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教教主越图这个仇,他记下了。连带着信中人的仇恨,必取他项上人头。
灵铮咬牙切齿,眼眶泛着诡异的红光。
见灵铮恢复活蹦乱跳,闻人诉满意一笑,转身望向不远处破庙外——
自己的快马正在小水塘边饮水。他足下一蹬,飞身跨上马背,双腿夹紧,缰绳一扬。随着快马仰身嘶鸣,踏上了返程。
思绪回到客栈,当今局势是——
越图被杀,灵铮继位。大刀阔斧整肃小帮小派,通权达变,很快归顺了西域的绝大部分势力,统称魔教。
即便如此,灵铮并不安于一隅,而是野心勃勃向他出生地——南蛮进发。
南蛮同样是虎踞鲸吞,但这次灵铮一有经验,二有兵力,三还熟悉地貌。
在他的审时度势、杀伐果断下,南蛮也顺利成为囊中之物。
魔教,已然势不可挡。
由此,灵铮名震天下。世人皆知,他除了身负超神的武功与蛊术,还具备卓越的决策力与领导力。
闻人诉仰头喝下手中的清酒。这时门外跑来一个驿使,头上的乱毛都来不及整理,一双草鞋前,大脚趾竖了出来:
“不好了不好了!魔教教主灵铮领着他的人马,分别从西域和南蛮出发,现在赶赴中原汇合!”
在场众人鸦雀无声,面面相觑,下一刻爆发出剧烈的反应,声浪近乎掀开屋顶。
“什么!怎会如此突然!他们还有多久到?”先前与闻人诉搭讪的那个人拍案而起。
驿使气喘吁吁回答:“按脚程,大队伍半月内即可抵达中原边界。”
此话一出,客栈内人人自危,神色各异。
一赤膊着上身的壮汉拿起手上铁锤往桌面一砸,木桌瞬间四分五裂,化为碎末,与他一席的人纷纷避让开。
壮汉肱二头肌下青筋暴突虬结,眉毛浓密耸立,说话时一抖一抖的,像是一只进入战斗状态的大猩猩:
“灵铮这宵小之徒欺人太甚,你们怕什么,待我去会会他,定骇得他跪下来叫爷爷!”
二楼的客房走廊,客栈掌柜手持扇子指着壮汉,朱唇怒斥:“徐二狗,你能不能打灵铮不知道,但你随意破坏老娘我这的东西,该怎么赔?”
有人双手抱臂,“切”了一声,对徐二狗冷嘲热讽道:“哪怕灵铮再浪得虚名,打败你都跟打死一只蚂蚁那么简单,徒有肌肉的大傻个。”
徐二狗原本还在对掌柜表示歉意,听到这话立马不乐意,怒火中烧,继而又拍碎一张椅子:“你说什么!有本事你跟我较量较量!”
“啊啊啊,徐二狗!!”
闻人诉不再细听他们的纠纷,拿起倚在长椅上的佩剑,走出客栈。
于情于理,他都得赶回万钧派商讨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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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赶在承诺的最后关头发出了。。再也不浪了。。
显示更新时间10号是因为在修文,蒽
万钧派议事堂内。
掌门单无涯端坐主位,面色肃穆。闻人诉垂眸侍立在他身侧一步之外,姿态恭谨。
彼时单无涯便私下严厉训斥过闻人诉,直言正邪殊途,与魔道中人交往过密,迟早会为万钧派招祸。
如今灵铮携魔教之威汹汹而来,师徒二人虽产生微妙的龃龉,然而大局当前,默契地缄口不言。
闻人诉正低声向单无涯汇报着几处边境哨卡的布防调整建议,一位长老也在旁边补充着什么。堂内气氛虽然严肃,倒也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猝然,一阵仓皇失措、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猛地撞开了议事堂厚重的门扉。
“报——”
一名探子面无血色,几乎是摔跪在堂中冰冷的青石板上,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掌门,大师兄,各位长老!出、出大事了!”
所有的声音戛然而止。单无涯的目光如电般射向探子,长老们也惊得纷纷停下手中事务。
那探子似乎还沉浸在巨大的恐惧中,声音嘶哑:“玄天门、慧竹国师的玄天门,一夜之间,被魔教血洗了,无一生还啊!”
霎时间,议事堂内一片死寂,连空气都凝固了。
“怎么可能!他们不是还有数日才会抵达中原吗?”脾气最急的胡长老猛地站起,惊愕失色。
探子磕磕巴巴回答:“是灵魔头提前率领少量精锐潜伏进来。”
“出其不备、声东击西,这一手当真毒辣。”旁边一位眼神锐利的罗长老缓缓接口,面对探子道:“你再说说如今情况。”
“玄天门成了焦炭废墟。教内弟子尸横遍地,就、就剩下主殿那块大匾没倒。上面被人钉了一块布,是灵魔头署名的血书。”
“写的什么?”胡长老连忙喝问。
探子艰难地咽了口唾沫,仿佛每一个字都重逾千斤:“昔时散功之仇已报,主谋者,他日必诛之。”
散功?在他们认知中,灵铮与慧竹国师二人明明无甚交集,何时发生此般恩怨?在座之人都产生这样的疑问。
而在无人发觉的角落,闻人诉身形微动,继而沉默着给单无涯续茶一杯。
当他听到玄天门灭门这一消息,便已明白,灵铮此举并非无的放矢。血书所言,更加印证了他的想法。
主谋者,说的不就是他吗?
闻人诉十分好奇对方如今的心情,若不是时机未成熟,恨不得马上与其会面,他会做出何等反应?
眼珠移动到探子身上,噢……他说了,要诛杀我,好吧。
他继续隐身,静静聆听他们的对话。
罗长老琢磨这段文字,表情带着凝重:“主谋必诛之……还有人能指使得了国师?莫不是……”
一石激起千层浪。短暂的沉默后,胡长老那粗犷急躁的大嗓门响起,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怒:
“罗长老的意思是指?”他话说一半,感到有些忌讳,硬生生卡住,但那指向再明显不过。
罗长老深吸一口气,接过话头,语气更加直白:“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一直没有说话的冯长老忧心忡忡:
“若真是如此,那灵铮血洗玄天门,毁的是国师的脸面,打的却是龙椅的威仪。行事如此暴戾,不计后果,简直丧心病狂。”
胡长老此时再也按捺不住,一掌狠狠拍在扶手上:
“疯子,灵铮这魔头就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刚登上教主之位就大动干戈。眼下嫌我们江湖不够乱,还要招惹上皇室。
“他就不怕一道圣旨下来,联合天下正道,把他那魔教老巢连根拔起,挫骨扬灰吗?”
眼睁睁看着他们距离真相越来越远。闻人诉立于在单无涯身侧,眼观鼻,鼻观心。
单无涯深深看了闻人诉一眼,眼神复杂难辨,最终还是缓缓启口:“闻人。”
“弟子在。”闻人诉蓦然回过神,立刻躬身。
“传令下去。”单无涯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全派即刻起,进入最高戒备。所有关隘增派三倍人手,日夜轮值,不得懈怠。方圆五十里内,但凡有可疑踪迹,立刻上报。”
“是,师父。”闻人诉应声,领命转身,正要去安排,单无涯低沉的嗓音再度响起:
“另发英雄帖,请齐阳、洛玥、涵宫、素岚、赤霞……中原九大门派主事人,务必于三日之内,齐聚我万钧派总坛,召开讨魔大会,共商大计。”
原本的十大门派,随着玄天门的陨落,变成了九大门派。
“是!”堂中所有人齐声应诺,一股肃杀的气氛迅速弥漫开来。
昔日空旷的广场,此刻人头攒动,旗帜猎猎。各派精英济济一堂。却弥漫着沉重的氛围。
“依老夫拙见。”秦岚派掌门吴自明率先开口,手抚白髯,眉头深锁:
“魔教来势汹汹,灵铮此人心狠手辣。然我军心未凝,仓促决战,恐非上策。当务之急,应是固守清源,方可徐徐图之。”
话音未落,一个粗豪中带着急怒的嗓音如同炸雷般响起:“徐徐图之?吴掌门你可说得轻巧!”
“灵铮那魔头昨晚能灭了玄天门,明晚就能杀到我赤霞山上,我们赤霞派那点薄技,守得住几天?”
赤霞派掌门秦霸山须发怒张,腰间悬挂的青铜双锏嗡嗡作响:
“要我说,魔教新入中原立足未稳,正是铲除他们的大好时机。立刻推举一位盟主,统率群雄,杀向魔教,跟他们拼个鱼死网破!”
秦霸天身旁几位赤霞长老也愤然连连点头。
此话的出现并非偶然。就在昨日,数份不知来源、但描绘得煞有介事的“密报”已悄然传开,核心信息惊人一致:
灵铮放言,下一个目标便是赤霞派,目的是夺取其传承数百年的《千仞剑诀》和诸多神兵利器,以充实魔教库藏。
此消息如同烈火烹油,瞬间点燃了本就惊弓之鸟的赤霞派,也成功将秦霸山推到激进的发言前列。
谁能猜到,此暗中发布的谣言,乃闻人诉所为。
争论愈演愈烈。不少中小门派代表更是惶恐不安:
“我们小门小户,经不起折腾啊。”
“魔教侵扰我边境已久,掠我弟子,抢我资源,请万钧派、请诸位大门派为我们做主。”
就在会场混乱不堪,秦霸山拍着桌子,脸红脖子粗与人争辩,吴自明苦口婆心劝说之际:
“敌袭——”
“小心毒烟——”
数声凄厉尖锐的示警骤然从广场外围炸响!
紧接着,数道黑色身影如同鬼魅般从四周的屋脊、树梢上暴起。他们速度快如闪电,目标明确,直扑向端坐各大门派首席的高台。
手中机括声响,一大片灰绿色的腥臭烟雾瞬间爆开,笼罩向高台附近。
同时,数柄喂毒的袖箭如疾风骤雨般射向台上,因愤怒而站起的秦霸山首当其冲。
“卑鄙小人!”秦霸山狂吼一声,铜锏下意识护住面门,但他距离太近,烟毒呛人,袖箭又快又密,猝不及防下眼看就要中招。
这一幕发生得太过突然。大部分人要么被毒烟逼退,要么仓皇闪避突如其来的暗器,使出各种看家本领,却无一人能额外出手救援。
会场瞬间乱成一锅粥,惊呼怒骂、桌椅翻倒声不绝于耳。
眼看秦霸山危在旦夕——
一道冷峻的白影仿佛凭空出现,插足秦霸山与那些致命暗器之间。
正是闻人诉。他在暴乱发生的刹那便已行动,面色如霜,眼神锐利如鹰隼。面对四面八方的偷袭,他甚至剑未出鞘。
只见他足下步伐玄妙莫测,身法如移形换影,袖袍带着沛然气劲猛地一卷,将那扑面的毒烟硬生生驱散开一个缺口。
手中连鞘长剑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模糊的光带,只听一阵密集如雨的“叮叮当当”脆响。
暗器被他手中的剑鞘一一扫落在地,无一枚能越雷池半步。
这时闻人诉才拔剑出鞘,纵身一跃,长剑刺向最前的一名魔教刺客,那人在空中一僵,“噗”地喷出一口鲜血,手中匕首当啷落地。
这下众人才反应过来,七手八脚解决掉余下的刺客。
秦霸山心有余悸地喘着粗气,看着眼前从容不迫的闻人诉侧脸,由衷感谢,目光闪动。
“闻人少侠好俊的功夫。临危不乱,侠义当先。”吴自明率先开口,递给闻人诉一个高帽。
“魔教宵小,竟敢如此猖獗!”
“多亏闻人少侠。”
“好功夫!”
广场上爆发出劫后余生般的喝彩和赞叹声,将闻人诉拥护。
闻人诉面不改色,目光扫过那些被其他门派高手迅速拿下的余下刺客,心中所想却是:
真是巧了,灵铮这下可算助我一臂之力。
这句心声倘若让灵铮听到,非得气死他不可。
闻人诉顺势而为,环顾四座后开口发言,声音注入内气,带着铿锵金石之势:
“诸位同道,魔教此番突袭只为搅乱会场,分化离间!我等此时还内耗争执,岂不是正中其下怀?”
闻人诉的一席话如警钟敲进人们的内心。刚才的混乱,此刻的危机感才让众人后背发凉。
他顿了顿,声量陡然拔高,在会场中回荡:
“灵铮一而再,再而三挑战我正道尊严。群雄若仍是一盘散沙,今日能侥幸击退其先锋,明日又如何抵挡其倾巢魔兵?”
“不错。”秦霸山第一个站出来响应,他冲着闻人诉重重一抱拳:
“闻人少侠不仅救我性命,更字字珠玑。赤霞派上下,今日愿唯万钧派马首是瞻!还请闻人少侠担当正道盟主此任!”
“闻人少侠智勇双全,大义凛然,堪当重任。”吴自明双目闪过一道精明,也肃然起身,单手为礼。
那些被闻人诉所言鼓动的小门派更是群情激奋:
“请闻人少侠带领我等诛魔!”
“推举闻人少侠为盟主!”
“请闻人少侠执掌令旗!”
浪潮般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直冲云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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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过渡一下[奶茶]给咱们诉诉也搞个高大上的身份,门当户对~(然后更虐了)
第64章 俘虏
万钧派掌门单无涯端坐于主位之上,看着这汹涌的人潮,继而转眼看向自己那位亲传弟子。
引而不发,却在一举一动间翻手为云、覆手为雨。
单无涯暗感欣慰。最终,他站起身,环视全场,声音庄严肃穆:
“众望所归,我万钧派不敢推辞。单某提议,即推举我徒闻人诉,为此次抗魔正道联盟之盟主,号令群雄,共御此关。”
“必胜!必胜!必胜!”山呼海啸般的回应声浪,凝聚成了锋锐之气。
一场席卷整个江湖的正邪决战,在闻人诉握住令旗的这一刻,正式拉开序幕。
而他与灵铮的对决,也将成为这场风暴中的核心。
闻人诉站在台上,姿态挺拔如松,外貌芝兰玉树,坦荡面对众人的目光洗礼,看上去正气凛然,实则明晃晃走了神。
不日后与灵铮的正式见面,就是以“宿敌”的关系出现,正道魁首这个身份,可还算般配?灵教主。
他心里咀嚼着这个称呼,眸中划过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万钧山门前,黑云压城,秋风凛冽,卷起地上的尘土和枯草,发出近似呜咽的音色。
魔教教徒身着黑衣劲装,人头攒动。刀剑泛着冰冷的色泽。
城楼上已汇集中原群英,皆是面色紧绷,攥紧兵刃。自从灵铮立下战书,地点就定于万钧派,他们便做好严阵以待的准备。
黑衣教徒中央,一架巨大的乌木轿辇森然兀立。玄袍金纹的灵铮端坐其中,未戴冠冕,墨发随意束于脑后,周身散发着不容忽视的威压。
辇窗前,阴晦的目光越过千军,牢牢锁住城楼最前方的挺拔身影。
闻人诉白衣胜雪,手持古朴长剑,剑锋斜指,独自立于城垛。狂风掀起衣袂,猎猎作响。
见到朝思暮想之人,灵铮背脊后仰,靠在辇椅上,唇角勾起一个讥诮的弧度。
他缓缓抬手,手中赫然提着一件破烂不堪、浸透锈红血迹的法袍,手腕随意一抛。
那件血衣被灌注内力,划出一道抛物线,却是精准无误挂在闻人诉所在的城垛上。
“灵某特备薄礼,”他的声线喑哑,可玄妙地穿透了风沙,清晰地抵达每个人的耳畔,“恭贺闻人大侠取得盟主之位。”
那封留在玄天门的血书,给众人留下深刻的印象,灵铮此言一出,城楼上一片哗然,无数道视线瞬间聚焦在闻人诉身上,有震惊,亦有探究。
闻人诉坦荡看着那血衣,面上无喜无怒,越过百米距离,迎上灵铮那双仇恨的眼眸。声音沉稳:
“灵教主。”他在“教主”二字上加重语气,带着一种微妙的平静,仿佛只是与故人叙话,而非两军对垒。
“你我的纠葛无关他人,不系天下,”他目光扫过那刺目的血衣,“何必劳师动众?”
闻人诉承认了!他不在乎灵铮是否知道真相,更是在暗示——他们的恩怨,不需要国师这个由头开场。
本来“教主”二字经过闻人诉之口,灵铮心尖微颤,然而对方后续不以为然的态度,彻底点燃他压抑的怒火。
他怎么好意思?!
灵铮怒极反笑,淬毒的笑容让人不寒而栗。手指无意识地、反复摩挲腰间的子午鸳鸯钺。
其中隐隐透出的冷冽质感,仿佛渗入他的指腹,带来一股清醒的刺痛感。
这冷意,是闻人诉为他融入的,每当想起,心中都会泛起丝丝甜意,直到那一天——
今日,就要以这副武器与他兵戎相见,何其讽刺。
灵铮双眸闪过一抹水光,微弱到近乎错觉。
“好,好得很!”他的声音陡转狠戾,眼中红光暴涨。
“呜——”
一道音调奇异的哨声,毫无征兆从灵铮唇间吹响。
伴随着这声哨响,大地仿佛活了过来。嗡鸣声由远及近,连成一片令人头皮发麻的轰响。刺激得城楼上意志稍弱者头晕目眩。
只见漫山遍野中,涌出无数蠕动的身影,是蛇虫鼠蚁,无以计数的、被蛊哨驱动的毒虫。
它们汇聚成一片片黑色的潮汐,带着令人作呕的腥臭气味,所过之处,草木瞬间枯萎焦黑。
“小心毒蛊!”
“莫要慌乱,布阵,快!”
“不要让这些虫进来!啊啊啊!”
城楼上爆发出惊骇的嚎叫,一下子忘却演练的情形,手忙脚乱,直到一道清越悠长的剑鸣,如同龙吟九天,骤然压下了一切喧嚣。
闻人诉一步踏前,整个人如利剑出鞘,手中长剑划出一道匹练般的冷冽光华。
天光晦暗近乎黑夜,“轰隆”一声,暴雨倾盆而下,冲刷着万钧派山门前的石板。
震天的厮杀声、兵刃的摩擦声,点燃了这片天地。焦黑的蛊虫残骸随处可见,被雨水冲刷浸泡,散发着浓重的腥臭。
在这片混乱中,两道身影的交锋尤为激烈。
金属撞击密集如鼓点,白光如练,黑影如魅,在雨幕中碰撞分离,瞬息内交战了百余次。
火花闪烁,内气外溢。
闻人诉运剑如虹,万钧派镇派剑法“千钧破岳”在他手中使出。
招式凝重,大开大阖。同时反击又迅疾精准,逼得灵铮不得不全力以赴。
灵铮身形则如鬼魅飘忽,一对子午鸳鸯钺释放着缕缕寒气。
他完全放弃防御,只攻不守,双钺翻飞如影,招招不离闻人诉要害,贴身缠斗,将短兵之险发挥到极致。
双方你来我往,一时间难分轩轾。灵铮眼中红芒大盛,闻人诉的无情彻底激发了他心底的怨恨。
他怒吼一声,双钺使了个险之又险的合击技,一左一右,如同两道交错的闪电,狠狠绞向闻人诉的脖颈。
这一招快准狠,角度刁钻至极。
依照常理,闻人诉应后撤半步,暂避锋芒。他却莫名剑走偏锋,还在负隅顽抗。
就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钺刃出现隐晦的滞涩,灵铮目光微动,旋身覆手。
“嗤啦——”
随着一声令人牙酸的裂帛声,闻人诉的左肋下方,白衣应声撕裂,深可见骨的伤口翻开。
冰冷的玄铁寒气侵入骨髓,鲜血混合着雨水,身侧的布料染红了一大片。
剧烈的疼痛让闻人诉身体顿然一僵,脸上失去血色,发出一声压抑不住的闷哼。持剑的架势也无可避免散乱。
“闻人!”城楼上观战的单无涯瞳孔骤缩,失声惊呼。
灵铮深吸一口气,眼中流动着残忍的光芒,迈出半步。
不等闻人诉稳住身形,右手重重扣住闻人诉的右手腕向后一拧,同时左脚迅速踹在闻人诉膝盖后方。
闻人诉踉跄,整个人不由自主向前扑倒。
灵铮的左臂顺势如蟒蛇般缠绕而上,死死扼住了他的咽喉,反剪锁死在泥水之中。
“跪下!”灵铮呵斥,眼神燃烧着仇恨的怒火。
闻人诉被他压制得动弹不得,双膝砸进冰冷的泥浆里,嘴角淌出一小口血,原本势不可当的气势瞬间溃散。
灵铮怒目圆瞪对方的后脑勺许久,似乎做出某种决定,熟悉的蛊哨声再次从嘴中响起。
原本攻势略缓显得有些混乱的毒虫蛊潮躁动起来,它们不再无序地冲击城墙,而是如同潮水般分流向两侧——
一股迅猛无比扑向正道阵营,霎时间便将那片区域淹没,只听得惨嚎连连。
另一股则是蜿蜒游动,形成了一道高达数丈的诡异屏障,将那架乌木巨辇和正钳制着闻人诉的灵铮周围环绕。
“撤!”灵铮看也不看那些被蛊海吞噬的手下败将,冷酷的指令在风雨中响起。
魔教阵中传来低沉浑厚的号角声,前方冲击厮杀的教徒攻势一顿。
虽然百思不解,可军令如山,他们以惊人的速度退却,在蛊虫屏障的掩护下,有条不紊地向山下撤去。
“盟主!”
“该死,拦住他们!”
“魔头你给我站住!”
城楼上下连声怒骂,但眼前疯狂蠕动的恐怖蛊墙,拦截住悉数追击。
众目睽睽之下,闻人诉如同待宰的羔羊,被灵铮拖曳着进入轿辇。
轿辇沉重的帷幕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嘈杂。
辇内,闻人诉用没受伤的一侧倚在辇椅边,呼吸虚弱,嘴唇泛白。
然而无人察觉的是,那双似乎因剧痛而低垂的眼帘深处,镇定取代了一切狼狈。
他甚至极其短暂地,目光掠过在辇椅上正襟危坐,下巴紧绷的灵铮,充斥着兴味。
在他的计划中,此次不近人情的决斗,将会把灵铮逼至极限,可通过小世界的能量逸散情况来看,灵铮的崩溃远没有预期中激烈。
闻人诉决定采取备用方案——假意不敌,任由灵铮俘虏。
为什么不是他俘虏灵铮,百折不挠、越挫越勇是起点男主的基本属性。肉/体折磨反而巩固了他的人格,与任务背道而驰。
相反,自己被动虏去灵铮的大本营,就可以理直气壮“暴露本性”,恶语伤人心。
至于假意不敌后遭灵铮反手杀死的可能性,闻人诉压根没考虑过。
他有这个自信,灵铮怎么舍得?怎么舍得直接给自己一个痛快。
辇身抬起,在魔教部众的簇拥和蛊虫的拱卫下,迅速向山下离去。只留下身后一片狼藉的战场。
辇中的熏香浮动着白烟缕缕,随着有节奏的摇晃,闻人诉眼皮打架,不知不觉中昏迷过去。
似乎像是从极远的地方,隔着一层雾,传来“乒乒乓乓”的敲声,闻人诉再度失去意识,直到被一阵剧烈的牵扯感痛醒,第一反应是手臂酸麻。
手腕被粗重的铁索束在高阁,整个身子半吊在空中,只有一半脚掌堪堪着地。
男人苏醒后,身形微微晃动,铁索发出一连串清脆的金属碰撞,在一室之内回荡,原来之前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上身赤裸,双臂因长时间吊着涨红发青,肋下的伤口似乎洒了一层止血粉,无比刺痛但没有出血迹象。
昏暗的室内只有一个高高的风窗,空气极不流通,周围都是刑罚工具,锈迹斑斑,充斥着腐败的气味,以及浅淡的血腥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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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终于写到这里了,为了一碟醋包了一顿饺子(抹汗)
第65章 囚禁
沉重的铁门粗暴推开,发出刺耳的摩擦声。光线涌入阴暗潮湿的囚室,映照出漂浮的尘埃,以及被铁索悬吊着的闻人诉。
两名魔教刑堂弟子走了进来。一个国字脸,眼角上有刀疤,另一个又高又瘦,像根竹竿,眼神阴恻恻的。
“哼,这就是高高在上的正道盟主?除了一张脸能看,现在跟条丧家之犬也没两样嘛。”
刀疤脸走上前,用硬皮靴尖戳了戳闻人诉绷紧的小腿,满是嘲讽。
闻人诉抬眸看了他一眼,眸底不带任何情绪,冰冷到极点,像是看一个死物。刀疤脸愣住,不受控制打了个寒噤,反应过后,眼睛都喷火了。
竹竿男对这小状况一无所知,看见闻人诉又把眼睛闭上,以为他在害怕,心中得意洋洋,在一旁发出嘶嘶的阴笑:“如今成了阶下囚,这滋味如何?”
他目光投向墙边的刑具架,取下一根布满荆棘的长鞭,“盟主大人骨头硬,寻常的玩意儿怕是不痛不痒。试试这个刮骨鞭,一鞭下去,管教你血肉开花,骨头茬子都能露出来。”
刀疤脸假装不曾在闻人诉面前丢掉颜面,狞笑露出森白牙齿:
“不错!这个小白脸,正好让我们兄弟练练手。”说罢,他怒气冲冲朝墙上的刑具走去,显见掺入了个人情绪。
竹竿男掂了掂手里的长鞭,在空中挽了个鞭花,发出尖锐的破空声。他一步步走向闻人诉:“盟主大人,小的得罪了,给您松松筋骨。”
鞭影高高举起,正要挟着风声落下——
“给本座住手!”
一声充满狂怒的咆哮在耳边轰炸,整个空间都为之一震。
刀疤脸和竹竿男动作瞬间凝固,惊骇的目光仓惶投向门口。
灵铮如同煞神现身,双目怒火中烧,暴戾气场节节攀升,他的视线锁定在刀疤脸高举的凶器上,几乎要将那长鞭凭空撕烂。
灵铮无视那两个喽啰的跪地求饶,手掌猛然一推。
“砰!砰!”
伴随两记沉闷的轰响,刀疤脸的竹竿男如同被无形的巨锤狠狠击中胸膛,连人带凶器被狂暴的气劲掀飞出去。
后背狠狠撞在石墙上,口中鲜血狂喷,如同一滩烂泥滑落在地,当即不省人事。
灵铮甚至没有给他们一丝余光,如同碾死了两只不起眼的蚂蚁。
衣袍上还沾染着外面未散的潮气,灵铮走近自己曾经心心念念的那个人,步子由急转缓,直到最后一步,时隔良久才站定身子。
走的过程中,他的心绪百转千回,刻骨的痛楚与滔天怒火在其中翻涌、撕扯,几乎要毁灭他的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