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遇白小心翼翼地开始动作时,忽听裴知凛喉咙之中发出一声像是呻|吟的喟叹声,
“宝宝,好舒服。”
“宝宝,能不能再快一点?”
“宝宝,你好厉害。”
渐渐地,蔺遇白手腕都被磨红了,满手都是汗津津粘稠稠的,不想再继续了,打算撒手不干,但裴知凛一直握住他的双腕,不让他逃跑。
蔺遇白打算发出一声控诉,还未来?得及,裴知凛一晌将他的双腕拉起箍在墙面上,捏住了他的下巴,将他所有的怨怼都堵在了一个湿热粘稠的吻里。
裴知凛的唇舌很烫,势同风暴,不足须臾,将席卷了蔺遇白的齿腔。
蔺遇白只能发出“呜呜呜”的声音,挣扎的力度逐渐小了许多,整具身体融化?在了裴知凛温热的怀抱之中——两人?就?像是一对卯榫,严丝合缝地嵌在一起。
裴知凛也不敢把人?欺负得太猛烈,蔺遇白的头发不能蘸水,若是太过于激烈,把浴帽扯掉了就?不太好了。
完了事,裴知凛拿起浴巾帮蔺遇白擦净身躯,又拿一条浴袍深深裹住他,将他裹得严严实实的,之后?打横抱入房间,再为他穿上衣服。
蔺遇白困得眼皮上下打架,整个脑袋埋在圆领睡衣竖起的绒毛里,继而拱蹭入裴知凛的怀中阖眸而眠。
裴知凛轻轻摸着蔺遇白的粉色头发,想等他入睡之后?再去书房将剩下的工作做完。
哪知,蔺遇白睡到了一半又睁眼醒了过来?。
“怎么醒了?”裴知凛好笑地问道。
蔺遇白晃了晃脑袋,眼神迷蒙道:“我梦见你父亲了。”
裴知凛唇畔间的笑意收敛一些,但仍然维持着摸头发的动作:“然后?呢?”
蔺遇白张了张嘴唇,却到底没有将梦的内容说出来?。
蔺遇白做了一个小小的噩梦,他在梦中看见拿着拐杖的裴昀荣,对他大声吼叫,让他离开裴知凛,莫要败坏裴家门风。
蔺遇白一句话都没有说。
不是不想出声辩驳,而是因为他发现自己完全道不出只言片语,只能任由男人?将一切腌臜刺耳之语砸在自己身上。
梦境窄仄又潮湿,蔺遇白离那个男人?很近,近得他能可?以看到对方因詈骂而扭曲畸形的面容。
如今醒转,蔺遇白已经完全不记得男人?骂过什?么了,但那种周身泛起冷汗的感受仍然萦绕不退,教人?无端胆寒。
如果?梦境是真实存在的,如果?裴昀荣的性格当真如此,蔺遇白心中只装着一件事,那便是——
裴知凛从?小到大,应该没少受到裴昀荣的压迫和指摘吧,在那样?一个窒息的家庭里长大的少年,他活着一定很累很辛苦吧。
蔺遇白忽然很想抱一抱裴知凛。
他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
裴知凛本来?想问蔺遇白梦见了什?么,却见他倏然埋头抱住自己,抱得是那样?的紧,生怕他会消失一般。
裴知凛也回?抱着蔺遇白——既然蔺遇白什?么也不说,那么他也不会强行询问。
两人?相拥而眠。
翌日?清晨,蔺遇白悠悠醒来?,伸了个拦腰,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裴知凛并不在,床头只有一张留在枕边便签:
「早餐在厨房,我去公司开会了,宝宝。乖乖在家等我回?来?。」
蔺遇白揉了揉眼睛,又在床上赖了一会儿,等起床后?差不多是九点多的光景。他乖乖下楼吃了裴知凛准备好的金枪鱼三明治和燕麦牛奶。
刚收拾好碗碟,门铃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这个时间,会是谁?蔺遇白有些疑惑。
裴知凛有钥匙,坤叔也不会不打招呼就?来?。
他走到门前?,透过猫眼向外望去,心里猛地一沉。
门外站着一位中年男人?,一身考究的深色西装,左手拄着手杖,眉眼间与裴知凛有几分相似,但更添冷硬与岁月沉淀的压迫感,气质煞是威严。
只一眼,蔺遇白就?认出来?了。
他是裴知凛的父亲,裴昀荣。蔺遇白在给裴识澜做家教时,曾远远见过几次。
昨夜的梦境难道真的成了真?
裴昀荣果?真找上门来?了。
深吸一口气,蔺遇白打开了门。
裴昀荣显然也没想到会是他来?开门,目光在触及他脸庞的瞬间,瞳孔微缩,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震愕。
“怎么是你?”裴昀荣难以置信道,话辞之中含着骤然升起的怒气。
他上下打量着蔺遇白,看到蔺遇白的粉色头发还有身上慵懒的家居服,脸色瞬时沉了下去:“蔺遇白,你不是我小儿子的家教老师么?”
蔺遇白正想说什?么,却又听裴昀荣道:“好啊……我当初真是看走了眼,竟没看出你有这等攀龙附凤的心思!”
他以为大儿子不过是玩玩,找了个不知底细的漂亮男孩同居,却万万没想到,这个人?竟然是他亲自聘请且一向认为踏实本分的蔺遇白!
这种被信任之人?“背刺”的感觉,让他的愤怒加倍。
裴昀荣迈步进门,扫过客厅的种种,最?后?落在蔺遇白身上,居高?临下道:“开个价吧。要多少钱,你才?肯离开我儿子?”
面对这强大的压迫感,蔺遇白的心跳得有一些快,但他让自己站直身体,迎上裴昀荣审视的目光。
他没有惊慌失措,也没有卑躬屈膝,神态泰然而平静。
“裴先生,”他缓声道,“首先,我为没有主动向您告知我与知凛的关?系而感到抱歉,这并非有意隐瞒,只是我们认为还未到合适的时候。”
他顿了顿,无视裴昀荣脸上愈发浓重的寒霜,继续道:“其次,我和知凛在一起,不是因为他是裴家的少爷,而是因为他就?是裴知凛。我喜欢的是他这个人?。”
“所以,无论您开价多少,我的答案都不会改变。我不会用感情来?做交易。”
他的态度不卑不亢,逻辑清晰,语气更是从?容。这份超乎年龄的镇定和坦然,反倒让盛怒中的裴昀荣微微怔了一下。
他预想中的慌乱、乞求或是贪婪,一样?都没有出现。
这个年轻人?,和他印象里那些试图攀附裴家、或是畏畏缩缩的人?完全不同。
蔺遇白确实是寒门出身,却没有那股子小家子气和怯懦。
然而,这短暂的触动很快被根深蒂固的门第之见和愤怒压过。
裴昀荣冷笑一声:“真心?喜欢?蔺遇白,你太天真了。你们根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一时的迷恋能当饭吃吗?你能给裴知凛带来?什?么?除了拖累,还有什?么?”
他向前?一步,气势逼人?:“识相点,自己离开。否则,我不会让你好过。我不想把事情弄得太难看,但你若执迷不悟,就?别怪我不顾念你当初教导识澜的那点情分!”
空气瞬间变得剑拔弩张,仿佛有无形的电光在两人?之间碰撞。裴昀荣的态度强硬无比,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
蔺遇白放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指甲陷进掌心。他看着裴昀荣冷漠的脸,知道言语在此刻显得如此苍白。
但他依然没有退缩,只是静静地站在那里,想着应对之策。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了钥匙转动的声音。
门被推开,两道身影一前?一后?走了进来?。
前?面是裴知凛,他面染郁色,显然是以最?快速度处理完公事赶回?来?的。
他身后?跟着一个老者,老者手持一根紫檀木手杖,身着中式盘扣上衣,银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精神矍铄、不怒自威。
正是裴家的定海神针——裴老爷子,裴知凛的祖父。
裴知凛一进门,就?看到了客厅里对峙的两人?,尤其是看到裴昀荣时,他的神情变得极为冷峻。
裴知凛快步走到蔺遇白身边,将人?微微护在身后?,看向裴昀荣:“您怎么来?了?”
没等裴昀荣回?答,裴老爷子的目光已经缓缓扫过全场。他先是看到了脸色铁青的儿子,又看到了被孙子护在身后?的蔺遇白。
老爷子人?老成精,只需一眼,便将刚才?这里发生的情景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手中的手杖不轻不重地在地板上顿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闷响,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昀荣,”裴老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大早上,火气就?这么大?跑来?小凛这里,是准备唱哪一出啊?”
裴昀荣面对父亲,气势不自觉矮了三分,但仍试图据理力争:“爸!您不知道,这个蔺遇白,他是识澜的家教老师,现在居然和小凛……”
后?端的话实在说不下去了,只道:“这成何体统!他分明是别有用心!”
“哦?”裴老爷子挑了挑眉,目光转向蔺遇白,浅然一笑道:“小白,原来?你还教过我们家识澜?”
这事他倒是第一次听说。
之前?裴知凛带着了蔺遇白去他的中医馆看过病,他对此很有些印象。
蔺遇白面对裴老爷子,态度恭敬从?容。他微微颔首:“是的,裴爷爷。我是识澜的家庭教师,教他Python大概半年时间。”
裴老爷子点了点头,又看向裴昀荣,淡声道:“我记得,当初识澜那孩子的编程水平,就?是小白来?了之后?,才?大有起色,后?来?才?提前?保录进帝都最?好的高?中。那时候,你不是还夸过,说终于请到了一位负责任、有水平的好老师?”
裴昀荣被父亲一句话噎住,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事实确是如此,他当时对蔺遇白的教学能力和人?品都是认可?的。
裴老爷子不再看他,转而和颜悦色地对蔺遇白说道:“小白,别站着,坐。”
他自己率先在客厅的主位沙发上坐了下来?,又对裴知凛示意,“小凛,你也坐。都是一家人?,有什?么话,不能坐下来?好好说?”
他这句“一家人?”,让裴昀荣瞳孔一缩,也让蔺遇白和裴知凛都微微一愣。
裴知凛依言拉着蔺遇白坐下,手在桌下悄悄握住了蔺遇白微凉的手指,暗示蔺遇白安心。
蔺遇白确实也安下心来?,有裴老爷子在,他似乎什?么也不怕了。
裴老爷子慢悠悠地继续说道:“年轻人?谈恋爱,你情我愿,光明正大。小白品性如何,教了识澜半年,你我心里都该有杆秤。不能因为他家境普通,就?断定别人?是别有用心。我们裴家,什?么时候需要用门第来?压人?了?”
他看向裴昀荣,眼神清冽了几分:“倒是你,不问青红皂白,上来?就?喊打喊杀,还要拿钱砸人??这是你一个长辈该有的气度和做派?”
裴昀荣在父亲一连串的诘问下,脸色越来?越难看,却又无法反驳。
他没想到父亲竟然如此维护蔺遇白,态度还如此鲜明。
裴老爷子最?后?总结道:“儿孙自有儿孙福。阿凛的眼光,我信得过。小白,”他看向蔺遇白,眼神温和且带着笑意,“以后?得空了可?以常来?中医馆,陪我下下棋,撸撸猫,说说话。至于其他的……”
他目光淡淡扫过裴昀荣,“就?不必再多说了。”
形势瞬间逆转。
有裴老爷子这座大山坐镇,裴昀荣满心的怒火和反对,都被硬生生堵了回?去,再也发作不得。
裴老爷子非常喜欢蔺遇白,既如此,饶是裴昀荣强烈表示反对,也是徒劳。
裴昀荣最?终什?么也没再说,带着一肚子无处发泄的怒火,悻悻然地转身离开了。别墅的门在他身后?关?上,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烟消云散。
客厅里暂时恢复了一片静谧。
蔺遇白心中有无限的触动,对端坐在沙发上的裴老爷子,郑重地鞠了一躬:“裴爷爷,刚才?非常感谢您。”
裴老爷子摆了摆手,神态慈和了许多:“不必谢我。我这把年纪了,看人?还算准。昀荣他是关?心则乱,方法用错了。”
他顿了顿,看着蔺遇白,眼中带着了然的笑意,“不过,小白啊,有件事,你是不是该跟我老头子坦白一下?”
蔺遇白心里一悸,瞬间明白了老爷子指的是什?么。
他脸颊微热,坦诚道:“裴爷爷,对不起。之前?我男扮女装,被知凛带去您的医馆看病,骗了您说我是女生……”
他以为会看到老爷子惊讶或者不悦的神情。
没想到,裴老爷子闻言,竟呵呵地低笑了起来?,抚着手中的紫檀木手杖,狡黠道:“傻孩子,你真以为我老眼昏花到那种地步了?”
蔺遇白微微一愣。
裴老爷子慢悠悠道:“给你把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男女脉象,阴阳之气,终究是不同的。我行医一辈子,这点还能摸不出来??”
他看着蔺遇白惊讶的表情,笑容更深:“当时没拆穿你们,一则觉得你们年轻人?有自己的缘由,二则——”
裴老爷子目光温和地落在蔺遇白身上,“我当时就?觉得,你这孩子眼神干净,心思纯正,是个好孩子。至于穿什?么衣服,是男是女,又有什?么打紧?”
这番话说得蔺遇白心头一热,鼻尖微微发酸。
他没想到,这位看似威严的老人?,从?一开始就?看透了一切,并且给予了如此宽厚和理解。
裴知凛在一旁听着,伸手揽住蔺遇白的肩膀,对祖父投去感激的一瞥。
“好了,陈年旧事,不提也罢。”裴老爷子笑着站起身,“折腾一早上,我这老头子肚子都饿了。今天中午,就?叨扰你们一顿便饭,怎么样??”
“当然!您想吃什?么,我给您做!”蔺遇白立刻应道,说完又觉得不对,他厨艺火候不够,要让裴知凛来?凑。
他腼腆地看了裴知凛一眼。
裴知凛亦是含笑望他。
“随便弄点家常菜就?好,清淡一些。”裴老爷子从?善如流。
裴知凛下厨,蔺遇白打下手,二人?做了几道清爽可?口的家常菜。
老爷子吃得颇为满意,席间和裴知凛讨论了几句公司事务,也温和地问了蔺遇白学业情况,气氛融洽得像真正的一家人?。
裴知凛顺口提到了即将到来?的ICPC比赛。
“哦?”裴老爷子闻言,颇感兴趣地看向蔺遇白,“小白也参加这个比赛?这可?是顶尖的聪明脑子才?能去的。”
蔺遇白有些不好意思地点点头:“嗯,和知凛还有另一个同学一起组队,准备下周参加网络赛。”
裴老爷子眼中赞赏之色更浓,连连点头:“好,好!年轻人?就?该多闯荡,多见世面!这是大好事!”
饭后?,老爷子又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裴知凛和蔺遇白一同送他到门口。
临上车前?,裴老爷子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从?怀中内袋里取出一个厚实挺括的红色信封,不由分说地塞到蔺遇白手里。
“小白,拿着。”老爷子语气慈祥,“听说你们要去参加那个计算机比赛,爷爷给你包个红包,预祝你比赛顺利,旗开得胜!买点好吃的补补身子,或者添置些用得上的东西。”
那信封捏在手里沉甸甸的,蔺遇白下意识想推拒:“裴爷爷,这太贵重了,我不能……”
“诶——”裴老爷子打断他,故意板起脸,“长者赐,不可?辞。这是爷爷的一点心意,也是讨个彩头,必须收下!”
他拍了拍蔺遇白的手背,眼神鼓励,“好好比,拿个好成绩回?来?给爷爷看。”
蔺遇白握着红包,看着老人?眼中真切的关?怀和期待,拒绝的话再也说不出口,心里暖融融的,重重点头:“嗯,谢谢爷爷!我们一定努力!”
“好孩子。”裴老爷子满意地笑了,又嘱咐了裴知凛两句,这才?转身上车。
看着车子远去,蔺遇白低头看了看手里的大红包,又抬头看向身边的裴知凛,心中淌过暖流。
裴知凛揽住他的肩膀,低声道:“爷爷很喜欢你。”
蔺遇白脸有些赪红,思及什?么,又道:“是你把裴爷爷带过来?的吗?”
裴知凛淡嗯了一声:“听坤叔说,我爸去找你了,我才?找了爷爷来?,只有爷爷才?能真正镇住我爸。”
蔺遇白恍然大悟,心道裴知凛这一招果?真高?明,不仅没有跟裴昀荣硬碰硬,还让裴昀荣知难而退。
蔺遇白在心中对裴爷爷心中疯狂加印象分。
“宝宝。”裴知凛在轻轻地唤自己。
蔺遇白应答了一声:“嗯,怎么啦?”
裴知凛伸手揉了揉蔺遇白的脑袋,道:“我希望,从?今往后?,不论发生了什?么事,都要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要一个人?独自承受压力,更不要独自一个人?承受委屈。”
蔺遇白了然,裴知凛之所以会道出这番话,完全就?是因为裴昀荣的缘故。
裴昀荣的确说了不少难听刺耳的话,但蔺遇白没有完全放在心上。
因为裴昀荣所说的话,无非是逼迫他离开裴知凛,但裴爷爷已经给他做主撑腰了。
蔺遇白很清楚自己的内心想要什?么,他喜欢裴知凛,也有要与裴知凛一起共渡未来?的决心,既如此,现在所遭遇到的一点风雨也就?算不得什?么了。
甫思及此,蔺遇白便是对裴知凛摇了摇头:“我没有承认什?么压力,也不曾一人?承受委屈,若是有,我会主动告诉你的。 ”
裴知凛有一些不大相信,以他对裴昀荣的了解与认知,他一定说了很多难听刺耳的话来?伤害蔺遇白。
他不想让他的宝宝受到任何委屈。
但既然蔺遇白不愿意说,他也不会去强求。
经过这一茬,裴昀荣最?近应该也不会再来?了。
接下来?,两人?开始专心准备ICPC的赛事。
ICPC是全球规模最?大、最?具声望的大学生计算机竞赛,被誉为是“计算机软件领域的奥林匹克”。参加这个比赛必须以团队的形式,每一只队伍由三名在校大学生组成。
所以,蔺遇白等人?很快在侯教授的带领之下,组建了一只三人?小队,除了蔺遇白和裴知凛,还加入了第三位成员,是隔壁数学系大三学生孙澄语。
三人?一起刷了不少程序题目,为三天后?晚上的网络赛做准备,App创意设计是附加加分项,已经完成好了,现在的重中之重就?是熟悉各种程序题型。
ICPC比赛非常激烈,需要先通过网络赛,才?能打区域赛,区域赛有亚洲区、北美区、欧洲区。区域赛出线后?,才?能获取晋级世界总决赛的资格。
C大过去有不少参加ICPC比赛的出色队伍,但最?终仅止步于区域赛前?十。而至少前?三的名次才?能获得晋级世界总决赛的资格。
拿到世界总决赛的名额是蔺遇白等人?的目标,蔺遇白等人?一直都在为之奋斗努力。
很快就?迎来?了网络赛。
三天后?,在C大计院三楼的一间智能教室里,三台电脑同时开着,裴知凛、蔺遇白和孙澄语严阵以待。晚上七点整,线上网络赛正式开始,十几道题目瞬间释放,倒计时五个小时。
初期,三人?一起浏览了一圈题目。
“看了下,G题是计算几何,先交给我。”孙澄语推了推眼镜,整个人?埋在电脑屏幕前?,“其他的先交给你们。”
剩下的题型有图论、最?短路径变种、动态规划等等,蔺遇白与裴知凛各自分工,开始解题。
不久,蔺遇白屏幕上率先跳出绿色的“Accepted”,团队排名首次跃升。
“B题通过了。”蔺遇白率先报备道,一晌拗了拗手腕,一晌来?到裴知凛身边,“D题卡在哪个样?例?”
裴知凛眉心微蹙,指着屏幕道:“这边,边界处理可?能有问题,当输入全空字符串——”
话未毕,蔺遇白俯身,抻手在他代码的某一行道:“这个判断条件可?能还不够严谨,我们不妨试试用状态机思路重置标志位。”
裴知凛若有所思,很快就?悟通了:“有道理,这样?就?能覆盖所有空串衍生的情况。”
言讫,他立刻修改。
五分钟后?,D题提交,同样?绿色的“Accepted”亮起。
两人?对视一眼,眼底都有秘而不宣的笑意。
比赛渐渐步入中期,题目难度飙升。
孙澄语在一道组合数学图上陷入僵局。
“宇哥,需要帮忙看下题目描述吗?”蔺遇白主动问道。他刚刚快速通过了另一道题。
“等等——就?是这个概率期望的递推关?系有点绕……”孙宇挠了挠头,因为紧张,他后?颈沁出了细腻的汗珠。
裴知凛正在研究另一道难题,闻言,对蔺遇白说:“可?以帮他梳理一下题干隐含条件,重点去看一看数据范围对算法选择的限制。”
“好。”蔺遇白凑到孙宇旁边,两人?低声快速讨论起来?。
而裴知凛则继续专注于自己的部分。
距离比赛结束过去四?个小时多,还剩下不足四?十分钟,一道压轴的综合题难住了所有人?。
这道题融合了数据结构与数论,极为棘手。公共记分板上,顶尖队伍的解题数咬得很紧,这道题将成为决定排名的关?键。
裴知凛尝试了几种主流思路,眉心越蹙越紧。
孙澄语也在不断摇头,并擦了擦鬓角上的汗。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气氛凝重,趋于剑拔弩张。
就?在这时,蔺遇白忽然开了腔,“或许,我们被复杂的题目描述迷惑了。它的核心是不是可?以抽象成一个带权并查集维护连通性,再结合欧拉定理快速验证的问题?”
他一边说,一边在草稿纸上画出简化?模型:“看,倘若我们把每个操作都看作节点,而这个约束条件实际上是定义了节点间的权重关?系,最?终查询等价于判断特定路径的合法性……”
裴知凛静静看着蔺遇白勾勒的草图,仅仅几秒后?,他道:“你的方向是正确的,这个模型能极大简化?问题。”
确认解题大方向后?,三人?马上分工。
孙澄语验证欧拉定理在这模型下的应用条件,蔺遇白负责构建并查集框架和权重传递逻辑,裴知凛来?验证并实现核心查询的优化?算法。
最?后?的半小时如同没有硝烟的战场。
蔺遇白建构得很快,实现了并查集结构。裴知凛在他代码的基础上,无缝衔接地嵌入高?效的查询模块。
两人?没有什?么语言交流,但配合得非常默契,不论是代码的变量命名,还是接口设计,仿佛出自同一人?之手。
那端,孙澄语也很快提供了数学保障。
最?终代码在倒计时五分钟时完成合并、提交。
等待判决的几秒钟,空气几乎凝冻成霜。
所有人?的心跳声都显得无比明晰。
绿色的 “Accepted” 亮起!
“漂亮!”孙澄语激动地大喊。
蔺遇白长长舒了一口气,这才?感觉后?背已经被汗水浸湿。
一种巨大的成就?感和兴奋席卷了他们。
蔺遇白看向裴知凛。他也很激动,冲上前?抱住了他。
裴知凛也抱住了他,伸手用力地揉了揉蔺遇白那头柔软的粉发,动作有力克制。
十几道题目都是绿色的“Accepted”,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进入区域赛这件事完全稳妥了!
之后?就?是学校的庆功宴。
侯教授和其他院系的老师都来?给三人?庆祝,饭桌上谈笑风生。
不知是谁点了些烧酒,要给蔺遇白倒酒,裴知凛挡了一挡,淡声道:“他不能喝酒。”
众人?的眼神都蒙昧了起来?,一双双暗昧的眼神在在蔺遇白与裴知凛之间不断地巡睃。
孙澄语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但侯教授用眼神按住了他,示意他不要问,孙澄语也咽下熊熊的八卦之火,就?没有问了。
侯教授没有让自己的学生喝酒,他自己倒是喝了不少。他说了不少区域赛要注意的事项,虽然离区域赛开展还有一段时间,还也可?以提前?准备。
蔺遇白、裴知凛和孙澄语认真听并逐一应下。
吃饱喝足之后?,庆功宴就?散了。
蔺、裴二人?没有率先回?家。
夹道两侧的树都开花了,花开荼蘼,馝馞的香味游荡在校园的每一处角落。林荫道上,花铺满路,成就?一地红妆,有不少情侣在骑着单车散步,车轱辘声和花开之声、草虫喈喈之声相映成趣。
蔺遇白掖了掖裴知凛的袖口道:“我们先不回?家。”
裴知凛瞅出了一丝端倪:“你想带我去哪儿?”
蔺遇白冲着裴知凛眨了眨眼,道:“我有一个秘密基地,想要带你去看。”
皎洁的月华招摇地覆下,在青年的眉眼之上镀上了一层薄薄的浮光,衬得他肌肤雪白如瓷,他轻掀眼睑时,眸波潋滟成了一团姣好的光泽。
裴知凛眷眷地望了一眼,随时把自己的手交到了蔺遇白的手掌上,笑道:“蔺导游,请带路。”
蔺遇白弯了弯眉眼,亟亟握住了裴知凛的手:“好,跟我来?。”
蔺遇白拉着裴知凛的手,走到计院的电梯口门前?,摁下了顶楼的按钮。
这个时间点的教学楼人?很少,顶楼的人?就?更少了。
两人?抵达顶楼,蔺遇白又拉着裴知凛更上一层楼,推开了顶楼天台的门,迎面一阵大风袭来?,吹动着两人?的衣物,发出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
夏日?余温的夜风瞬间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
天台空旷而安静,只有远处校园寝室楼模糊的灯火与天际的星河遥相呼应。
站在栏杆边缘向下俯瞰,整个C大校园尽收眼底——图书馆的轮廓、宿舍楼的点点灯光、蜿蜒的小路,以及路上如同微小光点般移动的学生。
一切都变得渺小而遥远。
“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蔺遇白走到栏杆边,双手撑在水泥台上,“每次觉得压力大,或者代码调不通的时候,我就?跑上来?。”
夜风吹拂着他柔软的粉发,他的声音在开阔的天地间显得很轻,却又带着一种深而有力的力量。
“站在这里,看着下面,人?会变得像蚂蚁一样?渺小。那些烦心事,好像也就?没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