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公用的白月光by无敌香菜大王
无敌香菜大王  发于:2025年10月19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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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明旭应下:“好。”
贺松风收回手掌,两只手依旧攥紧在手提包的把柄上,上半身前倾,向窦明旭鞠了浅浅的躬,声音依旧细小的从鼻子里嗡出来,害羞且青涩地说话:
“位置您来定,那么晚上见,Lambert先生。”
窦明旭起了身,跟在贺松风身后把人送出去。
驻足在原地,目送贺松风一直消失在视线里,这才不紧不慢地安排晚餐地点。
用餐地点就选在学校附近的高档餐厅里,虽说比不了寸金寸土市中心的奢华餐厅,但就在学校附近来说,已经是顶尖水平。
窦明旭特意挑了一束花,花束整体是粉白色,点缀了些蓝色。
花材是以五朵饱满盛开的奶油碗芍药作为主体,再伴有荷兰郁金香、哥伦比亚白绣球以及河内洋牡丹、冰激凌洋桔梗作为背景,同时用小飞燕的蓝色妆点出温馨的宝宝蓝。
饱和度很低,眼色亮度也很低,一看过去不打眼、不刺眼,温温柔柔的,倒像天上慢悠悠漂浮的云层似的,绵软不已。
窦明旭觉得这束花很适合贺松风。
他坐在定好的位置上,开始他一分一秒的等待。
窦明旭四点钟就落座,五点钟餐厅陆陆续续进来许多用餐的人,唯有窦明旭这一桌空落落、孤单单的。
窦明旭看了一眼时间,他想也许贺松风路上在忙,于是继续等待。
六点钟了,餐厅里的人已经换了一批新的顾客用餐,唯有他这一桌毫无动静。
七点钟时,窦明旭不止一次拿出手机,手指悬浮在拨打号码的界面上。
但他想了想,自己率先打去电话询问情况,倒显得太过主动,于是压下冲动。
八点钟,餐厅已经要打烊了。
窦明旭看着手机的电话号码,注目大概半分钟,他选择在沉默中收起手机,把花束丢进垃圾桶,平静地开车回家。
SUV轿跑沿着上山的公路慢悠悠旋转向上,就在即将驶入别墅前院的时候,窦明旭突然转头,盯着自己空空如也的副驾驶座。
他在这一刻,突然幻视那天雨夜,贺松风在副驾驶座位上,像一只受惊的小老鼠,战战兢兢蜷缩在他的外套里。
咔哒——
前院铁门检测到车辆已经驶入后,智能自动关上,发出的沉闷响动把窦明旭从恍惚里打醒。
窦明旭下了车,靠在车门边,静静地呼吸。
往屋子里进,他会想到贺松风,继续留在车上依旧会想起贺松风。
就连点火抽烟这个行为,都贺松风烙上印记,一旦拿起打火机就一定会想到贺松风。
他再一次拿出手机查看消息,通知栏空空如也,约定吃饭的那个人就这样毫无负担的爽了约。
但即便如此,窦明旭也没想过要主动向贺松风拨去电话询问情况,他执拗地要让自己在这段不清白的关系里保持高高在上的傲慢地位。
代价就是无边无际的空虚。
谁也不知道贺松风的电话到底还要多久才能响起,但窦明旭死等,非要贺松风先来找他。
窦明旭跟贺松风的关系,永远都是这样。
一定要贺松风主动,窦明旭才会给于一些回应,然后在享受完贺松风的主动后,立马把贺松风推开。
但很快,贺松风又会因为一些事情,重新找到窦明旭。
周而复始,始终如此。
窦明旭吃准了自己有东西可以给贺松风利用这件事,他也笑话塞缪尔费劲心思还不如自己招招手来得有用,但更多是嫉妒,嫉妒到一旦在贺松风身边看见塞缪尔,他就会立刻摔门离开。
摔家门,摔车门,都一样。
…………
一通电话,终于在晚上九点的时候拨进窦明旭的手机里。
贺松风的声音轻轻柔柔从听筒里流淌出来,和他那头细腻的头发一样,丝滑不已:
“Lambert先生,真是不好意思,今天晚上发生了一些很着急的事情,所以没能前往赴约,还望您原谅。”
“什么事情?”窦明旭问。
贺松风轻笑一声,选择闭上嘴巴。
什么事情?没有事情。
沉默,大概拉伸了两分钟。
窦明旭自以为是的自持力,被贺松风浅薄的呼吸轻而易举的击溃。
窦明旭问:“你还会来吗?”
如果这句话能有画面,那一定是眼巴巴的渴望,尽管窦明旭把自己的语气藏得满不在乎,但他内心就是渴望贺松风靠近他的。
贺松风从鼻子里闷出一声浅浅的“嗯”,分不清是回答还是毫无意义的气音,“您回家了吗?”
“我在家。”
“嗯。”
这一次是确切的一声“嗯”,窦明旭听得真切。
可贺松风的态度却始终朦朦胧胧的,没有说出过任何一句绝对的话,他用着将醒未醒的迷蒙鼻音,有一搭没一搭地应着窦明旭。
窦明旭自认得到答案,先一步挂断电话。
窦明旭的手机屏幕陷入黑暗。
他再一次拨出电话,但赶在对方接通前,先一步挂断。
这通电话是打给助理的,本来窦明旭是想让助理在这个时间点帮他跑腿,但最后他决定还是自己去,顺便给自己找点事情做。
他把车开遍了整座城市终于让他买到一束新鲜的,沾着露水的花束,同时准备了一件白色真丝材质的女士连体睡裙,布料很透,贴着皮肤的时候还会露出若隐若现的肉色。
准备好这两件物品,窦明旭重新回到别墅的大厅坐下,继续开始漫长的等待。
依旧不清楚贺松风到底多久才会过来,窦明旭便一直等着。
他的心情从一开始期待的摩拳擦掌,一点一点被名为时间的角磨机打成灰烬,变成黯淡的粉尘,扫落在城市角落。
一个小时、两个小时、三个小时……
不,窦明旭等的时间远不止这几个小时。
他是从前一天晚上九点,一直等到了次日的早晨九点,从天黑等到天亮,从摩拳擦掌到心灰意冷。
在他等待的十二个小时里,前六个小时在幻想贺松风来了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情,能做的事情很多很多,贺松风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即便是男人,也足够窦明旭对他产生浓厚的性趣。
后六个小时,就变成了说服自己,让自己别再在贺松风的事情上沉迷下去。
窦明旭的状态就是吸了强致幻物的病人,浑浑噩噩,到最后他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
一通电话拨到贺松风的手机里,他听着手机里传来被拉长的嘟嘟——声,窦明旭的心跳和呼吸也跟着同频。
“滴。”
电话接通。
贺松风迷迷糊糊的声音吹过来:“您好?哪位?”
窦明旭的声音不客气地呛出来:“你在哪里?”
贺松风没听出声音里的训诫,软软地如实回答:“我在公寓。”还不忘从嗓子眼里哈出一团热呼呼呼的哈欠,隐晦的表达对方扰了他的清梦。
窦明旭继续问:“那我呢?”每一个字眼都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毫不客气。
“你?什么事?”贺松风懵懂。
“心里清楚。”窦明旭冷哼。
很快贺松风就明白对方在说什么事情,拉长了声音揶揄:“哦……你还在等我。”
“嗯。”
窦明旭嗯完,贺松风没声了,也没下文了,只留给窦明旭跟着时间一并延伸的沉默。
“…………”
“…………”
“………………”
窦明旭没耐心了,“说话。”
“我们的关系是什么时候亲近到凌晨我可以去你家拜访的程度?”
贺松风说了,窦明旭又不爱听了。
“是你说……”
不等窦明旭说完,一向态度和和软软的贺松风难得的露出强硬的一面,他丝毫不客气的冷冰冰驳斥:
“我有说过要你等我吗?”

单字一个“嗯”,便是贺松风给窦明旭的含糊到极致的回答。
一切的一切,都是窦明旭自己的一厢情愿, 是他自己在幻想贺松风会来找他。
“Angel,你在和谁说话?”
塞缪尔的声音从贺松风的耳朵边吻过来。
他嗓子没劲,还带着过分的沙哑, 隔着电话听筒也能听出他声音里是纵欲过度后的疲惫。
窦明旭没有作声, 他在等待贺松风如何介绍他。
他依旧抱有一丝期望,他认为他和塞缪尔之间,贺松风没理由会选择他那笨狗侄子。
“广告推销。”
贺松风如是说道。
很快,贺松风的声音小了, 取而代之的是黏糊糊贴着脸颊肉打圈嘬着亲的声音。亲吻的声音就像是一只手埋进烂泥坑里,来回拨弄,扯不断拉不开的吧唧吧唧。
是塞缪尔又在那里狗啃式的亲贺松风。
自从上一次吵完架后,他就把贺松风看得特别宝贝, 完全就是跟条狗一样,在贺松风身边摇尾巴。
舔狗什么样,他就什么样。
“那你还拿着手机干什么呢?挂了。”
塞缪尔的声音突然以最大限度挤进窦明旭的耳朵里,显然是贺松风的手机被夺走了,紧接着留给窦明旭的只有冗长无趣的:“嘟——嘟——嘟——对方已挂断。”
窦明旭的别墅空旷无比,穿堂风从前院直突突灌进来, 冷得像是冰锥,往身体表皮下钻去。
风呼呼嘶鸣, 草木沙沙作响。
窦明旭迷惘地盯着面前娇艳欲滴的花束, 意识一再的放空,眼神找不到一个合适的聚焦点落脚。
他的身体就像逐渐融化的冰块,能清晰感觉到力气在消失, 一点一点的,眼睁睁的看着自己倒在沙发上,脑袋重重地陷进沉闷里。
窦明旭后知后觉,他被贺松风当成狗给溜了一通。
而这件事,早在前一天晚饭的时候就该意识到的,自诩高人一等的自傲,轻易就在贺松风这里栽了个跟头。
他的手臂探出去,把那一束花收拢进怀中,双臂就像在掐贺松风的腰一样,把花束死死的箍住。
包装纸里挤在一起的奶油色花骨朵瑟瑟发抖,生存空间一再被窦明旭压缩,最后他们无处可去,被迫贴在窦明旭的胸膛。
叶片凌乱,花瓣折损,花心淅淅沥沥地向下倒。
一副被凌辱惨了的模样。
第二天的早晨。
贺松风起了床,他表现的格外淡然,和以前数个早晨一样,平静自然,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艺术史的教授又一次将他单独喊走,关心的问:“和Lambert先生的关系进行的如何?”
贺松风酝酿了一会,诚恳但不诚实的回答:
“教授,很抱歉,我想Lambert先生并不喜欢我,但我想这是人与人性格不合,而非我能力不行,虽然您交给我的这次机会我没有把握住。但是……但是我不想就这样放弃,我需要这份实习经历,这会使我的简历在以后求职路上高人一等。所以想问问您,还有没有可能……有第二个负责人可以让我试试?”
艺术史的学历并没有太大的含金量,这是任何人都知道的公共秘密。贺松风必须得到这次世界级收藏馆的策展助理的实习机会,才能为他凄惨苦痛的漏风人生添砖加瓦。
贺松风是教授最满意的学生,面对这样诚恳的请求,教授做不到拒绝,只说:“我会尽力帮你再去试试的。”
“我也会尽全力争取机会。”贺松风向教授颔首道谢,“麻烦您替我和Lambert先生说声抱歉。”
“我会的。”
很快,到下午的时候教授的好消息发来。
艺术馆的总策展负责人同意和贺松风见面。
那个人对于贺松风而言,是个熟面孔,之前跟窦明旭去参加晚宴时候互相打过照面,也是因为这件事情,所以那个人对贺松风的主动邀约表现得有些受宠若惊。
大概是他以为贺松风被抛弃,如今在找接盘下家,而他幸运的成为了被天使挑中的契约者。
两个人见面的时间和地点都由贺松风一手安排,地点就定在与窦明旭第一次见面的日式餐厅。
价钱不便宜,贺松风咬牙把自己省吃俭用剩下来的奖学金全都押宝在这次见面。他势要拿到策展助理的实习名额。
贺松风给自己定下的计划就是一年半的实习,攒到第一笔初始资金,然后在毕业那年直接人间蒸发。
塞缪尔从没想过扣下他的签证,甚至没有人觉得贺松风舍得放弃现在的荣华富贵回到自己的国家去。
也就是说,只要时间一到,贺松风就可以拿着他镶金的学历和工作经验,回国平步青云,扶摇直上,从此成为不靠任何人,也没任何纠缠关系的新的贺松风。
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和现在被包,养的自己说再也不见,也可以和以前不堪肮脏的自己彻底划清界限。
日式和风推拉门被侍者小心翼翼地拉开,一位英俊且年轻的白色皮肤,金发碧眼的男人出现在门框里。
男人走进来,环视一圈后,最终将视线固定在贺松风身上,缓缓落座在贺松风对面的位置。
“您好,亚德里恩先生。”
房间里不止有贺松风一个人,还有艺术史的教授,由这位已经步入中年的男人为双方互相介绍。
贺松风则安安静静跪坐在教授身旁,两只手平稳地放在腿上,同时,脊背微微弓起,整个人都保持着向内收敛的拘谨。
这一次,侍者没有将贺松风认作女性,是他自愿换上女式和服,头发挽起后,还特意簪上一朵硕大的紫藤花,又用一根浅紫色丝带把发包底部蒙起。
别在耳后的紫藤花又一次的从耳后坠落,不安稳的搔动贺松风的脸庞。
衣服把贺松风的腰线完美的勒出来,他身材曲线一览无余,尤其是卡在胸膛与胯部中间那一节细腰,更是勾得人直想上手摸一摸。
亚德里恩先生看得挪不开眼,甚至有些忘了这房间里还有第三人的存在,教授在一旁唤了好几声他毫无反应,直到贺松风主动的端起茶壶,为教授倒上一杯热茶,将对方的视线移到教授身上,亚德里恩才一副大梦初醒的惊叹样缓过神来。
“亚德里恩先生,这位是我的学生Angel,我听说您也是艺术史专业毕业,想必你们二人一定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教授将贺松风满上的这杯热茶推向亚德里恩的方向,但只推了一点点,还差一大截距离等着有人来亲手送上。
这样的差事向来都是贺松风做的,他的乖巧温顺早就在名流圈里出了名。
当教授的意思递出来的下一秒,贺松风便立刻左手持杯底,右手护杯口,平稳送至亚德里恩面前。
还没等贺松风将杯子完全放稳,亚德里恩的手便毛毛躁躁的伸上来,就在即将拢住贺松风白玉一样细腻的手指瞬间,贺松风却犹如泥鳅般灵活逃掉,只给对方掌心里留下一抹转瞬即逝的冰凉。
等亚德里恩抬头看过去时,贺松风早已恢复成那副等候命令的被动姿态。他端坐着,安安静静地低头倾听。
教授没再指使过贺松风做事情,亚德里恩便眼巴巴的望着。
三个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贺松风更多还是倾听。
贺松风的不主动、不表态,让亚德里恩的渴望愈发的膨胀起来,想听他说话,想让他再为自己端上一杯茶。
教授询问亚德里恩:“Angel是一位非常优秀的学生,那么你对他的印象如何呢?”
“美丽。”
这句话脱口而出。
贺松风抬眼,冲亚德里恩抛去害羞的浅笑,坠在耳边的紫藤花在抬眸的动作里轻轻摇晃。
分明无声,却晃荡出叮铃作响的声音。
亚德里恩眼睛里的欲望已经翻过他们之间隔着的方桌,直愣愣地绕着贺松风转圈圈。
贺松风端着茶水,缓缓移坐到亚德里恩的身边,所有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且无声无息的,决然不会打扰到二人男士的谈话。
“亚德里恩先生,您杯中茶水已尽,我替您添上。”
贺松风的声音很小,就像风一样吹过去,轻盈盈的。
亚德里恩的手撑在地上,指尖已经碰到贺松风裙摆的边缘。
贺松风左右手一起抚稳茶壶,身体与头颅随着茶壶嘴向下而低下去,衣服领口没有扯得很紧。
亚德里恩向下一撇眼,便能看到大半的嫩白光景。
微微敞开的衣领,配上贺松风那副无辜的眉眼,简直就是在勾引人把手往他的衣领里爬。
这样冒犯的行径,不论是换来一个嗔怒的耳光,亦或是无助的发抖,都不亏。
亚德里恩的手跃跃欲试,他已经不满足于只用手指尖触碰贺松风的衣摆,他想要得到更露骨。
“哎呀……”
贺松风扶茶壶的手腕一抖,茶壶嘴歪掉,温热的茶水贴着桌子边沿哗哗下坠,很快就濡湿了亚德里恩裤子,从裆部一直到膝盖,那一截面料都被茶水打湿。
贺松风连忙放下茶壶,两只手捧着手帕纸,左右手齐刷刷撑在亚德里恩的膝盖上,擦一擦,揉一揉,指尖绕着敏感的皮肤转圈圈。
他这样擦没有任何意义,擦不干净任何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亚德里恩陷入兴奋的期待,期待贺松风从膝盖一直擦到裆部去。
亚德里恩幻想那双又白又嫩,就像春天新发的嫩芽一样的两只手,攒齐的撑在他的裆部,环住打圈,上下缓动。听贺松风从鼻子里嗡出担心焦急的喘息声,不断从樱粉的唇角流出害怕的碎碎念:“……先生,请不要惩罚Angel。”
“亚德里恩先生……”
门被“哐当!”一声推开。
亚德里恩的名字在同一时间被两个声音同时提起——
“亚德里恩先生,巧遇。”
窦明旭的身影出现在门框里,他像被封印在圣器里的恶鬼那般,脸色阴沉成了铁青色,整个人的肤色又过分的惨白发灰。
他面无表情的,可又不完全的毫无感情。
他的语气,他的神情,甚至是他看向贺松风时那锐利到要把人弄死的眼色,无疑不是在恐吓。
贺松风被突然的开门声吓到,身体失控向下垮去。
他塌腰的时间并不那么好,因为他半边身子还撑在亚德里恩的腿上,这一垮简直就像他的身体埋进去了似的。
难以相信,这扇推拉木门竟然能发出如此惊悚的声音。
“Lambert先生!”
亚德里恩哪还顾得上怀里的贺松风,他两条腿像通了电似的,急忙忙和贺松风撇清关系,紧接着站起来冲到门边去迎接马上就要进来的窦明旭,嘴里还殷勤地解释:“Angel是在给我倒茶,不光是我,教授也有喝。”
失去支撑的贺松风扑腾一下摔在地上,头发里别着的紫藤花在冲撞里散落地上,贺松风的浅金色的头发失去重色,凌乱的贴着脸颊散下,让他变成了凄惨的美丽。
“……疼。”
贺松风细瘦的手臂颤颤巍巍撑在地上,支撑起单薄的上半身,仰头冲窦明旭抛去懵懂无知的眼神。
窦明旭“嗯”了一声,面无表情地扫了眼贺松风,径直走过去,坐下来,对摔倒的贺松风视若无睹。
“教授,下午好。”
窦明旭体面地向艺术史的教授问好,同时冲门外等候的侍者打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可以开始上菜。
“Lambert先生,你好。”
教授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冷漠模样。
事情的矛盾起因都是贺松风,不是他这个小老头能解决的,索性高高挂起看戏。
至于亚德里恩,或许是因为知道自己是在撬墙角,于情于理都不应该。他小心翼翼落座于窦明旭对面,竟然也学着贺松风温顺的仪态,去双手平放腿上,端正坐姿。
贺松风发觉没人赶在窦明旭的压迫下搀扶自己,只好自己动手整理微微敞开的衣服领口,撑着地缓缓坐起身来。
但他太着急坐稳坐好,以至于忽略了地上的紫藤花,一转头,就发现那捧花已经被窦明旭扫到房间角落去,变成垃圾一样的存在。
贺松风从鼻子里嗡出委屈的呼吸声。
窦明旭刻意忽略,视他为不存在的空气。
贺松风刚刚坐好,前菜便已经端上来。
侍者一面为房间众人传菜,一面进行介绍,“这是孔泰芝士做的奶油泡芙Gougere,源自法国勃艮第,经过四十八个月的超长熟成,风味浓郁复杂,有明显的坚果和焦糖香气。”
侍者的声音刚刚好中和房间里尴尬的气氛,不叫气氛来的太凝固寒冷。
窦明旭借着侍者的声音,无声无息地转眼窥视贺松风的一举一动。
谁料贺松风被这样羞辱一番后,竟然还能一脸平静,跟没事人似的,照常为在场众人端茶倒水,笑盈盈地将所有人伺候到位。
细嫩的手指捧着热乎的茶杯,挨个端送至桌前,白里透粉的指尖擦过杯底,发出细微的叮咚声。
贺松风轻易抓住窦明旭的窥视的眼神,他非但不怕,还直直地看回去,坏心眼点破他们之间本就不多的小暧昧:“Lambert先生,为什么一直盯着我看?”
同时,他的身体微微向着窦明旭的方向前倾。
贺松风的领口总避免不了稍有动作就会敞开,窦明旭的眼珠子也不例外的往领口里钻,把那一大片的嫩白看得清楚仔细,甚至连樱红两粒的光泽一并看完了。
侍者继续为桌上四人送菜,并介绍:“第三道菜是长崎玉米浓汤,搭配烟熏红椒…………”
窦明旭不回答,贺松风便坐正了,直视对面的亚德里恩。
当他低头,身体前倾时,对方的眼睛便立马追了过来,嘴角不由得露出笑意。
窦明旭见状,立刻捏紧贺松风的衣领,往上一提,硬生生把贺松风的姿态纠正成昂首挺胸的奇怪模样。
“亚德里恩先生,我想问关于艺术馆的实习名额,现在能有答案吗?”
贺松风忽然出声,打断侍者上菜介绍的声音,侍者立刻懂事的陷入安静,悄无声息地送上最后主菜。
“这……你为什么不直接问Lambert先生呢?”亚德里恩反问。
贺松风直白地说:“因为我今天只宴请了您。”
亚德里恩立马露出受宠若惊的笑,小心翼翼斜眼打量窦明旭,发现窦明旭的注意力没在自己身上,立刻冲贺松风打眼神示意:“好说,都好说。”
贺松风双手送上自己的名片,从敞开的袖口里,能直接看透他笔直纤细的一节手臂,像池塘里沾了水的莲藕,白嫩得好似一掐就能流水。
“这是我的名片,那么就拜托您了。”
亚德里恩先看窦明旭的态度,确认没关系后,他才接下贺松风的名片。
两个人的手在交换的时候有着不算短暂的触碰,指尖勾在一起,指节挠过指腹,暧昧的过分刻意。
窦明旭眼皮猛地一跳,“啪”得一声,没控制好力道,筷子飞了出去。
贺松风连忙迅速爬过去帮窦明旭捡起筷子,用同样的姿势,身体前倾,双手高举奉上。
“Lambert先生,您怎么了?”
亚德里恩看过的,窦明旭又完完整整看了一遍。
窦明旭尽力让自己表现的毫不在意,但很显然,他非常在意,在意的几乎——想掐死谁!总之这里有人该死。
窦明旭没有接筷子,而是骂了一句:“Whore。”
他骂贺松风是妓。
“嗯嗯。”
贺松风将筷子平放在桌上,脸上的微笑甚至没有半点变化。
窦明旭深呼吸一口气,他的嘴角已经无可救药的垮下去,连最基本的平静都维持不了。
桌子上的菜越看越没有食欲,甚至像褪色了似的,还散发着阵阵腐烂味。
房间里哪怕一秒钟他都待不下去,索性站起身,往外走。
亚德里恩殷勤地问:“Lambert先生,您要去哪里?”
房间的所有人都看向窦明旭,窦明旭嘴角抽动一下,他面无表情地回答:
“抽烟。”
餐厅的日式走廊很安静,所有人都只在自己的房间里发出声音,走廊上只有脚步飞快,但仍没发出声音的侍者快速走过去。
窦明旭停在走廊的尽头,这里不禁烟。
他从口袋里拿出烟盒,但是不着急点燃,而是下意识地等待贺松风的手摸进他的口袋里,帮他把这根烟点燃。
他等了大概三十秒,自嘲一笑,因为他意识到贺松风根本就没有跟出来。
窦明旭想,但凡今天他没有跟着贺松风的行踪过来,贺松风吃完饭就会立马爬到亚德里恩的床上。
毫无道德,毫无负担,毫无底线。
身体是贺松风最有价值的东西,乐此不疲的用来换取利益。
打火机在手里随意地晃了两下,收进口袋里。
酸溜溜的滋味贴着白色的烟雾从喉咙里灌进进血液中,很快就顺着血管遍布全身,香烟非但没有麻木神经,反倒是让那些酸得呛人的醋味占据主导位置。
窦明旭的情绪一下子就从不满意变成了吃醋。
一个没名没分的人,只能在没人的角落里偷偷抽烟,偷偷吃醋。
多招人笑,连窦明旭都藏在烟雾里嘲笑自己。
窦明旭挥手把呼出的烟雾挥走,眼前一片云雾缭绕的迷蒙,等到烟雾散得差不多,贺松风半边身子从房间里探出去走出来,慢条斯理地在餐厅走廊散步。
一步,两步……
贺松风的步子迈得轻盈,但不快,说是走倒不如说是扭。
随着贺松风在窦明旭瞳孔里占据越来越多的位置,靠得也越来越近。
窦明旭马上就意识到,贺松风哪里是散步,是冲着他的方向走过来的。
窦明旭迅速把脸别向另一侧,他用干净的那只手抹平五官角度,整理了好一会脸上的表情,确认自己五官没有乱飞,这才重新把注意力放到贺松风身上。
但是很显然,窦明旭想多了。
贺松风走到他面前,没有停下来,没有他,而是从他身边扭身直直地略过,忽视他的存在,径直走向另一条路。
他留给窦明旭的只有背影,甚至贺松风连双手都没有垂下来的摆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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