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位囚笼by木三观
木三观  发于:2025年10月2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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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测,朱鸟陪伴月薄之多年却没有认主,并非他不臣服月薄之,而是月薄之不想收这个灵宠。故而,月薄之一直捏着灵兽血契,却也都没有用起来。
此刻大难临头,月薄之做出决断,将灵兽血契偷偷送到了铁横秋的灵台,让朱鸟认主铁横秋。
当然,月薄之即便手握血契,也不能罔顾朱鸟意愿随意塞给旁人。
灵兽认主需双方情愿。
也得亏这阵子铁横秋和朱鸟相处得不错,朱鸟愿意认可铁横秋,这才结成了契约。
额间朱纹发烫,铁横秋听见识海传来清越鸣叫,血契终成。
柳六说得也对,朱鸟虽然手握离火这一大杀器,但身手和头脑都欠奉。
光靠袖笼引他来攻,怕是被柳六一掌就能拍回去。
结契是不得已的,只有结契,才能让铁横秋把指令传给朱鸟,让朱鸟声东击西,成功烧到大树树根。
眼见火光从地下烧来,刚刚催开的花朵霎时焦黑。
柳六终于意识到大势已去,急忙跳起,要掠身飞走,却不想,青玉剑已脱鞘而出,横在他的去路上。
柳六转头横铁横秋一眼:“你是真的想死。”
柳六看向铁横秋的眼神再无戏谑,出招也毫不留情,不似先前猫戏老鼠。
大概,柳六终于明白:铁横秋不是狗,而是狼。
柳六腕间白绫骤如银龙出海,两道素练当空炸开,散作万千银线直取铁横秋周身要穴。
面对着柳六绝杀之招,铁横秋本无一战之力。
但他心念一定,暴喝一声,使出明春手把手教了他两回的寒梅剑法,青玉剑光霎时暴涨,剑锋过处丝线尽断。
柳六瞪圆双眼,仿佛感到不可置信:一夜之间,他的剑法竟然精进这么大?
“现在才决心杀我?”火光在铁横秋侧脸投下阴影,那抹笑意却亮得逼人,“晚了。”
柳六却也冷冷一笑:“剑法是不错,但功力还是差远了。”
话音未落,断裂的丝线骤然挺直如钢针,根根泛着冷芒,化作漫天箭雨。
这次不再是缠绕点穴,每根银丝都凝着锋芒,破空之声尖啸如鹤唳。
铁横秋知道这招极强,但也是柳六最后的杀招。
此刻虽然惊险,但铁横秋却心中腾起快意:我可是把这厮压箱底的大招都逼出来了。
虽然得意,但他也不敢大意,凝神聚气,挥剑抵挡。
剑锋刚挑飞数根,后颈已传来冰凉的触感——原来,一根银针不知何时已绕至身后,针尖已抵皮肉,即刻就要刺入大椎穴。
他血液几乎凝固在当下。
死亡的阴影笼罩在他头顶,让他感到了真切的恐惧。
然而,他看向柳六的时候,发现柳六看起来比他更恐惧。
他蹙起眉,发现已经过了一个呼吸了,那根针竟然还没刺入自己皮肤?
他猛然回头。
却见月薄之不知何时立在身后,两根手指正捏着那根要命的银针。
月光流过,白袖飘扬,恍若风吹雪。
“月尊?”铁横秋露出狂喜的表情,“你醒了……”
不仅月薄之,四周横七竖八倒着的宗主们也接连转醒,身上缠绕的蚕丝寸寸崩裂。
这些能撼动山河的高手,竟被柳六的丝线捆了半日,全因神树之力加持。
如今老树半截躯干烧成焦炭,无形的压制霎时消散。
——柳六怕的也是这个。
他刚刚飞身欲逃,就是想在他们苏醒前离开,总不能是真的怕了铁横秋。
坠落树下的弟子们也纷纷破阵而出,飞掠到树冠上来。
这些也本是仙门新秀,平日仙风道骨,此刻却衣衫褴褛鬓发散乱,有人佩剑碎裂,有人道袍褴褛,但大家脸上都是劫后余生的庆幸。
能活着回来已算万幸。
那些没撑到最后的,怕是连尸骨都被树下的毒蚁蛟虫啃尽了。
铁横秋掠眼望去,但见何处觅和万籁静都安然无恙,便朝他们微微点了点头。
何处觅看到铁横秋,眼中泛起闪烁泪光,像是有些埋怨,也有些惊喜。
而万籁静则是一如既往地温润和气,快速走向云思归身边:“师尊,您方才被困在何处?弟子寻了您许久。”
云思归朝万籁静微微点头:“无事。”
众人的目光都齐齐锁向柳六。
云思归踏前一步,说道:“柳六,神树已焚,你逃无可逃。”
天音寺住持上前一步,也说:“正是如此,我们名门正道,不会随意喊打喊杀,你说清原委因果,说不定还有回转之机!”
药王谷谷主却十分眼馋柳六的秘术,也笑着说:“你这人年轻,不知道深浅,好好说话,我们还可以给你改过自新的空间。”
柳六自知大势已去,逃跑无望,看着众人那装模作样的清高嘴脸,突然狂笑:“要我服你们?放屁!你们这一个个所谓大能,还不如我养过的一条泥狗子!”
众人脸色一肃。
却见柳六狂笑不已,挥开大袖,发出漫天丝线。
成王败寇,摇尾乞怜,是不可能的!
拼着最后一口气,能杀一个,是一个!
柳六袖中银线暴射而出,如暴雨倾泻,朝着距离最近的三名弟子绞杀而去。
天音寺住持低吼一声,袖中拂尘脱手飞出,青玉拂尘相撞与千根丝线迸出漫天星火。
柳六被震得急急倒退两步,天音寺住持正要得意:“小娃娃,还是太嫩了!”
话音未落,天音寺住持却觉右肩蓦地一凉。
原来,刚刚划过的几根长线竟如毒蛇折返,自他背后穿透肩胛骨。
柳六正要加力,却见云思归剑气已至。
柳六眼见如此,却不闪不避,拼着自己活不下去也得拉垫背的狠劲,用力一勒。
长线裹着天音寺住持的半截手臂,竟生生将其撕扯下来!
而代价是,柳六自己的左臂也被云思归切出深可见骨的伤痕。
左臂的剧痛让柳六眼前发黑,他却仰天大笑:“这老狗打着佛门旗号,却做尽恶事,素日结怨极多,如今右臂废了,看那些仇家怎么把你抽筋剥皮!”
天音寺住持听得双目赤红,喉间腥甜翻涌,竟呕出一口黑血。
众人见柳六如此疯魔,反而不敢太过刺激他,围攻之势稍缓,又叫上旁观的弟子掠阵。
铁横秋站在一旁,见月薄之姿态闲适地站着,没有加入的意思。
铁横秋看着柳六越战越狂,但身体的伤痕也越来越多,暗叫不妙:可不能叫他死在这里!
于是,眼见何处觅和万籁静也加入战局,铁横秋足尖一点,也加入其中。
铁横秋却不是真的帮忙的,使出的是他素日在宗门里的三脚猫水平,出剑十分生硬青涩。
不过,他素日在宗门里就是实力最差小弟子的人设,大家也没有怀疑他在大战里当演员。
柳六眼尖,立即看出了他是一个大破绽。
虽然柳六十分提防这个铁横秋,十分怀疑铁横秋是故意露出破绽,诱他去攻击。
但仔细一想:即便他故意诱敌深入,我便遂他的愿好了。
死在他手里,也行。
柳六甩出银线,攻击铁横秋。
铁横秋算准了,把自己站在一个孤立无援的位置,一旦出事,众人也扑救不及。
铁横秋顺势借力,被柳六卷到身侧。
柳六一击得手,却是有些懵的:“嗯?”
铁横秋传音入密:“挟持我啊,傻子。”
柳六眼中闪过一丝兴味,便把手扣住铁横秋咽喉:“谁敢动?我杀了他!”
柳六的威胁果然奏效。
五大高手齐齐顿住脚步。
众人把目光投向云思归:“这是你的弟子?”这么菜?
云思归也有些尴尬:他也知道铁横秋菜,但也没想到这么菜。
何处觅急了:“你别伤他——”
云思归瞥何处觅一眼,何处觅立即噤声。
众大能根本不会把铁横秋的小命放在眼里,但云思归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他们便试探着说:“云兄,这是你的弟子,你决定吧!”
随后,却又暗搓搓补一句:“只是,放虎归山的话……”
树冠上飘着血腥气,气氛凝重,众人都等着云思归发话。
云思归咬牙:“除恶务尽,即便他是我的嫡传弟子——”
话音未落,一道清冷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哦?我怎么记得,他是百丈峰的栽树弟子。”
云思归一噎。
几位大能也都愣住了,纷纷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月薄之。
只见他一袭素衣,神色淡然。
宗主们其实都很生气:好你个月薄之,打架的时候你干站着,还以为你被点穴了呢?
现在倒会说话了?
月薄之却是轻描淡写:“放他走。”
众人怔忡。
天音寺住持强忍疼痛,咬牙问道:“月尊这是何意?”
月薄之连眼皮都没抬:“手断了,连耳朵也不灵了?”
天音寺住持气得发抖,可即便他全盛时期也不敢顶撞月薄之,何况现在重伤在身。
他只得将目光投向其他人,指望有人能说句公道话——就算不计他被断一臂的私仇,按公道说,也没有为了一个废物弟子而放走一个大魔头的道理!
却见四大高手面面相觑,竟无一人敢驳月薄之。
只不过,让他们就此放了柳六这厮,却也不甘心。
场面一时僵持不下。
就在大家迟疑之际,却见神树枝叶摇晃,须臾之间,铁横秋和柳六的身影就消失了。
“不好!”众人悔之不及,都飞起去追。
可入目只有翻涌的云涛,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柳六拼着最后一丝灵力引动神树残阵,银光裹着两人撕裂虚空。
待脚踏实地,入目是一片草地。
他踉跄跪倒,一口黑血喷在枯草间。
铁横秋站在旁边,递给他一颗金丹:“吃一颗,缓一缓。”
柳六抬起眼眸,露出惊讶疑惑防备……乃至惊喜的眼神:“你真的要救我?”
“嗯。”铁横秋懒得解释劝说,直接把金丹塞进柳六嘴里。
柳六下意识地吞咽,金丹滑入喉咙。
这是上好的金丹,何处觅严选,一颗下肚,柳六的丹田都温热了许多。
柳六撑着身体坐起来,盯着铁横秋:“为什么?”
铁横秋习惯了被柳六盯着,从前柳六盯着自己的目光,是看狗的眼神。
再然后是看狼。
而现在……
铁横秋挠挠头:像是在看一块红烧肉。
铁横秋真的很难想明白柳六的心路历程。
但也不想了。
何必要和一个死变态共情?
铁横秋漫不经心地拍了拍身旁的草地,笑意在眼底流转:“不是告诉过你么?”
柳六的视线紧紧锁在铁横秋脸上,只见对方唇角微扬,露出一个令人心悸的笑容:“我其实挺喜欢你的——”
闻言,柳六胸腔里的心脏骤然紧缩。
他从未体验过如此剧烈的心跳,连指尖都跟着震颤起来。
下一刻,人生前所未有的疼痛也降临了。
他感觉脊骨被寸寸抽出。
“——灵骨。”铁横秋轻笑着补完了后半句话。

柳六瞪圆双眼,眼瞳剧烈颤动着。
疑惑、震惊、挫败、怨怼、欣赏、憎恨、绝望、痛苦……种种情绪如走马灯般掠过眼底,却来不及在脸上凝固成任何表情。
因此,他脸上竟是一片愚蠢的茫然。
柳六原本就重伤垂死,此刻灵骨离体,生机流逝得更快。
那张令人过目难忘的容颜,在瞬息之间枯败凋零——皮肤裂开细纹,颧骨皮肉尽褪,眼眶深陷成两个黑洞。
那双曾流转千般风情的桃花眼,再映不出半分活气。
铁横秋俯视着枯萎的柳六,还是略感遗憾:“还是让他死得太轻松了。”
以铁横秋邪恶的性格,始终觉得起码要跟海琼山那样死前被折磨得将近绝望,才算是解气。
然而,柳六不是海琼山。
铁横秋不敢玩得太久,怕太浪了会翻船。
还是干脆一点的好。
补刀,是非常重要的。
除了怕对方复活,也是存了毁尸灭迹的念头。
他可不想别人发现柳六失去了灵骨。
铁横秋摸摸下巴,心想:踢下山崖或者沉进水里什么的,还是有风险的。
以前只能这么简单粗暴,也是因为铁横秋没什么手段。
现在嘛……
铁横秋嘿嘿一笑,摸摸下巴。
心念一动,朱鸟就划破夜空而来。
结了灵兽契约就是方便。
无需言语,甚至不必眼神交汇。
铁横秋只需心念微动,便能催动这绝顶仙禽。
下一刻,朱鸟张开尖喙,一道金红色的烈焰喷涌而出。
在离火焚烧下,柳六的尸骨扭曲、焦化,最终只剩下一具漆黑的骨架。
末了,铁横秋盘膝而坐,双目微阖,在朱鸟的护法之下,开始运转插梅诀功法。
当柳六那截灵骨缓缓融入经脉时,他猛然惊觉这灵骨中流淌的生机竟如春江潮水般汹涌澎湃。
原本令他歆羡非常的海琼山灵骨与之相较,简直如同溪流之于瀚海。
灵骨入体,神树万年积淀的草木精粹在奇经八脉间游走,每一寸骨骼都被神木本源浸润,恍惚间似有古树虬枝在丹田处生根发芽。
他吐纳了半个小周天,便收回神识,往自己脸上抹点泥巴,扇俩耳光,倒地不起。
看着这一幕的朱鸟疑惑歪头:……吱吱?虚空碰瓷?喳喳?
盖因朱鸟振翅而来时,炽烈的火光划破长空,很快便惊动了云思归一行人。
除了月薄之之外,几个宗主都循着火光追踪至此。
他们看到停在枝头的朱鸟、倒在地上的铁横秋、以及一具被离火烧过的焦骨。
他们很快拼凑出一个合理的猜测:强弩之末的柳六被朱鸟喷死了。
须臾,他们把铁横秋唤醒。
铁横秋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
众人问他发生了什么。
他便颤声讲述:自己被柳六掠到此处,十分害怕,柳六意图杀了自己灭口。还好他的袖笼能够召唤朱鸟,朱鸟及时飞来,救下了自己。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加之众人以灵力探查,确认那焦骨确是柳六无疑,不由心生快意——这心腹大患终是伏诛,倒省去诸多麻烦。
众人刚要卸下心头疑虑,却见玄机阁阁主目光陡然一凝,指了指铁横秋的靴尖:“那是什么?”
铁横秋一怔,低头一看,却见靴子尖上沾了一点稀碎的干枯草屑,在斑驳树影里几乎与鞋色融为一体。
在这树林里,鞋尖上沾上草屑,铁横秋是浑不在意的。
药王上前观看,捻起一看,讶然道:“这是尽春芽,据说能延年益寿,是神树山庄的特有的灵植之一,据说是庄主随身锦囊里都会装着的。”
话说到这里,众人齐刷刷看向铁横秋。
铁横秋心里咯噔一下,暗道不妙。
玄机阁阁主眯起眼睛:“所以,小兄弟你可是拿了柳六的锦囊?”
“我……我没有!”铁横秋连连摇头,“可能……可能是在打斗中洒漏了也未可知啊!”
说着,铁横秋满脸慌张地看着云思归:“师尊,您可得信我啊!”
云思归微微颔首,说道:“我相信横秋,这孩子向来实在,不会做这些事情。”
其实铁横秋是不是实在人,云思归也不确信,但这个关头他作为宗主只能这么说。
天音寺住持的本就满肚子气,此刻更不客气:“你自然信他。既是你云思归的徒弟,做的自然都是你想要做的事!”
云思归神色一凛:“阁下此话何意?”
天音寺住持正要开口,玄机阁主忽将目光扫过地面,最后停在一处。
他手指向前方:“那是……”
众人视线随着移过去,只见地上躺着个口子松开的小锦囊。
天音寺住持大步掠前,捡了起来,忙拆开看,却见里头空无一物,这才舍得拿给众人看:“你们瞧,这是什么?”
玄机阁阁主神色一凝,道:“瞧这材质,这花样,是柳六随身的佩囊。”
话音一落,众人的目光都刀一样刺向铁横秋。
就连方才还为他说话的云思归,脸色也沉了下来。
天音寺住持瞧见这锦囊空了,反而收敛了恶形恶相。
他合掌念了声佛号,嘴角噙着笑意:“阿弥陀佛。小兄弟,柳六随身的佩囊里想必有不少好东西吧?你年纪轻,经不住诱惑也是常情。只是越过长辈藏私终究不妥,你说可是这个道理不是?”
铁横秋抿着唇不说话,过了片刻才道:“这东西我确实没见过。许是打斗时摔落的,也未可知。但里头的东西,我的确是没有碰过的。”
“打斗时摔落?但这锦囊没有切口,口子松开,像是人为抓开的。”玄机阁主冷笑道。
药王幽幽一叹:“我是医修,向来主张救人。也是劝你一句,真拿了什么就交出来吧,没有什么秘宝能比命值钱。”
云思归也说:“横秋,你还是说实话吧,为师会护你周全的。”
铁横秋张了张嘴,盯着锦囊开口处,忽地心头一沉——这是柳六设局!
方才他濒死时,虽已无力施展法术,却还有这等心机。
趁我专注取灵骨的当口,他定是用最后的力气,悄悄松开了锦囊系绳,留下这些痕迹。
……为了让我成为众矢之的。
行啊,行啊,柳六,临死还能摆我一道。
若论坑人,这个老六可真是第一。
铁横秋咬牙切齿地说:“若诸君不信,弟子大可发誓——”
药王摇摇头:“平白无故赌咒发誓做什么?咱们修道人,最重因果,何至于为了一个锦囊闹到惊动天道。”
天音寺住持冷哼一声:“苏悬壶,少在这装好人!自入神树山庄以来,第一个眼馋山庄花草的不就是你?每次来都要搬走几车草木丹药,如今倒装起正人君子了?”
转念一想,天音寺住持目光发冷:“对了,这姓铁的小子是百丈峰的人。你和月薄之又有交情,难道你们是串通的?”
药王苏悬壶也不辩驳,反而把胸膛一挺:“是啊,对啊,月薄之就是此事主谋!你去找月薄之要说法吧!”
天音寺住持一噎,不好说话了。
“好了好了,诸位都是道门翘楚,这般争执岂不有失体面?”玄机阁主摆摆手,又转向铁横秋,“小友若真清白,不妨将芥子袋取出,当众查验如何?”
铁横秋脸色倏地煞白:“芥子袋……这、这袋中皆是些贴身私物……”
里头的确不太方便,除了放了铁横秋这个身份不配拥有的天材地宝之外,还有罗浮仙子昔日所赠的书册。
这玩意儿要是给众人看了,他休想全身而退。
云思归叹口气:“我也知道,这实在不方便。但此处也没有外人,就该让大家看看。更何况,为师也在场,不会让你吃亏的。”
铁横秋手指紧贴着芥子袋,神色闪烁不定。
这芥子袋是万万不能交给眼前这群豺狼虎豹似的人查看的,否则他就要落一个死无全尸的下场。
铁横秋环顾四周,只见众人已将他围住,虽然不是那种团团围住的压迫,看起来站得疏落,但其实大有讲究,隐隐形成了罗网收束之势。
他们的目光或深沉,或戏谑,或贪婪,如同在等待着猎物自投罗网的猎人。
铁横秋心跳骤然加速,手指紧紧攥住芥子袋。
云思归的声音再次响起:“横秋,事已至此,你又何必再倔?交出芥子袋,为师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铁横秋的喉咙干涩,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心中却愈发坚定:这芥子袋,绝不能交出!
药王苏悬壶开口说道:“好孩子,为何还不说话?单凭你一个,难道就能突围而出、回到神树山庄找月薄之做主吗?”
“突围而出,回到神树山庄找月薄之做主”——这句话点亮了铁横秋的眼睛。
是啊,他只有这一条退路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月薄之是否会愿意为自己做主,但总好过站在这里束手就擒,任人宰割。
而苏悬壶那一句“单凭你一个”——铁横秋抿了抿唇:我一个……我一个当然不可能突围而出。
铁横秋抬眸,看向掩映在枝叶间的朱鸟:可是,我有他……
心念一定,铁横秋将手按在芥子袋上,目光扫过众人,沉声道:“诸位所言极是。”
看到铁横秋好像要屈服了,天音寺住持微微露出得意的神色,往前一步。
铁横秋看着受伤未愈的天音寺住持,心想:他就是最好突破的缺口。
铁横秋佯装要将芥子袋递出,天音寺住持果然大喜,伸出手来准备接过。
就在指尖将触未触之际,铁横秋身形骤然模糊,化作一道残影直扑防线缺口。
天音寺住持见状,冷哼一声:“不自量力!”
话音未落,他手中的拂尘已然甩出,银丝如蛇,直取铁横秋的后背,显然是要将他一举擒下。
却不承想,朱鸟忽而窜出,朝天音寺住持喷出一道赤色离火。
天音寺住持大惊,急忙收回拂尘,身形暴退,险险避开了那道离火。
一眨眼,铁横秋已然趁机掠出重围,朝着远方疾驰而去。
朱鸟紧随其后,双翅展开,喷出燃烧的火焰,护在铁横秋身侧。
天音寺住持暴喝一声,声如雷霆:“哪里逃!”
话音未落,他身形已如离弦之箭,直追铁横秋而去。
玄机阁阁主和凌霄宫宫主也不甘落后,紧随其后,一同拦截。
云思归正要一脚踏出,却被苏悬壶拦住。
云思归眉梢一挑:“刚刚你是故意提示他?你这是要保他?”
苏悬壶摇摇头:“那锦囊里要真有好宝贝,柳六就不会死了。那姓铁的到底是百丈峰的人,何必为了一个空荡荡的锦囊,平白得罪月薄之?”
云思归闻言,目光微微一凝,脚步停住,也不前进了。
天音寺住持、玄机阁阁主和凌霄宫宫主三人紧追不舍,速度快如疾风,转眼间便已逼近铁横秋。
“跑得这样急,肯定是心虚!”
“锦囊的东西肯定被他拿了!”
“莫让他跑了!”
三人气势汹汹,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他。
然而,铁横秋身法灵活超过他们的想象,更别提有朱鸟离火保护。
他们一时间也难找到空隙。
眼看着要被一个不起眼的金丹弟子甩在后头,他们心中恼恨。
比起得到那个未知锦囊,此刻要把这个不识相的年轻人摁在地上,反成了更大执念!
天音寺住持脸色铁青,怒喝道:“区区一个金丹小辈,也敢在我等面前放肆!今日若让你逃了,我天音寺颜面何存!”
铁横秋急掠更快,眼看那棵烧焦的神木就在眼前,想来快要回到山庄了!
他急急要飞去,却不想突然觉得丹田发热,吸收了灵骨的背脊阵阵火烧火燎。
他心中一顿:……我这是……
却是这时,天上劫云聚拢,隐隐有雷声。
见此异象,紧随其后的三人猛然顿足,心中顿时了然。
凌霄宫宫主一阵惊诧,道:“这小子……是要突破了?”
天音寺住持咬牙切齿:“怎么就要突破了?果然是拿了柳六的宝物罢!”
玄机阁阁主却勾唇一笑,志在必得地看着前方。
铁横秋正欲冲入山庄地界,头顶却骤然雷声大作,震得他身形一晃。
他勉强稳住步伐,却已无法再前行,后背的灵骨灼痛愈发剧烈,仿佛有烈焰顺着脊梁骨肆意蔓延。
他暗暗咬牙:……能突破,当然是好事。
但怎么偏偏选在这个节骨眼儿上!
渡劫的关头最是脆弱,背后还有三个大能虎视眈眈。
他如何能全身而退?
朱鸟察觉异样,振翅挡在他身前。
然而,玄机阁主却只轻飘飘抬了下手,火光竟如烛焰遇风,倏然倒卷而回。
朱鸟反被这倒卷火舌所困,一时难以脱身!
铁横秋双目发红:“朱鸟!”
玄机阁阁主笑笑:“你还是多关心你自己吧!”
铁横秋刚要开口,丹田内的金丹却骤然暴动,仿佛被注入了滚烫的岩浆,疯狂膨胀。
每一寸经脉都在发出撕裂般的哀鸣,灵力如脱缰野马般横冲直撞,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双腿一软,无力地跪坐在地。
头顶的天穹早已被劫云染成墨色,沉沉压下,仿佛要将他彻底吞噬。
铁横秋的喉间涌上一股腥甜,但他却死死咬住牙关,不让一丝血腥溢出。
天音寺住持望着那劫云翻滚的天穹,眉心紧蹙,低声喃喃:“这雷劫的阵仗,怕是不简单……可别真让他渡过了。”
“就算渡过,也不过是一个元婴初阶,我们几个还怕他不成?”玄机阁阁主讥笑道。
天音寺住持正要说什么,凌霄宫主却道:“先把他拿下,夜长梦多!”
玄机阁阁主眸光一闪,旋即点头:“也是!”
三人齐齐飞身而出,只取铁横秋!
铁横秋跪坐在地,感受到三股强大的威压从天而降,心中一沉。
他抬头望去,只见天音寺住持、玄机阁阁主与凌霄宫主的身影已逼近眼前。
三人的目光冰冷锐利,仿佛在看一个必死之人。
就在三人的攻势即将落下的瞬间,一道雪色身影飘然而至。
三人足尖一顿,猛地退后一丈。

却见月薄之抱着雪裘,立在铁横秋身前,形如幽兰,寒似霜刃。
三人微微后退半步,不敢再进了。
月薄之袖手旁观着被火舌困住的朱鸟,细不可闻地嗤笑一声,道:“火鸟反而被火所困,说出来也怪臊人的。”
朱鸟闻言,骂得很脏:我吱吱你的喳喳。
玄机阁阁主却不敢继续拿大了,长袖一卷,就收了火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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