唉……真是令人发愁啊。”
不过,想扩大公司规模,这也是绕不过去的一环,或者该说……是必须迈过去的一道坎。陶鸿悦脸色渐渐沉凝下来。
不同于?以往,这次,他们要直面这位阴晴不定又小心眼的掌门,若是不小心行差踏错,以掌门与他们之间的修为差距,不说是一巴掌下去就能把?整个峰头给轰没,恐怕也至少会被削去一半。
唉……本来随着公司的发展,路分明该是越走越宽的。可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唯一一条路,却?是一条窄如钢丝却?又不得不走之路。
陶鸿悦长叹一声,乘着暮色回到家中,终于?还是别别扭扭地打开?了秦烈给他留下的那封信。
“鸿悦,见字如面。”
“虽然其实我已经同你说过了今日?将要带队离开?之事,但?近日?瞧你一直放松身心,也不忍多谈,恐扰了你休息的兴致。此?时展信,想来你自然是已经发现我离开?了宗门,或许还有些生我的气吧?”
陶鸿悦虽然已经气消了,此?时读到这儿,也还是忍不住撇了撇嘴。这家伙,平日?里少言寡语的,写起信来倒是不吝笔墨。
继续读下去,信中的内容便又正经起来。
“善良如你,想来会原谅我突然的决定。”
“聪明如你,更是肯定已经想明白了我离开?的理由……我二?人携手同心,自是情比金坚,只是现如今修为低微,却?实在容易惹人红眼。”
“我此?番外出?,其一便可消弭许多人窥探之心。其二?武修本就应更多历练,只是因着鸿悦之机缘巧运,晋升速度太快,如今也确应四处历练一番,夯实金丹修为。”
“说来我能有此?计划,便也多亏鸿悦赠予之物,使我能如常人般站立行走,如今甚至已能熟练御剑。待我归来,定然好好为你演示这御剑之术。”
“其三,鸿悦带领公司研发之物甚妙,不该只拘于?宗门一隅。我虽不善经营交涉等事务,也想尝试开?拓一番,期待能为你带回些好消息。”
看到这儿,陶鸿悦又忍不住叹了口气。
果然便如同何云所?说的那般,秦烈此?番作为有着诸多考虑……他只是突然有些难受和懊悔。在金丹成丹后?,自己便将一切都抛诸脑后?,肆意快乐地享受着咸鱼摆烂的生活。可秦烈的脚步却?一刻也没有停歇,甚至走得比以前更快了!
这家伙什?么时候掌握的御剑之术,怎么竟然还从来没同自己讲过?
目光瞥见后?面竟然还有还有“其四”,陶鸿悦又是一愣,他继续读下去,信中内容逐渐变得深沉而严肃。
“以上三点?,便是我召集队伍时,或其他人问起时,同他们所?讲述的。而这最后?一点?,却?是只能与你讲述,也只想与你讲述的。”
“在我二?人结丹之时,我身历两次雷劫后?,便隐约有了种奇异的感觉,心中莫名其妙地产生了一个念头——我该去埋骨之地。”
“可此?后?,我翻阅宗门典籍,也向师傅、何修士等人询问,却无一人知晓这‘埋骨之地’。”
“即便如此?,不知为何,我心中对此地的向往却是越来越强烈,几乎无法控制。似乎如果不能即刻前往这个地方,我便会错失什么极为重要的事情。”
“此?事我未有当面同你说明,先奉上歉意。我知如你的性格,定然要劝我,若是劝不动我,便会要与我同往。可当此?之时,我二?人若是一同离开?宗门,只怕惹来掌门疑心。况且公司还需你坐镇,因此?思来想去,由我带队出?行,中途再找机会独自寻觅此?地,恐怕才是最优解,还请鸿悦原谅我的先斩后?奏。”
陶鸿悦的眼睛瞬间瞪大——埋骨之地!
秦烈这家伙,为什?么不跟自己说?!虽然铁谛与何云都不知道,可是自己却?知道这个地方啊!
陶鸿悦急得一下子?站了起来,几乎就想跑腿往外跑去找秦烈,可脚下才迈了一步便停了下来。即便他想去找秦烈,他又该怎么去找,去哪里找?虽然他知道埋骨之地,但?他却?也的确不知道埋骨之地在哪里啊……
只是,陶鸿悦却?百思不得其解,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秦烈怎么会突然在这时候就知晓了埋骨之地?
在陶鸿悦阅读过的原书?里,的确也有这样一处“埋骨之地”。
原本秦烈第?一次听说这地方,是从柳长珏口中。在秦烈最后?即将灭杀柳长珏之前,柳长珏说他知道埋骨之地的秘密,若是秦烈将他杀了,整个下届便就再也无人知晓,埋藏在此?处的宝藏,也便将永远不见天日?。
彼时秦烈收了剑,给了柳长珏几句话的机会。
柳长珏便道,这埋骨之地乃是曾经整个上仙界修为最高的一位渡劫大能留下的——他不知因何而陨落,周身修为散尽,一身枯骨如流星坠落,直直冲破上下仙界之间的屏障,坠入到了茫茫大地之中。
或许是他最后?的一股力量为了隐藏什?么秘密,便以其尸骨所?在地为界,形成了一处极为隐蔽神?秘的秘境。因为这秘境是由这位大能的尸骨所?化,因此?又被人称为埋骨之地。
千百年来,无数人都在寻找这处秘境,企图能从其中获取这位大能一生都积累下的财富或宝物。
可却?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找到这处埋骨之地。或者说,也许有人找到了,可自始至终没有消息传出?来。渐渐地,在时间长河的洗涤中,当年知晓这件事的修士,或飞升到了上仙界,或身死道消。
即便如此?,这埋骨之地也始终没有被人找到,因此?关于?它的传说便渐渐失落了。据柳长珏的说法,此?时下仙界还知道这个传说的,大约便只有他一个人了。
而且柳长珏则还坚称,他知晓这埋骨之地的所?在,只是没有办法进入其中。
真正的残剑修秦烈可不是如今写信都会在开?头落笔“见字如面”的温和性格。听柳长珏废话半天都未进入正题,长剑已然搁在了柳长珏的脖子?上,“你剩下的机会不多了。”
于?是柳长珏只得熄了拖延时间的心思,重新整理了措辞,简短地同秦烈道。
他之所?以知晓那埋骨之地的位置,便是因为,当年这位大能坠落时,所?击破屏障的那道口子?,正是在宗门的上方。
后?来即便有其他高阶修士联合修补了这处屏障破损,也到底不如之前,这才让他有机会从上仙界引了一条灵泉进入宗门,继而滋润了他的洞府,又缔造了道心之境。
既然被冲破的屏障就在宗门顶上,那这位大能的尸骨,不也应该就在江州范围内吗?虽然没有证据,可柳长珏却?这么坚定的相信着。
“所?以呢?你当掌门以来,没有将整个江州仔细寻找过?”秦烈嗤笑一声,剑刃已经切进了柳长珏的皮肤里,“语焉不详,故作玄虚,这种话也就骗骗你自己了,不会真因为,能骗到我吧?”
柳长珏心惊肉跳,又是一阵求饶,甚至直言自己可以交出?掌门之位和之前积累的所?有财富,只要秦烈肯放他一条生路。
可惜,如果是现在的秦烈,兴许还会问问陶鸿悦的意见,认真考虑一番。残剑修秦烈对此?却?毫无兴趣,连回答也不再给,直接手起剑落,将柳长珏斩杀。
至于?后?来秦烈有没有去那埋骨之地……
陶鸿悦猜,应该是有的,否则作者完全?没必要从柳长珏口中将这个特殊的地名给写出?来。
可秦烈究竟是如何去的,这埋骨之地又具体在何处……
后?面的情节他还没来得及看完,就被手机给砸穿进来了啊!
想到这儿,陶鸿悦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
唉,总知道会如此?,当时就该看书?看快点?儿,把?后?面的关键剧情都给记下来!
事已至此?,后?悔也无用,陶鸿悦抖了抖手中信纸,接着往下看了下去——
“最后?,便还有一件事想要拜托鸿悦……”
看到这儿, 陶鸿悦定了定神?,更加认真地读了下去。
“结丹雷劫之中,岳剑因承受雷劫而受损, 此次出行,我便未曾带它同行, 还望鸿悦念它算是有功,且助它新生。”
陶鸿悦:“……”
他还以为秦烈要托付给他的是什么?更重要些的大事, 结果就……就是再重新给他打打剑?而且你一个剑修, 出去历练竟然连剑都不带, 你是要上天呐?!
然后秦烈大约早就猜到了陶鸿悦会这么?想, 所以接下来便立即写到:“不过还请放心,虽无岳剑随身左右,但我已携带智能剑百余把。既可作售卖用,亦可作武器使,不必为我担心。”
陶鸿悦:“……”
这家伙果然是预判了自己?的预判吗!
顿时没?了脾气, 甚至还忍不住轻轻笑了一下,陶鸿悦心道他们二人倒真是默契极了……又或许该说,是秦烈真的总将心思放到他身上, 因此才对他过于了解和体贴了吧。
想到这儿,他又忍不住心中一片柔软。
秦烈离开的这个时间卡得刚好,像是老天爷刻意?的安排,又似乎是某人绞尽脑汁的计算。可呈现出来的结果便是, 在这个刚刚好的节骨眼隔开了他们二人……
有时人便是这般, 离得近了, 反而容易踌躇、犹豫、拖延、逃避……继而患得患失。
可离得远了,那些深埋的情绪才偷偷地伸出它们柔软的枝芽,破土而出, 尽情放肆地呼吸着。
种种复杂心情,也?都在此时反复来回,最终汇成了一种名为想念的情绪。
信纸的最后,还有寥寥数语在继续——
“行文至此,方?才发?觉,笔谈许久,竟全然都是在说庞杂之事,我心中最想说的,你我之间的事却不知从何下笔。”
“心中情丝万千,落于纸上,难写一字。”
“只盼君心似我心,定不负。”
看到最后,陶鸿悦抿紧了唇线,但嘴角边的笑意?却是难以压抑——“什么?嘛,你这家伙,虽然嘴上什么?都不说,倒还挺会写情书的嘛……”
他有些脸红地偏过头?,手?上重新将信纸叠好的动作却是分外小心。
等将信纸原封不动的塞回了信封了,又珍惜地折好,然后开始在房间里转圈儿,为这封信找一个安放处。
可是找了一圈儿,书架上、书柜里、书桌上……陶鸿悦却都觉得不太满意?,最后微红着一张脸,将信封塞到了自己?枕头?底下。
嘿,嘿嘿……他竟然收到情书了,还,还是秦烈写的情书,嘿嘿……
陶鸿悦的傻乐状态就这么?持续到了夜里将要睡觉的时候——是的,即便现在已经成了金丹修士,陶鸿悦的日常生活习惯其实也?与?凡人没?有多大差异,按时上下班偶尔加班,一日三餐照旧,夜里也?并?不修炼,而是选择睡觉。
以前?这样做,他是仗着有秦烈带他修炼,大佬的尾流不蹭白不蹭啊!
而现在……陶鸿悦大约已经明白,自己?修为的增长虽然也?与?修炼有关系,可追根究底,似乎更重要的却在于,要在自己?的这“道”上取得进益。
那封情书就埋在他的枕头?下面,却像是隔着枕头?硌在他后脑勺上,又像一根羽毛飘飘忽忽地搔刮在他心尖,惹得他无法入睡。
翻来覆去好一阵还是无法入睡之后,陶鸿悦爬起来,用冷水洗了一把脸。
不行,他在高兴什么?呢?这恋爱都还没?谈上,男朋友却跑了,自己?应该痛定思痛,悲从中来,然后化?悲愤为力量,干脆起床加班得了!
于是无法冷静的陶鸿悦,便干脆重新点了灯,又找了一张白纸铺陈在桌面上,重新整理自己?的思路,将接下来要做的事情一一列出,再按重要程度先后罗列。
写着写着,他心思便跟着沉浸下来,逐渐凝神?进入其中。
而同一时间,远在江州与?濂州的边界处,秦烈亦未寝。
江州实则并?不大,向?西出发?,以他们金丹剑修这一白日御剑飞行的距离,便可抵达与?濂州的边界。
但江州水草丰茂、人杰地灵,面积虽小却是一块风水宝地,灵气较别的地方?要丰沛不少。所以胤琼门虽然是后来才建立起来的宗门,但发?展速度极快,甚至超过了许多原本?闻名于这个世界的老牌宗门。
譬如眼下,秦烈正带队前?往的,便是濂州的凌剑宗。
顾名思义,凌剑宗以剑修闻名,甚至于只收剑修,而濂州此地,也?是武道大盛,凡间习武之风盛行,修者之间更是剽悍,一言不合便要过上几招试试深浅。
此时队伍便在两州边界处的一座山上营稍微休息,为明日进入濂州做准备。
秦烈正站在一处崖边,望着无星无月的无边月色,身后传来脚步声,他侧过身去,只见一位金丹剑修上前来同他道:“秦修士,我等都已经收整好了,可还有什么?安排?”
“辛苦你们了,之前?听你说过,我们此去凌剑宗,进入濂州后还有三日路程,没?错吧?”
“是的。”金丹剑修点了点头?,“我曾去过一次凌剑宗,那边的确是剑修圣地,武斗之道盛行,经常一言不合便直接出手?相斗,一旦开打,极有可能生死不论……而且他们有些瞧不起我们这样其他宗门的剑修,总觉得我们为人处世都太温和了,没?个剑修的样子。”
“这说法倒是有趣。”秦烈声音里带了一抹笑意?,脸上的表情却是动也?未动,“不过咱们毕竟携带者价值不菲的货物,进入濂州之后,还是日夜兼程快些赶路,直达凌剑宗吧,今夜大家都好好休息,后面的路程还有得辛苦。不过前?后夜也?还是得拨出两个人来守夜,以防万一。”
“自然。”金丹剑修应声。
“我夜里可能会出去四周探探。”秦烈又道,“若是天明未回,此行便交由你了……你可能胜任?”
金丹剑修一愣,随即有些不可置信地看向?秦烈:“这……秦修士,不若还是多找两位修士同你一起探路吧。即便有什么?危险,也?能方?便应对。”
秦烈摆了摆手?,“此处位于两州边界,理应人烟罕至,该是无甚危险,只是怕有个万一。难道你对自己?的能力如此看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