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榜单发布前,考生间他好奇想见的独独蛇相公一人的话;那么榜单发布后,他想见的人又多了两个——
一个是那裹着名妓衣衫跑来,惊艳一众人等的白、不、吴书生;
另一个就是那无论如何都无法被任何地主老财捉去的楚书生了。
好吧,人人都爱八卦,皇帝也不例外,殿试上既往以来其他皇帝看的是考生的人才、看的是他们的文才,那么当今圣上看的就是他们的八卦了。
没办法,他们答的内容太深奥,你让他看也看不懂啊!
倒是原本他最想看的蛇相公,唔……因为毫无八卦发生,他答的内容他又看不懂,皇帝没看几眼,又溜溜达达回去了。
然而皇帝看不懂的东西在场是个文臣都看得懂,尤其是众考官。
现场答题,现场批改,不多时,考生们这最后一答的批改结果就全部呈上御前了。名次基本没变,蛇相公还是第一,而楚书生不知道是不是心态好发挥好的缘故,这次从第三变成了第二,倒是吴书生不知是不是苦于流言,这次心态不稳,拿了第三。
这样好!自己选的第一就是最终状元!这说明啥?说明自己出的题没问题,自己判的题还是没问题,自己没临时掉链子!
看到最终排名之时皇上大喜,而大喜的同时又大悲——之前他不是临时抓自己的皇子过去判卷子了吗?皇子答得不好,他还没放过他们,兀自让他们又过来在后殿依旧做了一份一模一样的殿试题目,如今三名皇子的试卷也被批出来了,结果同样摆在新科状元、榜眼、探花的试卷旁,真是被对比的惨不忍睹。
哎,同样是儿子,怎么差这么多呢?看看人家的儿子多优秀?再看看自己的……
摇头晃脑的,偏偏脸上还得笑着,皇上撑了个笑脸出来,准备宣自己的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上来了。
这种时候,第一个宣的显然就是第一名,于是,在旁边大臣唱完蛇相公的名字后,皇帝也终于见到了这位因为给他的茶摊大业出谋划策让他选中的状元郎——
然后,看着那张除了没胡子,和他爹年轻时几乎一模一样的脸,皇帝愣住了。
作者有话说:
皇帝:爹你……
第225章 帝王金銮殿上识龙子
怪道蛇相公参加了这么多场考试都没人怀疑半分呢~实在是先皇帝和现皇帝实在没有一点相像的地方, 现皇帝像他妈,而蛇相公却是实实在在像了先帝爷。
嗯,先帝还真是他爷爷来着——看到蛇相公脸的那一刻, 皇帝立刻想起来月黑风高夜里发生的那场风花雪月,以及蛇相公虽然和他爹长得几乎一模一样, 然而双耳上却是各有一粒小痣, 刚好和当年那位娘子的一模一样。
咳咳, 那天的一切发生的太快了, 以至于他根本没记住那位娘子的长相,就记住对方双耳各有颗痣, 圆圆润润, 完全对称了。
事后他还偷偷查过, 书上说在这种地方长痣之女子是天生凤命, 这叫“双耳佩凤铛”, 将来怕是要生皇帝的。这是皇帝登基来第一次去皇家典籍馆寻书看, 难为他没有让任何人帮忙, 自己在典籍馆翻找了一天,且怕人发现自己查看了什么书,每寻一本还要原封不动放回去, 那天之后, 他可是结结实实在龙塌上瘫睡了三天,然后……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曾经私下借着开面馆的名义去那边寻过, 然而那名女子并没有寻过来, 在他看,世间女子注重清誉,既被自己占了便宜,总要寻自己吧?
然而没有。
事后他在那边逗留了许久, 特特等了好些时日,那名女子始终没有来,而这一桩事最终只能随着那片花林满枝的花儿落下,最终没留下任何踪影。
或许那天的女子本是一名林间的花精吧?在人间贪玩,不小心遇上了自己,看上了自己,与自己一晌贪欢,然而随着太阳升起,朝露散去,那女子遂回去了自己该去的地方。
是了,也只能这样解释了,要不然,若是人间的女子,怎么能不寻人呢?
皇帝最后是用这个理由说服自己的,时隔多年,他对于那天发生的事的记忆已经淡之又淡,缺乏见证人——那件事刚好是他偷偷跑离侍卫监护的时候发生的,他几乎以为那件事说不得只是自己的一场春梦了,然而今朝既见蛇相公,那天的记忆一下子回笼了,尤其是风一吹,蛇相公一身白衣的站在那里,宽大的衣摆被风扬起,风里夹裹着一股花香扑鼻而来……清冽芬芳,像极了那天的花林里的味道……
“腾”地站了起来,皇帝一哆嗦,手一抖,下一秒利索地往嘴里拍了一颗心痛药,然后这才激动地瞅着蛇相公,手指着他,然而半晌却没说出话来。
最后还是左相右相看出了什么,一左一右来到皇帝身边,搀扶着他,轻声和皇帝说着什么,仿佛在商讨状元榜眼探花的名次,末了由左相记录下皇帝钦此的名次,“佘天赐”这个名字更是由朱笔标出,明黄色的榜单上,分外鲜明。
天赐!居然叫天赐!可不是天赐吗?这是上天赐给我的好皇儿啊!看着朱笔点出的那个名字,皇帝整个人都哆嗦了——这回却是因为激动而哆嗦的。
朕连经文都读不通,而朕的儿子却能通读经文,并在同样通读经文的读书人的最高比试上掠得第一名,这、这、这说明什么……
“朕……朕的祖、祖坟冒青烟了……”哆哆嗦嗦的,皇帝一边强撑着不让自己兴奋地混过去,一边像任何一名儿子出息的老父亲一样欣喜炫耀了:“感谢我爹……”
而此刻唯一能听到他显摆的就俩人:左相和右相。
左相:皇帝您家的祖坟叫皇陵,那儿真要冒青烟怕不是马上有人来报啦?
右相:您白捡了个儿子感谢先帝做什么?就算是高兴儿子像爷爷不像自己也不兴这样说的,传出去让人误会先帝爷的清誉可怎么办?
是了——作为先帝托孤的老臣,两位曾经的青年才俊也认出这新科状元像谁来了:也就这位一路上考过来遇上的都是没见过先帝的臣子,但凡让他遇上一位曾经见过先帝的老臣,怕是他早早就被单独调档了。
然而合该着这般巧合不是?流落在外的龙种居然凭借科举考试来到了金銮殿,还考上了状元,在第一次拜见皇帝的时候被自己的皇帝爹认了出来,这……戏文都不敢这么写啊!
然而百姓怕是会很喜欢看到这出戏文——左相右相对视了一眼。
和纯然沉浸于惊喜的皇帝不同,两位大臣虽然也挺高兴——皇朝后继有人了不是?然而欣喜之余,他们还得想想这事儿接下来怎么处理,如今看来,这件事最好的处理方式就是戏剧化处理,直接将皇帝认子变成戏文在民间扩散,怕是最好的法子。
于是,接下来皇帝抓耳挠腮想要认子,第二天更是乔装打扮亲去朱雀大街去看儿子夸街……的时候,右相雷厉风行调查了当年之事,而左相则火速集结手下幕僚编造了日后大离朝乃至其后N个朝代都最流行的话本——
“帝王金銮殿上识龙子,状元殿试台上归龙宗”的故事。
不得不说,作为上上上上上……上一界的新科状元,左相这编话本的能耐实在非常不错,编出的故事雅俗同赏,很久很久以后,“魏盈秋”这个名字作为左相早已被人遗忘了,然而作为一代传奇故事的主笔,却是长长久久的流传了下来。
“哎呀!不是说好了……说好了……天亮之后都忘掉了吗?这人怎么、怎么就忘了呢?”客栈内,被右相亲自过来询问过的蛇相公的亲娘——佘夫人摘下眼镜抹着泪道。
嗯……“摘下眼镜”——罗伯特卖给她的,确切地说是卖给蛇娘子的,之前一听蛇相公他娘绣花太多坏了眼睛,他就猜到对方八成是近视眼了,于是趁着这次一同赴京赶考、蛇相公他娘也跟过来的机会,趁机相反设法给她推销了这眼镜。蛇相公的娘嫌贵压根没想买,然而蛇娘子却是个大方的,一听这眼镜戴了婆婆就能看到了,立刻向罗伯特下了单,早有准备的罗伯特随身带着各种度数的镜片哩,没多久就将符合蛇相公他娘度数的近视镜配好了,别说,蛇相公他娘一戴上眼镜就看到了,生平第一次看到儿媳妇的脸,她喜得和什么似的,抓着蛇娘子的手,佘夫人就不松手了。
没错,就是佘夫人。非但分府之后蛇相公随了自家娘子的姓,就连蛇相公他娘都随了媳妇的姓,这……这倒是让当年办差的人万万想不到,最后只能直呼这家媳妇有手段了。
而事到如今,眼瞅着儿子认祖归宗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儿,而如今自家生活也不错,早已没了当年的阴影,佘夫人这才彻底交代了当年的事——
原来,当年佘夫人是故意丢了自己的清白的。
“实在是没法子,那会儿我随家人奔丧住宿在宗家老宅,一开始还好,后来才说宗家今年要进奉妙龄少女给龙神,本来选定的是主支的姐姐,然而姐姐不愿,他们就盯上了我,非要我替她嫁给那龙神不可,我、我和我的父母都是不愿意的,花灯行街迎龙神的时候,父母想方设法将我放了出去,我、我一介妇人,没有青青这般能干,实在没信心自己独自一人在外讨生活,我就生了个法子,在灯会上随便挑了名落单的年轻男子……”
佘夫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深深垂下了头。
行吧,合着还是进献少女新娘给精怪惹出来的债,说来也巧,他们在座的这群人里就有两人有着类似的经历,甚至还有一人就是被进献的“大王”本王。
听完她的话,和她有着一样经历、不过却选择磨刀砍大王的阿棠无语了;而被进献少女的大王本王——阿尼也无语了。
“人之愚昧,这个世界上果然比起精怪,更需要除去的是人们心中的愚昧念头。”阿棠喃喃道:“我日后说是要当除妖师,然而这里的‘妖’字指的却不仅仅是精怪,更是因为精怪而生出妖孽心思的人心。”
“我帮你。”阿尼立刻道。
于是,那厢,蛇相公蛇娘子的手与佘夫人的握在了一起;这厢,阿棠与阿尼的手也握在了一起。
卫殊:总有种感觉,意柳继续这样散漫不紧迫盯人的话,阿棠迟早被其他人带跑了。
事实已经查清,然而话本却不能这么写,左相领着一众文臣绞尽脑汁思考了一晚,终于落下笔来:
佘夫人为了反抗主家的安排跑路的事被大力美化了,“随便挑了一名年轻男子”这件事却不能这么写,而是写成了“她在逃亡的过程中被一名青年公子救了”,当然,皇帝也不是平白无故为了开面馆寻地方跑到那里的,而是为了调查民间私自进贡祭品给精怪一事,两名青年就此相遇相爱了,两人约定终身的同时还和佘夫人的父母挑明了,佘夫人的父母都同意了,然而佘夫人还是被宗家安排嫁了过去,为此,佘夫人自刎殉情……没死成却被宗家瞒下,而青年公子——也就是皇帝事后数次找上宗家索要自己的妻子,然而宗家就是不告诉皇帝佘夫人如今的地点,一双有情人明明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见,皇帝以为佘夫人真已去世,佘夫人却被宗家赶往了夏城,两人就此当真分开……
总之,宗家当了最大的恶人,而目前住在夏城的、佘夫人的兄长那家就成了排名第二的坏人——为了突出佘夫人和蛇相公的自强不息与优秀,他们之前的经历非但没有隐瞒,相反,还被渲染数倍被写了出来,直将佘夫人兄长八分恶的行径冲到了十分,如今那家天天都有免费鸡蛋吃——这是听了戏文的百姓义愤填膺,朝他家扔鸡蛋哩!
于是,原本没有任何八卦的蛇相公在殿试后贡献了本朝最大的八卦,成功将之前集中在白……不,吴探花和楚榜眼身上的注意力全部吸引过去了。
作者有话说:
今朝既见蛇相公,那天的记忆一下子回笼了,尤其是风一吹,蛇相公一身白衣的站在那里,宽大的衣摆被风扬起,风里夹裹着一股花香扑鼻而来……清冽芬芳,像极了那天的花林里的味道……
蛇相公:爹,那是后头吴探花身上的花魁娘子身上的香味。
以及等到蛇相公当了皇帝——
左相:皇帝求您不要再参加今年的科举了!
右相:真的!皇帝您已经当了上一次,上一次的上一次,上一次的上一次的上一次的状元啦!总要给其他人一个机会当状元呀!
于是,蛇皇帝的雅好不是摆摊了,是参加科举考试。
第226章 宫内见闻
就这样, 蛇娘子和佘夫人原本是过来看八卦……不,陪夫/子赴考的,如今竟成了京城最大八卦的贡献者, 客栈是没法待了,等到看完蛇相公夸街后, 她们就直接被两顶轿子接进了宫中。
至此, 蛇娘子想在京里开一家客栈的念头差不多是要告吹了, 只不过她对此事还有别的看法——
“皇帝自己都还喜欢开茶馆, 或许不会拦着我开客栈,没准他看我生意做得好, 还想入股我的客栈哩!”
总之, 对于入宫一事, 蛇娘子还是颇乐观的。
倒是她的婆婆对于即将见面的皇帝挺……挺不想见的, 根本不像左相戏中写得那般浪漫, 她当年真只是随便找了名男子, 对方长啥样她都闭眼没看过, 怎么对方如今就成了皇帝呢?不对,对方当年就已经是皇帝了。
听说那位是开面馆的路上遇见自己的,放着朝政不理跑那么远开面馆的皇帝……呸!昏君啊!
还没见面, 佘夫人就对皇帝吐槽诸多了。还是儿媳妇安慰她:“娘您别怕, 听说皇上都是后宫三千的,就算一天见一个, 那他见您一面, 再见一面也是十年后的事儿了。”
佘夫人想象了一下一位十年才见一面的上司……别说,这么想似乎还真的不是那么不可接受了。
蛇娘子婆媳就这样去了,她们不是自己去的——阿棠,阿尼和卫殊陪她们一起去了。
伐木枝等人是男子, 自是不好入宫的,然而阿棠等女子却无碍,打着亲戚的身份和她们一起进了宫,过了一天卫殊回来了,和他们好好描述了一下大离朝第一家庭喜相逢的场面——
“皇帝一见蛇相公就哭了,说他长得和爷爷一模一样,一点不像自己,真是太好啦!”
“直把蛇相公尴尬地,站在原地只能微笑了。”
“他俩挺没共同话题的,蛇相公满口之乎者也,皇帝一嘴生意经,倒是蛇娘子和公爹挺有的聊,眼瞅着这爷俩没话说,她就接过话茬自己和皇帝聊起来了。”
“别说,皇帝真的可喜欢和她聊天了!大手笔入股了蛇娘子的生意不说,还想忽悠蛇娘子和他一起云游四海开茶馆。”
“还是蛇相公说自家娘子已经怀孕九月有余,临盆在即,皇帝这才打消了念头。”
“不过刚打消念头他才就又跳起来了,再次抱着蛇相公说自己喜得好大儿不说,好大儿还眼瞅着要给他添一好大孙。”
“蛇相公就说万一是好大孙女呢?”
“皇帝就立刻说孙女也喜欢,总之,皇帝高兴得不得了!当即就封蛇相公做太子啦!”
“其他三名皇子就没什么?不是说皇帝还有另外三个儿子吗?”罗伯特一边嗑瓜子一边八卦道。
卫殊就一脸一言难尽,随即手一挥,摇头又叹气:“别提了,另外仨儿子真是像极了皇帝,不但长相像,性格像,爱好也像。”
“他们没一个想当皇帝的,一个爱好是做木匠,一个爱好是养鸟,另一个更是像足了皇帝老儿——爱好抻面,将来想去外头开面馆的。”
“如今听到太子已定,未来皇位有人继承,他们仨特高兴,当场就和蛇相公套起近乎来,话里话外就一个:让蛇相公将来给他们拨钱,拨钱支持他们做生意。”
说到这儿,她还特别入乡随俗的压低了声音,这才吐槽起皇帝来:“要我说,幸好蛇相公没让皇帝提前找到,要是让他养,非把孩子养坏了不成。”
“那佘夫人呢?佘夫人还好吗?”同样在旁边嗑瓜子,林会计嗑瓜子的动作愣是看着比罗伯特优雅许多,只是他们八卦的心思是一毛一样的,如今听完卫殊说完蛇相公,蛇相公的爹,蛇相公的兄弟们,他开始好奇佘夫人了。
这几天他还是和佘夫人说过几句话的,算是空灵贸易有限公司众员工中唯一和她接触过的人吧,在他看来这位夫人实在是位兴趣颇高雅的夫人,不只是一位躲在深闺因为羞愧往事不敢与人交往的怯懦妇人,当然,怯懦也是有的,然而躲在屋里看不着没法看书画画的时候,她愣是练了一手好琴艺,林会计刚好平时爱好听音乐会,对古典乐的鉴赏也有几分,因此就着这音乐一道,两者还真的深聊过一些,在林会计看来,这位佘夫人如今已经算得上是琴之一道的大家了。
因此,他就特别关注这位夫人如今的情况。
听他这样问,卫殊便再次露出个一言难尽的神色了:“佘夫人的算盘可能落空了。”
“根本没有后宫三千,皇帝的后宫就三人,分别是原本大皇子的妈,二皇子的妈,还有三皇子的妈。”
“这三人啊……”
卫殊的表情变得更奇怪了,过了好久才继续开口,只是声音压得更低了:“我就说一句,你们别往外头讲哈!”
待到同事们都点头,她才继续用更低的声音道:“我在旁边冷眼瞅着,觉得大皇子的妈和二皇子的妈之间气氛不对,不像是情敌,倒像是情人……”
空灵贸易有限公司的众人:“!!!!!!!!”
而卫殊还在继续说:“仔细想想,这也没什么不可理解的。不靠谱、整天不在宫里的皇帝,长相大概是像他妈了,挺阴柔美的,然而论阴柔美又比不过妃子们自己,太监们她们看不上,宫女……我看着也都人才平平,这种情况下真的很容易对对手产生好感啊……”
空灵贸易有限公司的众人:不!一般人不容易!
“反正她们对于佘夫人挺欢迎的,至于皇帝,她们理都没理。”卫殊道。
“那三皇子的妈呢?她总算落单了吧?该不会……她对蛇相公的娘一见钟情了?”顺着卫殊的思路想下去,朱方想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
卫殊直接白了他一眼:“你在胡思乱想什么?这世上哪儿那么多看上同性的事?”
然后她索性直接说了:“三皇子的妈没看上佘夫人,不过她也没看上任何人,包括皇帝……她都看都没看一眼,从出现到离开一直在吃,不知道是不是由于这个缘故,她的体型……”
她扁了扁嘴:“大概就和去掉半拉身子的阿尼是一样的。”
众人脑中就想象了一个和阿尼一样胖……不,一样壮,然而个子却矮了一半的皇妃。
“总之,皇帝又对佘夫人一见钟情了。”
回忆着皇帝原本打算勉励佘夫人几句,然而在看到佘夫人的那一刻,一下子愣住又忽然红了的脸……卫殊总结道。
大概很多年前那个夜里皇帝大概也曾对佘夫人一见钟情?要不然佘夫人可是真真切切的弱女子,皇帝虽不勇武,到底也是天天抻面锻炼出来了一把好力气,断不可能挣脱不了佘夫人的。
不过上次没看到佘夫人的脸能对她一见钟情,如今看着佘夫人带着厚厚镜片的脸还能一见钟情,卫殊实在搞不清这位皇帝的审美倾向了。
“就你回来了,阿棠和阿尼呢?”从卫殊这里了解了她们进宫后的一切,伐木枝紧接着问起另两位和她一起进宫的人了。
卫殊便道:“金鱼佩要她们多留一会儿,说蛇娘子临盆在即,宫里人往往两张脸的,你看着他们现在好未必是真的好,没准正麻痹你呢,然后趁你不留意的时候下死手。”
“它说它在宫中沉浮了上百载,对宫斗特别了解,让她们听它的,阿棠和阿尼就留下了。”
伐木枝:……
好吧,傻乎乎一团和气的大离国皇宫里忽然多了个前朝大庆国一路宫斗来的前·鱼头·现·金鱼佩,完全不相信大离国的后宫真的如此平静,它极力劝说阿棠阿尼多留几日了。
对了,这金鱼佩还是意柳临别前给阿棠的,说它虽然没什么有用的技能,然而到底在京城居住多年,没准能派上些用场。
呃……姑且算它派上用场了吧。尤其如今它在曾经居住上百年的宫中——大离国的皇宫和大庆国的皇宫是一个,有它在,阿棠阿尼当真应该更熟门熟路一些。
心里这样想着,伐木枝等人倒也放了心。
照理说,他们此行来这里的工作自此已经完全结束了。
早在他们平安抵达京城的时候,阿桔就将金子结算给了他们,一如既往的付款爽快,他们过来一趟额外多赚了好些钱,怎么想都是赚了,他们应该已经可以回现世去。
奈何就在他们收拾行李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朱方慌慌张张的跑过来,大叫一声“老白不见了”。
“昨天卫殊不是骑老白回来的吗?昨天睡觉前它可是还在呢。”罗伯特眉一皱,一脸无可奈何。
“没错,临睡前我还塞了颗糖给它吃呢!那会儿它还在楼下马厩。”卫殊肯定道。
朱方呆住了,紧接着大声道:“不对!你看老白睡觉的时候什么时候睡过马厩!你若是在马厩发现的它,它肯定不是要睡觉而是——”
脑中电光石火一般,卫殊也反应过来了:
“那家伙是要逃跑!我在马厩抓到的是要逃跑的它!”
好家伙!想明白的两搭档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傻眼了。
“得了,你俩就在这儿等老白吧,朱方你不是有那裤衩寻老白大法吗?你用那个就行,我就不帮你占卜,我们先回去,公司还有其他业务哩~”摆摆手,罗伯特直接对朱方两人道,然后顺便用这俩人给老耗子精一族卖了个人情:
“这俩人且留在这里,多陪你们留几天,也陪你们壮壮胆子。”
这句话是对小耗子阿桔说的,果然,听完这句话,阿桔一脸感激地点点头,末了又递过一包金子粒来。
罗伯特一脸肉疼地推开了这次的包:“你我此行以来已经是长久的合作伙伴,这次不要给钱,要给就下次给吧!”
终究不想一直那么大方,罗伯特给自己留了条后路。
空灵贸易有限公司的众人:……
就这样,将朱方卫殊还有老白(?)留在了京中,罗伯特等人向夏城蛇娘子和阿棠的家中走去。
这也是罗伯特难得的免费服务之一:如今交通落后,蛇娘子他们的事还没传到夏城来,然而她们本人已经进宫了,她们的事儿罗伯特就打算自己过来和她们留在这里的管事儿说一说,接下来要怎么办,他们自有分寸。
蛇娘子留在这儿的人是管家,从罗伯特口中听说了东家身上发生的事儿,管家惊讶之余郑重向罗伯特道了谢,紧接着就收拾细软进京去了。
阿棠屋子这边留在这里的却是另一只小耗子精,听完罗伯特说的话后他也不知要怎么办,只是熟练的朝他递上金子粒。
罗伯特:……
卫殊等人忍不住哈哈笑了。
至此,所有人心情都很愉快,就连伐木枝都很愉快,知道他发现旁边的苏换柳的反应不对劲——
他从未见过苏换柳错愕到脸色如此苍白的模样。
只见他看着门上挂好的门匾——没错,就是蛇相公之前写好托人制匾,而意柳留下来等着挂上的那副门匾,他就那样盯着那副崭新的门匾,表情如同五雷轰顶一般,一脸错愕之余,竟还有些慌张?
“怎么了?”伐木枝轻声问。
眼珠错也不错盯着前方写着“惠”字的门匾,苏换柳喃喃道:“我记起来了,我记起来我在什么地方见过这个字了……”
“我还知道意柳的身份了,意柳他是——”
作者有话说:
意柳是谁?苏换柳在哪里见过“惠”字匾,请听下回分解。
“他是瘤!”苏换柳一脸苍白地道出了意柳的身份。
伐木枝一愣, 然而心中却没有太多错愕,相反的,他甚至有一种“正当如此”的感觉。怎么说呢, 自打苏换柳“病重”需要瘤来补充自身的那一刻起,他就踏上了寻找瘤的旅程, 每每顺着家中的刺柳上去, 他总能在那边的世界遇见瘤, 他们遇见过最原始状态的瘤;遇到过已经发展出特殊能力的瘤;遇到过寄生于人身上的瘤;也遇到过自体发展的很庞大的瘤……
总之, 已经见过那么多种形态的瘤了,遇上一名已经发展出完美人类形态的瘤, 说起来实在算不上什么意外——苏换柳自己不也是个例子?
不过……
看着苏换柳苍白的脸色, 伐木枝皱起了眉:他都觉得不意外的事, 苏换柳更不该觉得意外, 如今他意外到脸色都苍白至此, 说明对方的身份或许不止如此?
没有说话, 伐木枝只是静静看着苏换柳, 果然,又盯着前方的匾看了半晌,他终于将头扭向他了, 脸色依旧苍白, 他用喑哑的声音对伐木枝道:“不是之前遇上的每一种瘤,他是……”
“他是……”
“他是——”
一连用了三个“他是”, 他终于道出了意柳另一重、真真震撼到他的身份——
“他是当年那头瘤。”
“我当年曾经生长在他的身体上、他就是那头危害数界最后被仙人造出刺柳万枝分尸的邪魔!”
竟然是他!
难怪苏换柳会因为想起他的身份震惊至此, 意柳居然是这重身份的话……这……一切似乎就都有解释了。
人群前,罗伯特等人还在逗弄着守门的小耗子精;人群后,伐木枝和苏换柳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忽然同时向前大步走去!
苏换柳是盯着门匾上的“惠”字走过去的, 随着那“惠”字距离自己越来越近,他脑海中的记忆碎片也越来越清晰。那些记忆原本细小若星尘,原本沉沉潜伏于他脑中的深海之底,只因为一个蛇相公手书的“惠”字忽然搅动了起来,原本沉在深海的细小星尘终于浮上了天日之下,然而仍是一片细小到拼凑不出更多记忆的星尘,可随着他不断向前行去,他的脚步仿佛应和上了记忆中某人的步伐,而接下来随着他用一模一样的步速继续走着,每走一步便又有更多星尘浮起,无数星尘在空中拼凑着,拼凑出的过去的情景逐渐和他如今视野所见一一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