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松风继续绕着楼梯下行。
忽略过张荷镜后,该要面对独属于他自己的地狱。
该怎么办?
程其庸会帮他吗?
贺松风不想被开除,他还在这里读书,路人说过他明年就可以出国了。
出国……
放在一起,这是贺松风想都不敢想的梦。
可这次程其庸会开出什么条件来换取帮助?
要脱几件衣服?是不是提前准备一盒套比较好?一盒够用吗?
贺松风陷入了恍惚中。
他的手搭在扶手上,指甲开始不住地扣动,指甲连肉的地方都快要被贺松风逼得完全撬开。
钻心的痛一波波往贺松风的身体里灌,可贺松风全浑然不知。
“你别走,你让我跟着你。”
“我跟着你,我保护你。”
身后影子鬼的声音仍在不死心的念说着令人毛骨悚然的话。
什么我跟着你,保护你……
视奸就是视奸。
尾随就是尾随。
说得这么冠冕堂皇做什么?
总是藏在影子里的尾随男人,终于一语成谶地迎来自己的坏结局。
彻底被贺松风当做影子,只配无声无息地跟在贺松风的背后,继续他卑劣的窥看,永远都上不了台面。
他的自以为是,在贺松风这栽了一个巨大的跟头,栽得他的骨头和皮肉都要被剥离开来,摔得粉身碎骨。
贺松风兀自走出行政办公楼,苍白的他踩在苍白的世界里。
嘉林市的太阳太毒了,落进视野里的时候,把世界都烫成失去颜色。
贺松风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
他只知道自己一直神志不太清楚,昏昏沉沉的溺在被学校开除的高压焦虑下,做一只无意识的浮尸。
恍恍惚惚的——
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世界为他呈现出来的是另一幅古怪的光景。
他出现在程其庸的办公室里,陷进程其庸的办公椅里。
而这房间的主人此刻却诡异地乖伏在他的膝头,把玩着他无力垂下的手指尖,绕着指尖打圈。
这场景就像一条明知会咬人的野狗,突然一下乖顺的蹭近腿边似的。
贺松风毛骨悚然,只剩对未知危险的惊悚感。
贺松风把手收回来,警惕地望着程其庸。
程其庸干脆用脸蹭在贺松风的膝头上,仰头向贺松风投去臣服意味的笑容。
贺松风陷得更深了,仿佛他被捆在这椅子上,手脚砍断一般。
明明是上位者的姿态,却更像是走进断头路以后的蜷缩逃避。
瞧着贺松风一副无能为力的模样。
终于,这条狗不演了。
他露出尖牙,以最卑微的姿态,念出最大逆不道的诱哄:“脱了吧,脱掉无用的尊严和衣服,它们只会拦住你往上走的台阶。”
衣服太重,尊严碍事。
唯有都抛下,才能得到一身轻松。
恶魔引诱的低语,直白地扭曲贺松风的三观和理智。
贺松风不敢同程其庸对视,他的视线无力地向上飞去,瞧着苍白的天花板,脑袋里却无法控制地回响程其庸的诱哄。
脱了,脱掉吧。
不要做表子还想立牌坊。
你本来就没有贞洁可言,你早就被人玩透了。
贺松风的手紧紧地攥着白衬衫的衣摆,但手指却攥得没有那么卖力,虚掩着,随时都会脱手。
像这样直白粗.暴的交易,贺松风是第一次见。
攥着衣摆的手指一抖一抖,张开又攥住,但攥不了两秒钟又悄然松开。
那是他的底线被强行撬开带来的摇摇欲坠松动感。
贺松风无力下坠的眼珠子有气无力地活了过来,顶着眼眶迟缓地来回摆了摆,才不紧不慢地放在程其庸的身上,与之对视。
鞋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脱掉的,也许一进门就脱了,也许才脱的。
总之他的脚箍在程其庸的手里,眼睁睁看着袜子也被人亲手剥下。
对方盯着他,动作不急不慢,一点点的卷动,再一点点从上往下,缓慢地剥开。
看似是在脱白色袜子,实际更像是在脱贺松风身上包的严严实实的白色衬衫。
常年包裹在袜子和鞋子里,平时难以被凝视和性.化的部位正在注目下,渐渐露出来。
直到彻底摆在台面上,供程其庸的眼睛把玩、观赏。
程其庸亲吻了贺松风细腻的脚背。
箍在掌中的脚过分的白净白嫩,以至于对方粗糙指腹擦过去的时候,都会留下一块红痕,惹来脚踝不适的拧动。
掌心滚烫,脚腕试图挣扎,招来掐脖子般的扼紧。
贺松风被逼得从喉咙里呛出一声短促的鼻音。
下一秒,贺松风的足底稳稳地落在一份炽热里,像踩在火里似的,燎得脚踝发颤,但手掌却像镣铐把他所在那里,不得动弹。
程其庸的嘴唇肆意地吻着足弓,意乱情迷后,他脑袋惬意地往前顶,直到那只脚完全踩住他的脸。
他笑意浓重地用滚烫鼻息闷蒸贺松风的细皮嫩肉,再一次露骨地引诱贺松风:
“踩着我,往上走。”
在无声的纵容里,程其庸不可能没有下一步动作。
程其庸露出轻蔑的笑,他的手掌正在为这不公平的权色交易签下契约。
贺松风脚背的吻痕, 就是程其庸刻下的私章,代表此物彻底拥有主人。
权色交易,似乎已经达成。
于是程其庸干脆把贺松风从椅子里捞出来, 抱在冷硬的桌面放下。
两个人的高低贵贱, 突然一下子来了个大逆转。
贺松风坐着,程其庸站着。
本该是贺松风高高在上地俯瞰程其庸,一下子,就比程其庸矮了半个头。
他彻底成了仰望主人的X爱玩具。
贺松风的前脚掌坠下, 悬在半空中,下一秒又被一只炙热的掌心托起。
他右脚的前脚掌,点在程其庸的掌心。
像一尊受难的白玉菩萨像,本该摆在供台上受人敬仰供奉, 这会却被信徒恶劣地拔下来,掐在掌中肆意把玩。
只是白玉菩萨没觉得自己受难。
他垂眸,逼得高他一个头的信徒不得不卑躬屈膝的配合。
脚尖刻意地同那只饥渴的手掌若即若离的点着,如蜻蜓点水般,勾得那只手像条哈巴狗,形影不离。
程其庸享受被贺松风逗玩的感觉, 空出的那只手正不换不忙解开贺松风衬衫的第一粒扣子,“你早该这样, 何必犟着性子白受苦。”
贺松风裹住造次的手, 把人往外推,同时放下脚掌,故意让程其庸短暂地片刻拥有。
他仰头, 轻盈盈地笑问:
“我被休学,你有没有推波助澜?”
程其庸动作一顿,捏着贺松风的手掌故意惩罚,重重地攥了一把。
警告贺松风这个问题很危险。
贺松风平静从容的面目轻轻拧了眉头,但很快又散开。
不羞不恼的,似乎已经接受注定被奸.污的结局,于是决定同刻章的主人说些体己、暧昧话。
“你不这样做,我就不会来找你,是不是做梦都在想着我把衣服脱干净主动送进你嘴里?”
程其庸提了一口气,没有撕破脸皮的打算,他陪着贺松风笑,把体面话说得滴水不漏:
“发生这样的事情,学校方面不管我有没有参与助推,最终你还是会被开除。但现在至少还只是休学。”
“…………”
贺松风的笑容纹在嘴角,眼睛里没有太多感情,将体面继续维护下去。
他缓缓地伸出手指尖锐地顶在程其庸的鼻尖,像菩萨播撒至福甘霖,用指尖轻点那一处的滚烫。
“那就是有,这件事有你一份。”
程其庸又一次向前顶,让贺松风的指尖顶进肉里,刻出一道渗血的月牙伤口。
两个人都在毫无感情的微笑,当贺松风把体面推过来,他又负责推回去:
“我是在帮你,休学比开除好,开除你的档案要留痕的,到时候所有学校都会知道你做过的事情。”
贺松风尖锐发问:“我做过什么事情?有哪件事是我自己想做的?”
程其庸依旧体面,淡然道:
“做.爱是你自己做的。”
贺松风一怔。
他上辈子应该是一只小鸟,没底气的时候,就会把羽毛都撑开,让小小的自己看起来更庞大,以达到威吓敌人的目的。
贺松风就是这样,他的身体坐直了,昂首挺胸的,不再低眉顺眼。
就连踩在对方掌上的脚都刻意往下压,硬生生把程其庸这个人踩得弯下去,像在同贺松风鞠躬敬礼。
贺松风不想和这样精明、强硬的男人做.爱,又不是只和这一个男的接过吻。
索性,他干脆利落地拒绝:
“所以我不和你做。”
贺松风转过身子,单手撑桌,用程其庸的手掌当台阶,稳稳地踩住走下桌面。
他从地上捡起自己的袜子和鞋子,拎在两只手上,赤着脚朝外面走去。
程其庸又把人扯回来,突如其来的天旋地转,让贺松风以为强.奸这出戏码,今天逃不过上映。
他这只手无寸铁的柔弱小鸟一惊,空虚的气势,差点就要掩不住的崩溃决堤。
幸好幸好,贺松风还是掩住了漏气的气势。
贺松风又摔进办公椅里,陷进去。
程其庸站在他跟前,向下投来物化的凝视。
贺松风没办法再保持平静的面无表情,圆睁的玻璃弹珠里,尽是窒息的警惕。
“不要碰我。”
他从干哑的喉咙里憋出干瘪的警告,但垮下来的手脚、无一不是在告诉程其庸:
你如果想要乱来,这只断翼的小鸟不会反抗,最多只会被他讨厌而已。
贺松风踩在地上的脚又一次穿进一份温暖里,他诧异地低头看去。
程其庸竟然单膝跪地,帮他穿袜子。
只是贺松风姿势算不上正经。
他一只脚向侧边张开,脆弱地搭在椅子腿上搁起,另一只手则踩在程其庸的膝上。
只要程其庸想,随时可以抓住两条腿往上顶,一直顶到贺松风的膝盖碰到锁骨。
把贺松风摆出任人宰割的羞耻造型
但对方仅是低头,目不转睛,把亲手脱下的袜子,又亲手穿上,一点、一点往上扯起,连袜子口卷起的边都一一揉平。
贺松风挣扎,被对方拧着大腿内侧的肉警告一下。
“坐好,帮你穿上。”
贺松风冷哼一下:“假正经。”
但骂完,贺松风没再挣扎。
他冷着脸,从鼻子里哼出丝丝缕缕、不情不愿的气儿,假正经地享受程其庸的伺候。
他看程其庸帮自己把袜子、鞋子全都穿上,哪怕是鞋底把昂贵的西装裤踩得灰蒙蒙、脏兮兮的,程其庸也面不改色地继续替他系鞋带。
穿好一切后,才掐着贺松风脚踝架在自己肩上,俯身侧头,在细瘦的脚踝处留下轻轻一吻。
“你会回来的,我等你主动。”
贺松风站起来,拍平衬衫衣摆因坐下时卷起来的褶皱,又从鼻子里哼出一缕短促的气,冷脸哼道:“假正经。”
程其庸被骂得一脸舒坦,扯出一沓纸巾擦擦手。
贺松风踩着笑声,一步步往外走。
“等等——”程其庸突然喊住他。
贺松风停住,但没有转身面对。
程其庸绕过来,笑容陡然冷却成危险的审视。
他的眼睛盯着贺松风的领带,抬手捏住领带的下摆,缓慢地往上滑动。
从尾部一直滑到领带结上。
他左手捏住尾部,右手按住领带结。
贺松风紧张地不敢呼吸。
领带夹——
领带夹他弄丢了!
明明两个人并不是什么正经情人关系,可贺松风竟然还是产生了偷情被发现的危机感。
突然一下——挂在脖子上的领带成了吊死他的绳子。
领带把脖子勒得不剩一点缝隙,本就细瘦的脖子,一下子就真成了天鹅颈,勒得快要断掉。
贺松风不肯示弱,二话不说回击,把手指掐在程其庸的手臂上,用力地往下掐,掐出一圈圈血淋淋的月牙。
目光顶在一起,针尖对麦芒,谁都不肯先让步。
一个想掐死另一个,另一个也想掐死对方。
却又默契地同时保持着体面的淡笑眉目。
没人说话,没人求救。
只有诡异的笑容,在对视里被扭曲地越来越目眦尽裂。
终于——是程其庸选择退步。
贺松风的身体陡然颓下来,奋力深吸一口气的同时猛掐程其庸的手臂。
差点把几个碎小月牙掐成一个整体,指甲里红透了,全都是程其庸的血。
贺松风深呼吸两个来回,细瘦的身体便被氧气填满,又重新活了过来。
他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整理好表情,转头看着程其庸,冷冷地与之对视。
程其庸的表情也是冷的,但还是体面地扶着贺松风的手,一直将他送出去。
程其庸警告他:“别再让我发现了。”
贺松风“嗯”了一声。
听到程其庸办公室关门的声音,他身体顿时垮了下来,无数次的想跑起来,结果腿一抬,整个人往前直挺挺踉跄一下,差点就摔在地上。
他搀着墙壁小步子地快步走起来,尽全力冲进卫生间里。
两只瘦成竹竿的手臂,易碎地撑在大理石台面上,脆弱地仿佛随时都要在咔哒一声后,折断成两半。
他抬头,镜子里的漂亮男人向他投来可怜的眼神。
他低头,水面里倒影的可怜人向他诉苦。
程其庸手段比贺松风高,勒痕完全隐藏在领带下。
只要贺松风不把领带摘下,没有人知道他曾遭遇过如此虐待。
他接了一池子的水,把两只手浸进水里,来回地搓,搓得手指水肿泛白、又搓破皮肤才满意地擦干十指。
再抬头,镜子里的漂亮男人还在关心地注视他。
贺松风把领结整理好,勒痕遮得严严实实,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似的,温柔地安慰:
“我没事,我很好。”
贺松风回了一趟寝室,但是没有待多久,把裱在框里,挂在墙上的大红色奖状取下来,抱在怀里。
然后冒着毒晒的太阳,把奖状送回行政处。
这一来一去的时间里,落在贺松风身上的重压又多了一件。
“学校查到你银行卡流水都是几千、几千的转进,怀疑你并不是贫困生,所以学校方面决定收回贫困资助,之前的餐费和住宿费你赶紧补缴,不然记入档案。”
“…………好。”
贺松风无端端想起程其庸对他的提醒,对方笃定过,贺松风会回来主动找他。
所以这突如其来的二次灾难,很难不让贺松风往程其庸身上想。
温顺的宠物会受到奖励,但不听话,就要被程其庸敲断骨头以作警醒。
贺松风迟钝地意识到自己惹了一个小心眼的控制狂。
“没啥事了,你回寝室收拾东西吧。”
主任拿走奖状,拆了相框,一张红纸对折撕了两下,随手丢进垃圾桶里。
贺松风没走,盯着垃圾桶里的鲜红,“撕烂的奖状,我可以拿走吗?”
主任的表情压下来,掩不住嫌弃。
“这东西要了有啥用?”
“它已经是垃圾了,我可以捡走吗?”贺松风不甘心地追问。
赵杰一不再是他的男朋友,他没有恋人了。
所剩不多的钱,还要全部拿去补缴学费。
他陷入一无所有的地步,这张奖状,算是他贫瘠悲苦人生里,唯一的慰藉。
相框是贺松风自己买的,裱起来挂在墙上,也是他亲手打得钉子。
这张红纸是他的全部,是他的唯一。
主任摇头:“不行,这是学校的东西。”
“可是它就是一张纸……”
“那又怎么样?这是学校的东西,不是你的。”
主任在这个学校的职务不过是小小一位传话筒,但在贺松风面前,他的权利一下子攀升至顶峰。
小小的权利,却能大大的为难一个可怜人。
听对方一再的哀求,然后轻轻摇个头,就能让对方露出绝望表情。
“好的,我知道了,谢谢您。”
转出办公室,站在一眼望不到头的长廊上,西晒的太阳斜射进来。
贺松风的身体一下子就变得没了血色,只剩下苍白,仿佛那张红纸之所以是红色,是因为它吸干了贺松风的血似的。
下课铃打响。
从教室里涌出一群嘻嘻哈哈的学生,他们裹挟着贺松风走。
一转头发现是贺松风,立马露出揶揄、戏谑的表情,不管刚才在聊什么,此刻一定是在聊贺松风。
聊贺松风的腿架在肩膀上,聊他的身体被迫痉挛抽动,聊他与人神志不清的十指紧扣。
最后聊他表面正经,内里就是个荡夫淫夫,用言语把他的衣服扒干净,肆意地把自己代入进不露脸的摄像头里。
好像那天夜里同床共枕是自己似的。
“贺松风,那个图片真的是你吗?”
“贺松风,谁给你拍的照片?你还缺演员吗?我保证让你爽得晕过去。”
“贺松风,躺下去,看镜头。”
贺松风真的面不改色看过去,结果那人突然一下又不说话了。
那些人堵着路,贺松风走不掉,他干脆不走了,由着这群人自由发挥。
谁的话说得有意思,说得够大声,贺松风还会赏多一个眼神。
那群人总以为大喊大叫就能看到贺松风崩溃失控,结果视线移过去的时候,没人敢真正同贺松风对视。
不过,很快一声强硬的声音,呼风唤雨的来,切断所有恶意。
“乱叫,把你们牙都打断!”
程以镣抓住他的手,强行把人带出人群,一边走一边凶恶地大吼:“嘴巴都放干净点!那个人不是贺松风,是有人见不得他好想害他,再乱讲别怪我不客气。”
程以镣比贺松风这个舆论中心还要着急想澄清,拳头往别人脸上冲。
皇帝不急太监急于此刻具象化。
“滚开!都滚开!”
程以镣带着一群小弟冲垮人群,没多久那群看热闹的人就畏惧的散去,刚才叫嚷的最热烈的人,还被程以镣按头给贺松风道了个歉。
然后一脚踹在腰上,疼得人嗷嗷叫,连滚带爬地逃走。
程以镣靠住墙角抱着贺松风,埋头把贺松风冰冷苍白的肩膀上闷出一圈圈的红痕。
“你也就只对我刻薄,他们这么说你,你也不反驳。”
贺松风垂眸,纵容对方在自己怀里拱来拱去,他死气沉沉地说:“那就是我,我反驳什么?”
程以镣咋舌。
他手里有贺松风无-码视频,他的确是比谁都清楚,那个视频里狼狈地小腹痉挛的男人就是贺松风。
“哎——我不跟你聊这个,我有惊喜给你,你跟我走。”
程以镣拉住贺松风的手,着急忙慌带人往外走。
贺松风甩手,不肯动。
程以镣干脆把人拦腰抱起,强行带走。
贺松风的手指掐在程以镣的肩膀上,又是一块块的弯月牙,他的指尖再一次被坏男人的皮肉、血液填满。
但再怎么掐,也改变不了他被程以镣塞进副驾驶座的事实。
程以镣帮他扣好安全带,揉了揉被掐得血淋淋的肩膀,倒吸一口冷气,哀求贺松风:“我的好主人,你老实坐好,路上可千万别夺我方向盘。”
贺松风皱眉,巴掌打在程以镣的脸上,“谁是你主人?”
程以镣又一次拿起贺松风的手,教他如何正确发力,甩出一个痛到发麻的训诫耳光教训自己。
程以镣的胸膛重重地沉下去,又缓缓地使劲挺起来,做了一个舒服到头皮发麻的深呼吸,爽得埋在胸膛下的心脏砰砰狂跳。
他趁贺松风被安全带锁住,大胆的往人身上挤,捏着贺松风的手按在自己沉重起伏的胸膛上,强迫贺松风感受他心脏的狂跳。
把这份心动,强行传输进贺松风的指尖。
“你,你把我当狗训,所以我认主了你得负责。”
十指连心,贺松风的心脏也被迫跟上这个节奏。
心脏第一次跳这么快,气血上涌,情绪的酸胀失控地往外翻涌。
贺松风盯着他,骂他:“蠢狗。”
“我要开车了,你千万不要抢我方向盘,我死了谁给你当狗哄你。”
程以镣放开贺松风,他两只手放在方向盘上,目光往前直直的看,把车一点点从停车位里倒出来。
转弯,一脚油门驶入大道上。
窗外的景色像人死前的走马灯快速变化,制冷产生的冷空气呼呼的从四面八方裹上来,贺松风冷冷的身体愈发的像死了一样冰冷麻木。
他盯着程以镣手上的方向盘,看得自己都毛骨悚然起来,只好抬眼,把注意力放在程以镣身上。
程以镣没穿校服,简单到毫无logo的亮橙色老头背心,恰到好处把他扎实的肌肉展示出来。
脸是在体育场风吹日晒锻炼出来的健气少年脸,宽肩细腰,腿也长。
不过贺松风觉得他像个牛蛙,因为肌肉练得太大块了,但体脂率又过低,每一块健硕肌肉都紧绷到跳出来似的。
看着看着,突然一下,车子减速,缓缓停下。
一块软软的毛毯从半空飘来,一只滚烫的掌心贴在他的手上,使劲揉了揉,强行把贺松风这块冷冷的冰揉得发暖。
“哎,你看我贴心不?夸一下呗。”
贺松风沉默,且收回眼神,不要看他。
程以镣尴尬地哼歌 。
此时红灯转绿,车子重新发动,贺松风的身体因为后坐力向后靠,陷进座椅里。
贺松风突然问他:“这是什么车?”
程以镣随口一答:“宾利,你认识吗?”
贺松风摇头,“很贵吗?”
“还好吧,几百万而已。”
贺松风盯着方向盘上的标志,长着翅膀的黑色B字母,很好记。
程以镣接着说:“我有更贵的,下次我开那辆车载你。”
贺松风突然坐起身来,他的手越过宾利的中控台,冷冰冰地捂在程以镣的手背上。
手指暧昧地滑进程以镣的指缝里,没有挤进去相扣,而是在指缝边缘左右来回撩拨。
贺松风主动笑盈盈地索求:“载我?送我。”
程以镣顿时脑袋轰鸣,分不清刹车油门,轰隆隆一下,车子飞速往前窜去。
油门上的指针剧烈地向右侧飞去,指针呈现出失控的危险抖动,车载导航的AI冷硬尖锐地发出超速的警告。
冒着撞车而亡的危险,扣住贺松风的头发,与他强行在大马路上深吻。
贺松风的头发又长了不少,水母头内侧的长发彻底地及胸,外侧的短发也已经到了下巴。
这样的头发非常方便掐起一把,勒在手里,强迫接吻。
他的头发似乎长这么长,就是为了这一刻被人一把搂住。
“唔嗯…………”
“放开……”
“程以……唔……开车!车——!”
贺松风的手捏成拳头,敲击程以镣的手背。
敲出一声尖锐的鸣笛,但很快就泯灭在轰鸣的超速里。
车还在开,危险驾驶的刺激感刺激肾上腺素一再攀升,车内空调已经无法抑制程以镣的炙热,他滚烫的几乎要燎伤贺松风冰冷身躯。
烫得人一抖再抖,要把内脏和骨头都抖散架。
贺松风的嘴巴里全是程以镣吐出来的口水,对方真像极了一条大狗,早就馋得口水横流,让他终于逮到机会吃下去,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都放进贺松风的嘴巴里让人含着。
导航叫出警告声,重复着、重复着——
贺松风终于把程以镣推开。
一个急刹,车撞上防护栏,砰地——一声炸响。
贺松风脑袋都吓得花白,只剩下不断重复的——
“您已超速,请减速慢行。”
车内关于超速的警告声没有停下,而是继续发出刺耳的噪音。
“哔——哔——”
贺松风在车辆超速的惊恐里,吓得失声,这是他最接近死亡的一次。
在撞击发生的刹那里,他甚至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世界褪了色,变成一片灰蒙蒙的白。
他瞪大眼睛,眼泪从玻璃弹珠里迸出来,贴着脸颊往下掉。
他用这样可怜的眼神,无声地指着车窗外倒在地上瘪掉的防护栏,指指点点,却半天发不出一点声音。
程以镣好笑地瞧着贺松风在面对死亡时崩溃的样子。
“怕死啊?可我觉得好刺激,我都硬得要死了。”
程以镣的笑,招来贺松风一耳光。
程以镣先委屈上了,哼哼道:“你先撩拨我的。”
贺松风缩回座椅里,用毯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不肯和程以镣再有半分接触。
车子撞完防护栏后,程以镣无视规矩,重新上路。
“别生气了,我送你一辆新的。”
贺松风不吭声。
“不说话我就当你拒绝我。”
贺松风还是不吭声,藏在毛毯里瑟瑟发抖,还没有从车祸的阴影里走出来。
“逗你玩呢,明天我就把车钥匙给你。”
“新车的,不是这辆车的。”
“贵的那一辆也给你,都给你。”
程以镣哄了一路,贺松风都没有太大的反应,一个人闷闷地生闷气。
下了车,程以镣又搂着人,摇摇晃晃撒娇好一阵。
“我的好松风,你就吹吹我呗,别晾着我了。”
“我发誓以后不吓你了,我还以为你会喜欢刺激呢。”
“你打我嘛,你再给我一耳光嘛。”
程以镣笑嘻嘻的,他这幅样子,贺松风都下不去手打他。
打他、骂他都是让他爽。
天渐渐暗下来,面前是一座庞大的仓库,仓库里亮起昏黄的光,路边零散散着几盏路灯。
没有高楼大厦,没有楼宇林立,没有人,没有声音。
只有程以镣吵闹的声音贴着他耳边一刻不停的念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