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路漫漫,峰回路转。挫折,也许是命运的转折。
刘长伟所谓“强.占土地”控告本就是莫须有,自然也就没有“土地纠纷”的问题。何金玉在法院据理力争,用强有力的一系列完整合法开发证明死死堵住了原告的嘴。一审最终在刘长伟哭天喊地的谩骂下,判决原告罪名不成立,拨回撤诉。
而仅仅过去十二小时,何金玉自己走出警局的消息迅速传遍首都。
不知者无罪,员工之间结党营私非.法造假行为无关乎公司。何金玉这个法人所有交易信息被税务局翻来覆去、掘地三尺也没查出异常,一同被释放的还有被他一手带起来的领导团队中的一些人。
法院二审判决书很快传到何金玉手里——维持原判。
何光与隶属旗下中标项目解冻。
判决书下达之后,何金玉在冬至那天召开公司股东大会,在这场一年一度的盛大会议里正式宣告:何光已向国家申请破产保护,正式破产。
此消息一经发布,那些对法院判决不满的媒体纷纷被平息,破产公告照片也被高挂各大平台热点第一。
其实对于何金玉而言,这个结果也趋近于另一种意义上的解放,什么都没了。不过看到小桃和小理他们恋恋不舍的抱头痛哭,他也难免感慨,说明他这些年干的也不算太烂。
他只是在这场斗争中失败了而已,胜败乃兵家常事,一次的失败并不能代表得了什么。
给几个心腹安排好了后路,小桃也被他推荐去了一个信得过的朋友的公司做事,何金玉这才一言不发地离开了何光大厦。
“去吧,没事的。”
他抬头,对着一步三回头的小桃说到。
送走了所有人,何金玉站在大厦门口,兀自发了很久的呆。墨黑的发梢贴着苍白的脸颊,门口不断灌进来的冷风呼啸掀起笔挺的大衣。
宛若一座上世纪工艺精美的雕塑,在寒川的坚冰中走过一遭,冻得异常苍白冰冷。
“金玉!”
不远处,对峙的面红耳赤的二人朝他聚来。
周霆琛头发扬起,二话不说,紧紧将他抱进怀里:“我到处找不到你,就猜你会在这。我知道你现在伤心……你放心,我一定会让他们给你个说法的,这件事情不会就这么结束!”
手臂抱得更紧,他担惊受怕的低下了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郎庄摁着肩膀推开他,歪身两步遮住了他的视线:“周少,容我说一句。我和金玉从小长大,你是他第一个掏心掏肺喜欢的人,哪怕你再不喜欢他也不应该这么做,何光于金玉而言非同一般,说是他的半条命也不为过,如今却全部毁在你的手里……别说金玉了,就算是我现在看见你也只觉得可笑,向来秉性刚正的周少竟然会是这种人……”
周霆琛眼前没有镜片遮挡,黝黑的眸子狠狠一压,凌厉的狠劲一闪而过:“你装够了没有?郎家一堆烂摊子还不够你收拾吗,整天在我和金玉中间转悠,你又在扮演哪种身份?”
郎庄咬牙,嘴角苍白一笑,不等说什么,突然胳膊被人拉了一下。他回头,见何金玉敛回视线:“别搭理他,我们走。”
郎庄似乎轻嗤了一声,跟着从另一个方向离开。二人很快离开大厦,何金玉步伐飞快,耳畔不断刮过凛冽寒风,犹如数千万刀片划去,直至一颗疮痍的心血肉模糊。
越痛,他越是走得快。
走,赶紧走,一刻也不要多留。
他跟郎庄下了车库,周霆琛站在捷豹车头正对他们的方向,一脸阴沉。
郎庄下意识看了眼腕表:“他从哪来的?”
看他靠近,何金玉转身就走,周霆琛立刻加快脚步,急的都快闪出残影才堪堪在出口把人拦住,“如果你心里有什么不痛快就说出来啊哪怕骂我一顿我也认了,你现在这样一声不吭没人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金玉!”
周霆琛嘴角颤抖,良久,才再次克制下心里的躁动:“有什么事我们不能好好说吗,你一直不理我我心里快难过死了……金玉你别不说话,你打我骂我吧,只要你心里能舒坦点哭出来也没关系。”
何金玉鼻尖酸热,却没有表现出来,丝毫没有败者的落寞,反而眉宇间傲气更盛,满不在乎道:“未免把自己看得太重了,之前只不过看你长得好看昏了头才浪费四年,其实我根本没把你当回事。”
他抠开嵌在手臂僵硬的手指:“这次被你们算计权当为我的眼瞎买单,从今以后我们再见面就是彻头彻尾的仇人。我不会为你这种人哭,因为你不配我掉一滴眼泪。”
周霆琛看着自己被推开的手,抬起赤红的眼睛,深深盯着二人离去的背影化作黑点消失在光线尽头,心里忽地一阵陌生的恐慌涌上心头,仿佛何金玉真就这么决绝的消失在他的生活。
一瞬间,他仿佛被无形的一双大手扼住喉咙,难受得上气不接下气。
他不能接受这样冷漠的何金玉,他记忆中的何金玉永远是笑着的,不论他犯了什么错都不会舍得不理他,这一切都不该是这样的!
周霆琛立马转身朝自己的车位过去,急的恨不得直接飞到何金玉身边,虽然他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但他不能就这么跟何金玉结束了。
走到半路,他终于无法忍受内心的割痛,低吼一声一拳捶在身旁的石柱,洁白的柱面瞬间裂开几条蜿蜒缝隙。
何金玉不想回别墅,就近拐去一处不常去的公寓。进了门,鞋一踢,衣服甚至都懒得动手脱掉,钻进冰冷的被窝沉沉睡过去。
因为这一堆烂摊子他已经几天几夜没合眼,强打着精神离开的何光。这一睡直接睡到了第二天下午,整个人跟从沙漠里捞出来似的,口干舌燥。
他端着水杯,意识混沌,从床缝里扣出来手机,往常热闹的好友列表眼下寂静如鸡,只有小区管家的信息高挂。
【有位姓周的先生要见您,我已按照您的吩咐拒绝了他。】
【周先生强闯了几次,我们不给过,现在他的车一直停在门口不走。】
【何金玉:报警。】
这件事全权交给管家他充耳不闻,一把扔了手机,跑去冰箱找东西吃,这套公寓他很少住,但好在管家趁他休息时区厨房补过物资,何金玉不会做饭,就弄了包泡面,煎两个荷包蛋。
鸡蛋焦了,面也糊了,最后干啃半包吐司继续回屋睡觉。
他在公寓的这段时间,饿了就吃,困了就睡,无聊就坐在落地窗边发呆,不换衣服不洗澡胡子都没刮,每天作息混乱昼夜不分,整个人邋遢得跟从垃圾堆跑出来似的。
自从出了何光大厦的门,他似乎就变得很累很累,非常疲惫,往沙发一坐,顿感被抽干了三魂六魄。而这种疲惫,更趋近一切尘埃落定后失败者的心累,他再也没有了斗劲,放任自己颓废下去。
这也不怪他,任谁受了这种打击也撑不住,他没有自认为的那种坚韧。
这天,他独自对着电视屏幕发呆,突然被一则八卦新闻吸引了注意.
这些媒体净报道一些有的没的,像何不凡就成了头条的常驻嘉宾,吃饭放屁都得报道一下,商圈新贵,万众瞩目也是正常的,虽说他对这些圈内八卦嗤之以鼻,却还是在听到郎夫人产子的新闻时一愣。
郎家人丁稀薄,一代基本就一个孩子,本来继承人就经不起折腾,偏偏郎庄自娘胎里就体弱,因为疏忽照料病根深入,自成年之后一直每况愈下,医学专业的几位资深医师和大牛曾断言,郎庄能活下去也只是吊着一口气。
郎家有历史底蕴在不可能断送在郎庄这一代,他爷爷也曾暗示过再要一个,刚开始郎家父母态度敷衍,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又要了。
何金玉当即拿手机给郎庄拨通号码,铃声只闪了一瞬便接通了。
“喂?怎么突然想起来给我打电话了?罕见。”
“别废话了。我刚从新闻看见你家添了个男丁,这事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你现在怎么样?”
“……”
对方不语,从听筒传来规律的敲击桌面的闷响,少许,郎庄再开口时声音已经染上嘶哑。
“他们生不生与我无关,也就没什么好提的,我在乎的不是这些,倒是你,”郎庄话锋一转:“我找过你几次,管家都说你每天点外卖门也不出,你现在是不是又一身邋遢的躺在沙发?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现在又自甘堕落了。”
何金玉“啧”了一声:“关心你一次就不能说点让我高兴的话?”
对面在寂静中叹气:“你有没有吓到别人不知道,反正把我搞得心惶惶。金玉,我现在每天都很担心你。”
对面多年竹马的关怀,何金玉十分嫌弃骂骂咧咧挂断电话,他看着黑掉的屏幕,半天,才若无其事吐出喉间哽咽。
他有个疼他的爷爷、有挚友竹马、有忠心的下属,还行,不算白活。
懒惰了大半个月的何金玉今天突然没胃口吃外卖了,想出去吃餐厅饭,就跑到淋浴间洗了个澡,刮了胡子,勉强把自己打扮的有个人样出门。
这突然断了这么久社交,冷不丁的一出门,何金玉看见人竟然生出几分社恐,生怕碰见了哪个熟人看见他这副孬样,到时可真就丢脸丢大发了。
何金玉现在后悔出门也来不及,就到值班室要了个口罩。
门卫是个年轻人,一眼认出了他,“放心,那位姓周的先生我们盯的很好,这些天一次也没放他进来。”
何金玉戴口罩的手指一滞,这才恍然还有这么个人在,于是下意识朝路口扫了一眼。
门卫说:“他现在已经不在了。之前连续来过八天,每天都从早守到晚,我们怎么都撵不走,不过第九天早上周先生接了一通电话就急匆匆离开了,之后就来的不怎么频繁,我们已经两天没见到他。”
第31章
人类的情绪此起彼伏,都是一阵一阵的,周霆琛可能前一秒还爱得死去活来,时间一长也可能就不把他当回事了。
周霆琛不喜欢他,或许因为刘长伟这事心怀愧疚,但也仅够支撑这八天罢了。
何金玉心里这么想着,将崭新的口罩揉成团扔了:“不用再看着了,忙你的活去吧。”
他神情如常,穿着居家服趿着拖鞋晃悠悠去了餐厅,见他来,服务生立刻带他去专属VIP包厢,何金玉看着琳琅的菜品瞬间没了胃口,看半天只点了清粥。
结果清粥也不想吃,撑着抿了两口差点吐出来。
吓得服务生当场连线cue经理,他脸色煞白的从盥洗室出来,挥手:“结账。”
这段时间饮食不规律,上腹也跟着疼,不过痛感很轻微,何金玉归结于自己瞎折腾的,并没有为难他们。下楼时,经理还专门拎着礼品点头哈腰的致歉,生怕不好的名声从他这传出去。
“啰嗦……”
何金玉不耐烦,目光转向别处,忽然被角落里的骚动吸引了注意。
富丽堂皇的餐厅一角,昂贵繁复的餐具碎了一地,酒水菜品被人堆满餐盘,抬手悉数从一个青年头顶倒下,几乎是羞辱性的扔在他脚下:“想我原谅你,可以。”
那个人对青年抬抬下巴:“跪下来,吃了,吃干净。”
青年穿着服务生的衣服,应该是跟客人起了争执,卡座被砸得狼狈不堪,店员不敢得罪客人,催促青年赶紧道歉。
何金玉将视线从青年身上挪到仍在滔滔不绝的经理,破天荒感到无奈,伸手把东西接了。经理顿时喜笑颜开:“这次招待不周请您海涵,下次,下次绝不会发生第二次!”
收下餐厅的赔礼就当这事不追究,痉挛其实也知道他耐心见底,识相地侧开让路。何金玉绕过他,忍着胃里的翻腾出门。
角落里已经打起来了,惊恐顺便袭卷了整个餐厅,喧哗声从他打开的门缝泄出去,还有一句格外清晰的“明星怎么了,我告诉你们这事他妈没完!还何光旗下,何光早他妈‘死’了,就算是何金玉本人来了也照样给老子下跪道歉!”
何金玉侧脸,低沉的瞳孔凝视他,脸色难看的跟出门就踩了狗屎一样。
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出门吃个饭也要被人骂一顿,何金玉心里也想骂街。于是,他打了个电话,在十分钟之内解决了这场闹剧。
男人被揍得鼻青脸肿,被人摁着一条胳膊,抖着手指他:“你、你就是何金玉?!”
青年还在擦身上的酒渍,无语:“原来没见过,那很奇怪了,你为什么要对一个素未谋面的人产生这么大的恶意?”
“不是……还不是因为你!要不是因为你发神经突然骂我我能口不择言惹大少生气?我、我、我刚才就是开玩笑,是你们、你们非要闹事!都是因为你们……”
男人一屁股跌坐在地板,疯癫了一般极力撇清自己,可惜被一群保镖围着动弹不得,方才还安静的餐厅此刻已经满目疮痍,客人全走光了,经理直接眼前一黑。
何金玉对男人的求饶无动于衷,不再浪费时间,起身从卡座离开。
没走多远,那个青年一路追上来,笑的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大少,谢谢你帮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谢你好。”
“大少,这已经是你第四次帮我了,看来我们很有缘分。”
青年二十出头,长相白净,虽然脸上挂了彩但难掩雀跃,看着他的一双眼睛都是亮晶晶的,浅色的瞳孔里映出了他疏离冷淡的脸。
何金玉:“你是谁?”
青年垂下眼睫:“……故淼。”
“哦——”何金玉隐约记得:“我想起来了,你之前不是挺胆小的吗?现在都敢跟人打架了。”
故淼头更低了:“因为他说了很多你不好的话,可你分明不是这样的人,我不能容忍他继续胡言乱语诋毁你。”
他无措不安地扣手。
何金玉眼里这只是一通电话的事,而他却闹得一地鸡毛,会不会觉得他在多管闲事。
他话说完,何金玉确实有意外,很快就挑了下他淤青的下巴,嘴角扬起一抹苦涩的笑:“人和人还是不一样的,有些人好吃好喝把他当菩萨供着,结果人家根本不把你当回事,有些人,一个无心的善举都能铭记报答。要是人人都能像你一样多好。”
他也不至于沦落到这种境地。
故淼没听懂他这些话,还在懵懂时被何金玉拍拍肩膀:“走吧,处理伤口去。”
刚才跟男人打了一架,中间才被那群保镖摁着揍一顿,故淼趁着空隙换了身干净衣服,但脸上挂彩的地方还没处理,肿的老高。
本以为何金玉会把他扔医院,当看到何金玉进电梯刷卡时,他才意识到这是带他回家了。
刚一进门就傻了眼。
太乱了。
“在这么差劲的环境住了这么久,委屈大少了。”
话说一半,就已经撸起袖子着手收拾,里里外外都擦了一遍,收拾了各个房间的垃圾和被何金玉遗忘在角落里的一堆打火机。
故淼看着柔弱,但干起活格外利索,天色微暗,何金玉居住的这层已经光洁崭新。
何金玉刚睡醒一觉,刚坐餐桌就被塞了一双筷子,故淼推给他一碗热腾腾的高汤面。
“经理说你在餐厅什么也没吃,我原本打算做的丰盛一点,但时间不太够。”
故淼不知道他的态度,心情忐忑地坐在了对面。何金玉睡了一觉,呕吐感好了很多,闻着喷香的面竟然真吃了几口。
“小区有保洁,你不弄伤去干这些活干什么。”
“她们也是拿钱办事,有些地方肯定打扫不到位,这可是大少的住处,不能就被这么敷衍了。”
何金玉看了他一眼,什么话都没说,吃饱了就放下筷子继续回屋了。
其实说是来清理伤口,倒不如说是伺候何金玉的,不过何金玉倒没想这些,以为这只是一场偶遇,结果第二天一早被急促的门铃惊醒。
何金玉打着哈欠,语气自然也没多好:“别摁了,催魂呢!”
门一开,故淼那张消肿后顺眼许多的脸陡然出现,笑道:“大少,昨天什么都没准备,所以今天是特意来感谢的。”
大早上吵醒他就为这点破事,何金玉脸色黑的都能滴出水来,理都没理就走了。故淼撇了一眼缝隙,侧身钻进来了。
他兑现昨晚的承诺,实打实的做了一大桌子丰盛菜肴,何金玉洗漱出来看见这满满一桌也不禁一瞬怔愣。
并非因为菜,而是这些菜系都是按照他的喜好做出来的口味。
故淼洗手出来,语气羞赧:“我看过大少所有采访和报道,这都是我偷偷用笔记记下来的,还有一些是我自己猜的,这些……在大少眼里不值一提,但确实是我能力范围内力所能及的了。”
何金玉尝了一口,没有出现吃外卖时的反胃,是他最喜欢、曾经最朝思暮想的家庭菜。
“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就再也没吃过这样的饭了。你做的,比小周的还好吃。”
何金玉麻木肢体似乎有了知觉,甚至在心尖流淌着一股温热的暖流,悄悄融化被坚冰冻后的僵冷整个人都活了一半。
这个时候,他迟钝的反应过来自己太久没开口说话的嗓子,已经干枯嘶哑的像一块枯萎的老树皮。
锃亮的餐桌,倒映了他苍白消瘦的五官,乌黑却空泛的瞳仁犹如生了绣的铁器,眼珠爬满了红血丝,眼皮也因疲惫翻上去几层褶皱,整个人到了一种无法言说的憔悴。
或许,连他自己都没意识到,这件事带给他的打击究竟有多大。
“小周?”故淼擦手:“是谁啊?”
何金玉抓紧了筷子,眼神逐渐阴沉:“天底下最混蛋的白眼狼,如果你见了他,尽管往死里收拾他。”
故淼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这顿饭,是何金玉这几个月来吃的最撑的一次,也是吃的最难过的一次。
更让他难过的,是他的真心被人当笑话扔在地上践踏,给周霆琛当孙子这么久,都差点让他忘了自己曾是那个勾勾手指就有无数人甘愿倒贴的何金玉。
他连故淼是谁都不记得,故淼都能全心待他,周霆琛又凭什么占据他所有喜欢却反手扎他最痛的一刀?
他试图放空大脑来麻痹自己的情绪明显失败,被唤醒后的那些不堪和愤怒,都犹如前赴后继的海浪般疯狂拍打他的理智,愤怒的火苗节节攀高,一路叫嚣着、嘶鸣着、恨不得下一秒就要喷涌而出!
何金玉是一个行动力很强的人,第二天给自己收拾的像个人跟自己委托的陈律师聊了关于官司的事。
“刘长伟贪财才愿意出庭污蔑我,但他背后的那些人难辞其咎,我不仅要他们道歉,还要一个个把他们全送进去。”
陈律:“我们完全有条件反告,上次开庭他们的证词在这次全部会当做呈堂证供。何总,我们要现在做吗?”
“不急。”
何金玉咬着烟尾,微微眯起眼睛,不疾不徐道:“等我搜罗全了他们的证据。”
他的机会不多,甚至说只有这一次,若不能一击命中,后面何不凡跟他周旋起来就麻烦了。
送走了陈律,刚好撞上买菜回来的故淼,一看见他,立刻亮起笑眯眯的眼睛,拖着尾音进来:“大少中午好——”
他修养的这些天,一直是故淼照料,虽然何金玉烦他来得早,可该说不说,他现在整体死气沉沉,偶尔有个年轻人活跃气氛他的日子也就没那么无聊,精神恢复速度也肉眼可见。
他给故淼做过背调,就是一个普通家庭出来的大学生,干净的很。
何金玉若有所思,问道:“你不是在餐厅兼职?最近没见你去过。”
故淼动作一僵,支支吾吾:“啊、我、我早就辞职了啊,那里不太适合我。”
“不适合你?”何金玉低头又给自己点了根烟,“是不适合还是因为你心里有别的想法?”
故淼好歹一个明星因为公司破产就跑到餐厅当服务员这像话吗?好巧不巧,还正好在自己住的小区里,更不用说,这个人刚毕业就主动签了他旗下娱乐公司。
何金玉对情感问题非常敏感,话里意有所指,故淼知道自己骗不过去,索性低头洗菜:
“我、是、喜欢大少的,很早、就、就喜欢了。”
何金玉盯着他烧红的耳垂,听他小声说:“何光破产前几天我去找、找过大少一次,可那个时候你谁也不见,之后就彻底没了踪迹,我只能四处打探关于你的一切,后来听前辈说你住在这里,我唯一能进来的法子只有在这里打工,这样,才能有渺茫的机会能遇见你。”
厨房里很安静,只有水柱冲洗的声音。
故淼咬着嘴唇,眼底全是紧张与不安:“我不是想高攀,更不敢肖想继续留在这,只是我知道大少现在肯定心里难过,我得帮忙做些什么。”
他关上水龙头,流水戛然而止,沉默了许久,他说:“大少不再需要我的时候,我会自己走的,请不要开口赶我走。”
何金玉吐出嘴里的白雾,缭绕的烟气在他眼前蒙了一层白纱似的,模糊了青年轻轻颤抖的肩膀,和被紧紧咬在嘴里的哽咽。
他透过烟雾,看见了一个人对他卑微的捧上一颗真诚的心。
那一刻,何金玉突然想通了,周霆琛算个什么东西?喜欢他何金玉的一抓一大把,他为什么要在这种不值得的人身上恋恋不舍?现在他应该做的,是开启一段新的恋情,把以前那些丢脸的事全忘得干干净净!
他掐灭了烟,过去帮他打开水龙头,拍拍他的肩膀:“明天搬进来吧,以后就住我这。”
被人捧着仰望着,才是他该有的生活,什么何不凡周霆琛的,通通都滚一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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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是没有小周的一章。
自从想开后,何金玉怅然的世界突然明亮了。
何光只是破产了,不代表没有重组的可能,他曾经压着何不凡十几年,而这也才大意输了一次,以后日子还长,他想翻身还有大把机会。
众矢之的没什么大不了,他只要还在,就永远是何家的那个天之骄子,众人望其项背的大少。
何金玉心情见好,第一个嫌弃的就是自己的打扮,他的东西在别墅,自从跟周霆琛闹掰了之后再没去过,这一两个月衣服来回这么几件。
他在衣帽间挑了半天也没挑到件喜欢的,打算带着故淼去店里买两件。
门还没出,裴宇先一步从电梯进来了,见面时几人皆是一愣,何金玉才反应过来,想起来自己提前约了人。
“这么快来了。”
“好久没见何哥了,恰好今天休假就早点来了。”
裴宇把拎来的礼物放在玄关,眼珠子在他们之间来回转悠,落在故淼脸上:“这位是——”
他语气意有所指,而两人同居没几天,说恋人有些满,何金玉一时语塞,故淼看出他眼里犹豫,尴尬地松开牵在掌心的手指:“家里……水果好像没了,我出去买点。”
“开我车去吧,路上慢点。”
“好~”故淼侧脸颔首:“裴警官,失陪了。”
裴宇点头目送他离开,电梯门一关,忙不迭地拽着何金玉坐下,“何哥,你让我查的事有结果了。”
“有就有吧,非得把人支开干嘛?”何金玉见他神色焦急,眼神微动,正色道:“查到谁了?”
“哈哈倒也没有精确到某个人,听我慢慢说。”裴宇:“之前在岛上不是现抓了几个喽啰,后来我们顺藤摸瓜破获了他们组织的某个堂口,都是从南美跑来的,近些年游荡在东南亚一带,靠黑色产业牟取暴利。得到线索后我第一时间派人深入调查,有个叫吴飞的在那段时间来往尤为频繁,听他们扛把子交代,这个叫吴飞的是他们跟大陆的接头人,这人极其狡诈,我们还在排查他的藏匿点……不过放心,我们支队出手,很快就能逮着他,我们可是荣获‘特别能战斗刑侦队’和‘模范刑事技术所’等20多项国级荣誉奖章……”
何金玉变了脸色:“说重点啊。”
“……”
裴宇食指指骨蹭了下鼻尖,正了正坐姿,黑白分明的眼睛里,神色非常认真:“说之前我要先确认一件事,何哥,你知道周霆琛的血型吗?”
何金玉想也没想:“AB。”
说完没人接话,空气安静了几秒。他看着裴宇意味不明的眼神,心里莫名突突跳了两下。
“血型相同的人,可以干什么?”
“转移骨髓……”
“不,”裴宇眼神透露着不容置喙的坚决,提醒他:“还有器官。”
他说:“血型相同的人,还可以移至器官,比如肾脏。”
何金玉的表情逐渐凝固,心不在焉道:“他为了赵小芸什么都做得出来。”
这也就解释了他一直以来的一个疑惑:首都每天破产的一抓一把,何不凡却独独对周霆琛施以援手。
看来高估了何不凡的圣母,他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接近的周家。
周霆琛那个混蛋,还傻乎乎的以为何不凡只是单纯的好心,自己一开始就被算计了都不知道。
何金玉深深吸进一口冷气,想笑,可心里的弥漫散开的酸楚盖过了嘲笑,他嘴角弯出一道非常苦涩的冷笑:“李韩扬呢?他是帮凶对吧。”
“你查的不错,那些打手全是他花钱雇来的。赵小芸化疗不起作用,命垂一线,而何不凡作为从小看着她长大的亲哥不会不管,这才干出买凶劫人的勾当。他们已经严重触犯法律红线,我回去后会上报这件事,亲手逮捕他们!嘶——不过我很好奇一件事啊。”
“什么?”
裴宇抱臂,身体后仰:“如果说何不凡是为了赵小芸,那李韩扬的目的又是什么?报复你?他那会跟你还没有摩擦吧?嗯……”
他感慨:“人心最难猜了——”
“……”
何金玉腾地弹起,撞到茶几与地板摩擦发出尖锐的响声,他的脸色有些煞白,泛着异常的苍冷。