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新生测试”是对已经完成的新产品进行功能的分析和测试。
三十个新生,三百件堆积到现在的“新产品”。
按理来说,这些新产品在完成之后,都会由作战组的同学进行测试,但总有一些产品过于奇怪,很容易让人失去尝试的欲望,于是,这些东西就全都堆积到了现在,交由这些“可怜”的新生来处理。
平均每个人要对一百件产品进行分析测试,这绝对不是一项小工程。
要想完成一件产品的分析测试,最快也需要将近二十分钟。也就是说,这些新生即使不眠不休,也不可能在一天内完成这项“新生测试”。
这显然是学长们给他们的“下马威”,或许还是顺便让他们当一下“垃圾处理站”。
这谁愿意干?
不给新生欢迎仪式就算了,还一来就让人干没什么意义的苦力。
有新生立刻就表达了自己的不满,决心反抗。也有人直接就扬言自己要转组——这在学校内当然是允许的,新人在入校前48小时内,有权利随时选择转组。
但是,无论是想反抗的还是想选组的,最后都没有得偿所愿。
科研组或许什么都缺,但最不缺的就是各种各样折腾人的小玩意儿。
这些人甚至连门都没来的及迈出去,就率先开始了他们的“新生测试”。
学长一脸冷淡,二话不说,直接把实验品甩到了他们身上。一时间,原本就狭小的房间显得更加狭小混乱。
有人在大哭大笑不止,有人失去控制满房间的“弹跳”,有人口吐彩虹,还有人满地打滚。
江户川乱步坦然自若地站在一群千奇百怪的新生中间,甚至还好奇地打量着这些奇奇怪怪的实验品。
爆炸头学长手里抓了个不知名球状实验品,也在好奇地望着他。
江户川乱步看过去,视线落在他手里那个东西上。
“你要试试吗?”学长一边问着,一边已经走到他跟前,抬起那个球就想往他身上按。
江户川乱步后退了一步,一脸嫌弃:“不要,这个不好看。”
学长愣了一下,有些无辜,还有些伤心,看着自己手里的小球,泫然欲泣:“可是,这个好用啊。”
乱步皱了下鼻子:“哪里好用?”
他话音刚落,那球已经怼到了他的胸口,学长松开手,“嘿嘿”笑起来:“你试一下就知道了。”
江户川乱步向后退了一步,剧烈的痛感从胸口爆发而出,顷刻间蔓延至全身。
“我这个道具呢,叫真理之心。”学长对下来,和他对视,“它可以告诉你,你一直想知道的真相。”
“本来呢,我是想跟自己用的,但是这个东西不稳定性太高了,所以没办法,我只能等你们这些新生来了之后,先借机做个测试。”
视野和意识都逐渐变得模糊,耳边青年的声音越来越遥远,江户川乱步已经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能看到那张模糊的面孔似乎一直在动嘴。
然后,某一瞬间,连那张面孔也在眼前消失了。
短暂的黑暗之后,五感重新回笼。江户川乱步睁开眼,发现自己站在了一个荒废的花园门口。
生了锈的铁门上挂着生了锈的大锁,一阵阴风吹过,像是嘶吼,又像是哭泣,铁门之后,花园里是一派颓败景象。
砖瓦破碎的花坛、毫无生机的枯树、藤蔓缠绕的老屋、断了绳的秋千……
乱步皱眉,上前几步,站在了铁门前。那把锁刚巧挂在了他能够到的地方,锁孔也生了锈,看着松松垮垮,像是可以轻而易举砸开。
他抬起手,拨弄了一下那把沉重的铁锁。
下一秒,铁锁断裂,“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江户川乱步向后一步,避了避地上激起的尘土。
铁门没了锁的禁锢,也被风吹着,缓缓开启,露出了一人通过的缝隙。
这里,就仿佛一直在等待着他的到访一样。
他看了一眼那把锁,平静地跨了过去。
踏进铁门的一瞬间,滚烫的热浪铺面而来,仿佛要将人灼烧。他在原地动弹不得,只能强行忍受着热浪的冲击。
好在这阵热浪只持续的几秒。
片刻后,热浪消散,江户川乱步正开眼,还没等做出什么反应,刺骨的寒意便侵蚀了全身。
酷暑和严寒交替轮转,构成了令人生不如死的地狱。
哪怕每一次持续的时间都只有短短几秒,对人来讲也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江户川乱步跌坐在地,按在地上的手指不由得攥紧,没入了松软的沙地里。
然后他猛地一怔,恍惚的视线瞬间清明了许多。
收拢的指尖在沙地深处触碰到了某个东西,冰凉坚硬,像是一把钥匙。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觉得,这把钥匙,是自己留给自己的。
过去曾经来过这个地方的自己,留给现在的自己的破局的关键。
右手陡然攥紧,将那把钥匙收入掌心。
像是触动了什么机关,热浪和严寒都在瞬间消减到了人体勉强能够忍受的状态。
他捏着那把钥匙站起身,看向那个在热浪侵蚀中有些扭曲的木屋。
木屋被藤蔓彻底包裹,只隐隐露出一点边角,甚至连门都难以找到。
他走进了去看,藤蔓上带着尖锐的刺,密密麻麻长满整根藤,让人根本无从下手。
这样一来,手里拿着的钥匙似乎也没有了用武之地。
江户川乱步看了一眼手里的钥匙,毫不犹豫地抬脚走向木屋后面。
木屋的后面,藏了一个无字墓碑。墓碑前面摆着一个破旧的小木盒,上面挂着一把小巧精致的锁。
名侦探大人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的笑。
他手中的这把钥匙,开的本来就不是那个木屋的门,而是面前这个小木盒。
“咔哒”一声轻响,木盒应声开启。
一瞬间,狂风大作,整个花园都被这阵风吹得晃动起来。
江户川乱步把小木盒抱在怀里,被风带着踉跄走了几步,跌坐在地。
风越来越大,甚至形成了旋转的涡流,仿佛台风过境,把这个原本就破败的花园变得更加狼狈不堪。
模糊的声音从遥远的地方传来,带着一点意料之中的失落:“果然,只有这点时效吗。”
江户川乱步的意识模糊了一下,更紧地抱住怀里的小木盒。
意识消失的前一瞬,另一个声音突然从更远的地方传来:“看,我又赢了哦。”
轻佻又隐约有些熟悉的声音让人瞬间放松下来。
乱步动作一顿,收回了把钥匙埋入沙里的手。
小巧的钥匙被他用力攥在掌心里,和怀中的小木盒一起,带离了这里。
意识回笼,睁眼是光秃秃的床板。
江户川乱步愣了一下,扭头看向旁边。
一个十分高挑的少年翘着腿坐在他床边的椅子上,鼻梁上挂着墨镜,手里抓着个已经咬了几口的苹果。
乱步:“?”他茫然地打量这人几眼,视线再次移动。
中原中也也在不远处坐着,刚巧看过来,和他对上了视线。
“醒了?”他问。
乱步点头。
“喔,”床边的高挑少年应了一声,鲜红的苹果怼到了他脸前,“来一口?”
江户川乱步缩着身子往后躲:“才不要。”
少年耸肩,又咬了一口苹果,看上去一点也不遗憾。
他注意到乱步不满的视线,随意地朝另一边抬了抬下巴:“喏,你的宝贝盒子在那边。”
“哦对,我叫五条悟。”少年想起什么,又补了一句。
江户川乱步一愣之后立刻跳下床。
小木盒摆在窗边的桌子上,钥匙放在木盒上面,两者看上去都完好无损。
“你们看过了吗?”
“没有,”五条悟摇头,“你的道具,我们碰不了。”
中原中也做补充:“我们如果试图打开它,就会被弹开。”
江户川乱步并不意外,“哦”了一声,拿钥匙重新打开了小木盒。
木盒里面只有一张叠成了正方形的白纸,白纸展开,纸上只写了一行字。
——禁区,最后一次。
中原中也凑上来:“这是让我们去禁区的意思?”
江户川乱步扣上盒子,在空中甩了甩那张纸。
片刻后,那张纸在空气中自燃,化作了灰烬,飘散到窗外。
“是,”他顿了顿,“但不是现在。”
说完,乱步看向中也,又问:“那个小孩儿呢?”
“彭……泽田纲吉?”中原中也停顿了一下,改口,说,“他今天新生测试。”
“今天?”乱步轻轻敲了敲手中的小木盒。
第104章 记忆脱轨(四)
指挥组和另外两个组不太一样, 另外两个组是第一天就直接让新生直面残酷的现实,指挥组则要稍微“善良”一些,给了他们一天的缓冲期。
——毕竟指挥组的测试内容, 是真的需要先提前进行一下教学的。
这届指挥组的新生有9个人,比往常还要少上一些,尤其是和格外繁盛的作战组一比较, 就更显得可怜了。
早上八点, 泽田纲吉和另外八个人站成一列, 面对着面前的三层小洋房和堆了整整一盒子的钥匙。
纤细高挑看上去有些弱不禁风的老师咳嗽两声, 晃了晃那个盒子。
钥匙彼此碰撞发出一阵声响。
“测试内容很简单,”他一边说着,一边又咳嗽了两声, “每个人来随机抽取三枚钥匙, 负责安抚被锁在这些房间的、处于危险状态的同学。我们会给你们进行计时排名,这决定了你们未来一年会在这所学校过什么样的生活。当然,他们都只是危险状态而已,一般情况下不会对你们造成实质性伤害, 这点你们可以放心。”
他声音温柔,却又带着不怒自威的气势, 让听他说话的新生们不自觉地表情凝重, 挺直了脊背。
青年看了一圈, 满意地点了点头, 又晃了晃手中的盒子:“来抽钥匙吧。”
学生们犹犹豫豫地四下张望, 没有人迈步。
“不用担心什么, 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
“那我就……先来看一下自己的命是好是坏吧。”泽田纲吉在一众反复试探的步伐中径直上前, 站在了青年面前,
青年垂眸看了他半晌, 末了意味不明地扬了一下嘴角,说:“祝你好运。”
泽田纲吉从里面随意抓了三把钥匙,拿在手里看了看。
门牌号被刻在了钥匙上,分别是217、304、318。除了上面的数字,三把钥匙完全一样。
泽田纲吉沉默了一下,把三把完全重叠的钥匙展示给青年看。
“一把钥匙开一把锁。”青年笑起来,“你一会儿大可以试试,它们能不能打开其他房间。”
“好的。”泽田纲吉在青年的注视中维持着脸上的笑容,温和应声,“我会尝试的。”
青年的眸光瞬间变得犀利,死死地锁在他身上,其中藏了一些狠戾。
“我听说了你室友的故事。”他突然开口。
泽田纲吉微怔,停下了走向小洋房的步伐,偏头看向他。
“你的室友……昨天可是大闹了一场,把校董们都惊动了。”
泽田纲吉笑着,仍旧是那副不卑不亢的模样:“那还真是荣幸。”
只是说出的话,却让青年的表情一瞬间变得狰狞起来,那张原本清清淡淡的脸在他话音未落的时候就扭曲起来。
但那扭曲也只有短短的一瞬,青年像是在瞬间就整理好了自己的心情,面上仍然是笑着的,声音里却透着十足的咬牙切齿的感觉:“那我希望……你还是平庸一点比较好。”
“您放心,”泽田纲吉颔首,表情看不出喜怒,“我向来平庸。”
他说完,不再理会表情变幻多端的青年,径直走入小洋房。
大厅里没开灯,一片昏暗,四周隐隐传来沙哑的吼声,蕴藏着愤怒和痛苦,泽田纲吉站在原地听了一会儿,确定没有听到自己熟悉的声音,而后才迈开步子,走向角落里的旋转楼梯。
金色的楼梯早就失去了原本的光泽,甚至还覆盖着张牙舞爪的抓痕,看上去像是曾经被什么凶狠的猛兽袭击过,四周的墙壁也是如此,到处都是受到了袭击的痕迹,有一些像猛兽,也有一些像是各种各样的工具。
他表情凝重起来,嘴角上一直挂着的淡淡的笑容彻底消失,唇线绷紧,只剩下眼眸里晦暗不明的凝重感。
泽田纲吉抬起手,指尖轻轻擦过其中一道抓痕,轻声喟叹:“又是这样的地方。”
楼上传来的声音更加响亮杂乱,像是有人怒吼着摔碎了什么东西,而且还不止一个人。
这叫……“只是危险状态”?
他神色冷下来,面无表情地踩上台阶。
这个学校里的人……总是很敢开口。
上楼的脚步声隐没在嘈杂混乱的挣扎声里,一楼的大门又一次开启又闭合,其他人也在他之后陆陆续续进入了这个房子里。
泽田纲吉在自己的第一个房间前停下脚步。
超直感让他几乎拥有了模糊的预言能力,摸到这三枚钥匙的瞬间,他就隐约对自己会见到什么有所预感,站在房门前的这一刻,那种预感变得愈发强烈。
这种场合,如果不给他找来点“熟人”,那简直就太不符合“祂们”的作风了。
他定了定神,打开了门。
这是一间极其干净的房间,没有任何东西破碎,甚至,这个房间里本身就没有什么东西。
只是一张床和立在床边的一把椅子,还有一个靠在床上的、熟悉的青年。
青年也听到了动静,抬头看向他,嘴角勾出浅笑,看上去完全没有处于失控边缘的模样,恰恰相反,青年看上去比任何人都情形克制。
泽田纲吉站在门口和他对视了几秒,青年就主动打起了招呼,朝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来。
“入学仪式怎么样?”青年率先开口,像是关切,也像只是随口一问。
“还可以,”泽田纲吉说,“谢谢学长那天的提醒。”
青年合上手中的书本,满不在意地应了一声:“举手之劳。”
他稍作停顿,和泽田纲吉对视,问:“需要我做自我介绍吗?”
泽田纲吉摇了摇头,开门见山:“我认识你,森学长,而且,我今天来,是负责对你进行‘安抚’的。”
森鸥外点点头,手指扣住书脊,问:“你要怎么开始?”
“根据学校的教导,”泽田纲吉抬起手,温和的橙色火苗在他指尖轻盈跃动,“每个人的体内都藏着自己能力的‘核心’,我们要做的就是找到那个‘核心’的所在处,并进行‘净化’,在这期间难免会有一些肢体接触,希望学长不要介意。”
“当然不会。”森鸥外摊手,摆出了一副“任君采撷”的模样,嘴角带着些微笑意,看上去沉稳又冷静。
燃着火苗的手靠近他的肩,细微的暖意一点点在两人之间流转。
“不过,有件事情我很好奇。”泽田纲吉一边上下移动着手指寻找那个“核心”,一边和森鸥外搭话,“学长明明看着什么事情都没有,为什么还会被关到这里呢?”
“是啊,为什么呢。”森鸥外沉吟着回应他。
泽田纲吉停下动作,指尖最后停在了离青年的喉结不足两寸的位置。
森鸥外垂眸看着他的手指,笑了一下,说:“大概是因为,我去了不能去的地方吧。”
“不能去的地方?”泽田纲吉抬头和他对视,张了张嘴正想问什么,指尖的小火苗突然不受控地膨胀,顷刻间就触及了森鸥外的喉结。
然后短短几秒后,青年身体一软,倒在了床上。
泽田纲吉把人扶正,拧眉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指,那里早就没有了刚刚还燃烧得旺盛的火苗。
如果连自己的能力都受对方控制……那这个副本可就太危险了。
他打量着因为“安抚”作用被强行“失去意识”的森鸥外,眼里的凝重又多了几分。
“不能去的地方,”他喃喃自语,“是指、禁区吗?”
兜里的钥匙突然开始发烫,像是在提醒他赶紧继续行动,泽田纲吉摸了摸那两把滚烫的钥匙,退到了房间外,帮人带上了门。
剩下两个房间,304和318。
第105章 记忆脱轨(5)
从217到304一路走来的过程中, 有不少房间里都像是关了发狂的野兽,毫无意义的嘶吼和撞击声不绝于耳,甚至还有几个房间里夹杂着其他新生惊恐的喊叫声, 有的人听了这些声音,心惊胆战地杵在外面不敢进去,还有的人见了泽田纲吉, 甚至想把他拉进去跟自己一起受罪。
泽田纲吉挂着得体的微笑避开这些人, 从容不迫地走他们之间, 最后停在了304房间门口。
隔壁303的人还在门口徘徊, 看到他停在304,投来了十分羡慕的目光。
泽田纲吉也多少有点惊讶。
他本来已经做好了自己接下来也要面对那样的进入失控状态的学生,结果……面前这个房间又是出奇的安静, 和森鸥外那一间一样, 静悄悄地立在喊叫和击打声里。
是某个人在给他刻意安排,还是就是纯粹巧合呢?
手按上门把的瞬间,泽田纲吉敏锐地感觉到房间内的气息发生了某种变化。
房门没锁,似乎是里面的人用了某种手段, 已经提前把门打开了。
他愣了一下,向后退了一步, 礼貌地敲了两声门。
“进来。”清冽的声音透过特殊材质的门传出来, 显得有些失真。
隔壁还在徘徊的新生投来震惊一瞥。
泽田纲吉注意到他的目光, 朝人一颔首, 推门而入。
房间里的人坐在窗下的椅子上, 手中摊开一本书。某一个瞬间, 他的森鸥外的身影仿佛重叠到一起。
泽田纲吉站在门口没动, 浅笑着朝人打招呼:“赤司先生。”
坐在窗下的青年抬起头, 异色双眸在阳光下显出几分别样的色彩, 又好像隐晦的波光在流转。
“你好。”少年把书放在窗台上,抬眸望过来,看上去格外正常且温柔,“你是他们派来对我进行安抚的吗?”
泽田纲吉犹豫了一瞬,如实回答:“算是吧,我们是被要求来进行测试的新生。”
“那不好意思,我已经说过我不需要安抚了,看样子你的测试只能这样结束了。”赤司仍然是那副温柔的模样,说出的话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决。
泽田纲吉没听他的话,反而向前走了两步,拉进了两个人的距离。他声音稍微降低了一些:“你不愿意接受安抚,是因为不想忘记自己好不容易想起来的某些东西吗?”
赤司定定地看了他几秒,笑起来,问:“为什么会这么想?你的上一个安抚对象是这么跟你说的?”
泽田纲吉摇了摇头:“只是我的猜测,因为我隐约想起来了某些事情,然后就不再愿意忘记了。”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可信度就更高了几分。
想起来事情是真的,不愿忘记也是真的,只是不是“隐约”,也不是“某些”。他在那一瞬间,清晰地回忆起了之前经历的所有,甚至现在的记忆比忘记之前还要深刻。
但赤司征十郎肯定不是这样。
泽田纲吉在现实世界曾经与这位年轻的财阀统治者有过交谈。那个时候的他要远比现在更加成熟稳重,也将自己隐藏的更深。
泽田纲吉想了想,觉得这大概是他们这些“继任者”的共性。
所以现在的赤司征十郎,肯定没有记起那些过去。
他眼中还保留着明显的警惕,那是在二十岁的赤司眼中看不到的神色。
泽田纲吉一时间还觉得有点新鲜,不由得给了那双眼睛更多的关注。
然后那双眼睛在他的注视中轻轻弯了一下,闭上了。
赤司征十郎向后靠在椅背上,姿态放松下来,像是已经卸下了对他的防备。
不过泽田纲吉清楚,他完全没有。
“并没有。”温柔的声音甚至变得冷冽了几分,“我什么都没有想起来,也并不是很在意那些。”
“我不愿意接受安抚,只是因为……”他越说声音越小,最后直接停了下来。
下一秒,少年骤然睁眼,望向房间一角。他朝着那边抬起手,指尖遥遥点着那里,轻轻一颤。
一道微弱的爆炸声在那个角落响起,紧接着,某个碎片一样的东西蹦出来,刚巧弹到了泽田纲吉的眼前。
他垂眸看了一眼,立刻了然:“监视器?”
赤司颔首,双手交叉放在腿上,异色双眸闪过一道寒芒。
他这次没再压低声音,平静地重复了一遍自己说的话:“我不愿意接受安抚,只是因为我发现了这里的一些……不对劲的地方。”
泽田纲吉直接点破:“外面和禁区?”
赤司点了一下头。
“外面那些所谓的‘怪兽’,有很大一部分,甚至全部,都是被他们放弃的‘学生’。学生的精神承受阙值到达极限,变成了他们所说的‘失控状态’,然后一个接一个被他们抛弃。”
“这些‘失控’状态到底是因为什么产生的,我们进入‘学校’后被赋予的特殊能力究竟来自哪里,我们在来到这里之前有着什么样的过去。以及,这所学校究竟是干什么的。”赤司停下来,望向泽田纲吉。
泽田纲吉:“很巧,我也想知道这些问题的答案。你觉得,他们会在禁区吗?”
赤司答非所问:“我没法离开这里。”
“只是因为你不愿意接受安抚而已。”泽田纲吉顺着他的话转移了话题,“如果你对我姑且有一点信任,那就让我来做吧。我们一起从这里出去,然后去禁区,寻找那些被掩埋的真相。”
“那可不行。”房间里突然响起了第三者的声音。
两人神色一紧,同时往声音响起的地方看去。
“啊——从这里过来也太麻烦了。”那道声音闷闷不乐地抱怨了一句。
话音落下,房间另一侧角落里的衣橱门开启,一个穿着茶色披风戴着侦探帽的少年拍了拍衣袖,神色自若地从里面迈出。
泽田纲吉:“乱步先生?”
江户川乱步半闭着眼睛看过来,朝他挥了挥手:“好久不见,怎么样,测试还顺利吗?”
“正在进行中。乱步先生也……”泽田纲吉话说到一半突然停下。
他敏锐地意识到,面前这个少年只是拥有了某把钥匙,却并没有恢复记忆。
“禁区里面可没有真相。”乱步顿了顿,嘴角勾起,“不过,那里确实藏了秘密。”
“所以,快点结束你的测试哦。”他几步到了床边,跳起来往上一坐,身子弹了两下。
“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看‘秘密’。”
泽田纲吉:“好。”
赤司:“你要怎么做?”
泽田纲吉看了一眼指尖燃起的微弱火苗,跟人解释:“你的体内藏着特殊能力的‘核心’,找到那个核心藏着的位置,用这个进行净化就可以了。”
赤司没有回应,垂下眼像是在打量自己。
“不用担心啦,”江户川乱步拍了拍软软的床,“这个核心是自己的,不是他们强行安进去的。”
他顿了顿,撇嘴:“不然这个学校里怎么可能只有这么点人。”
赤司没回应,只是点了点头,示意泽田纲吉可以开始了。
他的“核心”藏在了眼睛里,那双异色的眼眸在接触到泽田纲吉的火焰后眨了眨,睫毛翕动了几下,轻柔地擦过泽田纲吉的指腹。
火苗跳动了一下,探出去一点,蹭了蹭少年的眼睑。
泽田纲吉收回手,看向已经因为好奇凑过来的江户川乱步:“我还有一个人需要‘安抚’。”
乱步挥了挥手:“去吧去吧,快点回来,我先跟他说明一下情况。”
泽田纲吉点头,转身去了318。
他出来的时候,隔壁的那个徘徊少年已经不在了估计是终于做好心理建设,进去面对现实了。
318和304离的不是太远,一路过去也没再遇到什么还在徘徊的少年。
毕竟已经过去有一段时间了,该进去的已经进去了,实在不想进去的,也已经离开了。
318和想象中的一样寂静。
泽田纲吉很确定,自己一定会在这里再次遇到某位熟人。
他现在甚至隐约有一点期待了。
房门上着锁,他找到钥匙开了门,刚一推开门,迎面就是一棍子。
也不知道里面这位是怎么在这种条件下还能找到武器的。
泽田纲吉有点意外,仓促向后退了两步,避开这人的攻击。
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第二击紧随其后。
挥舞的木棍裹挟着风,直朝他的面门袭来,而他甚至连对方是谁都还没有看清。
不过第二招过后,泽田纲吉也已经判断出了这人的身份。
还真的是位熟人,而且是个“老朋友”。
他再向后退一步,腰已经抵到走廊上的栏杆。
冰凉质感隔着薄薄一层衣服渡过来,他颤了一下,反手扶着栏杆弯腰躲过下一击,张口喊道:“云雀学长!”
木棍停了一瞬。
泽田纲吉抓住这一瞬间的停滞,抬手夺过了这个大凶器。
好在这时候的云雀恭弥还只是少年时期的云雀恭弥,他要是再年长上几岁,泽田纲吉不太敢保证这个房子的安危。
泽田纲吉直接把木棍扔到楼下,试图跟人解释:“云雀学长,你听我说。”
云雀恭弥冷笑一声,眼里闪着好战的目光,赤手空拳贴近他。
泽田纲吉沉默了一下,在心里给他敬爱的学长道了个歉,无奈出手。
制服这个年级的云雀恭弥对已经成为了彭格列教父的泽田纲吉来说还是轻而易举的。他就是有点没想到,五十岚悠这次选择恢复的,恰恰就是云雀恭弥的记忆。
于是,“安抚”完成的瞬间,被他压在身下的人彻底进入了“失控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