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一路下?滑, 贪婪的踱过宋辉洄姣好的眉眼, 落到那张漂亮起合的唇上。
唇珠饱满, 红润润的挺翘着,像一颗点缀在唇瓣上的红果。齐靖出神的想, 吃了棉花糖的唇会不会是甜的呢?究竟是棉花糖甜,还?是吃了棉花糖的嘴巴更甜呢?
下?一瞬, 宋辉洄便眼睁睁的瞧着齐靖张开了唇,他直勾勾的盯着宋辉洄的嘴巴,与此同时,尖锐的齿尖撕下?棉花糖的一角,紧接着喉头一滚。
果然很甜,齐靖想。
宋辉洄抻着手臂, 明明是看着齐靖在咬棉花糖, 可不知为何他的脸蛋也?跟着开始热——好像齐靖不是在咬棉花糖,而?是透过棉花糖在咬什么旁的东西。
好不容易等齐靖细嚼慢咽的把棉花糖品鉴完,宋辉洄的胳膊也?酸了。
他嘟嘟囔囔的放下?手臂, 象征性的揉了揉雪白的手肘, 脸蛋撇在一边,嘴里念着什么‘吃得怎么这么慢’,可余光却?是在有一搭没一搭的往齐靖身上瞟, 耳朵和脸腮也?是红烂烂的,好似刚刚被人尝过嘴巴一样。
大抵是棉花糖太?甜的缘故,齐靖方才眉间的阴翳一扫而?空。
宋辉洄还?好心的瞧了他好几眼,确认齐靖没有因为吃不够棉花糖而?掉小珍珠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往大厅外走。
齐靖一直寸步不离,宋辉洄也?明显感?觉到自从吃完棉花糖以后,齐靖整个鬼就像是融化的棉花糖,黏他黏得越紧了。
之前还?离了他有三?四步的距离,现在好了,几乎是贴在一起,就差没有直接把宋辉洄抱在怀里乱逛了。
一路上不少揶揄的视线叫宋辉洄原本就薄的脸皮越来越红,他有的时候耐不住这些人的目光,会象征性的往前走几步,但很快,他就发现齐靖越来越黏他不是错觉。因为下?一瞬的齐靖总会又迈开长腿,见缝插针的黏紧了宋辉洄。
宋辉洄想,既然他这么黏自己,那就让他黏吧。他琢磨了会,还?想是不是因为他离开齐靖一会儿的原因,叫齐靖害怕得以为自己要丢掉他。
应该不是吧……
齐靖是只有主见的恶鬼,又不是什么捡回来的缺爱流浪狗,怎么会因为自己就出去一会儿的时间就害怕呢?
宋辉洄暗暗否决掉这个念头。
他们?在大厅耽搁了太?久,太?阳已然快要落下?山去,黄澄澄的浑圆太?阳挂在山头。远远的,宋辉洄就瞧见游乐园最中心的摩天轮下?面排了好长的一支队伍。
宋辉洄扯了扯齐靖的衣摆,仰头问他道?:“去不去坐摩天轮?这个时候坐摩天轮可漂亮了!”
齐靖自然不会拒绝。
在摩天轮底下?排队的都是些小情侣,两两黏糊在一块。齐靖看了眼前面依偎的两个人,也?有样学样的牵起宋辉洄的手,十指相扣。
齐靖的手骨比宋辉洄大了一号,粗大的指头骤然挤进宋辉洄的指缝,紧接着就把那只手包裹得严严实实。
宋辉洄没忍住动了动指头,他也?瞧见了前面两个人十指相扣的手。他雪白的耳垂还?没来得及褪下?红潮,此时又生得更红了。
宋辉洄嘟着唇,轻声嚷道?:
“学人精。”
所幸他们?不算排得太?晚,只一会儿的功夫就轮到了他们?。
宋辉洄倒还?好,只是苦了齐靖,原本还?略有空隙的包厢骤然挤进他高大的身体后,立马就显得逼窄矮小了起来。
他们?先是面对面坐着。齐靖略微佝着脖子,往宋辉洄的位置靠了靠。
随着‘嘎吱嘎吱’的金属响动,摩天轮任劳任怨的又开始了转圈。
包厢很小,宋辉洄的腿便会不可避免的蹭到齐靖的。
今天他穿的衣服还?是齐靖给他挑的,黑色的短裤边只到膝盖上面一点点。丰腴的大腿根被黑色布料包裹得严实,腿剩下?的部分细白匀称,明晃晃的露在外边。
摩天轮或许是上了年纪,每逢有新?客上来的时候都要一颤一抖,连带着所有包厢都要晃三?晃,在下?边的时候还?好,轮到了上面,宋辉洄就明显感?觉到这晃荡的幅度越来越大。
紧接着,又是一抖。
雪白的小腿肚直直蹭过齐靖黑色的裤管,宋辉洄一个踉跄,没有扶稳包厢的墙壁,往前扑了一截。
狭窄的包厢根本扑无可扑,除了看上去摇摇欲坠的包厢门,能给宋辉洄支撑身体的地方也?就只有前面的齐靖了。
当宋辉洄整个人都扑进齐靖怀里的时候,宋辉洄终于明白这摩天轮明明看上去如?此老旧,游乐园主办却?始终没把它撤掉,甚至它还?经久不衰受情侣欢迎的原因了。
宋辉洄只觉得自己一头扎进一个冰冷的怀抱,与此同时,一双大手把住了他的腰,十分顺畅的把他提进了怀里。
就这样,只经过了几次晃荡,原本面对面的一人一鬼彻底叠在了一块。
宋辉洄自以为投怀送抱是个很羞人的事,于是他把头紧紧埋在恶鬼的怀里,等着下?一次晃把他们?顺理成章的分开。
可紧接着他就狐疑的发现这包厢晃得特别有技巧,只会把人都往一处叠,不会把人往两处分开散。一晃接着一晃,一声诶呦接着一声诶哟,各个包厢里的人就全都叠到一块儿了。
怎么还?不结束。
宋辉洄的脸腮紧紧挨着齐靖的胸膛。恶鬼的胸膛很硬很冷,宋辉洄的脸蛋肉都被挤出一坨来。宋辉洄不敢和齐靖对视,只得怂怂的低着头,眼睛滴溜溜转。
摩天轮的嘎吱嘎吱声让整个过程显得愈发漫长难捱。
空间很小很静,根本藏不住什么响动。所以宋辉洄绝望的发现——整个包厢里回荡满了宋辉洄的响动,由?于对面坐着的是只鬼,没有呼吸没有心跳,宋辉洄连抵赖嫁祸的机会都没有了。
呼呼呼呼。
是抑制不住的呼吸。
噗通噗通噗通。
是宋辉洄声震如?鼓的心跳。
宋辉洄连连警告自己的心脏不要不听话的乱跳,可是宋辉洄的心脏是一个很叛逆的心脏,宋辉洄越是在心里警告它,它跳得越欢越猛,跟要造反似的,咚咚咚得就要跳出胸腔。
宋辉洄听着心脏越来越不乖的动静,只想在地板上找个地缝钻进去得了。
一只大手扶正了宋辉洄歪七扭八的身体,紧接着齐靖忽地低下?头,疑惑的开口问:
“咦?宝宝你怎么心跳得这么快?”
明知故问,岂有此理,不知好歹!
宋辉洄暗戳戳的在心底嘟囔,但表面上还?是极怂的,埋着头,不吭声,鸵鸟似的打算瞒到摩天轮结束。
齐靖没给他这个机会。
两只掌一左一右的捧起了宋辉洄的脸蛋,齐靖低下?头,两张脸靠得很近,鼻尖近乎要相碰。
他在害羞——
宝宝在为了自己害羞。
齐靖着迷的想。
这个念头一旦萌芽,就迅速扎根抽枝,将齐靖的心脏捆得极紧。
齐靖惴惴且贪婪的看着宋辉洄表情的每一丝细节,因害羞而?拧起的眉,微微发红的脸蛋,嘟起的唇……
宋辉洄被齐靖痴汉的视线盯得有点儿受不了,过了好一会儿,才讷讷道?:
“你不要老是看我嘛。”
就在宋辉洄以为齐靖要情难自已的吻下?来的时候,齐靖忽地手臂缩紧,抱紧了宋辉洄,开口闷闷道?:
“刚刚在大厅的时候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宋辉洄本来都闭上眼睛准备好被索吻了,闻言,又睁大了圆眼。
诶咦?原来真是因为怕被丢掉所以……
齐靖又紧接着道?:“幸好宝宝回来了,我好开心,宝宝没有丢掉我,宝宝心里是有我的的对吗……”他惴惴不安的说了很多,紧接着,像是为了缓解他心里的不安似的,齐靖一遍又一遍抚摸过宋辉洄的背,又低低的询问:
“你心里有我对吗?”
摩天轮果然老了,嘎吱声一声比一声高,并在包厢到达顶点的时候发出‘吱——’的一声泣音,下?一瞬,包厢悬停在摩天轮的最顶端,不动了。
宋辉洄的心跳还?是那么快,他侧着一点儿脸蛋呼吸,也?得以瞧见包厢外的景色。
浑圆的落日挂在山头,将落不落。高高的摩天轮跃过整座F市,下?边城市群便缩小成密密麻麻的小点,夕阳橙黄的光在城市的建筑之间跳跃。
宋辉洄听着自己心跳的声音,他闷闷的转过头,闭上眼睛,鼻尖抵着齐靖的胸腔。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
“你才发现啊。”
后面的?事情宋辉洄记不太清楚了。
这不能怪他, 实在是?因为齐靖激动兴奋起来就会做很多事,包括但不限于把?宋辉洄吻得头昏脑胀,以至于宋辉洄都听不清齐靖的?话。
但他听清了最后一句。
“你愿意?和我结婚吗?”
结婚?好陌生的?字眼, 况且结婚的?对象还是?只恶鬼。
宋辉洄想, 正?常人应该是?不会答应的?。
但他宋辉洄是?谁?他宋辉洄可不是?一般人, 他可精明着呢。结婚结婚,结了婚, 不就四舍五入给自己找了个长?期饭票吗?有了长?期饭票, 宋辉洄就可以一辈子不去打工受领导的?气了。
宋辉洄晕晕乎乎的?盘算着, 算来算去,算到最后, 得出了个‘此?婚可结’的?论断。
宋辉洄记得自己是?答应了的?。
恶鬼扣着宋辉洄后脑勺的?手在微微的?抖——宋辉洄能感受得到。
两个鼻尖轻轻的?凑到了一块儿,摩天轮转至最高点, 时间被夕阳拉得很长?很长?。
——然后宋辉洄就到了这儿。
他抬眼望着熟悉的?祟宁山脉,手里捏着一份婚书,脑袋里还回荡着恶鬼送他来这里之前的?交代:‘我们成婚吧。’
……好吧。
照恶鬼的?意?思?,他接下来应该是?要?前去恶鬼的?老巢和他结婚?
说起来还是?都怪齐靖,他吻得太过深入,以至于宋辉洄没听清他交代的?事情。宋辉洄略微一思?考, 一时间想不起来齐靖要?他下一步做什么, 只好抬脚朝着山里走去。
算算次数,这已经是?他第三次进山了。
比前两次来说,宋辉洄多了几分?娴熟, 他熟稔的?跨步走进山间的?小路, 沿着一条被踩踏得起秃的?小土路一路往前深入山中?。
土路似乎通向一个村口。
宋辉洄没走多久就看见村子前竖的?小牌。小牌年久失修,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不清,宋辉洄仔细辨认了下, 只看得出隐约的?轮廓,似乎是?‘x祟村’。
祟宁山脉,宁祟村?
宋辉洄一面思?量着,一面走进了村子,打算先行歇歇脚再问一问路。
村口有个小屋,宋辉洄探头一看,里头围坐了一群上了年纪的?爷爷奶奶,正?热火朝天的?打着牌。
许是?打得过于投入的?原因,几个老人都没注意?到从门口走进了个陌生的?年轻人。
‘三带一!’‘飞机!’‘好你个,看我出王炸!’
宋辉洄不敢打搅大家的?兴致,他倚着门框盯了一会儿牌局,直到这局落幕,坐在正?中?心的?一位老奶奶才?‘哟嚯’一声?,抬眼发现了宋辉洄的?到来。
宋辉洄见状往前稍走了一步,礼貌问道:“请问,您们知道山里古墓怎么走吗?”
老奶奶洗着牌的?动作一顿。
几个老人默不作声?交换了视线。
“古墓在东边呢。”正?中?间的?奶奶眯眼笑得慈祥,手指点了点桌面,忽地说道:“陪我们打一局再走吧,好久不见了。”
宋辉洄听话的?讷讷应了句,拉开椅子,坐了下来。
奶奶在洗牌,宋辉洄也跟着一起有一搭没一搭的?用指头搅和着桌面上散乱的?牌,只听奶奶又开始了自顾自的?念叨:
“诶哟,一眨眼,时间过得好快呀,转眼就到时候了。”
宋辉洄低头认真洗牌,闻言抬起眼,瞧向对面坐着的?老人们。
有人接话说:“是?的?呀,以前他还这么小,就到我腰这里嘞,现在长?这么高了。”
宋辉洄的?指头一顿,才?意?识到老人们在谈论他。
他呆呆环视了一圈过去,想着自己什么时候见过这群老人了?难道是?老观主以前的?朋友?
宋辉洄此?时像是?过年被七大姑八大姨围着的?小孩儿,认不出人,只得尴尬的?低头继续洗牌。
老人们还在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谈,宋辉洄愣神的?功夫,一张牌面就轻飘飘的?出了桌,落在了地上。
宋辉洄反射性?的?弯下腰去捡,头探下的?瞬间,余光扫过桌面下的?排排腿,紧接着一股凉意?窜上脊背。
他们没有脚。
宋辉洄起身时失了魂,脑袋一个没注意?,‘砰’的?一下攮上了桌面,疼得他吃痛的?皱紧了鼻子。
老人们跟着‘诶哟诶哟’的?唤了两声?,老奶奶面露心疼的?给宋辉洄揉了揉碰着的?地方,连连问道:“乖宝吓着了?疼不疼?”
粗糙厚实的?手叫宋辉洄没来由的?想起了去世多年的?老观主,他没忍住,鼻子一酸,乖乖的?摇了摇头。
“都是?要?成婚的?人了,要?稳重一点咯。”老爷爷语重心长的叮嘱道。
一声?悠长?的?唢呐声?自山的?那头传来,宋辉洄恍惚抬起了头,往外望去,忽地想起这座山里早就没有什么村子了,政府扶贫工作做的?好,十年前这里就已经是?一片无人的?荒山了。
老奶奶牵着宋辉洄往屋外头走去,村子里家家户户都挂上了红灯笼,远远的?就能看见一片火红的?倒影,随着风轻轻的扬起灯笼的一角。
震天响的?唢呐声?和爆竹声一瞬之间平地而起。
噼里啪啦的竹炮扬起一阵高高的火红的?浓烟,宋辉洄眯着眼,从红烟里隐隐看出一顶大轿的?轮廓。
八抬大轿,百鬼迎亲。
山里很热闹,但宋辉洄看不见。
他只能听见人声?鼎沸的?队伍离他越来越近,奶奶爷爷们扶着他走上轿子,宋辉洄侧耳听了听,听见老奶奶的?长?长?的?叹息和欣慰:
“小新郎变大新郎啦!”
轿子前的?红帘被人掀下,宋辉洄从帘子侧开的?一角好奇的?往外望,只能看见一片红得浓稠的?雾气,轿子似是?平地而起的?漂浮,可宋辉洄却?能清楚的?感知到轿身的?颠簸以及轿夫‘呼哧呼哧’的?喘气声?。
他要?结婚了?他要?结婚了!他居然真的?要?结婚了!
宋辉洄讷讷的?摸了摸自己的?嘴巴,没肿,或许是?摩天轮上齐靖亲得很克制的?缘故吧,总之宋辉洄回想了会儿,嘴巴不由自主的?也发了麻,仿佛又有一只恶鬼在叼着他的?唇珠磨似的?。
宋辉洄缓缓的?在轿子里摊成一块均匀的?饼,双眼放空的?想——今儿个脑子一热,居然真的?要?把?自己交代出去了。
想着想着,不知想到了什么,宋辉洄珍重的?摸了把?自己的?屁股,又红着脸,慢吞吞的?挪了身子,头靠在轿壁上。
轿子逼窄,容不下多少空气。宋辉洄呼着气,满满的?脸腮就浮上了一点儿红晕,紧接着耳朵、脖颈都变得一塌糊涂的?红。
他胡思?乱想着今天结婚要?做什么,寻常人结婚要?登记,恶鬼结婚不用登记,那要?拜堂吗?拜得又是?谁的?堂?他们还会亲嘴吗…今天晚上要?洞房吗?
洞房洞房洞房。
好像有一只调皮的?小鬼在宋辉洄的?耳朵旁转悠,拿着个大喇叭,在宋辉洄的?耳边来回念叨着这个词。
“洞房啦洞房啦,宋辉洄想要?洞房啦——你们俩要?洞房啦——”
宋辉洄逃避的?捂紧了耳朵,低下头,唇里叽叽咕咕的?念叨:“谁想洞房?宋辉洄不知道,反正?宋辉洄不想!”
这头宋辉洄还在自顾自的?念着呢,一只大手忽地探了过来,指头挑开宋辉洄捂着耳朵的?手,轻笑问道:
“什么洞房?”
宋辉洄呆呆抬头,撞进恶鬼含笑的?眼里。
恶鬼不经常笑,就算是?笑,也是?笑得叫人无端后背发毛。宋辉洄还是?头一回见他笑得这般有活人感。
再一瞬,宋辉洄这才?意?识到自己方才?说了什么被齐靖听着,那原本便薄红的?面皮这下更是?红得彻底,他嘴笨舌拙,讷讷半晌,最后只是?空洞的?抵赖道:
“你听错了。不是?我说的?。”
“喔。”齐靖意?味深长?的?应声?。
“是?不是?有一只也叫宋辉洄的?小鬼刚刚在捣乱?说他要?洞房,还把?这账赖在宝宝头上?”
宋辉洄下意?识的?认真点了点头,紧接着意?识到齐靖在逗他,又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耳边是?恶鬼低低的?笑。
宋辉洄无地自容的?弯下腰,想把?自己埋进随便一个地方。但齐靖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大手环过宋辉洄的?腰臀,将他提抱了起来。
这个姿势宋辉洄熟悉得很,他没怎么挣扎,而是?熟练的?把?脑袋埋在齐靖的?肩颈间,用恶鬼冰冷的?肌体冷下自己的?脸腮的?温度。
齐靖能清楚的?感知到肩颈出多了一团软而嫩的?肉,宋辉洄清浅的?呼吸慢吞吞的?喷洒在他的?脖颈处,他的?手心扶着薄薄的?背,下方是?宋辉洄一下又一下规律的?心跳。
此?夜之后,宋辉洄就是?他齐靖名?正?言顺的?新娘。
齐靖垂下眼,盯着这条他走了千千万万遍的?路。
山路很长?,他却?不觉得孤单了。
他不再是?祟宁山人人惧怕的?恶鬼,他现在是?世界上最幸福最幸福的?鬼。
山中空无一人, 耳边却是人声鼎沸。
宋辉洄用余光扫了眼夜幕中山峦起伏的轮廓,数百里绵延的群山里隐隐有火红的光透出,远远看去, 像一条蜿蜒的火龙。
宋辉洄把胳膊搭在齐靖的肩膀上, 整理了下自己的腮颊, 小声的问:
“他们是谁?”
宋辉洄没有明说,但齐靖能猜到他在问迎亲的那?些鬼们。
“是当年?见证我们结契的村民。死?后也留在山里了。”
宋辉洄长?长?的喔了一声。
紧接着他又很?小声的询问道:“那?老观主呢?他回来吗?”
齐靖没有回答, 只是微微偏了头, 用唇吻过?宋辉洄的额头。
宋辉洄知道这样的回答就是没有。
人死?是要有足够的执念才能留在阳间的, 齐靖有执念,村民也有执念。如果老观主没来, 那?说明他是安安稳稳无怨无憾的离开,这已经?是一桩很?圆满的事情了。
宋辉洄把脸蛋抵在齐靖的胸膛上, 想到这里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开心。
他眨了眨眼睛,视线里迷迷蒙蒙,隐约有一点水珠落在眼睫上,将眼睫打湿成一簇一簇。
齐靖低头发现宋辉洄好像在轻轻的呜咽。他没有出声,沉默的用指头擦过?宋辉洄面?颊上的湿痕,抱着他一步步往上走。
他知道宝宝是看见了徘徊的村民, 开始想念那?位唤醒自己缔结契约的老道士了。
但没关系, 老道士不能再庇护宋辉洄,余生就换他齐靖来继续陪着宋辉洄。
宋辉洄哭了一会儿,又觉得不对——这是自己大喜的日子, 怎么能哭呢?他连忙用指头揩干净了眼泪, 眨巴眨巴眼睛,再一看,面?前的景象又换做了一方?玲珑精致的喜房, 他被齐靖托着臀,轻轻的放在了红艳艳的床榻上。
齐靖翻身上床,紧接着高大的身形压了下来,外头的红烛的光也被他遮挡得严严实实,宋辉洄害怕得轻扭腰,往被子里躲了躲。
葱白?的指头搅着被子的一角,宋辉洄心虚的把被沿往上提了提,遮住脸,过?了一会又露出一点儿眼睛,乌圆的眼滴溜溜观察外边的情况。
齐靖低着头一直在看他。
宋辉洄对上齐靖的眼——恶鬼的眼睛如今已经?有了一圈明显的浅灰色瞳孔边,乍一看像是什么凶煞犬狼的眼睛。
事到临头,宋辉洄又开始觉得怕了,眼睛一转,开始拖延时间:
“我、我们不拜堂吗?”
恶鬼摇头,眼睛直勾勾盯着宋辉洄:
“不拜。以前拜过?了。”
宋辉洄本来想说敬宾客,但转头一想估计也没有什么能喝酒的鬼。以前他总讨厌这些婚礼仪式的弯弯绕绕,但婚到临头,他又开始觉得老祖宗的规矩就是好使,起码这一套下来拖延拖延时间,他屁股还能再保住一会儿。
“那?那?那?合欢酒呢?”宋辉洄口不择言,讷讷的开口问。
一双可怜的水涟涟乌瞳盯着齐靖瞧,几乎要把‘不想被奸’写?在了白?嫩的脸蛋上,齐靖哑然,他喉头滚了滚,眼神略暗,扫过?宋辉洄张合的唇齿,低声道:
“那?东西很?烈,药效也不小,宝宝这是不信我?”
什么什么什么药效?
宋辉洄悚然一缩脖,拼命摇了摇头。
已经?很?可怕了,再吃药,他就真要一命呜呼了。
也不知道自己执念深不深,死?掉之?后会不会也变成鬼,会变成什么鬼呢?死?在床上,不会变成床鬼吧?
宋辉洄咬了咬唇,欲哭无泪的盯着齐靖的眼睛。红火的被子做得很?薄,宋辉洄能清楚的感知到,于是他惊惧的摇摇头,又点点头,最后闭上眼,豁出去般,可怜兮兮的和恶鬼打商量:
“你能不能轻一点点。”
“太?重会痛。”
宋辉洄是嘟着唇说的,挺翘起的唇珠不像是在打商量,反倒是在引诱着人吮吻似的。
炽热的眼神摩挲过?翘起的唇珠,宋辉洄听见耳边响起低哑的应声。
紧接着一只大手剥开了被子的一角,大手抄过?膝窝,将两条细白?的腿往上提了提。
宋辉洄臀尖一凉,眼尾洇出了点泪花。
他又后悔了。
宋辉洄勾住床头的铁栏杆,翻身就要往前爬,齐靖没有用力的桎梏住他,就叫宋辉洄趁机往前爬出了一小截。
宝宝又跑。
齐靖的眼神略暗。
换做以前,若是宋辉洄这样抗拒他,齐靖定要胡思乱想一遭。
但今日的他不同?了,他现在可是宋辉洄名正言顺亲口承认的老公?,他不会再因?为一点儿风吹草动就忐忑不安了。
苍白的手重新勾住宋辉洄的侧腰,将人不轻不重的往回带。
恶鬼方?才解开了一点儿衣襟,得以露出苍白?结实的肌肉线条。宋辉洄只是用余光扫了眼,小脸又‘唰’得白?了,更加是被是吓得满床乱爬。
他挣脱开大掌的束缚,指头紧紧攥住了床头的木柱,人缩在床角,手里还抱着一床被子。
“不要。”
宋辉洄呜呜的嚷。
齐靖见宋辉洄这么抗拒,他眉间一松,也便不想强迫宝宝做不喜欢的事情。但他还没开口,宋辉洄又讨好的伸出雪白?的手臂,勾住齐靖的脖子,献祭似的嘟起唇。
软而嫩的唇瓣轻轻的附上齐靖的,仅仅是一下,紧接着齐靖耳边就响起宋辉洄哆嗦细弱的一声:
“老公?,下次我们再来好不好?”
一个吻一声老公?,足以把高大的恶鬼迷得七荤八素。
他低头用掌扣住宋辉洄的腰,低头,嘴巴贴在宋辉洄的耳朵尖:“好,那?我就等着宝宝。”
宋辉洄闻言一喜,推搡了下齐靖,叫一人一鬼隔开了一道安全距离,乘胜追击道:
“那?,那?你先自己冷静一下好不好。”
宋辉洄顿了顿,偏过?一寸头,不敢直视齐靖炽热的视线:“你一直这样我怕。”
齐靖又答应了。
宋辉洄蹬鼻子上眼,继续提条件:“不可以在我前面?弄,我也会怕,会做噩梦的!”
这倒不是宋辉洄瞎说。自从恶鬼挟持着他胡乱作弄那?一遭之?后,宋辉洄睡觉的时候总会做自己肚子被顶开花的噩梦。
梦里恶鬼迫使着他生小恶鬼,宋辉洄便捂着肚子哭着说自己不会生,他是男孩子生不出来。可恶鬼执拗的不听,还说这是宋辉洄为了摆脱他找的借口…最后宋辉洄被串钉在半空,脚尖久久不着地。
一团糟的梦。
宋辉洄晃了晃脑袋,把噩梦晃出自己的回忆。许是自己这几天哄得好的缘故,眼前的恶鬼不像梦里的那?般执拗,反而好说话的很?。他闻言,居然也没有拒绝,而是点了点头。
齐靖掌心缓慢的抚摸过?宋辉洄湿濡的脸腮,指腹在宋辉洄眼尾处顿了顿。
宋辉洄听见他沉沉的一叹。
“那?宝宝要乖乖的在原地等我,不许到处跑。”
指头重点一抹眼尾。
“跑到哪里我都会把你抓回来的。”
宋辉洄察觉到脸上的大掌抽离,面?上一喜,小鸡啄米似的点头,拉着被角,保证道:
“老公?我不会跑掉的,我会乖乖等你回来的。老公?你快点回来喔,我等你一起睡觉,最爱老公?了。”
宋辉洄为了逃避什么甜话都说得出口,这倒是把恶鬼哄得开心,眉眼间的阴翳肉眼可见的一扫而光,甚至还俯身吻了吻宋辉洄雪白?的脸腮。
宋辉洄的要求很?严格,他害怕共处一室会被欲念上头的恶鬼重新做弄,于是还特意提了要齐靖出去找地方?。
齐靖没有拒绝,他推开门前回头望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宋辉洄。
宝宝单手提着被子,捂着身体,水润的乌瞳怯怯盯着自己离开的背影,唇是红的,是自己亲的,不久前自己还听见里头吐出诸如‘爱自己’之?类的字眼。
宝宝在等他。
齐靖想,他也是有人等的鬼了。
他转头,唇角提着若有若无的笑,迈步走出去。
一个时辰之?后。
齐靖站在空荡荡的床前,他的指甲紧紧嵌入木质床体的一角,床体在掌下隐隐发出‘嘎吱’的尖锐的响声,乌黑的血迹顺着指缝蜿蜒滑落,洇黑木头的内里。
他的面?色冷得像是新婚夜老婆跑了
——或许不该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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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嘿嘿嘿马上到了
此时的宋辉洄盯着眼前老?泪纵横的五叔, 太阳穴一下又一下突突跳着,只?觉得?脑袋又胀大了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