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立即联系尹莫,你俩马上去海军疗养院。”叶波说:“毕月佳发疯了,说是能力消失了还是什么,王教授让你俩过去。”
岳迁一惊,毕月佳的能力消失了?和尹莫一样?针对她的研究出事了?
来不及多想,岳迁打给尹莫,尹莫声音懒洋洋的,“嗯?老婆。”
岳迁:“……”
他在外面辛辛苦苦打拼,他的男人在家舒舒服服睡大觉,这日子没法过了!
岳迁说了下情况,尹莫清醒了,“我这就出门。”
岳迁踩着油门开过去,尹莫打车来的,一下车就钻进副驾,岳迁看看他,抬手将他睡得翘起来的头发压了压。
毕月佳情况特殊,脱离了一般司法的范畴,关押或者送去医院都不合适,所以前阵子被转移到海军疗养院,一方面专家对她进行研究,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阻止她继续影响普通群众。
海军疗养院很安静,门口有荷枪实弹的战士,经过一番检查登记,岳迁才将车开进去,已经有人在楼下等着他们了,是研究组的负责人王教授。
岳迁和尹莫一边跟着王教授往楼上走,一边听王教授说最近的情况。毕月佳很配合,每天都接受常规体检、心理疏导,她坦白自己在想什么,哪天高兴,哪天不高兴,她还当着专家组的面转移气场,被转移的人变得非常暴躁。
一切本来都进行得有条不紊,但昨天晚上,毕月佳没有任何征兆地晕了过去,她的生命体征都正常,使用的药物也没有过量,晕倒原因不明。大家守了一宿,她上午醒了,说不出为何晕倒,王教授本想让她休息一天,但她情绪突然变得非常不稳定,说感受不到气场了,也无法转移气场。失去异能的毕月佳一下子崩溃了,哭喊要见岳迁和尹莫。
安静的小楼里,毕月佳的叫声格外引人注目。
“你们先去看看她,看能不能让她放松下来。岳警官,你也知道,毕月佳这样的人我们第一次接触,没有任何经验来应对。”王教授严肃地说。
岳迁推开门,只见毕月佳躺在地上,头发乱七八糟地遮住脸,身体正在发抖。尹莫快步上去,将毕月佳扶了起来,“还认人?”
毕月佳发出一声尖叫,死死抓住尹莫手臂,“为什么我的能力也没有了?你的能力呢?找回来没有?”
尹莫摇头。
毕月佳绝望地推开他,再次倒在地上,呜呜哭起来。
岳迁眼中,毕月佳简直换了一个人,此时的她,就像那个毕家人讲述的,被侵犯后的毕月佳,无助、痛苦,甚至想要结束自己的生命。
忽然,岳迁皱起眉,他的脑海中出现一个假设——当年的毕月佳,其实不是在极致的痛苦中,拥有了异能,而是异能找到她,降临在她身上,改造她的精神和意识,她才从痛苦中走出来,成了那个激发别人恶意的人。
现在异能没有了,就像一直以来支撑她的东西消失了,她又变回善良却脆弱的毕月佳,她无法承受郭心孝给与她的伤害。
毕月佳身上的矛盾感似乎在此刻找到了解释,她这样一个美好的女孩,为什么会变成后来那样?她并不是主动改变,是异能改造了她。
岳迁神情越来越凝重,可是异能为什么选中她?有人在背后搞鬼?毕月佳脑子里那些“先天异能”、“后天异能”、“世界的宠儿”,又是谁灌输进去的?莫非有人在用毕月佳做实验,当她彻底暴露在警方的视野中,为了避免自己被窥探,那个人收回了毕月佳的异能?
尹莫异能消失也是同样的原因吗?到底谁能有这么大的能耐?
岳迁眼前一花,他甩了甩头,脚下不稳,身子往一旁栽去。视野里最后一个片段,是尹莫冲了过来,向他张开双手。
第125章 献祭者(17)
意识再次回到身体时,岳迁还没有睁开眼,就闻到一股消毒水味,心里一个声音说:遭了又穿越了,急忙睁眼,却看到尹莫在床边看着他。
这里是医院的双人病房,门开着,另一张床上没人,岳迁警惕地盯着尹莫,尹莫看他的眼神也有些奇怪,两人就这么互相看着,几秒后,岳迁试探道:“你是……尹末?”
面前的人皱了皱眉,岳迁发现自己这话白问,两个字发音一模一样,于是干脆换了个试探法,“你哥在吗?”
尹莫站起来,“嫂子。”
岳迁如遭雷劈,强作镇定,这个是尹末,现在他和尹末在同一个世界!他要问尹末什么来着?槽,刚醒,脑子不中用,怎么想不起来?
“嫂子。”尹末又叫了一声,岳迁受不了,正想让他换个喊法,他又开口了:“你好好休息,我去叫我哥来照顾你。”
岳迁还是懵着的,“啊,哦,好……”
尹末离开病房,岳迁看了看上方挂着的输液瓶,琢磨自己现在是怎么回事。他正在查周晶萃案,线索一团乱麻,海军疗养院那边通知毕月佳失去异能,他和尹莫立即赶去,看到了毕月佳极其脆弱的一幕,对,他就是在那时晕过去,然后穿越了。
那“这边”呢,谁把他送到医院来的?怎么守着他的是尹末?尹末有多少记忆?
正想着,门外传来动静,一个五十来岁的老头进来了,“哟,警察同志,醒啦!”
这位应该就是自己的室友,岳迁友好地打招呼,“叔,散步呢?”
“走走,恢复得快。”老头挺热情,在自己的果篮里翻了翻,想给岳迁削桃子吃,但刀都拿出来了,又犹豫道:“你刚醒,是不是不能吃这些?那等等,你哥回来了,我问问他,万一给你吃坏了,他要诅咒我老头子。”
岳迁:“……”什么他哥?尹末还是尹年?
“谁敢诅咒你?”熟悉的声音传来,岳迁一看,是叶波,他脱口而出:“叶队。”喊完才发觉不对劲,他不是穿了吗?那“这边”怎么会有叶波?
看着岳迁渐渐睁大的眼睛,叶波走近,不放心地晃了晃手,“怎么傻了?不会给我晕倒一次,还有后遗症了吧?”
岳迁赶紧抓住叶波的手,“我这是?”
“你晕倒了,过劳,身体跟断电似的。”临床的老头说:“哎,咱们队的年轻人总这样,一查起案子来,就顾不上自己的身体。”
“徐头儿,你还说。”叶波看着老头。
岳迁悄悄嘶了一声,他没见过这老头,但徐头儿这名字他是听过的,重案队以前的功勋队长,叶波的老上司。原来他只是普通的晕倒,并没有穿越,那刚才守着他的,其实是尹莫……
遭了,他在干什么?他对着尹莫说找尹年,尹莫还嘲讽他是“嫂子”!
岳迁液都不想输了,掀开被子就要下床。叶波连忙按住他,“你要干嘛?一醒就上房揭瓦?”说着看了看旁边的徐头儿,“这一老一少怎么都不消停的?”
徐头儿哼了声,“我是退休老同志,我消停不消停,关你屁事。”
“叶队,我晕倒多久了?”岳迁问。
叶波朝窗外抬了抬下巴,“三四个小时,你看现在天都黑了。”
才三四个小时,岳迁放下心来,又问了叶波几句。叶波说,他在疗养院晕倒,把王教授吓了一跳,疗养院本就有医生,检查一番说问题不大,但还是马上送到医院,正巧徐头儿在住院,就把他安排到徐头儿的病房。
叶波突然发现病房里少了个人,“尹莫呢?他一直守着你,去哪了?”
岳迁脸一烫,“呃……”
徐头儿乐呵呵的,“哎呀,肯定吵架了,我散步回来就没瞧见小尹。”
岳迁推着输液架在走廊上东看看西瞧瞧,没看见尹莫。“躲哪去了?”岳迁自言自语,想起以前和尹莫讨论到尹末,尹莫很介意尹末,现在自己弄错了人,尹莫肯定不爽。
“哎——”岳迁叹气,他其实觉得这俩就是一个人,只是记忆各有缺失,就像他自己,不也记不得送尹末蓝色绣球的事吗?但尹莫不认尹末,他也只好顺着毛捋。
转角处有一团阴影,岳迁想着事,没留意,已经走过去了,才听到阴影说:“嫂子。”
岳迁肌肉一紧,回头一看,尹莫凉飕飕地站在那儿,在医院的应急灯下,幽幽盯着他,这跟拍恐怖片有什么区别?
岳迁恼了,差点抡起输液架戳过去,但只是将输液架抬起来的一点,尹莫就抓住他的手,“袭击群众?”
“你算什么群众?”岳迁恶声恶气地说。
尹莫挑眉,岳迁说:“你是家属!”
尹莫眼睛弯起来,眉间的那点鬼气消失了。
“哦,不当我嫂子了?”尹莫笑道。
“你非要我当,我也不是不能当。”岳迁理直气壮,“我都过劳晕倒了,你还耍我?”
尹莫说:“谁让你开口就找‘我哥’?”
“那我不是糊涂了吗?”岳迁很有话说:“我晕倒、睡着,很可能就穿越了,我怎么知道这次没穿?”
尹莫将输液架稍微拿开,自个儿逼近,这条走廊夜里没什么人,所以没开大灯,岳迁退后,被他逼得贴到了墙上。
“你分辨不出来我和他吗?”尹莫问。
岳迁很明显察觉到他不开心,腹诽道:又吃自己的醋。
“这样!”岳迁豁出去了,“下次再发生这种情况,你上来就亲我!”
尹莫脸上难得出现困惑,“?”
“你一亲,我就知道你是谁。”岳迁说:“那个谁跟我又不熟,只有你会亲我。”
尹莫似乎对这个答案很满意,眼里亮了亮,岳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呼吸就被侵占了。尹莫温柔地吻着他,身体力行证明自己就是尹莫,不是那个不熟的尹末。
还没回病房,护士就找出来了,查看岳迁的药水,换了最后一瓶,说这瓶输完就没了,今晚回去也行,留下也行,明天还要再来输液。
岳迁当然想回去,徐头儿依依不舍,嫌陪他的人又没了。
“要不我给你扎一个?”尹莫说。
相处几小时,两人已经混熟了,徐头儿一点没忌讳,“那你得多给我扎几个,等我死了,还要豪华版的花圈。”
“你喜欢哪种风格?我回头设计一下。”
“风格?华丽的就好,一看就很有钱那种!”
这两人的对话听得人头大,岳迁想阻止,再怎么说,和老人聊这种话题还是太冒犯了,但叶波拦住他,摇摇头。
走廊上,叶波低声跟岳迁说,徐头儿对生死没什么忌讳的,因为他人生里最重要的那些人都已经先他而去了。徐头儿这辈子算是奉献给了重案队,壮年时没顾得上妻子,妻子患病走了。儿子恨他,和他断绝关系,前些年被出狱的人杀害了,儿子到死都没有原谅他。他也是因此心灰意冷,主动退出重案队,现在生病了,也不积极治疗,要不是市局领导逼他,他都不肯来住院。
岳迁心中有些触动,往病房里看了看,徐头儿和尹莫正聊得火热,看不出是个经历了那么多伤痛的人。也许徐头儿是很多上一辈刑警的写照,为社会做出了很多贡献,自己的人生却支离破碎。
过了会儿,叶波要回去了,徐头儿说:“走走,都走,我一个人清净!”
岳迁却道:“谁说我要走,我今天就睡这。”
尹莫看了他一眼,点点头,“我去拿个床过来。”
徐头儿惊讶道:“你们,不回去?”
“明天不是还要检查吗?懒得跑来跑去。”岳迁冲叶波挥手,“叶队,我今天陪徐头儿。”
尹莫推着床回来时,岳迁已经和徐头儿聊起来了,徐头儿和很多这个年纪的老男人一样,很喜欢追忆自己年轻时的英姿。他说起重案队刚成立的时候,说起自己卧底,说起那一次次要命的抓捕行动,说起……曾经美满的家庭。
岳迁看到徐头儿眼睛红了,但倔,只是趁着抹脸的时候,将眼泪抹掉。
尹莫说:“你们接着聊,我要睡觉了,可以关灯吗?”
徐头儿忙说:“关,关。”
尹莫关灯,侧躺在小床上。陪护用的小床是折叠的,即便推到最大,也比较小,他的腿曲着,看上去睡得很委屈。
病房安静了一会儿,尹莫忽然说:“你们聊啊,你们不说话,太安静,我反而睡不着了。”
岳迁附和,“徐头儿,刚才说到哪里来了?你和刘局差点被人爆头,后来呢?”
“后来啊……”徐头儿笑了两声,过去的艰难险阻在这小小的病房里,绘制成了一幅让后来者瞻仰的画卷。
清晨,护士来查房时,尹莫已经将小床收好了,买来三个人的早餐,徐头儿今天的检查比较多,护士在病房给他做准备,诧异道:“徐爷爷,今天怎么这么配合?”
徐头儿不言不语,护士笑道:“这样才对嘛!走,检查去了!”
“你们昨天聊到几点?”尹莫问。
岳迁昨天没吃什么东西,现在胃口很好,一边啃鸡肉卷一边说:“你不是醒着?”
“后来睡着了。”尹莫想了想,“你们开始说家庭的时候。”
徐头儿起初不愿意提到妻儿,但说得越多越是动情,他在黑暗里向逝去的至亲忏悔,要说他这一生有什么最遗憾,那就是没有陪伴过他们,没有尽到身为丈夫和父亲的责任。
“我希望你,叶波,还有晓军,小曾他们,不要像我一样。”徐头儿低喃道。
“放心,我不会。”岳迁看着小床上蜷缩的身影,“我会尽到丈夫的责任。”
“你真睡着了?”岳迁狐疑地问。
尹莫眼神清澈无辜,“真睡着了。你是不是说什么了?”
岳迁大口咬着鸡肉卷,用力摇头。
上午,王教授来了,一同来的还有研究组的其他人,他们带来的消息是毕月佳现在非常危险,她有强烈的自杀倾向,必须时刻有人盯着。
她为什么会突然这样,异能为什么消失,研究组尚无头绪,现在药物、心理医生都救不了毕月佳,她知道自己推动李楔等人杀人,已经完全失去了求生欲。
岳迁斟酌了一会儿,将自己昨天晕倒之前的想法告诉王教授,王教授听完脸色凝重,“你觉得毕月佳的异能并不是她在极端的痛苦中自发出现,而是有人将异能‘放’在她身上,她的人格因此被改变,现在那个人为了阻止我们研究深入,‘拿’走了她的异能?”
岳迁点头,“毕月佳本性纯良,她在被侵犯后确实没能很快走出来,但没有外力干预的话,耗费一些时间,她还是能振作,但在这之前,那个人就盯上她了,所以她才拥有异能。王教授,毕月佳的异能和尹莫不一样,尹莫是生来就有,毕月佳是后天的。现在毕月佳的情况差不多能佐证我的想法,她失去这种异能的支撑,回到自己的人格,她那样善良的人,根本不可能接受自己害人,且不止一个人,她当然会崩溃。”
王教授思索道:“她的崩溃也是幕后者想看到的,她这样,我们已经无法继续调查了,如果她最终自杀……”
“那么异能的来源也能被彻底抚平。”岳迁说:“这恐怕就是她被选中的原因,她太善良也太单纯,与之相伴的是脆弱,承受力差,她可以被轻易击碎。”
王教授沉默了,毕月佳是他科研生涯中遇到的最大问题,然而这问题尚未解决,新的问题又接踵而至。
“王教授,现在除了毕月佳自杀,我还担心一件事。”岳迁正色道:“毕月佳现在被抛弃了,幕后者可能还需要,或者已经找到了新的实验者。”
说这话时,岳迁眼前浮现的是李沧云的面容,这两个女孩,有很相似的成长环境,性格也相似,遭遇虽然完全不同,但对于她们的打击是一样的。上次岳迁就试探过李沧云,但李沧云似乎并没有异能。
王教授长叹一声,“如果是这样,那在新的异能者出现之前,我们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办法。”
岳迁斟酌再三,还是没有将李沧云说出来,“毕月佳还要辛苦王教授你们时刻关注着。”
“这个你放心,我们至少会从物理层面对她进行全方位的保护。”王教授保证。
输了一上午液,医生说可以出院了,叮嘱注意身体,又拿徐头儿说事,“你看他,他就是年轻时不注意身体。”
徐头儿一把将医生的手拍掉,医生不生气,反而夸了徐头儿两句,说他今天很配合。
昨天徐头儿没能请岳迁吃桃子,见他要走了,赶紧将桃子拿出来,尹莫拿了俩,给徐头儿和岳迁一人削了个,徐头儿拿着吃,咬两口,背过去擦了擦眼睛。
“徐头儿,好好养病。”岳迁抱了抱他的肩膀,“我呢,还要回去查案,就不能一直陪着你了。等案子结束了,我再来看你。”
“好,好。”徐头儿将他们送到楼下,岳迁和尹莫上了车,他还看了好一会儿。
叶波想让岳迁再歇歇,但岳迁吃了个午饭,就回到重案队了,被他监督的尹莫也尾巴似的跟在后面。一到重案队,岳迁找叶波问雪林豪庄那边的排查进展,尹莫则跟回家似的,捣鼓起队里新买的咖啡机。
李沧云的毛绒娃娃在雪林豪庄丢失,这条新的线索很重要,昨天叶波立即就安排人手调查,捡走娃娃的人可能就是凶手,而他是个对雪林豪庄很熟悉的人,不是在那里工作,就是经常出没于那里。但这项调查进行得很困难,没人承认捡走了娃娃,且那些老板、店员、常客,似乎都没有动机。
岳迁想了想,“周圣峰这阵子有什么动向?”
“这个老东西有点意思。”叶波说:“周晶萃死了,他的工作生活基本没有被影响,好像唯一对他来说有点麻烦的是,他老婆罗维灿一直在找他麻烦,他现在躲罗维灿躲得远远的。”
重案队围绕周圣峰做了一系列调查,他最大的污点就在于婚外情,有私生子,而在工作上,他是个无可指责的好校长,如果没有他,合星中学不可能有与南合一中等老牌重点中学竞争的实力。
岳迁又问:“周锐熙呢?”
“这小子,比他老子还舍不得周晶萃,我看他对这个姐姐还是有点感情在。”叶波说:“怎么,你想再去找他?”
岳迁坦白,现在确实不知道该抓哪条缰绳了,周晶萃案乍一看线索很多,但每一条都是查到半路打结,哪条的结稍微松一点,就接着捋哪条。
周锐熙目前的行踪在警方的掌握中,他经常在合星中学周围转转,对周晶萃的离世很是伤感,结合他之前的言行,他的伤感像是演技拙劣的一出戏。
岳迁觉得,突破口只能从周锐熙身上找了,他是被蒋善礼找来的混混打过的人,他对周晶萃这个姐姐,有很扭曲的情感,一方面恨她,一方面又希望得到她的承认,博取她的好感,乌小星出事那段时间,恰好是他最关注周晶萃的时候,也许,他知道一些他自己并不在意,或者没有意识到重要性的东西。
岳迁出发去合星中学,尹莫跟了上来,但中途尹莫就要下车,岳迁莫名其妙,“你不跟我一起?”
尹莫笑他:“这么粘老公啊?”
岳迁砰一声关上门,喂了尹莫一脸尾气。
周锐熙果然在合星中学外游荡,岳迁出现时,他看了眼就跑,岳迁将他追回来,“我发现你和你姐还挺像。”
周锐熙不知道岳迁打的是什么主意,警惕地说:“你又想干嘛?什么像不像的?”
岳迁说:“你很讨厌周圣峰,你姐也不喜欢他,你更讨厌蒋善礼,我本来以为你姐和他是好友,但现在看来,你姐也挺瞧不上他。”
周锐熙眼睛马上就亮了,“本来就是!一个老登儿,一个小杂粹,我看他俩才是父子!”
“嗯?你的意思是,周圣峰和蒋靓有一腿?”岳迁问。这两人的关系确实有些微妙,说得好听叫红颜知己,说得难听是狼狈为奸。
“那,那也不是。”周锐熙挠挠头,“老登儿喜欢年轻的,嫩的,蒋靓就算是学校出来的,也不是他的菜。”
“学校出来的?”岳迁问:“什么意思?”
周锐熙惊讶,“你不知道蒋靓以前是合星的老师?”
“知道,但你强调‘就算是学校出来的’……”
周锐熙愤愤地说:“那个老登儿,专门搞学生,恶心死了,还为人师表呢!”
第126章 献祭者(18)
周圣峰搞学生?岳迁神经顿时绷了起来,此前重案队并未获取这条线索,假如周锐熙说的是真的,那是否是周晶萃案的又一个突破点?
“是哪个学生?你从哪里听说的?”岳迁问。
“哪……”周锐熙被岳迁的反应吓到了,结巴起来,“我,我也不知道啊,我只是,听,听说!”
岳迁逼近,“听谁说?”
周锐熙汗水直冒,“我说错了还不行吗?他没有搞学生,都是我口嗨,我很讨厌他!”
岳迁冷冷盯着周锐熙,“你觉得你这么说,我会信?”
“你,你不信那是你的事,我胡说八道,你们警察这么容易相信别人啊?哈哈哈哈——”周锐熙还没有哈完,下半张脸就被岳迁捏住了,他惊恐地瞪着眼,想挣脱,但岳迁手劲太大,他的舌头都快被挤出来,喉咙发出干哑的吼声。
“我……我说……咳咳!”
岳迁松开手,“你少给我耍花招。”
周锐熙满脸怨气,怨岳迁,似乎也怨自己话太多,他揩掉从嘴角溜出来的口水,缓了会儿,“我可以说,但,但你不能告诉周圣峰是我说的,不,不然我们母子的日子没法过了!”
岳迁皱眉,“你听你妈说的?”
周锐熙烦躁地点点头,“我妈有次和他吵架,我听到了。”
周锐熙的母亲阿薇年轻时是空姐,生下周锐熙后就没工作了,一直被周圣峰养着,周圣峰给她的任务就是将周锐熙教养成才。然而周锐熙烂泥扶不上墙,周圣峰对他们母子彻底失望,外面的小三小四越来越多,还又生了个儿子。
小儿子出生后,阿薇和周锐熙备受冷落,虽然现在阿薇已经无所谓了,只要周圣峰钱到位,她根本不在意周圣峰有多少女人多少儿子。但刚知道周圣峰有小儿子时,她也是气愤发疯过的。
说起那时候的阿薇,周锐熙觉得很可怕,他见过另一个女人如此歇斯底里的丑态,周晶萃的妈,罗维灿,他不想看到自己的妈也变成这样,可是他毫无办法。阿薇在外面雇了几个侦探,跟踪调查周圣峰,查他还有多少人,在家天天打骂周锐熙,说要不是他没出息,周圣峰也不会抛弃他们母子。
周锐熙也知道自己蠢,没有达到周圣峰的期望,可阿薇那样责骂他,他委屈得不行,动不动就和阿薇作对,闹离家出走的把戏。
但后来,他离家出走途中偷偷溜回家,看到了周圣峰险些杀死阿薇的一幕,吓得腿脚瘫软,从此再也不敢跟周圣峰作对,发誓对阿薇好一些。
“周圣峰差点杀死你妈?”岳迁立即问:“怎么回事?因为你妈知道那个学生是谁?”
周锐熙哆嗦着点头。
他已经记得不离家出走的原因了,跑了一周,阿薇也没找他,他玩得没劲了,钱也花完了,但不想示弱,趁着天黑摸回家,打算偷一点算一点。但还没进院子,他就看到周圣峰的车停在外面。
周圣峰回来了!他心中大喜,周圣峰肯定是想念他这个长子了,他早就跟阿薇说过,周圣峰还是在意他们母子的,人这不是就来了吗!还是晚上,晚上可是发生好事的时机啊!
他兴奋地靠近,正想开门,突然听见一阵东西被摔碎的声音,接着是女人的哭声。他一下子僵住了。周圣峰难道是回来吵架?
这些年来,周圣峰经常和阿薇吵架,这般情形他已经见怪不怪了,他们每次吵架,他都退避三舍,不让周圣峰看到,也不去触阿薇的霉头。
但他需要钱,今晚他必须进屋拿到钱。他们吵他们的,他拿他的,他们吵得越凶,就越不可能注意到他。
他翻墙而入,又从后面的花园翻上二楼,进入阿薇的房间,周圣峰和阿薇的声音清晰地从一楼传来,他翻阿薇的抽屉翻得三心二意,忽然听到一声响亮的巴掌,接着是一阵闷响,夹杂着阿薇尖叫救命的声音。
他不动了,冷汗打湿衣服,周圣峰居然在打阿薇?而且打得很重?以前他们吵得再厉害,周圣峰都没有动手过,在他的认知里,周圣峰就不可能打女人!
他胆战心惊地挪到门口,挪到走廊上,只见周圣峰抓住阿薇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砸在桌子上,地上墙上已经有血,周圣峰一松手,阿薇就跟断气似的倒在地上。
他用力捂住自己的嘴,眼睛瞪得犹如铜铃。
“我给你吃,给你穿,钱也没少过你,你居然敢查我的事?”周圣峰语气中是周锐熙从未听过的戾气,“你要是活得不耐烦了,我可以送走你。”
阿薇可能被打怕了,抓着周锐熙的裤子苦苦哀求,“我不敢了,我没有去见过那个孩子,我再也不会联系侦探,圣峰,你放过我!”
周圣峰沉默,这几分钟,对周锐熙来说简直有一年那么长,他不敢呼吸,生怕周圣峰发现他。同时他又满头雾水,他们说的是谁?孩子?什么孩子?周圣峰又有孩子了?
大约念着旧情,周圣峰将阿薇拉了起来,周圣峰警告阿薇,今后如果再发生类似的事,就把她和周锐熙送出国,断掉资金来源,让他们自生自灭。阿薇不断点头,保证没有下次。
周圣峰回去了,周锐熙听到阿薇的哭声,终于没忍住下楼,小声喊道:“妈!”
阿薇看到他,脸色突然变得惊恐,“你怎么在?你听到了?周圣峰看到你没有?”
“没有,我一直躲着,妈,到底怎么了?他为什么打你?”说着,周锐熙哭了起来,他虽然混账,但从小被阿薇带大,他是心疼阿薇的,见他真情流露,阿薇也没忍住,母子二人抱头痛哭。
起初,阿薇不肯说周圣峰到底因为什么打她,周锐熙问得急了,她就哭,“你知道了,周圣峰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