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澈凑近再观察,照片的画质以及画面里误入镜的大学生穿搭,推测出,这大概是十几年前的照片。
这是楚衍行的哥哥……吗?而画面呈现黑白色,是不是意味着,这个青年已然不在人世?
他一边思索,凝视这张照片入了神,心中渐渐浮现出熟悉的既视感,但思路仍陷于迷雾中,暂时寻不清方向。
努力搜刮脑海中的记忆,余澈最终确定没见过这个青年,甩了甩头,只好暂且作罢,把相框放回原位,将抽屉上锁。
此外,电脑桌上再无其他特别的东西,余澈站起身,来到书桌右面的巨型书柜上,书籍琳琅满目,差不多占据了整整一面墙。
意料之中,有许多经济学的书籍在显眼的地方,然而余澈弯下腰后,双眼微微瞪大。
下半边的书架上,从弗洛伊德的《梦的解析》这类经典,到《变态心理学》、《异常心理学》等针对心理障碍的专业书籍,应有尽有。
余澈从中抽出几本翻看,书页间留有清晰的阅读笔记,笔迹锐利,是楚衍行的风格。
他越看越心惊——楚衍行研究这些做什么?兴趣?还是说,他的亲朋好友有心理疾病……亦或是他本人?
这个念头令余澈怔在原地,脑内的云雾似乎一点点拨开。
下午,余澈从书房里拿了一本心理学范畴的书本,坐在卧室的床上仔细阅读。
“叩叩叩……”
门外忽然响起敲门声,余澈耳廓微动,本能将这本书塞进被窝里。
他调整了一下嗓子:“进。”
果不其然,门打开后,进来的是帅气依旧的楚衍行。
余澈目光下移,看到他手中明晃晃的银色手提箱。
顷刻间,他的脸色煞白,嘴唇震颤,噩梦般的记忆重现脑海,止不住两股战战。
被子底下的手死死掐住大腿肉旋转半圈,皮肤瞬间通红,几乎痛出眼泪。
痛楚如同剧烈的电流直窜大脑,他借着这股痛意克制恐惧,目光追随着楚衍行的步伐。
楚衍行走到面前时,余澈舔了舔干涩的嘴唇,强撑镇定道:
“你能告诉我,你给我打的,到底是什么吗?”
闻言,楚衍行并没有去看余澈,而是侧身打开手提箱:“你只需要知道,解药在我手上。”
谈判失败,余澈眼见楚衍行将要取出针剂,脚趾蜷缩,想从床的另一边逃离。
就在这时,楚衍行目不斜视,只是并指微动,地面上数条冰锥拔地而起,寒气逼人,封锁了余澈的去路。
气氛瞬间紧张,余澈深吸一口气,忽然改变策略,双手举起表现顺从:“好,我不走。”
楚衍行满意地“嗯”了一声,专注于抽取药剂。手持针筒,甫一放下试管,电光石火之际,余澈暴起,扑身从箱中抢走空管。
楚衍行惊愕转头,却也为时已晚,眼睁睁着空管飞走。
退到床尾的余澈打开手掌,低头看试管上的标签,瞳孔一震。
标签上赫然印着——氯化钠注射液。他忽然对自己的化学知识深感怀疑,表情微妙。
这不就是生理盐水……吗?
无论如何,余澈猛地抬头,眸似鹰隼,举着试管沉声质问:
“楚衍行,你有什么解释吗?”
微微晃动空瓶,在白炽灯的照耀下,标签格外注目。
见事情败露,楚衍行眼神闪烁了下,本能想转身离开。
“你给我站住!”
毕竟余澈前世也是“晨曦”组织的领头人,神色一凛,骤然释放威势,楚衍行居然像被逮住的小学生那样,心虚地钉在原地。
“威胁我,却又不真正伤害我……”余澈先声夺人,半眯着眼分析,“难道,你真的是同性恋?”
“嗯,被你猜到了。”楚衍行背对着他,沉默片刻,才低声顺承他的话。
见状,余澈眉宇却没有舒展,心脏仍悬在半空。
不对,直觉告诉他,没有那么简单。
楚衍行却不再给他深思的机会:“即使你知道了,我也不会放你走的。”
他回过身,走到余澈面前蹲下,仰起头,露出一抹堪称迷幻的淡笑,脸颊的酒窝若隐若现。
余澈瞥了他一眼,下颌线微微紧绷,冷静道出残忍的真话。
“但我不可能在这里一辈子,除非我死——”
没想到,“死”字一经出口,楚衍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他的脸色陡变,捂住余澈的嘴,轻颤的手掌述说着其主人的余魂未定。
“不许说……不许说那个字!”
楚衍行的双目圆瞪,像是惊恐发作,猛地爬上床,手臂伸到眼前人的后背,上半身贴得密不透风,将余澈箍得生疼。
男人脊柱发抖,宛如受惊的动物,整个挂在比他体格稍小的青年人身上,违和感十足。
可他却完全意识不到了,精神与现实世界隔绝开来,陷入可怕的幻想中无法自拔。
楚衍行把脸埋在颈窝,声音发闷道:“不要死……我不要你死……你不能死……”
余澈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呆了。但就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浮现出书房抽屉里那张黑白照片。
那个沉稳的青年……那股莫名的即视感……
余澈福至心灵,原来如此!
那股熟悉感,并非源于相貌,而是源于内在——那种朝气与稳重共存的复杂气质,与自己出奇的神似。
一个大胆的猜想出现。余澈缓缓抬起手,一下一下,轻拍着楚衍行的后背,以作安抚。
这温柔的触碰似乎起了作用,楚衍行的身体微微放松,下意识地,将下巴抵在余澈的肩上,像只寻求安慰的大型犬。
余澈的眼神变得复杂,凑近楚衍行耳边,像是担心刺激到对方,用极轻的声音道:
“我是你哥哥的替代品,对吗?”
此话一出,余澈清晰感觉到,怀里的楚衍行全身紧绷。
“你说什么?我听不懂……”
他抬起头,声音佯装镇定,但身体的反应早已将他出卖。
将楚衍行的异样尽收眼底,余澈心中了然,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
他垂下双眸,拍着后背的手往上移动,指缝穿过楚衍行微凉的发丝,轻柔梳理着,也为自己争取思考的时间。
就这样,两人沉默许久,久到余澈以为他会一直否认下去。
最终,楚衍行将脸深深埋在余澈的胸膛,踌躇半晌后,语气带着如释重负的解脱:
“是……也不是。”
楚衍行攥紧余澈背后的衣服,餍足地嗅动对方的气息。
“你身上有和他很像的地方,有时候会让我产生错觉。但我知道,你不是他。我分得清……我只是、不能承受再失去……”
余澈注视着脆弱地依偎在自己怀里的楚衍行,这样一个站在云端的人,此刻竟像个无助的孩子那般。
不知为何,余澈感到无由来的目眩神迷,明明他很清楚,对方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然而摩挲着他后脑勺的发梢,余澈大脑好像浸泡在烈酒里,伴随着莫名的兴奋。
一种被需要着的感受,混杂着怜悯、诧异,甚至是一丝隐秘的掌控感,令人为之着迷。
余澈眼神迷离,鬼使神差开口,语调带上异样的颤音:“楚衍行……”
楚衍行抬眸,乌黑的眸子不知何时也漾起氤氲,直勾勾望着余澈,锐利的眼尾泛起似有若无的红晕。
“余澈,你叫我衍行好不好?”
听到此话,余澈眼皮轻颤,心中浸满了幽暗浓稠的思绪。他深知,如果此话一开口,就会有什么东西发生改变。
砰、砰、砰……
心如擂鼓,像是要撞破胸腔。
不!不要!你疯了吗?
这完全是痴心妄想,你不可能掌控得了他!
余澈你会后悔的——
迎上男人盛满依赖的眼神,余澈的表情变换几轮,内心疯狂制止着,肉/体却不受控制,嘴巴翕动,带动微颤的声线:
“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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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偶买噶……某人被玩坏了……
祝大家国庆节快乐[撒花]
楚衍行触动了余澈灵魂深处的伤痕,前世的记忆席卷而来。
彼时,他还在华修大学按部就班修炼,修为和学业中规中矩,一切都是最普通的模样。
直到有一天,他收到来自母亲的噩耗。
他们家以及几个邻居的房屋,被修真家族吴家的旁支看中,想要强行征用,作为风水阵的阵眼之一,而且只提供极少的金钱赔偿。
余母和邻居们自然是不愿意,他们以为聚众抗议,用人命相胁,对方总会有所忌惮。
可他们低估了那些世家的冷酷和残忍。对方根本不在乎这几条蝼蚁般的性命,直接下令强拆,甚至大开杀戒。
当余澈赶回家时,看到的已经是一片断壁残垣。
母亲和几位看着他长大的邻居阿姨、伯伯,奄奄一息压在废墟之下,身上满是尘土和血迹。
“小澈……快走……别管我们……”余母嘴角溢着血,用尽最后力气推他,眼睛里满是哀求。
就在这时,负责此次行动的中年男人,缓步走过来,持着猫捉老鼠的态度,表情漫不经心。
余澈双目赤红,不顾一切冲上去,却被对方随手一挥便打得吐血倒飞,毫无反抗之力。
余母看到儿子受伤,心如刀绞,声音嘶哑又绝望:“小澈,走啊!等你强大……再报仇……”
那中年男人闻言,嗤笑一声:“报仇?蝼蚁也配谈报仇?天真!”他再度挥手,凝聚起磅礴的气浪,空气为之扭曲。
接下来,眼前如同加了慢镜头,每一帧画面,都如同利刃一下下扎在余澈血肉淋漓的心脏。
这股气浪碾过废墟,“轰”的一声,尘土炸开两层楼高。半晌后,烟尘散开,才看到母亲和邻居们灰头土脸,头颅垂下,双眼失去神采。
“不——!!!”
余澈目眦欲裂,咆哮响彻云霄。刹那间,他的大脑一片空白。
空中乌鸦盘旋,地上人间炼狱。中年男人哈哈大笑,抬手想把最后的障碍也解决掉。
好在,穆枫及时赶到,目睹了这惨绝人寰的一幕。
他同样震怒,却不会让余澈送死,趁中年男人不注意,连忙给自己和余澈贴上遁地符,强行将他拖走。
从此,未能保护至亲的愧疚和对自己弱小的痛恨,成了余澈心底最深的刺,是驱动他不断变强的执念,也是他灵魂缺失的一角。
即使到后来,余澈修炼大成,屠尽吴家的上上下下,却始终在心底留下无法磨灭的阴霾,喧嚣不止。
直到刚刚,接收了楚衍行这份近乎偏执的需要,余澈蓦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宁静。
心中永不停息的噪声在此刻按下定格键。
原来,他渴望力量,也渴望被需要,被肯定,被某种强大的存在所依赖,仿佛这样才能填补那份无能为力的空洞。
两人维持相拥的状态良久。
终于,楚衍行动了。他渐渐从梦魇般的情绪中清醒,身体微僵,主动松开了环抱余澈的手臂,拉开一些距离。
“抱歉,我失态了。”楚衍行眼中闪过一丝窘迫,敛下长睫稍作掩饰,手上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袖,声线恢复平静。
怀抱骤然一空,那股奇异的充实感也随之抽离,余澈怅然若失。他抿了抿嘴唇,佯装不在意的样子,轻轻“嗯”了一声。
这时,楚衍行走到房间一角的饮水机旁,倒了两杯温水。
他背对余澈,肩膀的线条似乎还有些紧绷。随即两手端着水杯走回来,将其中一杯递到余澈面前。
看着面前微微晃荡的水面,余澈默默接过杯子。
“你能听我讲个故事吗?”
楚衍行坐回床沿,双手交握水杯,试图从温热的触感中汲取一些支撑。
“好。”余澈侧目,安静等待楚衍行的酝酿。
楚衍行喝了一口水,用平静的语调述说:
“十七年前,我和我哥遭遇了一场绑架。他为了救我……死了。”
余澈握着水杯的手指微微收紧。
“从那以后,我这里……就出了问题。”楚衍行指了指自己的太阳穴。
“创伤后应激障碍。不仅会时不时陷入像刚才那样的癔症,情绪失控,每晚还需要依靠大量的安眠药物才能勉强入睡。”
他转过头,目光重新落在余澈身上,眼神复杂。
“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觉得,你身上的气场,很温和。”他微微蹙眉,似乎在寻找合适的措辞。
“是让我莫名感到安心的气息。后来你失忆,心智下降,我把你带回家。即使那样,和你睡在同一张床上,我竟然也能获得久违的平静。”
他直视着余澈的眼睛,一字一顿说:“我知道,这听起来很荒谬。但对我而言,你就是独一无二的良药。”
倾听着楚衍行的独白,余澈心跳莫名加速,呼吸也跟着急促。但在外人眼里,更像是怒不可遏的前兆。
楚衍行没去理会,一口气继续说下去。
“最近,我的状况越来越糟糕。而你,偏偏在这个时候,再次出现在我面前……”
他嘴角扯出一个弧度,扭头紧紧盯着余澈,像是爬行动物锁定他的猎物。
“所以,余澈,既然你是自投罗网,我就绝不会放你离开。明白吗?”
他说完,放下杯子,在桌面上发出轻轻的触碰声,等待余澈对此的反应。
然而,余澈只是静静听着,脸上看不出喜怒,离楚衍行较远的侧脸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阴影。
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在楚衍行略带困惑的注视下,余澈忽然回过正脸,抬起手,朝着楚衍行的方向伸去。
楚衍行下颚线绷紧了一瞬,眼中的警惕稍纵即逝,他没有躲闪。
最终,余澈神色晦暗,手落在楚衍行的发顶之上,若即若离。这个动作让楚衍行眼中浮现出挣扎之色。
似乎内心产生了天人交战,他睫羽轻颤,缓缓合上双眼,恍如放下所有戒备,向着掌心抵了抵。
感受到手上传来的回应,余澈的心弦再次被拨动,喉结滚动,舌尖忍不住顶着上颚,以此压抑某种即将汹涌而出的情绪。
他一边抚摸着楚衍行的发旋,轻声开口,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你能保证永远不伤害我吗?”
楚衍行抬起眼帘,墨色的眸子映上点点星光,似清醒似恍惚。
几秒后,他点头“嗯”了一声,贯是清冷的神情罕见地染上乖巧。
余澈喉间溢出一声轻笑,双眼看似恬静,实则有更复杂的东西在无形搅动,轻喃道:“好乖……”
与此同时,城市的另一端。
穆枫的调查陷入僵局。他动用了所有关系去查修真界中姓林的家族,结果却令人失望。
要么是早已没落的小家族,要么根本对不上号。没有任何一个林姓家族有能力且有必要安排“林星妍”潜入华修大学,策划如此奇怪的阴谋。
此路不通,穆枫立刻转变思路,决定从林星妍本人最后的行踪入手。通过家族关系,他进入市公安局的监控系统调阅中心。
“麻烦再回放一遍,对,就是她走出小区门口,上车的这一段。”穆枫对旁边的技术人员说道。
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林星妍从学校附近的平层公寓出来,不紧不慢走向路边一辆黑色轿车,拉开车门坐进去。
“帮我查这辆车,”穆枫指着定格的画面,目光锐利,“我要知道它最终去了哪里。”
余澈一下一下抚摸着,忽然记起记起刚才楚衍行所说的“第一次见面”。
他心里想到什么,缓缓推开怀里的男人,努力压下嘴角,戏谑问道:
“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是在飞机上吗?我记得某位大少爷全程睡觉,连个正眼都没给过。”
他说着,脑海里不禁浮现出当时的情景,自己还在心里默默给这位高冷的邻座贴上了“顶级装X犯”的标签。
想到这里,一丝忍不住的笑意从眼底泄露出来。
楚衍行顺势坐起身,舒出一口气,眼神逐渐变回清明,视线落在余澈的笑颜上,缓缓吐出了另一个地点:
“K市,万象阁。”
余澈心尖微颤,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他震惊看着楚衍行,嘴巴微张,欲言又止。
楚衍行似乎很满意他这副反应,唇角翘起。
“万象阁,是楚家名下的产业。”他顿了顿,似笑非笑道:“你当时看中的那串五帝钱,是我暗中吩咐掌柜,给你打了五折。”
余澈心旌摇曳,一种难以言喻的心情充斥胸腔,只感觉全身发烫。
居然,仅仅擦肩而过的短暂片段,不只是自己的独家记忆。
他的心情无比复杂,有惊讶,有恍惚,还有一丝被默默关注的隐秘悸动。
他耳根泛红,下意识想要掩饰内心的慌乱,故意说道:“真的吗?我不信。”
然而,楚衍行深深看了余澈一眼,似有所指:
“信不信由你。但我说的都是事实。从第一眼在万象阁看到你,我就觉得,我跟你之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缘分。”
这句话,瞬间击穿余澈所有故作镇定的武装,让他彻底愣在原地,心脏不受控制狂跳起来。
就在这时,一阵悦耳的电话铃声从楚衍行的裤兜里响起。
见状,楚衍行并不立马拿出手机,而是牵起余澈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在手背印下一个吻。
随即站起身,才毫不避讳接通电话:“说。”他的声音变得冷淡。
虽然没有开启免提模式,但修者耳聪目明,余澈将电话对面的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少主,S市那边有情况。吴家的人插手了,想强行占领城西那几个贫民窟的地盘。
“他们派人过来接触,给出了五个亿的安慰费,希望我们楚家能行个方便,不要干涉他们的事。您看……我们该如何回应?”
自从听见“吴家”这个字眼,余澈便脸色巨变,身体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
是他们!
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吴家的人得逞,必须制止这场尚未发生的悲剧。
余澈转而看向楚衍行,等待着他的回答。他会拒绝吗?他会为那些无辜的贫民主持公道吗?还是会……
然而,楚衍行的反应却让余澈如坠冰窟。
只见他的脸上古井无波,仿佛听到的只是一件普通的商业合作。
“五个亿?吴家这次倒是大方。可以,你跟他们协商一下具体细节,把协议拟好。”
可以?!
余澈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竟然就这么轻描淡写同意了?
为了五个亿,他就要对吴家的恶行视而不见,任由他们去践踏那些无辜者的家园和生命?
楚衍行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余澈崩溃的情绪,他对着电话又简单交代几句。
挂断电话后,楚衍行转过身,猝然迎上余澈无比痛苦的眼神,表情一下变得严肃:“你怎么了?”
余澈的双眼蒙上一层阴霾,但他只是摇了摇头。
“那就好。S市那边我亲自去处理一下,大概需要几天时间。”
楚衍行面色如常,似乎颇有些迟钝,说完不久,他就动身离开。
余澈从窗口往下看,楚衍行进入轿车,过了一段时间,发动油门驶离别墅。
目送车辆远去,余澈神色阴晦,收回视线。
车内,楚衍行扶了扶蓝牙耳机:“计划有变,吴家得罪了我,让他们破产吧。”
电话那头的手下愣住了,半晌才迟疑道:“少主,您确定吗?”他实在想不通,半天时间不到,吴家是怎么得罪上少主的。
“需要我再重复一遍吗?”楚衍行嗓音一沉。
平淡的语气却让手下不敢再问,立马回复:“是,少主。”
公安局监控室内。
经过一天一夜的追踪,穆枫和技术人员终于发现林星妍的车最终停在城郊的一处别墅。进一步调查户主信息,显示属于“楚衍行”名下。
楚衍行?
当看到电脑屏幕上的名字,穆枫怔了一下,他当然认识这位大名鼎鼎的楚家少主,只是人家不认识自己。
以楚家的声量,穆枫自然而然联想到了许多阴谋论。
难道林星妍一直是楚家在华修大学的眼线,得知余澈的计划后,触动楚家的利益,于是以林星妍的身份设计余澈,令他计划失败……
又或许,楚家一早知道余澈的神秘,特地派林星妍来暗中监视余澈,如今时机成熟,干脆把余澈抓了……
“不行,必须要救余澈出来!”穆枫越想越忐忑,猛地站起身。
他是唯一知道林星妍真实面目的人,如果自己不去干涉,余澈再受蒙蔽,怕是会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穆家虽不是修真世家,在俗世也算有头有脸,他穆少亲自去要人,楚家不至于当场杀人灭口。
找到余澈,一定要想方设法告诉他,秘境宝珠是林星妍故意设计盗取的!
想通后,穆枫立马雇佣一批有一定实力的修士当保镖,前往目标郊区。
困在别墅的余澈,等待了两天,也开始行动。既然楚衍行不作为,那就由自己来解决吴家。
之前顾忌强行破阵,楚衍行会当场发现,如今他出差了,就是最好的时机,断他再厉害也不能做到瞬移。
说干就干,余澈将灵识发散在整个屋子,寻找阵法的薄弱点。当扫过书房区域时,忽然感受到一丝似曾相识的共鸣。
顺着这股感应,他来到书房,闭上眼睛,集中灵力小范围扫荡。当面对书房的其中一面墙壁时,余澈猛地睁眼。
不对劲。
他走上前,来来回回摸了一遍,眼前的墙纸似水波般荡漾出波纹,这就是灵力的影响。
“障眼法。”余澈看到这一幕,不禁呢喃道。
难道楚衍行在这里设置了一个密室?
他再次牵动灵识,紫色幽芒像一溜烟般缓慢侵入,共鸣的感觉更明显了。
余澈看不到的是,墙对面的乌木柜子里,一条熟悉的月白手串伴随外来的灵力震颤着,散发出莹莹微光,宛如呼吸般明灭交替。
一阵预感涌上心头——必须要破除这个障眼法,墙后的东西对自己来说非常重要。
他抿了抿唇,遵循内心的想法。指诀翻飞,面前的墙纸像是被一石激起千层浪,波光荡漾。
就在这时,楼外传来一阵打斗声。余澈心中一惊,冲向窗台低头看。
居然是楚衍行提前回来了,正带着一批手下与另外一伙人交战。外面的楚衍行似有所感,抬头与余澈遥遥相望。
他感应到余澈触动了书房的阵法,幅度偏小地摇头,冷肃的眼神中暗含威胁。
余澈却有种直觉,如果这次不看到墙后面的东西,之后就很难再知道某些真相。
他敛目跑回原地,抓紧破阵的速度,一滴汗水从鬓角滑落,施法的双手快出残影。
因此,正好错过了被按倒在地的穆枫一瞬间挣扎起身的画面。
半分钟后,楚家的精锐控制住穆枫等人,楚衍行交代他们将人先行转移,稍后他再去处理。
楼下的动静逐渐小了,余澈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咬紧牙关。
快了,就差一点点。
“砰——”
余澈一回头,就看到楚衍行踹开原本锁住的书房门,气场冰冷。
“住手!”
楚衍行眼神闪过慌乱,连忙施展了一击冰锤试图阻止。
余澈置若罔闻,伴随一声“破!”,凝聚的重击打入摇摇欲坠的阵法中。
相差不过毫秒,他就被冰锤砸向地面,闷哼一声。
余澈躺在地上,顾不上痛,立即支起上身,抬头望向面前的神奇一幕。
墙壁上出现了一层透明薄膜,此刻如同击碎的玻璃般,中央产生了蜘蛛网状的裂痕。
顷刻间,蔓延到整个墙面,轰然炸开,残余的灵气碎片逸散在空气中。
其后,原本空无一物的墙壁上,赫然出现了一道暗门。
“够了,余澈你不要再闹下去。”楚衍行脸色难看,箭步上去,用身体挡在暗门前。
余澈从地上爬起,稍加紊乱的灵气尚未调息,他一步步走到楚衍行面前,目光如炬:
“你到底还瞒着我什么?”
“……这是楚家的机密,跟你没有关系。”楚衍行全身紧绷着,目光闪烁。
“不,你骗我。”话音刚落,余澈立马打断了他,眼睛微眯,神色饱含审视。
两人在书房无声对峙着,空气恍如凝滞。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楚衍行目光微动,泄露出一丝苦涩,低声道:“别进去,行吗?”
余澈垂下头,神色快速变幻,最终认真注视对方:“今天你要是不让开,我俩没什么好谈的了。”
楚衍行的拳头攥紧,脸色煞白,沉重的呼吸声清晰可闻。
半晌,他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尽可能缓慢地挪开脚步,双目流露出浓浓的恳求。
余澈冷着脸,耐心等待对方的龟速移动,终究是重新看到了这道暗门。
刚迈腿,余澈蓦然一顿,他眉宇蹙起,看向楚衍行拉住自己的手腕。
“你真的确定吗?”
“确定。”
余澈一点一点掰开楚衍行的手,无视对方的眸光逐渐破碎,义无反顾推开了门——
门后的景象却令余澈愣在原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衣帽间,各式各样的连衣裙、上下装、配饰,琳琅满目。
余澈表情古怪,难道楚衍行带了女朋友过来,金屋藏娇?
下一刻,他的脸部凝固了。现在认出来这里的许多衣服——是林星妍穿过的。
余澈眼眶一热,刻意不去想的往事再次飘回大脑,喉咙泛出苦水。
他转过身子,对着僵在门前,垂下头的楚衍行问:“这里,怎么会有林星妍的衣服?”
“她偶尔也会在这暂住,视察研究所的进展……”
这个解释合情合理。余澈默不作声,再次催动灵识,仔细查看这个衣帽间。倏然,他的灵识锁定了一个抽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